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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仙秦宝宝前文+后续

风吹三百里 著

女频言情连载

第一章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惟闻钟磬音。河南少......

主角:秦宝宝萨皤啰   更新:2025-05-20 17: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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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宝宝萨皤啰的女频言情小说《巧仙秦宝宝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风吹三百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一章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惟闻钟磬音。河南少......

《巧仙秦宝宝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第 一 章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俱寂,惟闻钟磬音。

河南少......

“唉哟,这该死的程胖子不知从那里拉来四个帮手,本来想吓吓他,取乐一番,想不到却遭了暗算,唉哟…….老猴子,你到底有没有法子帮我止痒,我难受死了。” 卫紫衣一行人听到这里,全然明白一切均是针对程胖子的一个玩笑,也就不客气的轻轻推了门走进去。 屋内二人乍见有人进来,悚然一惊,那位中针的老兄胸前长髯已取了下来,露出微凸的下巴。卫紫衣懒得理他们,顺手一抖,丝线全被收回来,笑着将它还给秦宝宝。 清瘦如猴的中年汉子暴跳如雷的怒骂装鬼刘勇:“你……你们……娘的皮,刘勇你这混帐王八被人做了手脚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还让对方找到这里来,我操你奶奶的十九代祖宗,猪是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看吧,现在可怎么办,你说。” “这……这那能怪我,我中暗算全身好象有几千只几万只蚂蚁在爬,想捉又捉不到一只,这种滋味你试过没有,去你娘的,你这只狡滑的老猴子现在倒什么都怪我?唉哟……痒死了,不如给我一刀算了。” 装鬼的刘勇全身痒得在地上乱爬,想藉粗糙的泥地止痒,也不甘示弱破口大骂。 程胖子冷冷看着这一幕,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视为知己的八拜之交居然如此耍他取乐,怎不令他悲哀。 秦宝宝目睹这一切,也替他难过,没想到他一语成真,有心帮程胖子,从木瓶倒了一颗白色丹丸交给他道:“老兄,这是‘麻痒针’的解药,必须和酒服。你如欲原谅他们就将解药给他,如果想惩罚这二个伪君子,不妨把解药毁了,让你那位朋友继续受三个时辰的罪,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 “怪球”程胖子茫然接过解药,心想自己视为知交的朋友,和眼前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孩,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朋友? 卫紫衣四人抱拳道一声“告辞”,返身退出大屋,行在遍地落叶上,求饶声不时传来,充耳不闻的继续前行。 风光明媚的清晨。 “黑云楼”后的回廊之侧,那一片小巧精致的园圃,虽然寒风不时吹来,清晨鲜洁的气息仍令人感到舒爽。 秦宝宝一行人连夜赶回“金龙社”,由佣人服侍漱洗歇宿后,如今在花园的凉亭上,卫紫衣和秦宝宝正在弈棋,虽然没有嘻笑声,但看他们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显然才正开始不久。 今天早晨,卫紫衣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绸衫,外罩白貂毛滚边披风,白缎面的软鞋,满头黑发也以一根白丝飘带束起,混身的白,白得清雅,白得洁净,更白得潇洒! 秦宝宝永远一身白,白得纯贞,白得可爱,也白得贵气。 两人同样一身白,面目同样的俊美无比,一个英挺高大威仪逼人,一个年幼天真稚气逗人,看起来更像兄弟了。 一声沙哑的低笑声惊醒沉醉在棋中的二人,跟着那沙哑的声音:“瓢把子,雅兴可真不浅呀!” 闻声回视,卫紫衣发现说话那人时,不由得豁然大笑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我们的大侠盗来了。” 站在回廊下的人,年约四旬上下,一副精明相,活脱脱一股贼气不藏,身材适中,不像一般梁上君子又瘦又矮的模样,相貌平凡,就像你在大街小巷随处可以看到的四旬中年人。 这个人,就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侠盗”方自如,平日劫富济贫,举凡贪官污吏,不法富商,只要给他知晓,就难逃被洗劫的命运,信誉十分良好,一生从未失过手,他也是卫紫衣的好友挚交。 立时放下棋子的卫紫衣急步迎了过去,人一踏进回廊,已经热烈的伸出双手,于是那位客人也伸手相握了那双手。 用力摇撼着方自如的手,卫紫衣十分兴趣的笑着道:“大侠盗,该有两年没见你了吧?今个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呀?” 方自如微微一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齐却洁白的牙齿:“想着你呀,早就该来看你了,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来。” 目光一闪,卫紫衣发觉马泰正肃手站在回廊尽头处,他提高了声音:“马泰,方兄来访,你怎的不早些通报?我也好大开中门相迎,没得却叫人家说我卫某人摆臭架子呢!” 马泰忙道:“回禀魁首,是方先生……” 方自如抢着说道:“老友弟,可别错怪了马泰老弟,我才一上门,他就急着来向你传报,是我拦住他,自己人,何必来这套繁文缛节的虚礼数?我一明白,你在这里,就直接来了,喏,这样不是方便多了么?” 卫紫衣一笑道:“贵客临门,理应恭迎才是呀!” 方自如道:“别扯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算是什么贵客?” 卫紫衣面露捉狎意,道:“你的宝贝娘亲还好吧?” 方自如不悦道:“瓢把子何以露出那种表情?” 卫紫衣面色一整道:“方兄别在意,还是我以前劝方兄的那句老话,早日讨个妻子侍奉伯母才是真正的孝,相信伯母也有相同的心愿。” 方自如呆了一呆,才道:“过些日子再说吧,别一见面就谈这些伤脑筋的事情。” 方自如眼角一瞥注意到行向他们的秦宝宝,大惊道:“大当家的,这个漂亮的小孩就是令弟?方才我听马泰老弟说你收了一个弟弟,莫非就是他?” 在宝宝身旁转了几圈,批评道:“真是太俊了,除去瘦了点,简直找不出一点瑕疵来,我说老兄弟,将来你要为他找媳妇可得费一番功夫哩…….嗯,不但俊,而且美,错非他在走动,我真以为是那个巧匠用白玉雕刻出来的杰作。” 方自如一双贼眼宛如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的打量秦宝宝,还一边直点头以加强语气,真可谓贼性难改。 卫紫衣失笑道:“第一次看到宝宝的人,所说的赞美语大都很相似,就以方兄形容得最绝,不过我劝方兄那双贼眼不要以看宝物的眼光看他,他一不高兴,方兄就准备遭殃吧,到时我也救你不得。” 方自如一晒道:“一个小娃娃,有什么好可怕的。” 卫紫衣望着宝宝瞪大的双眼,苦笑道:“但愿如此。” 秦宝宝撇撇小嘴,不悦道:“你这位方先生一脸贼相令人讨厌,你到底是在赞我呢? 还是在贬我?居然拿我和死的东西相比较。” 方自如觉得他在这小孩面前有点手足无措,不知是宝宝太完美,抑是觉得自己太无礼,猛搓着双手道:“我当然是赞你呀,似你这么可爱的小孩谁舍得贬你?” 卫紫衣目睹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盗在一个小孩面前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暗暗好笑,解危道:“宝宝,这位就是我曾经跟你提过的老朋友,江湖人闻名变色的‘侠盗’方自如,和大哥是过命的交情。” 在卫紫衣面前,秦宝宝总是比较乖一点,闻言笑道:“侠盗,侠盗,侠盗,贪官污吏闻名丧胆,不法富商如见阎王,贫民百姓视若菩萨,可是?” 吃吃笑了,方自如道:“好甜的小嘴!” 卫紫衣也接口道:“可不是,这小家伙一张嘴,把他大哥我哄得恨不得把心掏给他,其它兄弟的家当也给他骗得差不多了。” 秦宝宝神气的道:“大哥的家当呢?” 卫紫衣一怔,豁然大笑:“我的东西你喜欢就拿去吧,何必用骗的。” 秦宝宝甜甜一笑,忽又扳脸道:“大哥一口一句‘用骗的’多难听,我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过几夭就会归还,大哥何必鸡蛋里挑骨头。” 卫紫衣借用他以前说过的话:“鸡蛋里若没有‘骨头’,我又怎挑得到?” 于是,三人相视大笑,举步进入“黑云楼”的小厅中。 不拘形迹的坐下,方自如啜了一口僮仆献上来的香茗,深深吁口气:“适才我注意到宝宝头发上嵌着一块如翠玉般的犀角,可是古人留传下来的神话中的‘苍犀角’了。” 秦宝宝解释道:“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从小我爹就将它嵌在我发束上,说是可以避邪,至于有什么功用我爹也不知道。” 方自如笑道:“应该不会有错,至于它的功用却是个谜。” 突然,方自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卫紫衣一头雾水道:“方兄……。” 方自如忙道:“瓢把子别在意,我是想起前些日子北京城被一位不知名的人搞得人声沸腾,万民轰动,江湖中人人更是趋之若骛,深怕惹上这位神秘的煞星,呵呵……” 一想到那檔事他就忍不住大笑。 他说个头,卫紫衣和秦宝宝就明了是怎么一回事,卫紫衣不禁好气又好笑,秦宝宝笑得顽皮,虽然没有亲眼目睹那种轰动,但也可以凭想象得知,只是没想到成了神秘人物。 又啜了口茶,方自如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捣蛋鬼,你的丹青堪称一绝,那些人你原是初识,居然能绘得栩栩如生,而且生动有趣,使人一看就印象深刻。不过,张岚和李良可恨死你了,我想他们也想到犀角图形记号就是你头上的‘苍犀角’,你的容貌使人一见难忘,如此一来可得小心了,他们都是有仇必报之人。” 秦宝宝根本不在意,哧哧笑道:“不晓得他们知不知道他们的财产是被我搞得七零八落的?” 方自如道:“这件事我略有耳闻,没想到是你这么小的娃娃干的。” 卫紫衣无奈的一笑,道:“宝宝可能是惹事精下凡投胎,他看谁不顺眼,那个人就难逃报应,连我也拿他没法子,只得任由他胡闹去。” 方自如拍手大笑:“能让跺一脚江湖震动的‘金童阎罗’卫紫衣头痛的人,居然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真是令人想象不到,认识你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你无可奈何的样子,我真是高兴极了,的确不虚此行。” 不介意的笑笑,卫紫衣道:“方兄此次来访的目的,就是为了看我无奈的样子?” 方自如的眼睛望着宝蓝盖杯口袅袅上升的热气,平静的道:“不,你今天有事么?” 卫紫衣道:“几桩例行事罢了,怎么?你要我陪你?” 方自如安详道:“本想邀你到附近山水游玩,散散心,我们已经好久没一起出游,不是么?既然你有事,就请宝宝陪我去好了。” 秦宝宝断然道:“不去!” 秦宝宝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一股不祥的气氛袭向他,昨晚与鬼碰面也没有这种害怕心情,这是未遇到方自如以前所没有的,听方自如邀他出去,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卫紫衣闻言奇怪透了,小孩子最是贪玩,平日宝宝老缠着他想出去游山玩水,如今有人自告奋勇陪他,宝宝居然一声拒绝,莫不是昨晚那趟事将他骇着了,身子不适? 于是,卫紫衣问道:“宝宝,你那儿不舒服么?” 歪着头想了想,断然摇头,秦宝宝道:“没有呀,我只是不想单独和他在一起。” 方自如一震,忙掩饰之,尴尬笑道:“怎么?我是大坏蛋么?” 秦宝宝摇头道:“我不了解你,你和大哥既然是好朋友,应该不是大恶之人才对,可是自从见了你,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很是烦燥,好象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将降临到我或大哥身上,所以我不和你出去。” 卫紫衣见宝宝脸蛋上没有方才弈棋时那般和悦安详的气息,不禁心中一动,而且他明白宝宝虽然顽皮却从不说违心之言,疑惑的向老友望去,见老友十分尴尬,心中暗骂宝宝唐突不懂事。 卫紫衣拱手笑道:“方兄,宝宝年幼不懂事,你别见怪,明天我一定陪方兄畅游一番,这次方兄可要多住几夭,否则我是不放人的。” 哈哈一笑,方自如道:“好,好,这次咱哥俩儿好好叙叙。”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况又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卫紫衣的喜悦之情是可以想象的,自然对方自如的警觉性就等于零。但秦宝宝和方自如可是初识,一切多凭直觉,他总觉得方自如这次是有备而来,怀有目的企图的,实有调查一番的必要,他宁可牺牲自己也不能让别人陷害卫紫衣。 悄悄溜出“黑云楼”,找到马泰,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位方大侠真神奇,偷盗东西来去自如,听说从未失手耶,像他那么棒的人大概没有为人所趁的弱点吧!” 马泰是直肠子一个,那有秦宝宝心思细密,笑道:“的确没有,方先生家世清白,为人正义,劫富济贫,一生为武林朋友及平民百姓所赞颂。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事母至孝,怕娶的媳妇不懂得孝顺婆婆,所以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秦宝宝套出想要的答案,陪马泰闲聊一顿饭功夫,藉言有事转回住处,和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假若我要方自如俯首听命于我,最好的方法就是挟持他的母亲来威胁他,一个事母至孝的人,为了娘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像我和大哥可以为对方牺牲一样,何况他们还是骨肉相连的至亲,方自如甚至为了母亲愿意孤独一生哩! 假设真有这么一回事,那么对方是谁呢? 若是针对我,极可能是张岚及李良这二个老混蛋。若是针对大哥或“金龙社”,江湖上谁有这个胆子惹怒大哥? 名门正派是不可能,一定是江湖上的帮会组织,善化堂?铁蛟帮?百毒门?魔女教? 都不对,他们的势力“金龙社”随便一个大分堂就会使他们吃不消。 那又是谁?江湖上有那些大帮会?北方以“金龙社”为魁;南方以嵩山少林寺为首,东方呢?没转过,那西方又有谁称霸?…… 对了,曾听少林秋大哥说起“黑蝎子帮”足以和“金龙社”抗衡,“见血魔君”萧一霸功力深厚,而且心狠手辣,像他那种人大都不安份,他会不会打“金龙社”的主意,企图做什么武林盟主,人类的野心真可怕,也太无聊了。 如果真有其事,该怎么办?大哥对事母至孝的人一向赞佩,不会去怀疑他此次来别有用心,何况这只是我的猜测。 方自如本想邀大哥出去借机陷害,见到我却反邀我去,这老小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不会想放长线钓大鱼吧?假设“黑蝎子帮”威胁他,他先把我捉了,再引大哥去,岂不比直接对大哥下手来得有把握,至少可使大哥有所忌,但见我不去,只有直接对大哥下手,哼!这老小子真不是东西。 假设是李良和张岚挟持他的母亲……不,不可能,两个地头蛇那有这个能耐去招惹方自如这个侠盗,家当不给他偷光才怪,除去他们和“黑蝎子帮”有牵连,这种可能性也很小,从来不曾听闻“黑蝎子帮”敢来北方大哥地盘如此明目张胆的伸手发财,这问题令人头痛,先放一边罢。 如今最大的问题是大哥答应明天陪方自如出去玩,虽然这只是我的直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要如何阻止大哥出去呢? 最近社里风平浪静,大哥早已闷得慌,再加以昨晚那件扫兴的事情,要大哥不出去实在难,除非有什么突发事件,劝他不要去,算了,他反而会骂我不懂事哩! 大哥有什么弱点?……嗯,有了,大哥向来最疼我,每次我人不舒服,他都会陪着我直到我病好,我就生个病吧!这次方自如有心多耽几天,那我必须多病几天,问题是我根本没病啊! 方自如想害大哥(假设的),我就使用苦肉计拖住大哥,使他无法得逞,问题是要生那种病?而且必须逼真才瞒得大哥那双精明练达的贼眼,大哥可贼得很,可得小心才是,冬天嘛…… 一想到冬天,秦宝宝立即跳下床,冲进茅房,食、中二指伸入喉内,一阵呕心,吐出了早上所吃的食物,直吐得头昏脑涨才住手,又躲进洗澡间,脱光衣服,取下“保命佛珠”,猛冲冷水,冬天早晨冲冷水,那滋味真不是盖的,冷得他混身直打颤,摸摸额头,已有发烧的征兆才住手。 回到房里,秦宝宝开始头痛发烧不舒服,但他知道这只要吃几帖药就会好,心一狠,又脱光衣服,打开窗户,让寒风猛吹着他,半个时辰后,他照照镜子,见脸色发青,红润的嘴唇也发紫,才满意的穿戴好一切,换了件睡衣,猛地往床上一躺,再也没有力量爬起身来,人开始昏昏沉沉陷入无知觉状态,全身一忽儿冷,一忽儿发热的不舒服,难过得使他欲哭无泪,心想这至少可以病上半个月吧! 秦宝宝不惜伤害虐待自己以使假病逼真,由此看来,卫紫衣虽是无条件的疼爱他,他对卫紫衣可也是真心的呢! 中午,“龙吟厅”设宴为“侠盗”方自如洗尘,三位领主和大执法等人都坐走了,却不见秦宝宝现身,卫紫衣不禁诧异,他明白宝宝不会为早上的事情斗气,于是吩咐战平再去找人。 这时── 专司侍候秦宝宝的仆人小棒头匆匆奔向“龙吟厅”,(秦宝宝嫌他本名小顺仔太过平凡,不够威风,于是“好心”帮他改为小棒头。)口中大叫:“魁首,不好了,魁首,不好了……” 战平在门口将他拦下,喝道:“‘吟龙厅’前不准喊叫!” 卫紫衣见是侍候宝宝的小棒头,于是道:“战平,放他进来。” 战平答应一声,小棒头楞楞的走向社里的诸位大人物。 卫紫衣柔声道:“方才你说谁不好了?小棒头,是宝少爷么?”心里隐隐有不好的兆头。 小棒头这才想起他来这里干什么的,急声道:“回禀魁首,刚才我到宝少爷房里放好衣物,见宝少爷躺在床上休息,我好奇的摸摸他的额头,却吓了一跳,宝少爷在发高烧,而且脸色发青,嘴唇也发紫……” 卫紫衣不等他说完,马上高声叫道:“战平,快去请季大夫给宝宝看病。” 展熹提议道:“魁首,我们也快点过去看看吧!” 卫紫衣眼望方自如:“方兄……。” 方自如起身截口道:“瓢把子无须跟我客套,孩子病了谁都会担心,为人兄长的心我了解,大家一起去探视,饭随时可以吃。” “多谢方兄谅解。” 卫紫衣领先快步疾往“黑云楼”。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卫紫衣担心之余,居然想也没想几个时辰不见,宝宝怎会突然病了? 如今卫紫衣寝居的对面大房,秦宝宝的寝室前剎时人头难数。卫紫衣坐在床侧,望着昏迷中的秦宝宝,握着他发烫的双手,心中十分疼惜,见季大夫姗姗来迟,怒道:“马泰,再去请人。” 马泰忙夺门而出,却见战平拉着满头大汗的季大夫,疾步跑来,大冷天里冒热汗,可见他赶得多急! 圆滚滚的季大夫一边用衣袖擦着汗,一边迈着双腿到床边,坐在早就准备好的椅凳上,医家的“望、闻、问、切”全搬出来了,望者,观气色也;闻者,听声音也;问者,问病情也;切者,切六脉也,他愈看愈心惊,卫紫衣等人的心也跟着收缩,季大夫疾书药名命人赶快煎药来。 卫紫衣关切问道:“如何?要紧么?” 季大夫面露忧容道:“回禀魁首,这次宝少爷实在病得太严重了,若是不小心看护,一旦恶化转为肺病,那就无药可救了。” 张子丹奇道:“怎么会呢?最近宝宝身子好得很,早上我还看他蹦蹦跳跳的拉着魁首弈棋,怎的到下午人却病了?” 季大夫沉吟道:“宝少爷体质较正常人弱,可能睡觉没关好窗子受了风寒,又怕你们担心,一直到病倒了才有人知道。” 席如秀兴师问罪道:“小棒头,昨晚你没替宝少爷关好窗子么?” 小棒头颤声道:“我昨晚明明有关好窗子,怎么会……” 卫紫衣不耐烦道:“好啦,你们在吵什么?” 不久── 昏睡中的秦宝宝喃喃叫道:“大哥……大哥……。” 众人大喜叫道:“宝宝醒来啦?” 卫紫衣轻唤:“宝宝,宝宝!” 季大夫泼冷水道:“宝少爷暂时还不可能醒过来,待会儿吃了药就会好一点。” 展熹不放心道:“季大夫,宝宝真的不会有什么危险么?” 季大夫迟疑道:“今、明二天是危险期,只要小心照顾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席如秀红着脸道:“不要应该,是要一定,宝宝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就拿你这庸医垫棺材板,让你陪葬,免得黄泉路上宝宝寂寞。” 张子丹急道:“如秀,你怎么说话不经过大脑,这种不吉利的话也说。” 阴离魂见卫紫衣寒着脸,忙扯席如秀衣角,示意他住嘴。 卫紫衣回首道:“你们都回去吃饭吧,展熹,烦劳你作东宴请方兄。” 方自如扳脸道:“瓢把子怎的在这种时候跟我客气,多年朋友是假的么?” 卫紫衣微笑道:“方兄远来是客,我们理应为你洗尘。” 展熹道:“魁首,你呢?” 卫紫衣强笑道:“我必须陪着宝宝,他醒来没看见我会害怕,说不定还会闹性子不吃药,方兄和我是多年老朋友不会介意的。” 方自如笑道:“其实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病了,任谁也吃不下那些山珍海味。” 席如秀得意道:“宝宝很爱吃我那婆子腌的酸梅,我回去拿一罐来,等他醒来看见了,包准他高兴的马上好。” 说完就走,真干脆。卫紫衣道:“马泰,吩咐厨房熬燕窝粥,再请教季大夫宝宝需要什么补品,随时准备好。” 马泰恭身答应。 见众人还不走,卫紫衣又笑道:“你们都去吧,站在这儿干等也不是办法。” 卫紫衣做个送客的手势,众人只好依依不舍的走了。 一时房内静了下来,躺在床上的秦宝宝和坐在床侧的卫紫衣自然不会出声,站在一旁的小棒头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口。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如此过了数天,秦宝宝的病才转好些,在他昏昏沉沉的数天,卫紫衣见他病得痛苦,自然不会拋下他出去游山玩水。 这天,卫紫衣又坐在床侧陪伴。 良久,良久──秦宝宝又在梦呓:“你不能害大哥……不能为了救你母亲陷害大哥……大哥……危险,快逃…….我一定要救大哥……我不能看着大哥被人害………方自如……你是不是受了……‘黑蝎子帮’的威胁……大哥……大哥……。” 卫紫衣闻言大惊,忙轻拍秦宝宝脸颊,道:“宝宝,你醒醒,你醒醒,你是不是做了噩梦?” 秦宝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昏睡过去。 卫紫衣心中一动:“宝宝的直觉向来很灵,莫非真有其事?” 但这只是怀疑,卫紫衣不愿相信这是真的,那情何以堪? 每日,厨房都准备了燕窝粥,大补品端来,宝宝爱吃的果子、点心、酸梅都有人买了送来,满满排了一桌。 一名仆役端来一碗煎好的药,卫紫衣接过,半扶起秦宝宝躯体,缓缓喂他服下,见他全喝完才满意的微微一笑。 秦宝宝吃下药后不久醒来,他小子看到卫紫衣第一句话居然是:“大哥皱着眉头,好难看喔!” 卫紫衣啼笑皆非道:“只要你乖乖吃下桌上那些食物,大哥就不再皱眉头。” 微微抬起头,秦宝宝看到桌上排了满满一桌的食物,吓得一吐舌头,连忙用被将头蒙起来,唉叫道:“我的头好痛喔,我要睡了。” 卫紫衣见他天真如斯,不禁哈哈一笑,示意小棒头盛一碗燕窝粥端来,拉开秦宝宝蒙着头的被,强将他半扶起靠在床头,见他脸色不再发青,也就放心多了。 秦宝宝做最后挣扎,有气无力道:“我什么都吃不下耶!” 卫紫衣好笑道:“别撒娇,好歹吃一点。” 卫紫衣不管宝宝愿不愿意,硬是喂他吃下一口粥,卫紫衣明白人生了病,对什么食物都没胃口,只有用强迫的。 秦宝宝刁得很,将粥含在口里,半天不肯吞下。 卫紫衣见他使刁,狡诈一笑,道:“本来只想喂你吃一碗,如今见你这么喜欢吃,居然舍不得将它吞下,那我就多喂几碗让你吃个够。” 秦宝宝双目含泪,委委屈屈将口里的粥慢慢吞下。 “这才象话。” 卫紫衣笑着又喂他吃粥。 秦宝宝深知卫紫衣个性十分刚强果断,使刁耍赖也难使他改变心意,这一顿是逃不了的,于是商量道:“吃一口粥配一粒酸梅好不好?不要吃大补品好不好?” 卫紫衣笑笑,摇头不语。 秦宝宝不死心又道:“那你先给我吃一块碗豆黄总可以吧?” 看到卫紫衣又是笑而不语的只摇头,秦宝宝知道卫紫衣怕他趁机撒娇不好应付,不禁暗叹病不好生,早知就生别种病。 嘟起小嘴,秦宝宝道:“这也不行,那也不准,你陪我吃好了,我吃一口,你也吃一口,如果大哥再摇头,哼,我就干脆什么都不吃。” 对于宝宝的任性,卫紫衣一向十分无奈,只好也吃一口,宝宝见卫紫衣顺从他,心里一高兴,顽心又起,道:“我们来比赛讲故事或猜谜语,你先开始。” 卫紫衣扳脸道:“不行,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吃完了东西,就得乖乖的睡觉,季大夫说你身子很弱,你就安分一点。” 秦宝宝做鬼脸道:“就会利用机会耍大哥威风。” 卫紫衣一笑,柔声道:“只要你听话,大哥每天买礼物送你。” 秦宝宝摇头道:“我不想要什么礼物,只要大哥陪着我就好了。” 想了想,忽又道:“大侠盗走了没?” 想起方才宝宝的梦呓,卫紫衣道:“你是否对方兄有所怀疑?刚才你在昏睡中也念念不忘此事,嗯?” 秦宝宝看卫紫衣心中已有个底,自然乐意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否则病岂不白生? 当然,虐待自己生病之事是绝不能说的。卫紫衣一无表情听他说完,见他累了,就扶他睡下,柔声道:“这件事大哥会处理,你睡会儿,早日把病养好。” 眼见自己的苦肉计终于使卫紫衣不再沉迷友情中,生出警惕之心,秦宝宝也就放心的大睡一场,卫紫衣帮他盖好被,耐心的讲几个故事哄他睡着了,才吩咐小棒头小心侍候,然后放轻脚步出门去了。 一连多日的静养使秦宝宝大有起色,季大夫准许有人来探病,数日来,宝宝的床边不时坐满了人,小孩子见有人关心他,心里自然高兴,病也就好得快多了,况且不时有人陪他玩,翻花鼓、讲故事、猜谜题,病中倒也不寂寞。 加以卫紫衣答应对方自如小心,小孩儿心眼少,也就乐得大玩特玩。 会里的事,江湖上的风波,卫紫衣和悟心大师一般的心思,均不愿宝宝纯真的笑容被江湖上的是非所污染,因此都不让他明了,至少不会主动去讲给他听,直把他当作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娃娃,宠着、爱着,由他调皮胡闹,任他捣蛋恶作剧,随他爱什么给什么,日子倒也过得快乐和谐。 可是,秦宝宝这个常常喜欢异想天开的小小子,老爱做出惊人之举的惹事精,会乖乖顺着卫紫衣的心意去做么? 不,当然不会,从他呱呱落地,他父亲秦英就头疼他不是个乖宝宝,现今稍大了,当然也不会是个乖小孩,从小搞得少林寺人仰马翻,人人自危,不是为了想出风头,只是为了好玩! 若要说明秦宝宝做事的主要动机,通常只有两个字──好玩! 这日上午,席如秀和他婆子来探秦宝宝病情,见宝宝又瘦了,席婆子心疼之下,忙把她亲手熬的莲子粥一口口连哄带骗的喂入宝宝嘴里,一小碗莲子粥喂下来,席婆子已负债累累──二罐腌酸梅、一盒七色糖果、一桌十二色素菜、一只荷包带及二双软靴,只因席婆子的女红、手艺乃是双绝。 这些日子来,秦宝宝已从各位探病者手中收了不少礼物,想迫他吃东西的,更少不了要先贿赂一番,他看你大费唇舌,口干舌燥的差不多了,就笑嘻嘻的吃一口,赞一番,嘴甜得使人火气全消,大概只有卫紫衣喂他吃药或吃饭时才不敢使刁,不过,大家倒也心甘情愿的哄他高兴。 席如秀斜瞄着席婆子,幸灾乐祸的道:“如何?老婆子,这下你可破财不少吧?” 席婆子嘴角一撇:“只要小宝儿高兴,我是心甘情愿的做给他吃,缝给他穿,怎么着?你这死老头吃醋了么?” 席如秀忙摇双手道:“不,不!我怎敢?我只是有点不服气,前些年我受了风寒病倒在床,怎么就不见你这么温柔的伺候我?真不公平。” 席婆子瞪眼道:“好啊,老头子,你竟敢编排老娘的不是,回去再跟你算帐,现在我要喂小宝宝吃酸梅,暂且饶你。” 席如秀怨声道:“唉唉,老婆子,这从何说起?一点小事就……。” 席婆子截口道:“就怎么样?大丈夫有错不敢认么?” 席如秀胸膛一挺:“我那儿错了?实话实说也不对么?” 秦宝宝有趣的道:“当然是你错了,可笑你竟不知道错在那里?” “你倒说出来听听,小鬼。” 秦宝宝古怪的看着席婆子,道:“席妈妈对三领主是爱你在心口不开,因为席妈妈生性害少臊;而张夫人紫玉竹对张领主是爱在心里口常开,所以他们夫妻俩恩爱异常,席领主看了眼红,自然对席妈妈不满,我没说错吧?” 席如秀和席婆子何尝不相爱,只是两人嘴上都缺德不肯饶人,一见面就恶言相向,其实心里爱得很,可惜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表示爱意,这时被秦宝宝点破,均不好意思面红过耳。 “小孩子胡说八道。” 席婆子温柔的斥骂一声,脸颊泛红却不生气,拿出一罐腌酸梅,用象牙筷挟起一粒塞入宝宝嘴里,那神情,真说不出的温柔无限,怜爱横溢,直看得席如秀嫉妒得眼红,大吃秦宝宝的醋。 秦宝宝看了忍不住呵呵直笑,席婆子见他笑得比拾到黄金还高兴,玫瑰松子糖、桂花蜜饯杨梅、绿豆糕、百合酥等等一块块忙塞入他口中,当然少不了又是债台高筑了。 秦宝宝边吃边赞道:“席妈妈的手艺真好,莲子熬得透,点心甜而不腻,酸梅酸得恰好,吃得我肚子好胀,待会儿中饭可以省了。” 席婆子高兴得直咧嘴笑:“小宝宝的嘴不但利害,而且甜得使人心情舒畅。” 席如秀则以为捉到把柄了,冷笑道:“好啊,小鬼,今天的午饭就由我来监视你吃,你若是敢不吃,我就禀告魁首,呵呵,看你能神气到那儿去?” 撇撇小嘴,秦宝宝不屑道:“凭你席三领主想整我?下辈子碰运气看有没有希望,待会儿我请席妈妈捉你回去,看你如何监视我?” 席婆子听秦宝宝一口一个“席妈妈”,直哄得她整个人晕陶陶的,高兴得什么都顺着他,直点头道:“小宝儿说得没错,老头子,我可不许你仗势欺负他,等会儿你给我乖乖跟着走,别想乱出馊主意。” 席如秀没好气的道:“老婆子你少乱宠他,这小鬼已经够坏了。” 席婆子不以为然道:“你少胡说八道,企图离间我们的感情,小宝儿只不过调皮些罢了,这也是他可爱逗人的地方,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席如秀奇道:“我那时候恩将仇报来着?” 席婆子火气大了:“上个月你去北京办事回来,衣领上被女人留下口红印还不自知,以为你打野食没人知道?我问你,你居然死不承认,还拿匆忙办事没时间打野食来压我,好啊,席如秀,你那句话就证明你每次出门都去打野食,居然好意思在我面前扮一副忠夫相,错非宝宝替你说话,我那会轻易饶你。” 席如秀冤枉大叫:“老婆子,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啊,这全是小鬼设计想陷害我。” 席婆子瞋目怒道:“小宝儿的嘴那么小,衣领上的口红印怎可能会是他的?可恶的老头子,你每次东窗事发就把所有的事情往宝宝身上一堆,以为就此没事?本想饶你,没想到你故态复萌,咱们有得算了。” 换副温柔的笑容,对秦宝宝道:“小宝儿,咱们别理他,再吃一个酸梅。” 秦宝宝小嘴接住酸梅,见席如秀对他怒目而视,好笑又得意的斜睨着席如秀,弄得席如秀哭笑不得。 这时小棒头开门看清来人,忙躬身道:“魁首、大领主、二领主、大执法请进。” 席如秀和席婆子听清来人是顶头上司,忙起身行礼。 秦宝宝见他们来了,高兴的跳下床,蹦蹦跳跳向卫紫衣跑去,卫紫衣将他一把抱住又放回床上,和悦的笑道:“才好一点,又开始胡闹?” 大领主展熹笑道:“这叫江山易移,本性难改。” 大执法阴离魂也道:“如果宝宝不顽皮捣蛋,那就不像宝宝了。” 席如秀加油添醋道:“方才小鬼才在吃子丹的豆腐哩?” 二领主张子丹有趣的道:“吃我豆腐?” 席婆子警告道:“老头子──”席如秀刀切豆腐两面光,狡猾道:“好,不说,不说,只要他们不问,我就不说。”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席如秀这话不但稳住席婆子,也更激起卫紫衣等人的好奇心,果然张子丹受不起激,问道:“你少滑溜了,快说吧!” 席如秀无奈的望了席婆子一眼,得意道:“小鬼说你们夫妻恩爱的令人嫉妒,说你们是爱在心里口常开,又说这才是恩爱夫妻的标准形象,要我们多多学习。” 众人一听不禁莞尔,秦宝宝才多大年纪就懂得这些夫妻之道,真是人小鬼大,张子丹婚后不再太害羞倒也不在意。 秦宝宝见他们一来好话没一句,废话倒不少,又讽又贬又取笑,赌气用棉被连头盖住,对他们的取笑不理不睬,如此一来倒给他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忙伸出头问道:“大哥,‘黑蝎子帮’飘把子有没有像我这么大的兄弟?” 卫紫衣见他一忽儿将头蒙住,一忽儿又伸出头来,只道他害臊,一时倒也没注意他问这话的用意,轻笑一声,道:“兄弟没有,倒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儿子。” 秦宝宝怕紫衣视破他的用意,忙又道:“萧一霸多大年纪了?居然有这么大的儿子。” 展熹道:“六十嫌不足,五十颇有余了。” 秦宝宝猛拍小手,天真道:“我真高兴,大哥比他厉害多了,这么年轻就威震江湖雄霸一方,跺一脚而江湖颤动,连我也觉得很光彩。” 众人见他说得天真,禁不住一阵长笑。 席如秀念念不忘想整秦宝宝以报仇雪恨,躬身道:“启禀魁首,属下想向你讨一件差事。” 精亮的双眼望向席如秀,卫紫衣的意思由眼神中明确的传递过去。 秦宝宝那会不明白席如秀的用意,早已想妥计策,来个先下手为强──剧烈的咳嗽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卫紫衣忙将宝宝揽入怀里,轻拍他背脊,转头高声问道:“小棒头,宝少爷的药还没煎好么?” 秦宝宝躲在卫紫衣怀里,趁众人不注意之际,斜睨了席如秀一眼,得意洋洋的吐吐舌,还送他一个大鬼脸,意思是──阁下想整我,还早!还早!席如秀着了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下才甘心。 小棒头端来厨房煎好送来的药,恰巧看到秦宝宝在扮大鬼脸,吓得将一碗药溜了手,眼看就要落地之际,被卫紫衣巧手接住,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眼这么一眨,药就在他手里。 卫紫衣和悦笑道:“药还烫手,这事不能怪你。” 小棒头如获大赦,忙不迭的道谢。 席如秀大公无私似的道:“不是药烫手的问题,小棒头一定是看到小鬼扮的大鬼脸才会溜手,只因小鬼企图不吃药才出此下策,小棒头,你出来作证。” 小棒头那肯,他最忠于秦宝宝,宝宝并不以仆人待他,对他关爱有加,他那会为了别人背叛宝宝,闻言又是摇头。 阴离魂嘲笑道:“宝宝扮鬼脸我们都没看见,就只有你知道,可见宝宝是针对你而扮,你向来拿他没辄,只好趁机诬他一番,是不?” 卫紫衣喂秦宝宝吃完药,扶他睡下,才转头笑道:“幸而宝宝病后无力,否则如秀就难过宝宝这一关。” 席如秀望着躺在床上的秦宝宝,担忧道:“怎么?他病还没好么?我以为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才出言相讥,想引得他玩闹高兴,怎么连玩闹的力气都没有?” 席婆子嗔道:“亏你前些日子还得过风寒,居然不知病快好时都会有无力的现象?” 席如秀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秦宝宝打个哈欠道:“我想睡了,中饭可以不吃吧?大哥。” 卫紫衣领首,柔声道:“你好好睡,等你醒来饿了再吃。” 等宝宝睡了,群雄轻步出了房门,行路间谈些家常。 大执法阴离魂突然道:“对了,如秀,方才你想向魁首讨什么差事?” 卫紫衣等人也都以询问的眼光看他。 席如秀困窘非常,猛搓着肥大的双掌,吶吶说不出口。 席婆子笑瞇着眼道:“让我来替他说吧,老头子在吃小宝儿的醋,而且心存不轨想整小宝儿。适才我喂小宝儿吃了不少粥及点心果子,小宝儿说中饭可以省了,老头子就想讨差事监视小宝儿吃饭,还是小宝儿聪明懂得先下手为强,呵呵…….” 众人也不禁哈哈大笑,席如秀一张福泰的脸也给笑红了。 卫紫衣大感希奇道:“席嫂子真有本领,能让宝宝吃下那么多东西。” 这下换席婆子红了脸,席如秀看在眼里趁紧凑上一句:“老婆子现在可是满身的债,债主则是秦宝宝。” “哈哈……。”群豪听又是一阵长笑。 半个月后,秦宝宝偷偷溜下“子午岭”,改装打扮往西奔去。且不谈卫紫衣及“金龙社”群雄得知宝宝溜走后的焦急情形,先说说秦宝宝这次往西而去会闹出什么风波,惹出什么事来? 惹事精秦宝宝此行的目标即是西方一霸“黑蝎子帮”。 “黑蝎子帮”总坛在甘肃省乌鞘岭以西,居河西走廊地带,地势低平,境内都是内陆河,是祁连山的雪水流灌而成,因此农作物丰盛,人民生活富裕,“黑蝎子帮”的财势自然更是雄厚。瓢把子萧一霸是粗犷的北方人,没有卫紫衣的文气,完全武夫作风,属下也大都是北方人所成。 “黑蝎子帮”的组织非常严密,自“瓢把子”以下,有三位大把头,平日各有职司,各负专责,在“瓢把子”的指挥下运作,大把头负责守卫总坛及各分坛人才的调度,有副把头及二位头儿协助他;二把头专司营运,举凡总坛,分坛的各项事业,如赌场、妓院、银庄、私盐、酒楼……等等明的暗的银钱周转,就由二把头负责,底下每行事业各有一名头儿一名副头儿协助;三把头专门负责“阴性”的工作,也是消息最灵通的人,暗中派人监视坛内有无反叛份子,打探江湖上的诡谲变动,他属下的人员每人均是此行的专家,还有一房专司赏罚,对谁都不宽贷。 “黑蝎子帮”之所以能雄霸一方,自有它不可忽视的力量,卫紫衣从未想过要往西发展,不过一旦碰上,他也不含糊。 令人遗憾的是,“见血魔君”萧一霸为人十分自负,刚愎自用,且疑心病重,对属下的建议常会充耳不闻,引得属下和他貌合心不合,不似卫紫衣和属下宛如兄弟一般亲,面面顾到。 秦宝宝又回复小乞丐的装束,破旧的白粗布衣服,破棉袄、破靴子,洞洞手套,金链子及“保命佛珠”贴身戴好,金色软匕首也变成铁锈,(当初想送给卫紫衣,但卫紫衣要他留着防身。)苍犀角成了铁块,额心的碌砂痣也用假皮贴掉了,脸、手、脚都脏兮兮,十足十的乞丐样。 乞丐是惹人厌的,但是,只要看到他那双亮晶晶的灵活顽皮眼睛,任谁都不再觉得他讨厌,反而认为他很可爱,更为他的装束可怜,秦宝宝可不管这些,为了名符其实还顽皮的为自己改名为“小乞儿”。 秦宝宝行行走走过了大半个月,来到“黑蝎子帮”地头一处大镇,名曰“武威”,走到街道上,业已正午,东张西望打算找个地方吃饭之际,突听得一阵金铃声,大路上飞也似驰来一匹骏马。 这马儿通身漆黑,只有鼻尖一朵花形的白色,昂首放蹄,神骏异常。马上坐着一名十七岁左右的少年公子,高头大马,称得上英俊,两只澄亮无比的眼睛,发射着智能的光芒,马高人壮,显得勇猛非常,腰间悬着一柄镶钻的宝刀,看他那装扮,显然是富室弟子,而且,还是会武的哥儿。 但见路上行人皆闪避不迭,唯恐被马踹到,秦宝宝也被一名老人拖到路边,看情景,倒有点像皇帝出巡似的,那股子威风劲,秦宝宝可是初见,心想:“莫非他就是萧一霸的独子萧傲云?” 果然,听得百姓窃窃私语──“萧大爷的公子好生勇猛,不愧是将门虎子。” “可不是,说起这位萧公子人挺好的,不会凭家势向我们老百姓作威作福的,也没有萧大爷那股子霸气。” “嘘──你不要命了,想批评萧大爷这么大声作啥?要是被他的徒众听见了,焉有命在?你嫌命长啦?我可不奉陪。” “……。” 秦宝宝心里好生不服气,心道:“这个萧傲云还不够霸道?在街道上肆无惮忌的策马狂奔,让众人迎皇帝似的相迎,也不怕马儿突然疯了踹死人,还说人挺好的?我可能会失望而返了。”想到此,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这时,萧傲云正巧驰到秦宝宝面前,听见一声充满不愤的“哼”声,不禁向秦宝宝看了一眼,忍不住好生欣赏他的双眼。 秦宝宝见他停下马来,顽皮的对他吐舌吊眉做鬼脸,群众百姓自然吓了一跳,萧傲云看一个小乞丐有胆量对他做鬼脸,好奇的对秦宝宝招招手,宝宝对他印象不好,理也不理转身离去。 萧傲云怔了一怔,不由自主慢驰着马儿跟了上去,见他进入一家小饭馆,下马跟了进去,却见店小二拦着宝宝不使他进去。 店小二一脸嫌恶推着秦宝宝,道:“去去去,小乞丐进什么饭馆,脏死了,你还是利用这时间去向人家讨些冷饭残羹,免得饿死了。” 秦宝宝不悦道:“我又不是吃饭不给钱,你凭什么赶我?” 店小二一脸不屑道:“别说你不会有钱,就算你有钱,我也不打算卖你。” 秦宝宝毫不抗拒的任由店小二推,一个不小心,脚绊到桌脚跌倒在地,眼角瞥到萧傲云跟了进来,心中一动,“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有心看萧傲云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店小二一见此地大帮会,大财主的萧公子来到这家小店,感到十分的荣幸,忙哈腰作揖直打恭,道:“萧少爷特地光临本店,小的这就帮少爷找一副最好的座头。”说着脚远踹了秦宝宝一下,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 萧傲云对秦宝宝有好感,见状忍不住叱道:“你这么大个人欺负一个小孩子,羞也不羞?” 店小二吃了个大热屁,期期艾艾的道:“少爷,他…….他……。” 萧傲云哼了一声,道:“你瞧他穿得破烂是个小乞丐,担心他会吃白食,是么?” 萧傲云虎目怒视店小二一眼,蹲下身来想扶起秦宝宝,宝宝身子一偏,不让他扶自己站起身来,重重踢了店小二一脚,便使小二痛得蹲下身来,又对萧傲云做个鬼脸,走到店前蒸馒头肉包的竹笼,打开盖子,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抓起一个馒头咬一口又丢回去,嫌太粗糙了,吃不顺口之下,抓起几个肉包丢给对街的野狗吃,野狗争着抢食,看得他咯咯大笑,又抓了几个馒头包子丢过去。 店小二起身见状大惊,怒得大叫一声,举起拳头就要往秦宝宝头上捶下,这时萧傲云连忙叱喝道:“住手,一切损失由我负责。” 店小二当然不敢反抗,瞪着一双老鼠眼看着秦宝宝将满满两大笼馒头包子玩遍了,当然,这些再也不能卖给顾客了。 萧傲云本身也是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童心尚在,只是碍于“少主”身分,平日必须不苟言笑,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这时见秦宝宝能放怀大玩?恣意嘻笑,不禁好生羡慕他。 过了一会儿,萧傲云看秦宝宝大概玩够了,正待上前和他谈话,有意和他结交,谁知宝宝还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他脚甫动,秦宝宝就蹦蹦跳跳的出门而去,还一边哼着自己编的儿歌。 要知萧傲云自小人人当他是“小皇帝”,谁也不敢违拗他半点,待他年纪愈长,更是颐指气使的,要怎么便怎么,他父亲的属下谁也不敢违抗他,如今秦宝宝对他毫不理睬,对于他的殷勤代付银两好象认为理所当然,也不谢一声,可说无礼之极,不知怎地,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更加喜欢那个小乞丐了。 当下想也不想,萧傲云拋下一锭银子,大步追了上去,秦宝宝还是装作没武功,没几步就被萧傲云给追上了。 秦宝宝停下脚步,瞪着眼道:“你大少爷后悔替我付帐,来讨债么?” 萧傲云见他脸上哭成一块黑一块白的,不禁笑道:“你为什么不洗脸呢?” 秦宝宝嘴角一撇:“这是我的事,不劳你大少爷操心,再则乞丐就得有乞丐的样子,何须费神洗脸,你既不是来讨债的,那我走了。” 说走就走,萧傲云一个腾身到他面前,道:“你那么讨厌我么?” 秦宝宝一副大人教训小孩的模样,道:“若想要别人喜欢你,就得做出使人顺眼的行为,何况你我身份不同,你要我喜欢你作啥?明白了么?萧大少爷。” 萧傲云听他每次都特别加强“大少爷”三个字,负气道:“我不明白你的话,请你不要老加强‘大少爷’这三个字。” 秦宝宝捉狎道:“听阿伯他们说你家很有钱,你不就是大少爷么?况且我又不知你尊姓大名?不然我叫你萧呆子如何?呵呵……。” 萧傲云闻言也不禁好笑,想不到有人会帮他改名字,但毕竟稳重惯了,心里虽有笑意,却没有笑出来。 秦宝宝没好气的道:“你的确使我很不顺眼,想笑又不敢笑,偏要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使人觉得虚假,说吧,找我有何贵事?” 萧傲云装作没听见前面那段话,忙道:“我想请你吃饭,肯赏光么?” “黑蝎子帮”的众儿郎若是看到少主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一个小乞丐让他有请吃饭的机会,不大叫奇也会目瞪口呆。 秦宝宝大眼珠子一转,道:“我想吃什么,你都能为我弄来么?” 萧傲云挺挺胸膛,斩钉截铁的道:“当然。”凭他少主身份,还怕有弄不到的东西? 秦宝宝委屈的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勉强让你请一次好了。” 萧傲云轻笑一声,接过店小二牵来的神驹“黑龙”,揽腰抱起秦宝宝飞身坐在马上,松缰绳,任它得得缓淌。 秦宝宝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萧傲云不解道:“什么差不多?” 秦宝宝白他一眼道:“马呀,刚才你在市集上骑得像在飞,使得路人到处躲,你以为你是谁?东宫太子?踹死人不必赔命?” 萧傲云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方才就在‘哼’这件事啊,其实‘黑龙’是一匹有灵性的神驹,不会踹到人的,我是那么霸道无理的人么?” 坐在前面的秦宝宝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萧傲云不知如何是好:“你真难伺候,你家里的人一定对你很头痛。” 秦宝宝瞪眼道:“我可没求你,既然嫌我难伺候,那我走好了。” 秦宝宝双手乱捉缰绳,双脚乱踢马腹,“黑龙”不知有人在捣蛋,一时搞不清要往前,往左抑是往右?一声马嘶,不满的一阵乱跳,秦宝宝捉住马鬃咯咯大笑,萧傲云趁机控制好缰绳:“大爷,你可真顽皮。” 秦宝宝得意洋洋的道:“你以为我不懂武功就可以欺负我,我就使你人仰马翻。” 萧傲云苦笑道:“你不会武功摔下马岂不痛乎?说不定还会断骨头。” 秦宝宝颇为志得意满:“我经验丰富得很,每次都是欺负我的人摔倒在地,我还是安然无事的坐在马上,说来你的运气还算不错。” 萧傲云少年心性,好强心胜,当然不可能像卫紫衣以成年人的成熟心性从一开始就包涵秦宝宝的一切缺点,闻言好胜道:“这是我的骑术精湛,与运气无关。” 秦宝宝闻言一愕,随即古怪的一笑,捉住一根马鬃,蓦然使力拔起来,所谓“牵一发动全身”,“黑龙”痛得一阵乱跳,比刚才更为愤怒的马嘶及跳动,企图将马上的人摔下来,秦宝宝捉住马鬃也被震得头昏眼花,气血翻涌,却还不忘想知道萧傲云被摔下马没有?回头一视,见萧傲云死命捉住缰绳,口里不住安抚“黑龙”,神驹“黑龙”显然与主人感情深厚,慢慢的安静下来,宝宝可不服气极了,捉住一根马鬃又想拔下,却给萧傲云又长又壮的左臂连人带双手整个圈住,喘气道:“小祖宗爷,求求你不要再顽皮;我认输就是。” 秦宝宝这才满意的笑道:“早认输不就得了,不过我还是很钦佩你的骑术,也难怪你自负。” 二人前嫌尽弃的大笑。 萧傲云有趣的道:“你若是会武,天下岂不大乱?” 秦宝宝一晒道:“你不要老说些让我泄气的话。” 萧傲云古怪的看着宝宝,面向他的面颊,道:“你笑起来整个人宛如在发光,不高兴的时候也很好看,真是得天独厚,不知什么时候才有荣幸见到你洗脸后的真面目?” 秦宝宝眉梢子一扬:“待我将懒病医好自然会洗脸。” 萧傲云哈哈一笑,心里真是喜欢煞了这名小乞丐,生来逾十七年,从来也没像今天这般开怀的笑过,他喜欢宝宝的率真,喜欢宝宝敢直言点明他的缺点,使他深深感受到这名小乞丐不仅是位益友,更可成为良师。 马儿带着他们来到一家很大的卖衣店,秦宝宝冷然道:“这儿也有卖吃的么?” 萧傲云没有察觉宝宝话音里的不快,自顾笑道:“这儿是本地最大的成衣专卖店,货色齐全,我帮你选一套漂亮衣衫换上,再洗洗脸、手、脚才去吃饭。” 秦宝宝忍不住提高了声调:“你和店小二一样坏,嫌我一身脏兮兮的使你没面子,是不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萧呆子你也不肯例外?” 秦宝宝这时更加确认卫紫衣对他的真心,心想卫紫衣一定不会在乎他的打扮是否会丢脸,一样和他有说有笑的想尽办法想劝他多吃一些,这么知心的大哥,天下又有谁扮得出第二个? 萧傲云慌忙解释道:“不,不,我只想让你高兴一下。” 秦宝宝小孩的尖嗓门挺吓人的:“我就是不爱洗脸,讨厌穿新衣,喜欢现在脏兮兮的模样,你要请就请,不请就算了,别想勉强我,再见吧!” 说着就要下马,萧傲云忙阻止,告饶道:“好好好,就这样去,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古怪的小孩。” 秦宝宝嗤之以鼻道:“不害臊,你见过几个小孩?” 萧傲云笑笑接不了口。 在这方圆百里的地方,可以说没有人不认识萧公子和他那匹黑驹的,只因萧傲云每日例行带“黑龙”出来练腿力,自然“黑蝎子帮”儿郎的黑衣制服更是随处可见,如今他们看到他们心目中的“小皇帝”抱着一个小乞丐骑在马上,那名小乞丐还不时对他大吼大叫的,而“小皇帝”居然一点也不动怒的接受下来,这……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直看得他们瞪傻了眼,机伶的赶紧回总坛禀报萧一霸。 坐在马上的二人并不在意路人的诧异,萧傲云笑问:“小兄弟,你尊姓大名?” 秦宝宝的身子坐在鞍上,头也不回的道:“小乞儿。” “小乞儿?” “怎么?不好听么?” 萧傲云可吃够了苦头,忙道:“不,我的意思是问你双亲帮你取的名字。” 秦宝宝眨着眼,装蒜道:“‘双亲’是什么东西?我堂叔就叫我小乞儿嘛!” 萧傲云失笑道:“双亲就是父母,你堂叔为何将你取这么不雅的名字?” 甩甩手,秦宝宝不耐烦道:“他把我扶养长大,他叫我什么就是什么嘛,男人要多动脑筋少用嘴巴,别像个娘们似的捞叨个没完惹人厌。” 萧傲云啼笑皆非道:“瞧你年纪才十岁,或许多一点,教训起人来却有模似样。” 秦宝宝也不禁好笑,却故意扳起脸来:“别闲磕牙了,我饿死了。” 萧傲云轻笑一声,放马驰向“天香楼”,他忽然有个感觉,顺着这小孩的意思是理所当然的事,根本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在小孩面前,他头一次认为“少主”身份没什么了不起,想也不会去想要拿“少主”来压“小乞儿”。 “天香楼”。是此地最大的饭馆,来这儿吃饭的非富即贵,口袋里的银子比一般人多些,否则绝对吃不起的。 楼分上下两层,楼梯设在最中央,建得古色古香,金碧辉煌,配合得甚为恰当,后堂置有多间精舍以供外地人歇宿。自然,此楼也是“黑蝎子帮”的事业之一。 萧傲云牵着秦宝宝脏兮兮的小手进来,自有几名伙计迎了上来,虽然大伙儿都感到奇怪,脸上却不敢表示出来。要了楼上靠窗座头,行走之间,有不少客人向他打招呼,他点头还礼,年纪尚小,气派却是不小,现出自小养成的尊贵威严,这可是模仿不来的,人与人间永远没有平等的。 来到楼上靠窗桌位,秦宝宝猛的甩掉拉着他的手,道:“萧呆子,你别狗眼看人低了,自以为我没见过这么豪华的饭馆,怕我吓坏了,所以才‘不嫌弃’拉着我的手?” 萧傲云一路上吃了他不少口头上的亏,当下小心道:“不,因为这儿格局很漂亮,使人看了如置身在梦中,带点虚幻不实的色彩,我一高兴就不自觉拉起你的手。” 秦宝宝耳闻他的解禅,好奇的仔细端详这座楼,脸上却现出一脸的不相信,似乎很为他的眼光可怜,在宝宝眼里,这座楼只是豪华些罢了,跟梦中美景那有得比?但也不再追问,道:“你点还是我点?” 萧傲云长吁一口气:“自然是你点。” 满意的笑了笑,秦宝宝对店小二道:“先点素的,油炸素鸡,必须炸得恰好金黄色;三丝豆腐,豆腐必须是刚做好的,吃起来才嫩滑,淡乳色的笋尖,记住,只要笋尖,青韭夹心,吩咐师父不可炒黄了,至于汤,就来菜泥汤吧,让你们偷懒一下。再来点荤的,凉拌海蔘,清蒸排骨、八香鱼翅、冬瓜盅、佛跳墙、麻辣蹄筋、樟茶鸭子、牛肉堡、肉皮喂饱、大理茸海工鱼干、槽鱼、汤嘛,雪鱼红苏汤、云南过桥米线、全家福、芙蓉海参汤,外加十斤白干,就这几样凑合凑合着吃吧!” 秦宝宝如数家珍的道来,他说一样伙计就点一个头,直点得头也酸了,还说是“凑合凑合”,意思好似嫌这小地方没什么好菜只好委屈一下,伙计心里虽嘀咕,嘴上却不敢批评,道:“还需要什么吗?” 秦宝宝眼一瞪,叫道:“当然还要,我最爱吃的点心蜜饯果子和水果还没点哩,松子糖、桂花蜜饯杨梅、糖杏仁、百合软糖、小胡桃糕、核桃片、玫瑰糕、千层糕、王米咸酥饼,再去买三样应时鲜水果凑成十二。” 小手一拍,秦宝宝笑道:“就这样好了,再说下去我看你们也记不住了。” 三、四名伙计直听得双眼瞪大,张口结舌,一个小娃娃好大口气点这么多东西,二十个大人也够吃了不禁听得直怔住。 萧傲云叱喝道:“还不快去办,先弄好的先送上来,这里没有的到别的地方买,非但不准买错、做错,更是一样也不准少。” 伙计忙哈腰答应,三步并二步的奔下楼去。 秦宝宝对萧傲云的威风气派视而不见,对楼下、楼上客人频频往他瞧更是不在意,双脚互打着拍子,嘴里自得其乐哼着儿歌,宛如其中有无限乐趣。萧傲云也不打扰他,只直视着他让他玩个够。 突然,秦宝宝笑道:“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萧呆子。” 萧傲云窘道:“我不叫萧呆子,是萧傲云,傲气的傲,白云的云。” 秦宝宝做样的将“萧傲云”念了几遍,摇头道:“你的名字太拗口我念不顺,我不管,我就管叫你萧呆子,反正吃完饭我们就各奔东西,你就将就点吧!” 萧傲云无奈道:“随你好了,你怎知我有事问你?” 秦宝宝意气风发的道:“凭我小乞儿大侠行走江湖数十年的经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没看过,你的心事全写在脸上,明摆明显,骗得了谁?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这副调调儿,想我以前也是如此。” 萧傲云“嗤”的一声笑出来,逗趣道:“小乞儿大侠?数十年的江湖经验?我的天,哈哈……。” 秦宝宝一脸正经的解释道:“自称大侠比较威风,你们江湖中人不都如此自称,自从盘古开天就有江与湖,至今有多少年谁也不知道,我喝一口江水或湖水等于一年江湖经验,君不闻‘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我天生怪胎,所以才有这等能力,试想我落地至今也不知喝了多少江水或湖水,自称数十年江湖经验实是谦虚之极,阁下如此取笑未免无礼。” 萧傲云忍住即将发出的暴笑,咬牙吁气,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秦宝宝也知自己的胡扯难取信人,也不在意道:“我爱玩才胡扯一通,你千万则憋死自己,要笑就笑吧!” 萧傲云隐藏的笑意又被挑出来,笑了好一阵才道:“你吃完饭后打算到那儿去?” 秦宝宝淡淡的道:“到处玩玩,找个睡觉的地方。” 人多好办事,只几句话功夫、点心、水果、酒及几样较易煮的菜陆续端上来,秦宝宝每样点心吃一块,菜则蜻蜒点水似的挟一筷就不再吃,萧傲云帮他剖开哈密西瓜,他谢一声,专心吃水果。 萧傲云只是眼含笑意的看着他吃这吃那,饭量之少,吃东西之斯文,样样显示小乞儿是个读过诗书有教养的小孩。 秦宝宝吃着哈密西瓜,笑道:“酒是叫给你喝的,油的食物正好配酒,其它的你爱吃就吃,不爱吃就放着,等着伙计收回去,还有,你的贼眼少盯着我瞧。” 豪富少主自然不在乎这点浪费,只是有点好奇,问道:“听你的口气,根本不像个乞丐嘛!” 秦宝宝恬然道:“以前我堂叔在的时候,虽然叫我小乞儿,但还是很照顾我,我爱吃什么、爱玩什么,他都会满足我,一年前我堂叔死了,其它亲戚欺我年幼,财产都被他们瓜分了,有人想收养我,我不要,于是就变成名符其实的小乞儿,你这萧呆子以为我天生就是乞丐啊?当真有眼无珠。” 萧傲云喝杯酒,不介意的笑道:“现今你有什么打算?” 秦宝宝笑了,笑得非常开朗:“当小乞儿也不错呀,云游四海,逍遥自在,我既不想当状元也不愿去学武,还有什么可以打算的?” 萧傲云不以为然道:“为什么不愿练武?男子汉理应创一番事业,你虽然还小,也该为自己的将来计划,难道你不想在亲友面前扬眉吐气?” 秦宝宝望着萧傲云,似笑非笑的道:“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萧傲云这才警觉自己太过关心一个陌生小孩,于是闭口不言,默默的吃菜喝酒,尽把话往心里藏,一时静了下来。 不久,秦宝宝起身道:“我要走啦,多谢你的招待。” 秦宝宝对萧傲云笑了笑,一蹦一跳的跳下楼梯,出门而去,转眼间,就消失了踪影,但可知是往东街行去。 萧傲云本待追了上去,但想一想又放弃了,毕竟自己身份不同,无法与他称兄道弟,况且那小孩古怪异常,他愿不愿意还是个问题,眼望着小乞儿消失在视线外,心里有说不出的落寞,随即也付帐离去。 “见血魔君”萧一霸有位侄女自小父母双亡,由萧一霸将她扶养成大,算是萧傲云的表妹,如今芳龄十六。北地儿女倒也长得葱白水净,婀娜多姿,衬以发育渐趋成熟,更显得艳丽非凡。 姑娘芳名倪秋柔,自幼对表哥萧傲云衷心倾慕,因为萧傲云的体魄面貌,正是北方儿女心目中的英雄典型。再则也是日久生情难破情关。只可惜萧傲云“儿女情短,英雄气长”,认为大丈夫应先立大业而后才有成家的资格,对表妹倪秋柔只存兄妹之情,毫无爱慕之意,空负佳人一片痴心。 萧傲云和秦宝宝分别后,心情不好,疯狂策马回到“黑蝎子帮”总坛自己的住处,却见倪秋柔早已坐在那儿等着他,不禁大感厌烦,偏偏又碍于亲戚关系,不好赶她出去,只有干瞪眼了。 萧傲云没好气的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倪秋柔名字虽柔,性子却是不脱大小姐脾气,这时见表哥对她一点也不怜惜,又不敢对他发脾气,气苦的道:“我什么地方惹你不高兴了?为何对我这般不耐烦?” 萧傲云声音很冷:“我心情不好不干你的事,对你不耐烦很抱歉。只是你一个大姑娘家没事来男人住处像什么?也不怕人家说闲话。” 倪秋柔气得直跺脚:“你…….你…….你今天吃了火药啦,说话这等冲法,居然说出这种话,咱们是表兄妹,我来找你谈天也不成么?” 萧傲云眉梢子一扬:“陪女人谈天?我情愿帮‘黑龙’洗澡。” 倪秋柔不禁硬咽道:“你这么讨厌我么?” 大多数男人都怕女人哭,萧傲云也不例外:“你是我表妹,我怎会讨厌你,我不是什么斯文人,今天心情又不太好,才说话得罪了你,好啦,秋柔你就原谅我吧。” 萧傲云歉咎的帮倪秋柔擦眼泪,毕竟从小一块儿长大总有感情,倪秋柔趁势侬在怀里,将表哥不懂自己爱意的委屈化成眼泪哭出来,萧傲云有点慌,他不懂表妹怎会为了吵几句就哭了,却也不好意思将她推开。怀拥美人是件惬意的事,不过他心里却想着刚认识的小乞儿,决心待会儿找机会求爹收容小乞儿,再则也担心小乞儿会拒绝他的美意,心中翻腾如海,倪秋柔心中甜丝丝,以为大有所获。 相偎在一起的“情人”,心中各想着自己描绘的美景,其中景色相差何异万里,说将出来岂不可笑! 这时,仆人禀报瓢把子到,两人连忙分开,在门口相迎,与“见血魔君”见礼一番后,萧一霸道:“秋柔,你表哥欺负你么?告诉大叔,大叔给你作主。” 萧一霸对别人虽然霸道残忍,但是对唯一的爱子与侄女却不少长者的慈祥,见倪秋柔眼含泪痕,才有此一问。 倪秋柔映起粉酡,有些难为情的道:“大叔,没什么啦,我们吵几句也就算了,谁也不会把它当真。” 萧一霸慈爱的望着倪秋柔:“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人又端庄贤淑,不知谁家儿郎有福气娶你为妻?”说着把眼光投向尴尬的萧傲云。 萧傲云忙干咳一声,咯咯提高嗓门:“爹,孩儿有事想求你。” 萧一霸也知此事不能勉强,点头道:“什么事?” 萧傲云又兴奋又怕被拒绝的道:“孩儿今天中午碰到一名很有趣的小乞丐,十分乖觉伶俐也许是他的古怪言行吸引了我,孩儿竟对他念念不忘,想请求爹爹收留他,成全孩儿和他结为兄弟,不知爹是否能答应?” 萧一霸豁然大笑:“这件事我也听属下回报过,你好象对他很束手无策?” 萧傲云不禁窘道:“可不是,在他面前我一个不小心就会惹他不高兴,而且我一有过错,他立刻会毫不客气的指责我,丝毫没想过我是少主要讨好我,孩儿想,他大概就是以前爹告诉我真正朋友的典型。” 萧一霸听得直点头,道:“他多大年纪了?” 萧傲云回想道:“看不准,人约十岁,不过他像是南方人,也许有十一、二岁。” 萧一霸不置可否的道:“南方人较晚熟,所以看起来较小,那,他会武么?” 萧傲云断然道:“不会,连马都骑不好。” 倪秋柔噗嗤笑了,插嘴道:“连马都骑不好,这种男孩子真没出息。” 萧傲云瞋目怒道:“小乞儿出身普通人家,幼失所怙,会骑马才有问题。” 倪秋柔见表哥动了怒,不敢再出口讥讽。 萧一霸有趣的道:“小乞儿?是他自己取的?抑是父母取的?” 萧傲云笑道:“是收养他的堂叔取的。” 萧一霸感到好笑,却不再问,道:“从你十五岁开始,我就训练你独立,免得老子那天身子一挺归西去,你这小子还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懂,岂不枉费我创业的辛劳。如今你的判断力很有进步,这件事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萧傲云大喜道:“多谢爹。” 这时── “黑蝎子帮”专门采探消息的三把头“绝一刀”胡天裴求见,萧一霸大剌剌接受他的拜礼,然后沉声道:“你采探到什么大消息么?” “绝一刀”胡天裴道:“回禀瓢把子,二个月在北京城将张岚和李良搞得难以见人的小孩,属下已查出是‘金龙社’魁首卫紫衣的拜弟。” 萧一霸面露惊容,道:“怪不得一个小小孩儿有胆子去惹上北京城的两大地头蛇,原来后台靠山非常之硬,那损毁上百万两的可也是他?” “绝一刀”胡天裴不大有把握道:“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属下不敢妄断。不过从他撕毁银票的举止看来是小孩心性之人所为,一般人绝狠不下心撕毁银票,只会将它们占为己有,由这点看,显然是那小孩所为无疑。” 萧一霸恨声道:“更可恨的是他毁了张风和李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四颗金蛇卵,还顺手偷了金匕百,还带走债务人欠我们债的借据。” 倪秋柔不信道:“一个小孩子能做出这些事,他到底几岁呀?” “绝一刀”胡天裴道:“一拾二、三岁年纪,长得俊美绝伦,额心有一颗株砂痣,发上嵌一块犀角,头上戴着卫紫衣送的‘寿’字型金链子。据属下调查,其人顽皮胡闹之极,做事不按常规,兴之所至想到就做,不会去考虑后果,否则也不会做出乱贴图画的举动来,不但江湖上为之轰动,更害苦了张岚、李良。” 萧傲云十分兴趣的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绝一刀”胡天裴道:“秦宝宝,秦始皇之秦,宝物之宝。” 萧一霸阴狠的道:“卫紫衣和他感情如何?” “绝一刀”胡天裴苦笑道:“像这样的小孩世间绝无仅有,卫紫衣直把他疼到骨子里去了,‘金龙社’上下人人爱他,对他的胡闹全心包容。” 萧一霸阴恻恻的大笑:“好极了,好极了,只要能捉住那小鬼,不但可以报仇雪恨,更可以藉他来威胁‘金龙社’和卫紫衣,哈哈……。” 萧傲云迟疑道:“挟持一个小孩,岂不太……” 萧一霸瞪眼截口道:“兵不厌诈,那个用兵者不选对己方最有利的情势,只知一味的瞎干胡斗?当权者要心狠才能立得住脚,懂么?傲云。” 萧傲云低头不语,心里不以为然之极。 萧一霸知一时难感化他,问胡天裴道:“那小鬼现今躲在‘金龙社’么?” “绝一刀”胡天裴道:“秦宝宝的行踪如今是个谜,我们无法探测出他在那里,据探子报,秦宝宝是偷偷溜走,卫紫衣等人正在寻访。” 萧一霸沉吟道:“他现在会在那里呢,如今他可比皇帝老子还值钱。” “绝一刀”胡天裴道:“那孩子做事无人猜测得出,从‘金龙社’又探不出口风,再则秦宝宝机伶的很,想知道他的行踪恐非易事。” 萧一霸瞋目怒叱:“没用的东西,连个小孩也捉不住。” 秦宝宝到底在那儿?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幸而“绝一刀”胡天裴未说出宝宝那头长及腰际的黑发,否则极可能萧傲云会联想到小乞儿也有一头长发,如此之来,宝宝岂不险乎?


秦宝宝可不知“黑蝎子帮”的人想捉他,他的另一个化身小乞儿不知萧傲云正在寻访他,不知该说他是迷糊还是天真,居然有胆子来到死敌大仇的大本营游玩,如今他正高兴到处乱逛哩!

当初秦宝宝溜下“子午岭”来此的目的是想找萧傲云玩玩,一碰面,甫知萧傲云个性过于老成持重,让他觉得跟萧呆子玩不出什么花样,于是更改计划,打算玩些天就返转“金龙社”。

傍晚时分,夜市开始热闹起来,说书的、杂耍的、卖狗皮膏药的、卖假古董、珠花首饰的、耍大刀的、吃的、喝的琳琳总总全聚在一起,有意藉此夜捞一笔以过残冬,再过二、三个月就要过年了,存几值钱,娶个老婆好过年也是有的,最威风,莫过于靠地盘大小伸手要保护费的无赖。

人群来来往往,擦肩而行,秦宝宝也逛到这里来。忽然给他发现到一处很好玩的地方,那儿挤满了人,他人小身瘦,三钻二钻就被他钻到前头桌前,原来在比赛腕力,有不少人藉此下注赌钱。

比赛腕力的主角名曰张三及李四,二人均十分粗壮,无分轩轾,若要下注的确使人左右为难;一名瘦猴儿老兄在另一桌放二个大盒子,口中大叫:“下喔,下喔,要下就快,赚钱在今朝。”禁不起诱惑的人都下了注,不多时,二只盒子都有半满,显示支持张三或李四的各有千秋。

锣鼓三响,一场龙争虎斗开始,双方均为自己下注的角儿吶喊助阵,秦宝宝没下注,双眼骨碌碌的转,想找出毛病,有人作弊啦,或是两人互通气息以骗钱,如此一来,他就有胡闹的借口,可惜得很,双方都很规矩,张三嬴得胜利,投李四的哀声叹气,投张三的欣喜不已,一时吵杂不休,秦宝宝不耐烦的又钻出来。

突地,他眼前一亮,嘿,这下可给他逮着机会了。

秦宝宝目睹何事?

西边有个摊位是卖珠花首饰的,是位大婶在守着,女人出来工作,显见家境不好;她左边是个卖古董的老头,大把年纪还得出来受冻摆摊位,不是没子嗣就是儿孙不考;其实出来卖东西的百姓生活都不会好到那儿去,就以这一老一女最令秦宝宝同情,偏偏此时正有人企图向他们勒索,怎不使宝宝生气,暗叹老天不公平,如此恶人纵容他们嚣张至今,不早收回他们的命,抑是将他们赶到地狱去。

秦宝宝装作没事样的慢跺过去,在他们二位可怜人旁边卖面的摊位叫了一碗鸡丝面,面对他们,心不在焉的吃着。

六、七名无赖挡在王大婶和邱老头摊位前,平凡百姓见状那敢问津,多一事七、不如少一事,也难怪他们怕事。

秦宝宝奇怪的暗道:“居然有人敢在‘黑蝎子帮’地盘伸手发财,也不见有人出面干涉,莫非这些人也是‘黑蝎子帮’徒众?”

生有好些麻子的老兄大马金刀的道:“邱老头、王大婶,二位在此发财,拨些蝇头小利让我们舔舔也是应该的,若不,从今以后不准你们在此设摊位。”

邱老头年老怕事,颤颤兢兢用微抖的双手拿出仅有的几十个铜板,算了又算,苦着脸心疼的拿出十个孝敬费,却给一名微胖的老兄将几十个铜板全数抢了过去,数了数,大声唉叫道:“我说邱老头、总共才三十六个铜板,都不够大爷吃一顿,你居然还好意思不全给,这算那门子孝敬法呀?”

六、七名无赖得意的大笑。

邱老头似乎呆了,王大婶不平叫道:“你们这些土匪强盗仗着啥势力欺负一个老人家?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东西抢了他全部的钱,叫他以后如何生活?”

王大婶唉叫一声,被麻子老兄踢了一脚倒地唉叫不已。

微胖老兄恶狠狠的道:“‘黑蝎子帮’的江头儿是我们的师父,也就是我们的靠山,你这臭婊子自己都自身难保也敢打抱不平,该不会跟死老头有一腿吧?”

几名无赖听了皆淫邪的笑起来,邱老头和王大婶气得发抖。

邱老头再也忍不住的大喊:“钱也给你们了,你们还要怎样?再过份也不该败坏人家名节,王大婶守寡十多年,这附近谁人不知,你们……”

邱老头气喘如牛再也说不下去,王大婶忙劝道:“邱老爹你保重点,清自清,浊自浊,没的为这些无赖伤了自己。”

生双老鼠眼的老兄声色俱厉:“好个臭烂货居然敢骂我们无赖,今天要是拿不出十两银子,我就捉你回去凑数,看你还敢得意自己三贞九烈?”

“对,虽然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还可以吃。”

“耶,我自愿当先锋。”

“呸,想得倒美,照规矩,抽签。”

“一个老姑娘有这么多公子抢着要,王大婶,你挺得意嘛!”

“哈哈……”

淫笑声传入众人耳里实在刺耳,但叉有谁敢出面主持公道?王大婶泪流满面怒视着他们,那来十两银子?

秦宝宝看不过去,拿出十两银子,见没人注意他,右手指一弹,准准确确落在王大婶满是泪水的手上,叫嚣声起-“这是天上落下来的银子,王大婶,快谢谢天。”

“王大婶贞节感动上天,老天还是疼好人。”

“这下他们再也没有理由欺负王大婶了。”

王大婶手握十两银子跪下来祈拜一番,将银子交给麻子老兄,他们也知不能再为难人,怕引起公愤,悻悻而去。

无赖一走,整个夜市就显得可爱多了,秦宝宝拿出几个铜板付了面钱,曲起右脚,左脚一蹦一跳到邱老头摊位前。

邱老头见客人上门,虽然是个穷哈哈的小乞丐,还是收起忧容笑迎客人,秦宝宝暗暗点头,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在手,拿起一只铜壶靠在耳边摇幌,忽听得有叮当响,吓得放下铜壶道:“老伯,你这铜壶住有魔鬼,还会出声吓人哩!”

邱老头自是不信,拿起铜壶一摇,叮当声不绝,骇然之余,将铜壶倒转,何来魔鬼,却是四块碎银,秦宝宝笑道:“老伯,恭禧发财,魔鬼不好意思吓了你,所以送来四块碎银做赔礼,你就收下吧,可别给那些无赖看见了。”

王大婶也笑道:“是啊,老伯,大伙儿正担心你生活无着落,打算募些钱给你,这下可好,这些钱省点至少可以用上一个月。”

秦宝宝听了心里暗叫:“我的天,七、八两银子可以过一个月,怎么活的?”

邱老头用瘦棱棱的双手不敢置信的拿起四块碎银谢天谢地跪拜半天才贴身收好,秦宝宝倒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太吝啬,也太无礼了,用七、八两银子换取老人一片真诚的感谢之意。

王大婶细看秦宝宝,道:“这位小兄弟虽嫌瘦了点,但天庭饱满,是位有福之人,托你的福气,邱老爹才得到这些银子,你真是位福星。”

秦宝宝不好意思的摸摸俏鼻头:“大婶说笑了,一个乞丐那来的福气,我要走啦。”

秦宝宝边走边想:“他们虽然都是穷人,志节却高,老人有难,都自愿募钱相救,比那些空有钱而不知做善事的肥佬高贵多了。”

摸摸钱囊,轻轻笑道:“今天就权充一次送财童子!”

秦宝宝东边着看,西边瞧瞧,遇到衣衫破旧,显然生意不好的可怜人,手指一弹,一锭银子就在那人手上,邱老头和王大婶每人再送五十两。夜市人多,他挤在人群里,谁也不知钱是他送的,只当天上掉下来的,跪地膜拜,欢欢喜喜将钱收好,秦宝宝看了也自欢喜,散得更起劲。

一个时辰下来,秦宝宝袋中已无一块银子,只剩下十几个铜板,够明天吃一顿早餐而已,他心中舒畅也不担心,随着满天星斗蹦跳回一间破旧的小土地庙,躲在神桌下,有心效法江湖人物。

在“金龙社”时,卫紫次常讲些江湖上的趣事哄他,有一段就是江湖人常会利用破庙作为联络据点,瞒过旁人的耳目,躲在神桌下说不定可以偷听到些秘密,不过被人发现就难逃死路了。秦宝宝可不管这些,有心碰碰运气,过过江湖人的瘾。

谁知等了几个时辰,还不见一人进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突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秦宝宝惊醒,心喜终于有人来了,听脚步声渐近,忙摒住呼吸,免得被人发现,心中得意道:“王大婶挺有眼光,看得出我是有福之人。”

细听脚步声,可知来人有四,显然均未想到有人会躲在神桌下窃听,因此音量都没放低,让宝宝偷听个饱。

在微弱的月光下,秦宝宝依稀可以看清来人面目打扮,四人一式黑巾黑衣,不用说定是“黑蝎子帮”帮众,个个粗壮如虎,标准的西陲大汉、北地儿郎,四人均是“统一面”,只有以特征来区别不同,一个有双铜铃眼,一个唇边有颗黑痣,痣上还生根长毛,一个顶上秃了一块,一个有只难看的鹰钩鼻,四人一脸疲色,估量已奔波半天,秦宝宝觉得奇怪极了,什么事使这些大老爷辛苦至斯。

“娘个熊,为了一个小乞丐害得我们东奔西走,半天不得休息,也不知他躲到那儿去了,居然找不着,我操他奶奶的,让我捉到时先揍他一顿再说,谁叫他使大爷不高兴。”有双铜铃眼的道。

鹰钩鼻的戏谑道:“就怕你没这个胆子,少主喜欢他,你敢动他一根寒毛?”

铜铃眼的不服道:“头儿只吩咐我们找到他,那来少主喜欢他这回事?奶奶的,凭你商志门想吓唬我老童?我呸!”

吐了一口唾沫在地。

鹰钩鼻的怒道:“你这只大狗熊懂个什么鸟,昨天中午我亲眼着见少主抱着他骑那匹‘黑龙’在散步,亲耳听见他对少主又吼又叫的,教训少主这不对那不好,如果少主不喜欢他,会对他这么容忍又亲热?我操!”

铜铃眼的打算再争,唇边有大黑痣的调解道:“够了没,自己人吵什么?真丢你娘的,我们把他找出来就没事了,其它的少主自会处理,你们瞎猜什么劲?”

秃了顶的摸摸没毛的地方,道:“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娘的皮,居然劳动少主为他到处奔走,在帮里这么久,我可从来没见过少主像今天这么兴奋的沈不住气,我的娘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铜铃眼的揉揉双眼,打个哈欠道:“娘的,别再提那小子了,先睡一觉吧,头儿限我们明天日落前找到他,现在不睡,明天那来精神找人。”

大黑痣的也道:“早就该睡,咱们简直快被那小子弄昏了头。”

鹰钩鼻的突然道:“听说明天有位贵宾要来,好象是位偷儿,还有明天午时三刻何员外主持的比武会友大赛,你们去不去?”

秃了顶的仁兄唉声叹气道:“原先我打算在明天的比武会友大赛好好捞一笔,这下子看来不可能了,除非咱们能在中午以前找到那小子,奶奶的,真是时运不济,脏兮兮的小乞丐居然也会害人。”

铜铃眼的不屑道:“算了吧,何员外和咱们瓢把子交情好,所以才敢在此地开什么比武大赛,瓢把子既然没说什么,咱们帮里那些头儿,还有来此的江湖人物那个不想发财?一百两黄金哩,你也配!”

秃了顶的仁兄盛气凌人道:“我操你奶奶的十八代祖宗,他妈的大眼猴,你竟敢损我,咱俩功夫不相上下,你等于指桑骂槐的笑自己,犯贱?”

铜铃眼的老兄叫道:“至少我不会像你这般痴心妄想。”

秃了顶的为之气结,怒道:“你……好,咱们就来比一场。”

两人谁也不服谁,都卷袖欲搏,大黑痣的又调解道:“娘的,你们两个老是一碰面就吵,今晚就不能安静一点么?一个刚才说想睡了,一个说想参加比武,现在又想打一场,喂,你们到底睡不睡?我操你奶奶的熊,不睡还有精神比个鸟?”

铜铃眼的仁兄和秃了顶的老兄互瞪一眼,也都躺下睡了,不多久,只听到吵人的鼾声回荡在宁静的空间里。

秦宝宝没注意这些,他在想很多事情──萧呆子找我干什么?该不会想和我结为兄弟吧?开玩笑,我才不干,跟那种呆头呆脑又老气横秋的人做兄弟,不仅没意思,而且一点光彩也没有。

再则他的少爷脾气不比我小,绝不会像大哥那样包容我的缺点,说不定我一胡闹,他少爷脾气一犯就骂我出气,岂有此理,此事不可为也!

适才那个鹰钩鼻的说明天有位偷儿要来,是方自如么,若是方自如,又称得上什么贵宾,若不是方自如,那又是谁?不对,一定是方自如,这其中大有文章!

唉,都是大哥,问他和方自如之间如何解决?他就是不肯说,害我现在大伤脑筋,又是我年纪太小,又是病后要多休养,哼,我就亲临现场自己查,在此多玩几天,让他焦急焦急,谁叫他老是把我当作长不大的小孩,真可谓大和尚叔叔二世!

何员外举办比武大赛目的何在?想出风头?抑是萧一霸指示他做,藉此网罗江湖中的高手!萧一霸真有雄霸武林的野心?还是想打“金龙社”的主意?萧傲云那呆子知道么?我得小心点,决不能让他们发现我是谁,否则对大哥不利。没有武功能不能像江湖奇人一样游戏人间?大哥所说的故事就没有这一段,如果我做到了,大哥就会明了我开始长大了,免得老被他笑,可是好玩么?怎么试呢?

秦宝宝侧着头,闭起眼睛想了想,唇角勾起一抹玩弄的笑容,得意得心痒难搔,不久,就沈沈睡去。

秦宝宝真的会长大么?

顽皮童心重的人,通常均是较晚熟,甚至一辈子长不大。

次日清晨,天光甫亮,唇角有颗大黑痣的仁兄首先醒来,习惯性的摸摸痣上那根长毛,沾口唾沫想使它有光泽,突然发现身旁多了一张柔笺,一手漂亮的瘦金体彷佛被灌入了生命泉源,上面写着:“烦劳阁下回去禀报你家少主萧呆子,想见我,今日午时三刻到何员外的比武场来。于此告诫诸位阁下,下次说话小声点,吵得大爷在神桌下睡不安宁。小乞儿书。”

大黑痣的仁兄一看非同小可,忙叫醒三位同伴,三人看了也是大惊,四人八只眼齐往神桌下瞧,一个鬼影儿也没有,可见留书者老早就走了,只好垂头丧气的回返总坛禀报少主,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

其实,化身为小乞儿的秦宝宝根本没走,正靠在神像的背部睡大觉呢,只怪那四个老粗有先入之见,察看神桌下没人,以为人早走了,才会中了秦宝宝调虎离山之计,得以饱睡一场。

直到太阳都晒到神像屁股了,秦宝宝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慢踱出门,还特地找一根竹杖相衬,看起来更像乞丐了。

到了市镇,秦宝宝就察觉有人跟踪,他没当回事的进了一家早餐店,才一坐定,一名“黑蝎子帮”儿郎就先到老板那儿付了帐,宝宝视若不见,慢条斯理的享受早餐,好象别人为他付帐是理所当然的。吃完还到隔壁糖果店买了包蜜饯,自然帐也是别人付的,边吃边逛,看看芸芸众生日常的一面,看到贫家小孩就将蜜饯分他一半,反正有人付帐,吃完了再买,乐了贫家小孩,他也自得其乐。

近午,来到何员外大府不远的一家饭庄,他后脚才踏入,萧傲云前脚就跟了进来,身旁还陪着一位大美人倪秋柔,伙计本待将活像个乞丐的秦宝宝赶出去,但见萧傲云怒目而视,吓得忙把话又吞回去。

秦宝宝心里清楚,表面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找了一副座头,一坐定,萧傲云就坐在他对面,脸孕笑容,显然十分欢喜,倪秋柔则直皱眉;秦宝宝想到昨晚那些可怜人,厌恶之色犹胜言表。

萧傲云大是尴尬,小心道:“你又看我那儿不顺眼啦?”

秦宝宝言不由衷:“你们‘黑蝎子帮’财大势大,谁敢看你不顺眼?”

萧傲云干咳一声,苦笑道:“小乞儿,你有话就明言,别挖苦人了。”

秦宝宝面色稍缓,道:“贵帮有位姓江的头儿么?”

萧傲云想也不想的道:“总坛里有位叫江振吉的头儿,分坛姓江的头儿可能就不少,你所指的可是江振吉,他和你有仇么?”

秦宝宝鄙夷的冒出一句:“跟你在一起很没面子。”

倪秋柔见秦宝宝一而再的出言不逊,怒道:“这句话应该由我们来说。”

“住口!”萧傲云怒叱倪秋柔,又道:“小乞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宝宝大声叫,有心让所有人听见:“贵帮纵容属下向老年的穷百姓强行勒索,甚至嚣张的想欺负一名寡妇,你说,和你这种人在一起有何光彩?”

饭庄的客人可吓傻了,在这儿,“黑蝎子帮”瓢把子可是土皇帝,谁不奉承巴结他的公子?一个小乞丐居然有胆子对萧公子大发虎威,他们可是初见,却不敢多看,怕“黑蝎子帮”找碴。

萧傲云有点摸清秦宝宝的脾气,当下小心道:“每个帮会都难免良莠不齐,你不能以一概全呀!”

秦宝宝心想也对,道:“有过就改,你听过没有?”

萧傲云点头笑道:“当然,但总得有人证物证,才能交发刑堂处分。”

秦宝宝舔舔嘴唇,道:“东街的夜市有个卖珠花首饰的王大婶和卖古董的邱老爹,昨晚我亲眼看见六、七名无赖持着‘黑蝎子帮’江头儿的招牌向他们勒索,霸道的抢走邱老爹全部财产,存心饿死人家,王大婶看不过去骂他们几句,他们就要欺负王大婶,我若是会武,当场就打得他们在地上做狗爬。”

萧傲云沉吟道:“江头儿真有这么大胆子敢违抗帮规?”

倪秋柔讨厌秦宝宝,于是道:“一个乞丐的话岂能取信、没的破坏帮里兄弟的情份。”

“不,这件事我要查明。”萧傲云道:“小乞儿,你可记得那些无赖的特征?”

秦宝宝精得很,小心道:“晚上我看不清楚,其中一个脸上好象有些麻子。”

萧傲云只道宝宝没练过武,无法夜里视物,笑道:“原来你跑到东街夜市去玩,我早该想到才是。”

秦宝宝白眼道:“昨晚那件事若叫你碰上了,你会出面主持公道么?”

萧傲云知道答案只有一个,忙道:“这是无庸置疑的。”

秦宝宝终于露出见面后第一个微笑:“这才是武者之道。”

倪秋柔轻哼一声,秦宝宝这才开始打量这位老是想扯他后腿的大美人,想找点麻烦给她做,萧傲云解释道:“她是我表妹倪秋柔。”

秦宝宝点点头,贼嘻嘻的笑道:“英雄爱美人,然也!美人慕英雄,本应如此也!”

倪秋柔听了秀靥微显红晕,萧傲云甚是尴尬,干笑道:“你就饶了我吧,小乞儿。”

秦宝宝小脸蛋儿一板,道:“哼,你这叫自讨苦吃。小乞儿曰:非礼勿跟。阁下阴魂不散的老缠着我,有何目的?真是令人烦哉?更甚者,派你家徒子徒孙跟着到处替我付帐,想藉此讨好我?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萧傲云不禁负气道:“你可真刁,事事不顺你意,到底意欲如何?”

秦宝宝为了目的,只好委曲道:“我又不知你找我所为何事?怎知意欲如何?”

萧傲云欢容道:“我爹答应收留你,以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生活了。”

秦宝宝正在喝茶,冷不防听到这些话,呛得直咳嗽。

倪秋柔鄙夷道:“咳死好了,瞧你高兴得那副样子。”

萧傲云瞪她一眼,笑道:“你高兴么?小乞儿,以后我会照顾你的生活,再也没有人敢看轻你,谁敢欺负我弟弟,瞧我如何教训他。”

秦宝宝咳了一阵,瞧他们自作多情样,忍不住哈哈笑不停。

倪秋柔害怕的靠近萧傲云,道:“表哥,你瞧他不会高兴得发疯吧?”

萧傲云觉得不大对,唤道:“小乞儿──哈哈……”秦宝宝笑得直揉肚子:“唉哟,笑死我了,肚子在痛,可不能再笑了。”

倪秋柔见他没事,小姐脾气又犯:“原来你在寻我们开心,你好大胆子。”

秦宝宝理也不理她,正经道:“恐怕无法如你所愿,萧呆子,做兄弟要讲缘份,咱们的缘份只限于做朋友,更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生活,望你谅解。”

萧仿云是下定决心,道:“你小小年纪无人照顾,而我无兄弟相伴,这不算缘份么?”

秦宝宝见扯不清,干脆道:“这样好了,以一个月为期,在一个月内,我暂住在你家,但是,你不可以强迫我洗脸和换新衣,并且要找很多好玩的东西给我玩,一个月后,如果我们双方都能适应对方,再决定做不做兄弟。”

萧傲云点头答应,倪秋柔鄙夷道:“小小乞丐毛病倒不少,有人愿意收留你已是莫大的福气,居然还敢开条件,真是得寸进尺,再则你全身脏兮兮的不洗干净,我看了就倒胃口,更别谈和你同处一室。”

撇撇小嘴,秦宝宝还以颜色:“其一,你装模作样的爱耍大小姐脾气使我不顺眼,别忘了你也是寄人篱下:其二,我根本不希罕你表哥对我好,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其三,你以为你是皇帝他娘?我会怕你?才怪!”

倪秋柔瞋目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小乞丐居然敢对我……”

萧傲云截口叱道:“秋柔你再如此无礼就请先回去,小乞儿还小你应该让他一点,你这样乱发脾气不怕吓坏了他?”

倪秋柔不服嗔道:“表哥,人家是为你不平,他又这样坏,你怎么还护着他,你对大叔也没这么依顺,我就看不出他有什么好?”

萧傲云冷笑道:“若叫你看得出,就不是真好了。”

倪秋柔气苦,赌气不说话。

秦宝宝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为他吵架,好象在看戏,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但总算弄清楚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

店小二在一旁脸都笑僵了,秦宝宝笑道:“今天有女士在,就请倪姑娘点菜好了。”

倪秋柔狠狠白他一眼,意思是──一定要叫你好看。

秦宝宝回瞪她一眼,根本不在乎,依然笑得很开心,要不是脸上的黑灰,你一定会发觉他笑得比现在好看几百倍。

倪秋柔高傲的对店小二道:“来一盘蟹,其它好酒好菜就看着办吧!”

一名小二躬身离去,萧傲云和秦宝宝明白倪秋柔有意使宝宝出丑,方叫吃起来很麻烦的蟹,二人相视一笑。

萧傲云对另一名小二道:“你去‘葛香轩’选上好的点心蜜饯果子装成一盒八色送到何员外的比武场说是我要的,办的好我重重有赏。”

店伙计满脸笑容答应称谢,忙着办事去了。

倪秋柔讶异道:“表哥买这么多点心蜜饯果子给谁吃呀?我又不爱吃这些。”

萧傲云十分兴趣的端详着表妹,并不徐不缓的道:“给小乞儿吃的,他不喜欢吃大菜大肉。”

倪秋柔斜睨着秦宝宝,不屑之意犹胜言表──小乞丐自然没吃过大菜大肉。宝宝贝当她是女疯子,将她视作隐形人。

一会儿,蟹及酒菜送上来,秦宝宝只顾吃菜,蟹及酒碰也不碰,其实他是南方人,吃蟹、虾、鳖的本领自是一流,只是天生凡事不爱自己动手,自然有人替他服务,也就乐得坐享其成。果然,萧傲云将一只剥好的蟹肉挟到他碗里,他感激式的笑了笑,吃得津津有味,以答谢服务者。

倪秋柔在一旁愈看愈不服气,萧傲云何曾对她这般温柔过?不过,就算她再笨,也看得出萧傲云很喜欢小乞儿,为了不使表哥讨厌她,只有气往肚里吞,不敢再出言讽刺。

偏偏宝宝老爱得意洋洋的望向她,又对她做鬼脸,萧傲云正忙着而没看见,倪秋柔投诉无门,只气得差点吃不下饭。

午时三刻,何员外的比武广场上人潮汹涌,自有仆人将萧傲云三人让到贵宾席,何员外笑呵呵的亲自恭迎相陪。

贵宾席的座前均有一方长桌,放着茶点,那盒八色细点自然就放在秦宝宝面前,宝宝也老实不客气拿了就吃,见贵宾席上之人拿眼望他,顽皮的每人嘴上塞一块,众人看在萧傲云面上只有称谢吞下,他笑笑点头表示不客气,见倪秋柔嫌他手脏不肯吃,居然将一粒蜜饯塞入她鼻孔,呵呵大笑。

在附近的群雄见秦宝宝一身破烂,居然坐在贵宾席,萧傲云还一旁相陪,以为他是那来的大人物,有的甚至以为他是丐帮的少帮主,皆不敢小觑于他。再见他顽皮如斯,弄得倪秋柔狼狈不堪,不禁莞尔失笑,多情的少年侠客惊于倪秋柔的艳丽,见他如此唐突佳人,都有意打抱不平。

言归正传,有意上场比武的各路英雄好汉不少,个个对那百两黄金垂涎不已,而且可以一举成名,是以磨拳擦掌以待一展身手,也不乏刚出道的雏儿,想藉此扬名立万,人多声杂,热闹之极。

这时,有位年约二十上下,书生打扮的俊逸青年也带着随从看热闹来,比起萧傲云,他身上多了股文人儒雅之气,面带微笑,目光温柔,任谁看了,都道是京城那位官家子弟游历至此。

咚!咚……咚……

三声鼓声响起,群雄立即静了下来,何员外大耍派头的慢跺上擂台,对四方英雄抱拳行礼,朗声道:“承蒙各路英雄好汉看得起鄙人,前来参加比武会友大赛,使老朽不至面上无光,于此致最深的敬意。自古文人以文会友,汝辈江湖英雄理当以武会友,方不负一生所学,现在宣布比武开始。”

掌声如雷中,一名目光狡黠的纠髯大汉腾身跃上擂台,向何员外抱拳一礼,复向群雄抱拳行礼,朗声道:“各位英雄,不才常云天,恭为何府总护院,于此代员外解释比武方式:每位上台挑战的英雄只要嬴得三回,就请到贵宾席休息,等待最后的决赛。禁忌是不得使毒用暗器,更不许在此台上了结旧怨,刀剑无情难免带伤,请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要伤了人命,各位英雄均是裁判,不知有无异议?”

群雄听了窃窃私语一阵,觉得还算公平,因此都哗然答应,常云天一笑,再度抱拳答礼,一腾身也跃下擂台。

咚!咚!咚!

鼓声再度响起,比武正式开始。

秦宝宝听他们唠唠叨叨吵个不休,说个不停,不耐烦的靠在萧傲云肩上午憩,萧傲云动也不敢动,唯恐将他惊醒,倪秋柔见状不禁好笑,对宝宝的天真可爱和不知天高地厚大为激赏,在客栈里,对他抢走表哥的讨厌之心,不知飞到那儿去了,方才戏弄她的举动,也使她觉得这是率真的行为。

难听的鼓声将他吵醒,秦宝宝不禁发声埋怨:“明明说好午时三刻开始,却拖拖拉拉到此时还不见有人上去打架,一点都不好玩,早知道就不来了。”

倪秋柔抿嘴一笑:“是比武,不是打架。”

萧傲云也禁不住露齿一笑:“就快了,看,不是有人上去了。”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何府踱出一名武师打扮的中年汉子跃上擂台,可见他功夫十分平实,四下抱拳道:“俺是山东济南鲁卫明,忝为何府护院,就为诸位英雄开个先锋,不知那位英雄愿意上台指教。”

台下的各路英雄本都不愿以身试靶,所以迟迟不见有人上去打先锋,如今见一名武师愿做靶身,均不禁跃跃欲试,想捡现成便宜,一名十八、九岁初涉武林不久的华服少年,抢先朗声喝道:“就由我丁明仁会会这位仁兄高招。”

话声未落,丁明仁身形疾快飞跃上台,还在空中优美的转了三个弧,颗示他功夫不仅练得好而且练得美,群雄一阵喝采。

秦宝宝猛拍小手,稚嫩的嗓音叫道:“真好看!”心理却暗道:“好看是好看,但对敌时有用么?”

台下群雄只是口中喝采,秦宝宝拍手的掌声就显得突出,少年侠客丁明仁闻声回头微微一笑,看清他是个小孩,虽然坐在贵宾席,还是觉得被他称赞增不了什么光彩,也就不再理他。

方才刚到的俊逸书生也注意到宝宝那特殊的童音,心中一动,往发声处望去,见到宝宝的小孩背影及那束乌黑的长发,心中又惊又喜又是焦急,却也不动声色的静观其变。

台上正打得热闹,何府的武师空手对敌,少年侠客丁明仁自然不好意思用兵刃,一时拳来腿往,打得难分难解。

武师鲁卫明招式忽变,一招“翻云覆雨”往少年侠客丁明仁身上劈去。丁明仁朗笑一声,“长红贯日”已攻出,左右开攻,上下连封三掌,附带送他一腿,很容易化解掉那招“翻云覆雨”,丁明仁一招得手,反守为攻,身形微蹲,“罗汉照月”已奇快无比的攻向鲁卫明胸口及小腹。

鲁卫明见状大惊,乍见闪避不及,一招“闭门开窗”封掉小腹的攻势,身形侧转,还是躲不过胸口的重击。

“砰!”

鲁卫明哀叫一声,倒飞三尺摔倒在台上,幸而没受重伤。

鲁卫明反身跃起,道一声“承让”,下台回何府,众人这才又叫嚣不已,丁明仁也得意洋洋的抱拳答谢。

说起秦宝宝的做戏功夫堪称一绝,当代的名伶恐怕也得拜他为师。在卫紫衣面前除了开玩笑,一切的表现均是真实的他,他们也彼此心照不宣,互相取乐。但在萧傲云这些人面前,他却可以化身为真正的小乞儿,一丝破绽也难寻,当真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演得一丝不苟绝不含糊。

当下他侧歪着头,一副十分无聊状:“这是打架么?怎的不见他们扭成一堆,一点也不刺激,不过飞来飞去的倒也满好看的。”

在贵宾附近的武林人物,耳闻宝宝这番话,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总算弄清楚他们以为的大人物或丐帮少帮主的真正身份,原来根本不会武功,不禁为自己大惊小怪也为宝宝的无知感到好笑。

一名远离贵宾席的壮汉不知他们在笑什么,眼见丁明仁不可一世的模样,大吼一声,拔身跃上擂台,声如铜锣:“让俺‘一锤震地响’佟一雄领教阁下高招。”

但见佟一雄手拿一对大铜锤威风凛凛,颇有关张之风。

丁明仁看清来人是位壮若牯牛的大汉,持着重逾百斤的大锤毫不费力,就知没那么好打发,却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虽然心有警惕,但不见丝毫惧意,解下背上长剑准备一搏。

通常使长剑的侠士都知道有个禁忌,若非功力深厚如卫紫衣、萧一霸等人,或手持削铁如泥的宝剑,剑锋是不宜与大铜锤般的重器硬碰硬,剑被震落徒遭耻辱事小,无兵刃对敌危险事大。

丁明仁自然没有卫紫衣的功力,手持长剑也非上品,当下剑影游走,不敢与佟一雄的大铜锤硬碰硬。

佟一雄见丁明仁一味闪避,不与他直接相拼,怒吼道:“妈巴恙子,一味的闪来闪去算什么英雄好汉,像你这般打法,一辈子也分不出胜负,还打个熊?”

说着“震地十八锤”第一式“锤夺上风”已势如狂澜直捣向丁明仁中宫,丁明仁被他数说得面上一红,当下不再游走,杀出层层剑影欲将佟一雄吞噬掉,一招“驾鹤西归”

毫不留情直刺过去。

佟一雄顿时精神大振,喝一声“来得好”,也不甘示弱的舞起重逾百斤的双锤直捣丁明仁,一时剑影锤影如穿花蝴蝶,看得台下众人摒住呼吸,凝目细看,心惊不已,许多人因而萌生退意,不敢再有争雄之心,正遂了何员外的心意,铁定今天就可以完成这桩使命,嘿嘿冷笑不已。

再说丁明仁和佟一雄两人均是心高气傲之人,奋起全力攻向对方,势若有不共戴天之仇,佟一雄之绝学“震地十八锤”已使到第十七式“倒锤老钟”,双锤舞得更急,嗡嗡作响的迎向丁明仁长剑攻势“淋漓尽致”,二人一合即分,佟一雄大吼一声,使出最后一招“锤分双家”,突地,左锤离手旋若陀螺的撞向丁明仁手中长剑,丁明仁欲闪无力,“当”的一声,长剑被震落,胜败不言自明。

秦宝宝对萧傲云耳语道:“那位大个子老兄的武器转起来好象我小时候玩的陀螺,不知他肯不肯借我玩?你去问他好不好?”

萧傲云哑然失笑,也对他耳语道:“江湖人物武器代表他的身份地位,借人是绝大的禁忌,你想玩,待会儿我买一只大陀螺给你玩,你千万不可以去向他借。”

秦宝宝奇怪的看他一眼,小声道:“待会儿?我们不看到终场么?虽然他们又飞又跳的使人眼花撩乱,不过,真是好看耶,不看完多可惜。”

萧傲云少年心性,自负的笑道:“这种功夫看久了,我会打瞌睡。”

秦宝宝心里冷笑:“又是个自大狂,你死定了。”

一副不解人事的天真模样,秦宝宝道:“怎么会?我觉得很好看啊。”

萧傲云解释道:“有句话说得好,‘曾经沧海难为水’,看过大海的浩瀚,就会感觉到平日所见的水不成为水了,自小精妙武功见多了,看他们这种平凡功夫就觉得没什么,只因你没练过武才会觉得好看。”

秦宝宝精灵的大眼睛死盯着萧傲云,一字字道:“是真的?你比他强多了?”

萧傲云隐隐觉得不妙,但话已说满又岂能反悔,点头道:“当然。”

满意的笑了笑,秦宝宝双颊露出深深的酒窝,拍手叫道:“那好极了,既然你这么自信自己本领高强就上去和他打一架,如果你不敢,就表示你在吹牛。”

秦宝宝故意装作小孩子兴高采烈的模样高声说道,存心让附近的人都能听见,使萧傲云没有反悔的余地,以估测他武功深浅。而像萧傲云这样有名望的大人物,岂能对一个小孩子吹牛。

这时,“一锤震地响”佟一雄又打败了一名对手,也就是说他已经二胜,只要再打败一人即可下阵休息。

萧傲云被秦宝宝用话一堵,剎时不知去还是不去?上台打,佟一雄已比了二场,而他乃是“见血魔君”萧一霸的唯一爱子兼传人,胜之不武,且不合身份:不去,岂不成了吹牛之人?

站在萧傲云身后大把头手下二名头儿之一的“煞手”李魁,看出少主左右为难,于是自动请缨,拔身腾空闪电似的射向擂台,甫一站定,群雄暴喝,他面无表情的抱拳道。

“在下‘黑蝎子帮’李魁,特来讨教阁下高招。”

萧傲云暗中吁口气,对秦宝宝笑了笑,宝宝也不再说什么。

“煞手”李魁乃是“黑蝎子帮”一把一的好手,更是出了名的心黑手辣,在帮里表现优异,很得瓢把子和大把头重用。

“一锤震地响”佟一雄见来人是西方一霸“黑蝎子帮”的徒众,估量功夫不错,猛然奋起全力,一招“倒锤老钟”已然攻出,“煞手”李魁也不是省油的灯,功夫全练在双手,掌硬粗厚如牛皮,以一招“空手入白刃”拒敌,左掌攻敌中宫,右掌冷不防夺了佟一雄飞来的大铜锤。

佟一雄见自己的双锤变成一锤,不禁怒吼连连,口中“啊──啊──”大叫,右手的大铜锤绝招“震地响”直捣李魁心窝,有心置他于死地,李魁冷笑一声,夺来的大铜锤运功撞向佟一雄,趁佟一雄且自得意接住大铜锤的剎时,身形欺近,双掌运足八成功力冷酷的印在佟一雄胸膛上。

“啊──”佟一雄惨叫一声,庞大的身躯顺着李魁的掌势飞过擂台,撞往人群,群雄知道被压住非死即伤,均纷纷走避,“砰”然声响,佟一雄倒在地上,没死也去了半条命。

秦宝宝有意救他,却怕泄露身份而忍住,见他艰辛的爬起身绝尘而去,连武林中人视为生命的兵器也不要了,不禁替他难过。

秦宝宝双目微红的目送他离去,却有巧无不巧的看见那俊逸书生正笑嘻嘻的望着他,宝宝不相信似的揉揉双眼再看清点,却吓得赶紧回头,心里“怦!怦!怦!”的乱跳,直暗叫惨!

那位俊逸书生到底是谁?

萧傲云看化身小乞儿的秦宝宝双眼红红的目送“一锤震地响”佟一雄离去,忽然又见了鬼般的忙缩头,不禁也往身后瞧去,可惜那位书生已经走了,所以他只看到一群江湖人物,愈发觉得奇怪,问道:“小乞儿,你怎么了?”

秦宝宝心有余悸的道:“我……我看那个大个子好可怜,连‘大陀螺’都不要了,心里好难过,就一直看着他走,谁知我才一转头,后面就有好多大个子死盯着我看,好象要跟我打架,吓得我赶紧回头。”

说着身子往萧傲云身边靠,又颤声道:“萧……萧呆子,你说他们会不会想联合起来欺负我,我……我可是打不过他们,你一定要帮我哦!”

萧傲云听他说得可怜,不禁搂着他肩膀,才发觉他骨骼十分纤细,心想南方人大多如此,也不注意,柔声安慰道:“有我在,谁敢欺负你?他们只是好奇你一个小孩子为何坐在贵宾席?绝对不敢动你一根寒毛,除非他有意和‘黑蝎子帮’过不去,放眼天下绝没有人有这个胆子的。”

秦宝宝心里暗骂:“见你的大头鬼,我大哥就敢。”嘴上却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脑袋里正在寻思对策。

倪秋柔见宝宝吓得话都不说,道:“表哥,小乞儿不是武林中人,看多了这种伤人流血的场面恐怕不好,我们还是把他带走吧!”

萧傲云见表妹开了窍,高兴道:“好,就依你的。”转向宝宝道:“小乞儿,我们走吧!”

秦宝宝装傻道:“去那儿?我还想看哩!”

萧傲云强拉起他身子,道:“不要看了,带你去我家玩。”

秦宝宝看清那俊美书生不在了,点头道:“好吧,不过如果不好玩,我就要走啰!”

萧傲云笑道:“不会让你失望的。”

话一说完,就怕宝宝会后悔似的,忙拉着他左手离开比武场。

一路上,秦宝宝用话套萧傲云,终于明了比武大赛和萧一霸本人无关,完全是何员外爱出风头之为;虽然不完全相信,却不好再问,免遭人猜疑。

“天香楼”的后院,那间特别宽敞的北厢屋里,比武场上那位神秘的俊逸书生正坐在太师椅上,沉思一会,伸伸懒腰,喝着侍从端来的香茗,望着杯口袅袅上升的烟雾,长长吁了口气:“老天爷,宝宝可真能混,居然跟萧一霸的独生子搞在一起。”

那位侍从道:“魁……不,公子,你可猜出宝宝的用意?”

俊逸书生微笑道:“那有什么用意,还不是胡闹爱玩。”

看来这位佳公子称得上是秦宝宝的知己。

你道他是谁?即是当今北方巨擘,“金龙社”的大当家“金童阎罗”卫紫衣,那位侍从则是“快刀”马泰。

半个多月前,秦宝宝偷偷溜下“子午岭”,只留书“吾,云游四海去也,宝宝留”,众人只道他玩几天就回来,那知七天过去还不见人影,卫紫衣沉思半夜,终于想起宝宝病中曾问起萧一霸有无兄弟之事,料定他跑去找萧傲云玩,再根据大领主“九面阎若”

展熹调查整理的结果,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头痛之余终究不放心宝宝孤身涉险,于是改装成书生向西寻去,最好能在半路劫住宝宝。

卫紫衣之所以改装是不愿和萧一霸正面冲突,也怕萧一霸识破他的来意,挟持宝宝威胁他,使宝宝遭到不测。和马泰二人来到“武威”,听说有比武大赛,心想宝宝这个惹事精说不定也会来凑热闹,于是前来观看,果然被他找着乞丐打扮的秦宝宝,赫然发现宝宝和萧傲云混在一起。

马泰担忧道:“宝宝不知轻重的和萧傲云玩在一起,若是被发现他和‘金龙社’的关系,岂不是太危险了。”

“嗯!”卫紫衣一笑道:“你担心的很有道理,不过一时还不成问题,宝宝对改装易容似乎颇有心得,最引人注目的额心的朱砂痣也不见了,再说他是个鬼灵精,萧傲云痴长几岁,万万闹不过他,暂时可以放心。”

马泰还有疑问:“宝宝的容貌太引人注目,恐怕难以瞒人。”

卫紫衣好笑道:“他脸上涂满了黑灰,谁又知道他是俊是丑?”

马泰又道:“宝宝那束长及腰际的黑发也是正字标记。”

卫紫衣奇怪他的问题太多,道:“算啦,这一、二天我一定将他带走,不许他再乱来。”

马泰眉梢子一扬:“宝宝也太顽皮了,一声不响就走,吓得我们七魂跑了六魂半,剩下半魂东飘西荡寻找他的踪迹。”

卫紫衣十分兴趣的道:“宝宝以为自己行踪隐密,料不到我们会找到这里来,见他为自己的失算而吓一跳也就够本了。”

马泰也面露喜色:“说的也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遇到鬼咧!”

卫紫衣一笑不语,目光注定眼前的一幅山水画,莫非那幅山水画设有机关?又有谁会在客栈里设立机关?目的何在?

不,只有马泰知道,卫紫衣并没有将山水画看入眼里,只是一种习惯,藉以沉思他们此行的第二个目标应如何着手才适当。

第一个目的,自然是寻访秦宝宝,那第二个目的又是什么?就得从宝宝冒着寒风刺骨以求假病成真开始说起──

秦宝宝入世未久,对于不懂的人、事、物,一切均凭直觉,而他的直觉也的确很灵,再加上他那副鬼脑筋,所以凡事均能猜中的八九不离十。卫紫衣既然能成为一代巨霸,其聪明、智能、武功、见识、胆大、果决、冷静、勇猛及心细,自然不是宝宝这等天真幼稚的幼童所能望其项背。

卫紫衣自幼失怙,因此对于能孝敬双亲之人多了一份尊敬,再则方自如和他知交多年,对朋友少了提防之心,才会为方自如所乘,直到宝宝病中吐梦呓,他才悚然生了警惕之心,虽然他深信宝宝的直觉很少出差错,但他衷心希望宝宝这次失了准,一旦成为事实,日后将何以面对故友。

“金龙社”的弟兄上万,卫紫衣不可能因一己之私情断了全体儿郎的生路,考虑良久,终于决定来明的。在他的书房里,和方自如坦诚布公密谈多时,毕竟知交难觅,方自如终于吐露一切。

其一,“见血魔君”萧一霸确有问鼎盟主,一统武林之心,但忌于“金龙社”的威望及势力,因此迟迟不敢动手。他的手下三把头虽然调查不出卫紫衣的出身来历,却查出卫紫衣的知交好友方自如生平最孝敬母亲,因此趁他外出时劫走了方老太,以其性命威胁方自如陷害卫紫衣。

其二,北京城的地头蛇张岚和李良,是萧一霸派在北京城的探子,任务之一是广招财源,作为问鼎盟主的资本。谁知他们无意中得罪秦宝宝,宝宝顽心大发毁了十之八九的钱财,他们虽然不能确定是宝宝所为,但一定会禀报萧一霸得知。

卫紫衣鉴于此点,行前已下令北京分社监规张岚和李良,只要他二人欲往“黑蝎子帮”行来,立即狙杀以绝后患,可保宝宝暂时不被识破身份。

秦宝宝一病半个多月,卫紫衣见他病后清瘦许多,心疼之余,决定过几天陪他出去透透风,那知他居然自己溜出去玩,卫紫衣只得出门寻访,况且方自如和萧一霸约定的日期也快到了,有心助好友一臂之力,解救方老太出围囹,于是二人前脚后脚之差,双双来到“黑蝎子帮”的地头。

良久,良久──店小二将饭菜送进来,马泰小心的打断卫紫衣的思路:“公子,天晚该吃饭了,这些日子来,你为了宝宝人都消瘦了,如今知道宝宝没事,应该好好吃一顿。”

卫紫衣怔忡须臾,突的冒出一句:“情到深处无怨尤。”

马泰双眼翻眨了一会,不解道:“什么?”

卫紫衣笑道:“现在我方才深觉得宝宝和我已经无法分离了,宛如我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似的,你说奇妙不奇妙?这就是缘。”

马泰更进一步道:“要是宝宝是女儿身就好了,将来长大了……”

卫紫衣不等他说完,叱道:“马泰,不许胡说,并非男女之间的感情才叫爱,能够生死与共,父母可以为子女付出一切,同样我和宝宝也可以为对方牺牲自己,你如此胡说不仅冒渎了宝宝,对我更是一种侮辱。”

马泰不敢再说,边侍候卫紫衣吃饭,心里却想:“老战说得好,宝宝当男人实在太可惜了,绝俗容貌再衬以纤细的体形,十分惹人怜爱,如果真的是女儿身,天下第一美人非他属谁?也只有如此绝色才配得起魁首,正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卫紫衣见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好气:“别乱想了,从少室山下来的不可能有女的。”

马泰一想也对,不禁失望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在马泰的侍候下漱洗竣事,卫紫衣坐在床榻上行功打坐。

是夜三更,一条黑色人影倏地来到“天香楼”,仔细勘察无人跟踪,方跃过后院,停在卫紫衣所住厢房的窗边,四下凝望,看其老练的动作,显然是精于此道的夜君子。

卫紫衣睁开双眼,道:“方兄,请进来吧,我已等候多时了。”

夜君子方自如毫无声息的进了屋,劈头一问:“瓢把子知道我今晚会来?”

卫紫衣下了榻,笑着点点头,神情愉快之极,马泰忙过来为他们二人倒茶,然后退到门边守卫。

喝口茶,卫紫衣笑道:“萧一霸如何说?”

方自如叹口气道:“萧一霸为人十分自负,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使他相信我之无法成事是因为大当家的拜弟有病在身,必须日夜陪伴那小孩,在社里又没有下手的机会,因此才无法成事,萧一霸又反反复覆问了相差无几的问题好多次,我都给他问烦了,他才沉思好一会,终于答应再给我二个月的时间。”

卫紫衣点头赞道:“萧一霸不愧是西方霸主。”


方自如不解道:“瓢把子怎的赞起他来?” 卫紫衣诚恳的道:“我是实话实说,就事论事,你想想,假如你所说的一切都是自己编出来的,他反反复覆问了几次,你不耐烦之下难免就会露了马脚,他不就知道你在骗他了,这样一个人能使人不佩服么?” 方自如惭愧道:“我没有瓢把子这等度量,去佩服一个死敌。” 卫紫衣谦虚的一笑,又道:“看来萧一霸也知道宝宝这个人,才会相信你的话。” 方自如点头道:“当然,他手下的三把头就是专门刺探别人隐私的。” 卫紫衣道:“他答应让你和伯母见面么?” 方自如黯然道:“他答应让我和母亲相处三天,但不得轻举妄动,因为他给我母亲服下慢性毒药!必须每日服他的解药,否则立即毒发身亡。” 卫紫衣又赞佩道:“萧一霸倒懂得用人,了解拒绝你的要求对他不利。” 方自如愤愤道:“萧一霸若不让母亲与我相见,表示他将母亲害了,我当场就豁出去,和他拼一场,一把火烧了他的总坛。” 卫紫衣拍拍他肩膀,劝慰道:“如今情势对我们不利,我们只有忍了,伯母的性命要紧。” 方自如愧咎道:“我很对不起你,想起自己的行为我就……” 卫紫衣截口道:“咱们不是说好不再谈它了么?方兄何须自责。” 顿了顶,又道:“伯母被关在那儿?” 方自如颇感安慰:“他们只是命人看管,母亲没吃牢狱之苦。” 卫紫衣闻言笑得好开朗:“那就好办多了。” 方自如奇道:“瓢把子的意思是……” 卫紫衣不答反问:“方兄可转过‘万邪圣医’秦英这个人?” 方自如道:“当然听过,不过他已失踪十多年,又到那儿找他配解药?” 卫紫衣卖关子道:“‘万邪圣医’秦英前辈过世快二年了,不过,他的夫人冯香蝶所产下的孩子却尽得他一身所学,那孩子……” 方自如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今那孩子在那儿?”若有所悟,又道:“不可能吧? 就算医术精湛的秦英前辈有后嗣……也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小娃娃,能有多大道行呢?” 卫紫衣吃吃笑道:“那孩子也许就在门外偷听,方兄这些话若是给他听见了,他医是肯医,但少不了要刁难一番。” 这时── 一声轻之又轻的“哼”声响自门外,马泰怒喝:“什么人?”飞快出门捉人。 “唉哟,死马泰,你当我是谁?你弄痛我了。” 那人故意变了音调,马泰听不出来,叱道:“就算你是皇帝的大舅子也得先让你吃一顿排头。” “你敢?不怕你们大当家罚你?” “有何不敢,魁首不可能袒护刺客。” 马泰右手用力拉进一名小乞丐,小乞丐委屈的望着卫紫衣。 卫紫衣见马泰捉人也看不清楚是谁,叱喝道:“马泰,还不快放手。” 屋内怕引人注目,所以没点灯,月光又不明,马泰听到叱喝声怔了一怔,仔细看清他捉来的刺客,吓了一跳,连忙放手,却因用力过度,那名小乞丐被捉住的细瘦左手已然现出五条乌青的指印。 马泰吶吶道:“对不起,宝宝,我不是故意的。” 小乞丐秦宝宝翻翻白眼,道:“我是刺客?” “你故意变了声音,我又一时看不清才会捉错人。” 秦宝宝“哼哼哼”了半天,倏地狠狠踢了马泰一脚,见马泰痛得直揉脚,他才咯咯笑起来,躲到卫紫衣怀里。 秦宝宝恶人先告状:“马泰欺负我,大哥怎的不罚他?” 卫紫衣帮他揉开腕上的乌血,闻言失笑道:“你不也还他一脚,互相扯平了还罚啥?” 方自如见宝宝那副模样,笑道:“他是宝宝么?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卫紫衣取笑道:“是呀,宝宝快起来,方兄在取笑你了,已经老大不小快十三咧,怎么可以老是赖在大哥身上撒娇。” 秦宝宝赖定了,硬是不回声,方自如又道:“方才瓢把子说秦英前辈的后嗣就快来了,怎的不见人影?” 卫紫衣笑而不语,用眼神望向怀里的秦宝宝,方自如惊道:“宝宝就是秦英前辈的后代?” 卫紫衣好笑道:“世上除了‘万邪圣医’谁又教得出宝宝这个惹事精?” 秦宝宝瞪眼嗔道:“大哥今天怎么尽说人家的短处?” 卫紫衣目中神一闪:“你有什么骄人的长处么?” 秦宝宝古怪一笑,起身唱道:“大哥是只老狐狸,宝宝是个小狐狸,明明有事想求人,偏想别人去求你,唉呀呀,老狐狸想骗小狐狸,小狐狸聪明不上当,咿──呀,老狐狸不知怎么办?” 唱完还向卫紫衣倒翻白眼长舌一伸做鬼脸吓人,很是得意自己的杰作,跑到卫紫衣的卧榻上和衣而眠,侧头顽皮精灵的笑望卫紫衣,弄得卫紫衣哭笑不得,方自如和马泰则窃笑不已。 方自如轻咳一声,道:“宝宝每天都这么顽皮捉弄人?” 马泰强憋住笑,道:“今天对象是魁首,所以算是小意思,对别人更可恶。” 卫紫衣不理他们,坐在床边,拿条汗巾想擦掉宝宝脸上的黑灰,秦宝宝侧过头,用手捂住脸,道:“不能擦,不能擦,我明天还要去萧呆子他家玩哩!” 卫紫衣诧异道:“萧呆子是谁?” 秦宝宝一本正经道:“萧呆子就是萧傲云呀,他的名字太拗口,人又有点呆头呆脑的,我就好心帮他改个名,我看他很喜欢呢!” 哧哧一笑,卫紫衣道:“你在乱盖,我看他是不得不接受。” 秦宝宝自己也觉得好笑:“还不是一样,那呆子骗我说他家多好玩,谁知一去才知道无聊透了,我懒得理他就跑出来,他要我明天再去,说会准备很多好玩的东西等我去。 晚上在庙里睡不着就跑来找你啦!” 卫紫衣讶异道:“睡庙?你没带银子出来么?” 秦宝宝吐吐小舌,道:“我看那些穷百姓好可怜,手指弹呀弹的,银子就没了。” 卫紫衣爱怜道:“你性子虽顽皮,心肠却好,没饿肚子吧?” 秦宝宝摇头,白眼道:“在我的印象里,你每次要夸奖我都不忘先损我一句。” 卫紫衣哑然失笑,马泰走过来问道:“你怎知道我们住这儿?” 秦宝宝得意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所在,‘天香楼’是‘黑蝎子帮’在此地最大的客栈,就算他们怀疑有敌人潜入,一时三刻也想不到敌人敢藏在他们的老窝里,所以我算准你们会住这里。” 众人点头称赞他的聪明。 秦宝宝噗嗤笑道:“巴结我很辛苦是不是?好吧,我就救方老太一命。” 方自如有点不相信! “你有把握么?” 秦宝宝不介意道:“树高岂须百龄?学技贵在举一反三,世间庸医大都墨守成规,不敢突破现有的技术,因此终其一生也无多大成就,我聪明伶俐人所共知,小小毒药又岂难得倒我?”他是有自傲的条件的。 卫紫衣笑道:“用嘴巴是救不了人的。” 秦宝宝翻白眼道:“大哥该不会叫我现在去萧呆子家救人吧?” 卫紫衣笑颜不改:“你身上的瓶瓶罐罐没带出来么?” 秦宝宝忙起身笑道:“大哥不提我倒忘了身上有药。”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只白玉瓶,打开瓶盖,剎时芳香四溢,清人心脾,宝宝倒出一颗莹白如玉小指般大的丹丸给方自如,道:“明日伺机给方老太服下,百毒立解。” 又将其余一整瓶交给卫紫衣道:“事前服下,七天内百毒不侵,事后服了,剧毒立解,若是毒性不强,溶于酒内可解二十人之毒,大哥敌人太多,留着好防身。” 像这种可解百毒的珍贵的药,武林中人莫不趋之若骛,甚至会为了一颗而导致好友反目成仇,秦宝宝居然毫不吝惜的将一整瓶送给卫紫衣,由此可见他已把卫紫衣当作最亲近的人了。 卫紫衣倒出二颗,其余又还给他,道:“你是医者,丹药留着好救人。” 秦宝宝笑道:“普通毒药根本用不到这种珍贵药物,只因方老太的毒性我不清楚,所以才送他一颗,还是大哥留着好。” 卫紫衣严肃道:“二颗已足够防身,再则有你这位大神医,谁又害得了我?” 秦宝宝笑笑接过,放入怀里,忽然神秘兮兮的笑道:“大哥把眼睛闭上,将嘴巴张开。” 卫紫衣虽感到奇怪,却依言做了,秦宝宝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油纸包,打开纸包,将一颗拇指大浑圆晶莹如绿玉的丹丸给卫紫衣服下。 药丸入口即化,卫紫衣感到一股清香之气,直向周身窜去,十二周天行完,徒感精神倍增,内力增强许多。 秦宝宝顽皮笑道:“好吃么?” 卫紫衣正色道:“这药乃人间至宝,可是武林圣药少林‘大还丹’?” 秦宝宝点点头,对于能骗卫紫衣吃药也感到很得意。 方自如欣羡道:“服下‘大还丹’不仅百病皆无,并可陡增半甲子功力。” 秦宝宝一脸迷惑道:“真的这么有效吗?从小大和尚叔叔就常喂我吃,但它却只能护住我的心脉,使我不至夭折,其它的功效却是谈不上。” 卫紫衣领悟道:“宝宝将药给我服了,你自己呢?” 秦宝宝一扳脸蛋,道:“给我吃了等于没吃,给大哥服了方不至于浪费,你我兄弟一场,何必计较你吃抑是我吃,对不对?” 小孩子突然说起大人话,卫紫衣不禁一怔。 秦宝宝见状哧哧笑道:“大哥发什么呆?我爱困了,床借我睡,大哥另订一间房可好?” 卫紫衣领首答应。 窗外寒星点点,卫紫衣也心事重重,他立在窗口,时而望着星儿,时而望着熟睡中的秦宝宝,不禁感慨万千,却也苦寻不出有何方法可让宝贾身体强健如常人。 漫漫长夜过去,黎明终将到来,宝宝也会有强壮如牛的一天么?他坐在床前看着宝宝恬适的睡容渡过一夜。 一股可怕而无形的力量正迫向毫不知情的卫紫衣和秦宝宝等人,原来预计一件简单易解决的事情,却因三名今晨刚到武威的黑道杀手而整个改观,会使卫紫衣等人陷入什么可怕的敬阵中? 说起这三位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黑道杀手,个个都是不好惹的角色,本性极端残忍冷酷,手段狠毒得近似病态了。 老大“千臂魔”江无月,使一根粗有鸡蛋般的恙皮绞索。 老二“夺命圈”仇豹,使一双直径一尺的双环,环与环间用精钢的链子相连,攻打回收自如,圈人脑袋更是方便。 老二“毒刃”黎匡,用的是一对穹月形淬毒匕首,歹毒异常。 “龙交龙,凤交凤,跳蚤配臭虫,王八对绿豆”,他们三人来到武威,自然与“黑蝎子帮”有点交情,“见血魔君”萧一霸对他们心性之狠辣大为激赏,认定他们是做大事之人,早有收揽之意,几经交涉,不借重金将他们请来,作为征伐“金龙社”,问鼎武林盟主的有力臂助。 这日清晨,卫紫衣十分无奈的让秦宝宝离开,任他舌灿莲花也斗不过宝宝的伶牙俐嘴,宝宝泪汪汪的撒娇又使刁,卫紫衣只好答应让他去见识萧傲云准备了那些新奇玩意儿,小心翼翼不着痕迹的将他送走,心里的担忧自不必言,对宝宝不知天高地厚又不懂事着实无奈,却也拿他没辄。 是日中午,卫紫衣独个儿在“天香楼”楼上饮酒吃饭,有巧无不巧的,隔着几张桌子,萧一霸正在此宴请今晨刚到来的三位杀手,吆喝声使卫紫衣好奇的向他们望去,四人一式黑衣,主位者,是个形象威武凌厉得叫人不敢正视的中年人,根根如刺的硬须更加深了他勇猛的形象,浓浓的眉,一双眼睛巨大而闪射着一股炙热又尖锐的光芒,宛如能穿透人的灵魂!他的鼻子是宽大的,似一根柱子直捣中庭,嘴巴厚而阔,这些明显的特征,卫紫衣不用再看第二眼,就知道他是西方巨擘,“黑蝎子帮”的瓢把子“见血魔君”萧一霸。 坐于首位者,长得倒是修长端正,可是一张脸蛋白了点,简直白得像蜡捏的,这位仁兄的神态也像蜡捏的,冷硬、僵木、呆板得毫无情趣可言,甚至连他的眼珠子也直定定的转也不转,卫紫衣猛然想起一个人来,就是“千臂魔”江无月,那么坐在他右首的就是老二“夺命圈”仇豹了。 仇豹的面目狰狞如鬼,他身材瘦长,却怪异的长了一颗硕大的圆脑袋,细颈上顶着一颗大脑袋,于人的感觉本就恐怖,而且几乎没有眉毛,三角眼细小阴鸷,恶毒毒冷僵僵的毫不转动,似一双响尾蛇似的小瞳!一只鼻子的两边鼻翅分朝左右张开,鼻毛黑黝黝的长出,两颗大暴牙突出唇外。 坐在“千臂魔”江无月左首的自然是老二“毒刃”黎匡,皮肤黝黑如墨,一只左眼斜吊着,眼下有道腥红的疤痕,面现表情则疤痕蠕动如蚯蚓,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无比强霸与力量的意味,宛若双手能抬起天幕。 卫紫衣看了他们几眼就低头喝酒,心里却想:“萧一霸果然开始行动了,居然请来这三个杀胚,这三兄弟认钱不认人,没有一个是好易与的,不过倒也不足为患,不知他还请了那些高手?”喝了杯酒,不禁叹口气心道:“宝宝大概玩得乐不思蜀了,真拿他没办法。” “千臂魔”江无月所生的位置恰巧和卫紫衣面对面,虽然隔了几张桌子,但是,当他望清抬头喝酒的卫紫衣的面貌时,不由得全身一震,摇摇头,既觉得不可能是他,又怕万一真的是他,白蜡般的面孔竟泛出了灰黄,眼光直楞楞的盯着卫紫衣,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该不该说将出来。 卫紫衣也感到有人直盯他瞧,忍不住抬眼一望,与江无月那张难看的灰黄脸孔对个正着,不禁一楞,暗道:“莫非他认出我是谁来着?” 神色不动的向江无月领首微笑,就像不认识的人初见面时的礼节,江无月见了自然不好再望着他瞧,心中疑虑大减。 萧一霸和老二老三也都觉得江无月不对劲,平日全无一丝表情的白蜡脸孔,这时却变化无常,不过,这等变化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出意外了!也好奇的往俊逸书生卫紫衣看了一眼,均觉得只不过是个衣着富丽点的文弱公子罢了,这在武威并不少见,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萧一霸诧异问道:“江老弟,发现有什么情况了么?” “千臂魔”江无月恢复白蜡面孔,道:“没什么,只是一时的错觉。” “夺命圈”仇豹抢着道:“有什么事能使大哥产生错觉?” “千臂魔”江无月古井不波:“没什么。” “毒刃”黎匡不满道:“大哥那时也变得婆妈起来了。” 萧一霸乃是张飞穿针线,粗中有细,道:“江老弟,莫非你发觉那个酸丁有什么不同?” “千臂魔”江无月无奈的点头道:“我怀疑他是武林中人。” “夺命圈”仇豹呵呵直笑:“大哥太多虑了,这里是萧老哥的地盘,武林中人自是有的,不过我不信一个酸丁会是什么江湖人。” 萧一霸自是得意有自己的地盘,道:“江老弟认为他是那位高人呢?” 卫紫衣一直低头凝听萧一霸等四人的谈话,耳闻“千臂魔”江无月就要说出他的怀疑,忙高声叫道:“小二!” 小二闻言忙过来哈着腰道:“公子爷有何吩咐?” 卫紫衣一副富家大少气派,道:“待会儿我就要走了,去问问掌柜的一共多少银子,到我房里跟我的侍从算清,我们最慢明早走。” 小二忙哈腰笑道:“是,是,公子爷。” 卫紫衣起身欲转回房,不出所料的被“千臂魔”江无月拦住,故意一楞,然后露出金童般的笑容,道:“这位壮士阻拦小生去路,不知有何指教?” “千臂魔”江无月大马金刀道:“酸丁,你叫什么名字?” 卫紫衣笑道:“小生姓伊小名子威,同窗好友送了一个绰号‘反手书生’。” “千臂魔”江无月皱眉道:“反手书生?” 卫紫衣解释道:“只因小生自幼便是个左拐子,长大了一直改不过来,因此才得了‘反手书生’这个绰号,倒教壮士见笑了。” “千臂魔”江无月自语道:“没错,刚才地喝酒吃菜都是用左手。” 卫紫衣唤道:“壮士……” “千臂魔”江无月摇摇手,示意“反手书生”伊子威走,卫紫衣暗自好笑,头也不回的转回房。江无月望着他的背影离去,感到一股可怕的压力缩紧心腔,却又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哇,萧呆子,你收集这么多鬼面具做什么?”秦宝宝叫道。 萧傲云彷佛年轻了好多岁,兴奋道:“你猜猜看?” 秦宝宝沉吟道:“这些鬼面具是以前收集的,还是昨天派人搜刮来的?” 萧傲云笑道:“大部份是小时候收集的,有几个是昨天买来的。” 秦宝宝神秘兮兮的对萧傲云耳语道:“你收集这些鬼面具该不会是想吓你老妹吧?” 萧傲云兴奋的一把抱起秦宝宝,叫道:“小乞丐,你真聪明,一猜就中。” 秦宝宝有趣的笑道:“效果如何?” 萧傲云抱着秦宝宝一点也不费力,道:“那副魔鬼面具把她吓得病了半个月,耳根清静多了。” 秦宝宝叫道:“快放我下来,我也要玩。” 萧傲云放下宝宝,笑道:“你真轻,抱在手里几乎没什么重量。” 秦宝宝充耳不闻,拿起魔鬼面具戴上,道:“如何?吓不吓人?” 萧仿云假装吓了一跳,道:“如果在晚上突然出现准会给你吓死。” 秦宝宝一摇三摆的走向萧傲云房里的虎皮椅上,威严无比的坐下,“哼哼哼”了半天,嗓音有意变得雄浑威猛:“吾乃混世魔王二世,萧呆子,你可愿投入我的门下?” 萧傲云差点笑断丁肠,尖锐稚嫩的童音被宝宝这么一装,宛如被人捏住脖子的公鸡叫,萧傲云笑得说不出话来。 “嗯──嗯”秦宝宝变音大怒,一拍手边桌子:“大胆!在本王面前居然笑得如此放肆。” 他人小力小,桌子拍得不够响,萧傲云笑道:“大王力气太小,可要属下效劳?” 说着重重拍了桌子一下,秦宝宝故意被吓了一跳,点头道:“萧卿言之有理,想本王乃万金之体,岂可乱拍桌子辱没了身份,萧卿今后就跟在本王身边,尊司为孤王拍桌子。” 萧傲云只想卖弄一下,想不到“混世魔王二世”会顺水推舟送他这么一个职位,从小到大从没如此快乐,笑得差点岔了气。 秦宝宝恢复本来声音,嗔道:“笑什么?再去找些人来凑数,堂堂大王只有你一个部下太没面子了,最好把你表妹也找来,做押寨夫人。” 萧傲云无奈道:“这可难办了,他们都是大人恐怕不愿意。” 秦宝宝拿下面具,撇撇嘴道:“你终于了解自己不是大人了吧?” 萧傲云强笑道:“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这样开怀大笑,放肆胡闹,在别人面前我就是‘少主’身份,没有人会去想我只有十七岁,顽心还在,所以怕属下诧异,我就把他们支走了。” 秦宝宝不以为然道:“是谁告诉你必须随时注意自己的身份?” 萧傲云一呆,道:“没人告诉我,从小我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秦宝宝大摇脑袋,道:“我知道你很可怜,原来全是作茧自缚。” 萧傲云不服道:“我怎的作茧自缚?” 秦宝宝一本正经道:“方才我故做大人样,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萧傲云点点头。 秦宝宝一拍手掌,捉押道:“我故做大人样很好笑,从小你也是如此,难道别人不会笑?” 萧傲云一呆,犹辩道:“不曾看别人笑过。” 秦宝宝斜睨着他,笑道:“你是少主耶,谁不要脑袋敢在你面前笑你?” 萧傲云吶吶道:“那我该怎么做才对?” “看你自己的意愿呀!”秦宝宝道:“人要先为自己而活,才有资格谈得上为别人而活,连你都无法把握住你的人生,一切照着别人的希望去做,你还有人格可言么?你快乐么?你能将快乐带给别人么?” 萧傲云给宝宝的一番话给惊呆了,回想以往的日子,他不禁流了一身冷汗,握住秦宝宝的双手,十分诚恳的道:“小乞儿,你真是一位良师益友,我将终其一生来尊敬你。” 秦宝宝噗嗤笑道:“不要把我看得这么伟大,我只是说出心里的话。” 萧傲云正色道:“傲云十七年,就只有你算得上是我的朋友。” 秦宝宝摸摸小鼻头,道:“知过能改就好了,但也不要改得太过份。” 萧傲云胸有成竹的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一顿,十分兴趣的道:“我该如何感谢你呢?” 秦宝宝望着一排排的鬼面具,道:“送我几个鬼面具好不好?” 萧傲云一比全部的面具,道:“你喜欢,通通送你也无妨。” 秦宝宝据实以告:“太多了我带不走,二、三个就够了。” 萧傲云急道:“你要去那儿?你不是答应要暂住我家?” 奏宝宝为难道:“这儿不够热闹,我玩几天就腻了,还是回江南好。” 萧傲云泄气道:“多住几天可以吧?” 秦宝宝摆摆手,表示不愿再谈这问题,道:“你表妹住那儿?咱们去吓吓她。” 萧傲云求道:“小乞儿,只要你肯在这儿住下去,我一定不会让你无聊的。” 秦宝宝瞪眼道:“你到底肯不肯陪我去吓你表妹?不肯,那我走了。” 萧傲云忙阻止道:“好!好!陪!陪!” 秦宝宝这才破涕而笑,选了几个面具出房往东厢行去。 二人行到走廊,恰巧远远遇见萧一霸带着江无月三兄弟欲往大厅行去,秦宝宝隐隐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却又觉得不可能,直到他们四人进了大厅,才对萧傲云笑道:“前头走的那个是不是你爹?” 萧傲云点头道:“你怎么分辨得出来那个是我爹?” 秦宝宝白眼道:“其它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上不得抬盘的,你爹那副威武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大人物。” 萧傲云自然高兴有人夸奖他父亲,这不等于在夸奖他的遗传好?拉着秦宝宝往东厢捉弄倪秋柔去。 且不说秦宝宝和萧傲云如何捉弄倪秋柔,谈谈大厅上萧一霸和江无月等黑道高手商量何事?是否对卫紫衣等人不利? 四人分宾主坐下,尚有大把头“铁棒”欧文泉陪坐一旁。 “铁棒”欧文泉谄媚道:“瓢把子有本事,有名的三兄弟也慕名而来为您老人家效力。” 萧一霸呵呵自得而笑。 老三“毒刃”黎匡是直肠子,容不得别人转弯,道:“我们三兄弟素来认钱不认人,大把头不可会错意。” “铁棒”欧文泉尴尬笑道:“双方能合作,也要一段缘,黎兄若不是看在我们瓢把子‘见血魔君’萧一霸的盛名,深信不会赖帐才肯来的么?” “毒刃”黎匡哼道:“从没有人敢对我们兄弟赖帐。” 萧一霸呵呵长笑,道:“只要贤兄弟助我消灭‘金龙社’,放眼江湖就是我和贤兄弟共享,到那时,要多少有多少,谈什么赖不赖帐?” “毒刃”黎匡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 “千臂魔”江无月道:“瓢把子有何妥善的计划?” 萧一霸沉吟道:“只要卫紫衣死了,其它人就不足为患。” “夺命圈”仇豹道:“要杀卫紫衣谈何容易,他的武功深浅根本无人知道。” 萧一霸得意道:“大凡人都有弱点,卫紫衣有位知己方自如事母至孝,我派人劫走他的母亲,在我的威胁下他答应二个月内取卫紫衣的性命。” “毒刃”黎匡佩服道:“瓢把子很懂得利用人的心理,假若瓢把子收买大哥二哥来杀我,我可能到了阎王那里还弄不清他们为什么害我。” “千臂魔”江无月一哂道:“三弟,别总是口不择言,没的教瓢把子见笑。” 萧一霸呵呵笑道:“自己人何用这些虚套,黎老弟说的好,我就是利用人性的弱点去对付卫紫衣,可惜上次没有成功。” “千臂魔”江无月古井不波道:“这方法既用了一次,再用岂不使卫紫衣起疑?” 萧一霸胸有成竹道:“上次方自如去时不巧卫紫衣的拜弟病了,卫紫衣十分喜欢那小孩,几乎寸步不离,才会没有下手的机会。” “夺命圈”仇豹道:“瓢把子为何不劫走那小孩以威胁卫紫衣就范。” 萧一霸气咻咻的道:“卫紫衣不是东西,他的拜弟秦宝宝更不是玩意,被我捉到了,非一根根拆了他的肋骨难消心头之恨。” 三兄弟一头雾水,于是萧一霸略略简述北京城事件及秦宝宝失踪之事,三兄弟这才明白北京城那档事是宝宝所为。 “千臂魔”江无月一脸凝色道:“方自如现今在这儿么?” 萧傲云不防他有这一问,一怔,方道:“我答应让他和他母亲相处三天,如今在后院。” “千臂魔”江无月道:“瓢把子最好派人查查他和方老太现在还在不在?” 萧一霸不以为意,道:“江老弟多虑了,我给那老婆子吃了慢性毒药,必须每日午时服下解药,方自如没胆子带她逃的。” “千臂魔”江无月固执道:“请瓢把子派人去查一查!” 萧一霸没法,只好派一名手下到后院查觑。 不一会,那名手下慌慌张张的跑来,颤声道:“回禀瓢把子,人犯不见了,看守人都被点了死穴。” 萧一霸发怒得要吃人,道:“方自加那免崽子敢冤我,他不想要解药了?” “千臂魔”江无月七情不动:“他可能有了解药。” 萧一霸狂怒:“是谁给他解药,莫非出了内奸?” “千臂魔”江无月冷硬道:“瓢把子冷静点,解药可能是卫紫衣给的。” 萧一霸冷静下来,道:“他把一切告诉卫紫衣?他敢说?” “千臂魔”江无月道:“可能是卫紫衣的拜弟秦宝宝看出有异,像那种古怪的小孩最是敏感,他将异处说出来,方自如瞒得住么?” 萧一霸恨得直咬牙:“又是那小鬼,又是那小鬼,那解药从何来?” “夺命圈”仇豹抢着道:“前些日子少林俗家弟子发疯似的找一个小孩,莫非就是秦宝宝?若真是他,少林解毒丹多,他有解药就不足为奇了。” “千臂魔”江无月面无表情:“方自如已不能用,瓢把子有何打算?” 萧一霸恶狠狠的道:“捉住那小鬼,引诱卫紫衣来此,尽全力狙杀。” “千臂魔”江无月沉吟半晌,冒出一句:“卫紫衣可能已经来了。” 众人一震,萧一霸嘎声道:“卫紫衣会自投罗网?” “千臂魔”江无月道:“方才瓢把子不是说秦宝宝行踪不明?可能那小鬼向西行来,卫紫衣得知跟着寻到这儿来,倒不是自投罗网。” “一样,一样。”萧一霸道:“江老弟认为卫紫衣和那小鬼碰面了么?” “千臂魔”江无月摇摇道:“在‘天香楼’那位酸丁一定是卫紫衣改扮的,他既然还有胆子留在这儿,就表示他还未找到那小鬼。” “夺命圈”仇豹叫道:“那个酸丁会是名震江湖的卫紫衣,我不信!” “千臂魔”江无月道:“去年我曾远远见过卫紫衣一面,他的容貌深印在我的脑子里,决不会看错,再则在‘天香楼’他不是自名伊子威,绰号‘反手书生’,伊子威反手写不就是卫紫衣?” 萧一霸又是生气又是得意:“好个狡滑的卫紫衣,命中注定你要命丧此地。” “毒刃”黎匡道:“卫紫衣是个谜一样的人物,他的出身来历,武功深浅无人探测得出,瓢把子可有把握一举消灭他?否则后果堪虑。” 萧一霸志得意满的道:“大原则不变,还是利用秦宝宝那小鬼。” “毒刃”黎匡直楞楞道:“瓢把子捉到那小鬼了?” 萧一霸得意道:“真的秦宝宝捉不到,就用假的。” 三兄弟不解,萧一霸双掌拍三下,出现的赫然是北京城的张岚拉着一位酷似秦宝宝的小孩进来。 “夺命圈”仇豹道:“秦宝宝就是这副模样?” 张岚摇头道:“秦宝宝那种顽皮精灵的神情没有人模仿的来,就是他的容貌也是易容不出来的,这孩子只是七八分相像。” 萧一霸怨声道:“张岚,这小鬼瞒得过卫紫衣么?” 张岚躬身道:“回禀瓢把子,属下已尽了最大的力量,这孩子皮肤不够白,头发不够亮,嘴唇嫌大点,鼻子不够俏直。秦宝宝的双眼圆又大,眼神流露着顽皮的天性,这些是易容不来的。” 萧一霸阴笑道:“这些都不成问题,慌忙之中谁会去注意这些小地方?” 张岚迟疑道:“秦宝宝的声音也很特殊,一出声不就被发觉了。” 萧一霸更阴狠的道:“受到重大痛苦时,谁的声音不会变?” 说着突然一掌打向那小孩的心脏。 “啊──”小孩如断线风筝飞了出去。 倒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 萧一霸毫不怜惜的道:“快将他移走,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招来张岚,又道:“散布消息引秦宝宝到‘天香楼’,你负责劫住他,不能让他到客房和卫紫衣碰面,坏了事情的结果你应该知道。” 张岚背脊泛寒,忙称是。 和“千臂魔”江无月分别回到后院房里的卫紫衣,心情沉重之极,他感觉得到双手将要染血了。 虽然一时使江无月释疑,但是,当他想通了“反手书生”伊子威的真正意思,萧一霸岂会不趁机杀掉他这个眼中钉? 卫紫衣在等待秦宝宝归来,时间在等待中一分分的溜逝,日已偏西,该是农夫自田间荷锄归去,享受家人欢乐融融围桌相聚的时光了,日子虽苦,却又是何等幸福。 卫紫衣七情不动的坐在椅上看经书,神情竟是那般潇洒,似乎根本不将萧一霸等人放在眼里,犹自带着微笑等宝宝回来。 马泰敲门进来,看到卫紫衣期待的眼神,不禁嗫嚅道:“公子,宝宝还不见回来。” 卫紫衣古井不波的道:“你回房去换上‘金龙社’的服饰。” 马泰大惊道:“魁首……。” 卫紫衣一挥手道:“快去!” 等马泰躬身离去,卫紫衣也自快换下书生装束,回复武林中人的打扮,手抚着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 这是一柄奇特的长剑,只有一根筷子的宽,长度可随使剑者的心意变化,短若普通长剑的一半长度,长可比普通长剑长上一半,其刃削金断玉犹似切豆腐,当然是一柄难得一见的好剑。 “银剑”是卫紫衣多年的伙伴,终年不离身的好伴侣,每当卫紫衣抚触着它,似乎可以感觉得到它与自己心意相通,它是有灵魂,有生命的活物,它是一柄附着卫紫衣魂魄的神剑。 将心爱的银剑扣在腰上,卫紫衣取出一套月白色的小孩衣装及一袭镶着银狐边的锦锻棉懊放在卧榻枕上,一句银两和二十片金叶子置于衣服下,又在衣物上放了一张素笺,这才满意的吁口气。 他喃喃念道:“萧一霸野心勃勃,这事是无法避免的,只是提早些罢了,宝宝给我服了‘大还丹’功力大增,敌众我寡倒也难分胜负,万万不能弱了‘金龙社’和‘金童阎罗’的威名。” 这时── 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呻吟声,卫紫衣凝神转去,好似小孩子所发出,心中一动,赶忙出房门往发声处而去。 后院一棵槐树下,秦宝宝捂住心口不住呻吟,脸色煞灰,眼神焕散,穿着月白锦衣,卫紫衣见状忙将他抱起,唤道:“宝宝,宝宝,谁将你打成重伤?” 秦宝宝气若游丝道:“方自如冤了我……。” 卫紫衣抱着秦宝宝回房,边道:“你不要说话,大哥会将你医好。” 秦宝宝竟然留下两条清泪。 回到房门,马泰见到秦宝宝,怔了一怔,方道:“魁首,他不是……。” 卫紫衣截口小声叱道:“住口!” 放大声量,又道:“宝宝五脏离了位,我必须运功帮他归位,你来为我守护。” 将秦宝宝放在榻上,卫紫衣坐在他身后,用右手掌抵住他背部,运了六成内力游走宝宝内腑,半个时辰,卫紫衣额角已现出冷汗,马泰手握钢刀在床侧守护,神色木然注意着四周变化。 秦宝宝的五脏已慢慢归位,卫紫衣正在加最后一把劲,就在这最紧要的时刻,门外突然传来呵呵得意之笑声,萧一霸领着三位杀手及大把头“铁棒”欧文泉出现。 萧一霸呵呵笑道:“卫大当家光临敝处,没有好好招待实在怠慢。” 卫紫衣听而不闻,专心一意为宝宝疗伤。 马泰冷冷的道:“瓢把子来此有何目的?” “千臂魔”江无月道:“瓢把子可以开始动手了么?” 萧一霸笑道:“运功为五脏归位,最少得花一个时辰,加今才半个时辰刚过,卫紫衣根本无法离手,否则那小鬼必死无救。” 卫紫衣从牙缝蹦出一句:“他不是宝宝!” 萧一霸等人一震。 “铁棒”欧文泉道:“他若不是你的宝宝兄弟,你会耗费内力救他?” 马泰挪揄道:“莫说魁首,当我第一眼看到那小子就知道他是冒充的。” 卫紫衣冷然道:“他只是你们计划中的牺牲者,命不该绝。” 萧一霸一呆,叱喝:“上,不准留活口。” “快刀”马泰一副泰山石敢当的气概阻挠萧一霸等五人的攻势,一柄钢刀,一副不要命的拼法,一时倒使敌人惊住。 “铁棒”欧文泉一根铁棒独斗马泰,叫道:“瓢把子,这小子交给我,你们快去对付卫紫衣。” “有你的。”马泰喝道。 卫紫衣右手不动,左手撒下银剑,一声龙剑吟,剑如毒蛇吐信直刺敌人,室内江无月的长索和仇豹的夺命双环不好施展,萧一霸的宝刀和黎匡的毒刃毫无惧意的攻向卫紫衣,江无月和仇豹则直取假秦宝宝,分散卫紫衣的注意力,卫紫衣想也不想,“幽冥大九式”第一式“群鬼臣服”化成四只剑影分攻四个“小鬼”,萧一霸惊魂忙闪,黎匡一双毒刃被绞,江无月和仇豹被剌中手腕,血流如注。 卫紫衣冷森森的道:“我只用了二成功力,萧一霸。” 卫紫衣冷冷的蹦出一串冰珠子,右手也大功告成将假宝宝的五脏归位,下了床榻,宛若山岳般凝视着敌人,萧一霸等人惊呆了,马泰和欧文泉也停下不打,直往卫紫衣瞧去。 萧一霸嘎声道:“你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离了位的五脏归位。” 卫紫衣寒声道:“你为了取我性命,居然不惜伤害一个孩子。” 萧一霸眉梢子一扬:“这是策略,所谓无毒不丈夫你没听过么?” 卫紫衣为之齿冷,道:“你们怎的知道宝宝面貌,易容的倒有七分像。” 萧一霸冷笑道:“张岚可是易容高手,再则他和那小鬼乃是死敌大仇。” 卫紫衣微皱眉头,假秦宝宝趁他们说话之际,从发间拔下一根蓝汪汪的剧毒针倏地刺入卫紫衣肩头,卫紫衣混身一颤。 假宝宝得意狂笑:“卫紫衣,你要救人也不看清我是谁?” 卫紫衣痛苦的呻吟道:“三尺童子张百吉阴狠毒辣,果然名不虚传。” 三尺童子张百吉一楞,道:“你既知是我,为何还肯救我?” 卫紫衣微笑道:“看在你那两条清泪,认为你还有点人性,没想到……” 萧一霸豁然大笑:“干的好,张百吉,我不会亏待你的。” 三尺童子张百吉怒道:“你若不立刻放了我大哥,我就将解药给卫紫衣吃了。” 萧一霸见大事可成,故作大方,道:“欧把头,你带他回总坛,放了他兄弟。” 欧文泉答应,张百吉跟随在后,到门口,回首对卫紫衣道:“小时候我哥哥也常像你方才那样抱我。” 卫紫衣满头冷汗的对他笑了笑,张百吉叹声离去。 马泰扶着卫紫衣,道:“你没事吧,魁首?” 卫紫衣对他捉狎的一笑:“你想会有事么?” 萧一霸得意的阴笑:“你别充好汉了,卫紫衣,张百吉那病哥哥配出来的毒药只有他能解,等你命归隐,‘金龙社’又有何惧?” 卫紫衣正色道:“一个帮会单靠一个领导人物是成不了事的,我手下的猛将如云,他们个个站出来都当得起一帮之首。” 萧一霸自是不信,道:“一个有抱负的人,岂肯屈居人下?” 卫紫衣一本正经道:“我和他们情若兄弟,他们若有意另立帮会,我是不会阻止的。” 马泰点头道:“魁首说的没错,只是没有人舍得离开我们当家的。” 萧一霸嘿嘿冷笑:“你们死到临头,犹自嘴硬,等你们去见了阎罗王,我会立刻消灭‘金龙社’,看看是否如你所说的那般硬。” “千臂魔”江无月道:“瓢把子,事情恐怕有变,一个中毒之人有这许多力气闲扯淡?” 卫紫衣突的冒出一句:“你是个猪猡,萧一霸。” 萧一霸怒吼:“卫紫衣你没有中毒?” 卫紫衣一改方才的萎靡,豁然大笑:“你看呢?” 萧一霸冷静下来,道:“那矮子事先给你服了解药?” 卫紫衣摇头笑道:“他敢么?他并不是慈悲之人,你该了解。” 萧一霸恍然道:“秦宝宝那小鬼会送少林寺的解毒丹。” 卫紫衣和缓的笑道:“我之所以会陪你扯淡半天,是留时间给张百吉兄弟逃走。” 萧一霸恶狠狠的道:“你道你能平安出去我的地盘?” 卫紫衣笑颜不改:“我们之间早晚要有一场争斗,在这儿解决也是好的,不便劳动瓢把子东奔西走的上‘子午岭’找我拼命。” 萧一霸大姆指一竖:“卫紫衣不愧是卫紫衣,胆量大,自信强,咱们就在‘怒汉坡’一决胜负,倘若我输了,终生不踏出甘肃一步。” 卫紫衣也竖起大姆指:“瓢把子快人快语,一番话说到我心坎里去。” 萧一霸手掌一挥,道:“请!” 卫紫衣拱手道:“瓢把子先请!” 一行人向“怒汉坡”飞掠而去。 一场龙争虎斗即将开始! 人逢喜事精神爽,是一般人的通病,秦宝宝小孩心性,任何新鲜有趣的事情,都可以让他玩上半天,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从“黑蝎子帮”总坛出来,他一直哼着轻快的歌曲以表示自己的快乐,还蹦蹦跳跳的差点乐不思蜀,来到“天香楼”的后院外,略一思索,决然飘身进入卫紫衣下榻的地方,戴起一副鬼面具想吓吓卫紫衣,却见不到任何人,失望奇怪之余,看到卫紫衣留在榻上的衣服,他拈起纸条细声念道:“宝宝:换了衣棠即刻回转金龙社,大哥随后就到。” 秦宝宝认得出这是卫紫衣的笔迹,隐隐感到不对,卫紫衣万万不可能将他一个人丢在虎穴里,除非出了什么意外。 想归想,还是顺着卫紫衣的留书,撕下额上的假皮,洗净脸蛋及手脚的黑灰,换了一身新衣,将一切回复到金龙杜时的模样,又把卫紫衣留下的银两及金叶子揣入怀内,飞快出了后院。 秦宝宝装作没事样到“天香楼”正门,店小二的眼光何等势力,见秦宝宝一身华贵,忙不迭的请了进来,秦宝宝道:“小二哥,先不忙拿吃的,有件事想请教你可以么?” 小二见他问得客气,一拍胸膛,道:“小公子太客气了,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毫不保留的说出来。” 秦宝宝先谢了一声,道:“不知住在贵店‘桂花轩’的公子走了没有?” 伙计像看到传说中的魔鬼,颤声道:“你……你……认……识……那位……公…… 子?” 秦宝宝见小二如此,更肯定自己的想法,正经道:“当然啦,他跟我爹借了好多钱都没还,我爹派我来请他去我家商谈解决的方法,怎么?他偷溜啦?” 小二宛如吃了颗定心丸,顺口气道:“你和他没什么瓜葛那就好。” 秦宝宝一脸迷惑道:“什么意思?他做案被官差捉去了?”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道:“大哥,你可要原谅我,我不是有意咒你,你别生气。” 小二猛摇头,却是不说。 秦宝宝会意,将五两银子塞到他手里,小二忙不迭的道谢。 小二神气道:“他不知那儿得罪了我们瓢把子,他们双方准备一搏。” 秦宝宝他听了快急死,忙道:“就在这儿?” 小二慢条斯理的道:“不是,其实他那打得过我们瓢把子,瓢把子神勇……。” 小孩子毕竟沉不住气,起身急问:“到底在那儿?” 蓦然身后暴响一声铜锣声:“在这儿!” 话声未落,宝宝已感到一阵掌风袭向背后,想也不想,飞快向左闪了开去,还不忘顺手将小二带离掌风,免得他遭殃。 站定身子,冷眼面对偷袭者,秦宝宝脸上充满了不屑之色,这才看清原来是在北京城被他要得团团转,甚至无颜立足的张岚,李良这个难弟不知那儿去了,没当跟屁虫。 哧哧笑了,秦宝宝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北京城赫赫有名的张大爷,真是失敬失敬,张太爷近来在那儿得意?咦,怎的不见李大爷?” 张岚怒极反笑,道:“臭小子你可真会接,把我们众人耍得团团转,还卖乖的到处张贴告示,使我们兄弟颜面尽失,无法立足北京城。” 秦宝宝听了好不委屈,道:“这年头好心一向没好报,在京城我儿张爷和李爷那般威风不可一世,想替二位爷宣传使你们更有名,没想到……。” 张岚截口怒道:“住口,你昼那种什么图,将我画成一只老鼠被刘节操那只猫崽子抓得死死的,我操你祖爷爷的十八代祖宗。” 秦宝宝脚尖不住在地上画圈子,愈发显出天真童稚之态:“我这样画也是为张爷好,见着的人都会说张、李二位爷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若是不满意,下次再帮你画威猛一点好了。” 张岚也不得不承认秦宝宝长得实在俊美可爱,难怪被他乱画一通的武林人物一点也不记恨,听得还有下次,怒道:“你已经没有下次了,这儿就是你葬身之所?” 秦宝宝小嘴一撇,道:“何必说得这般绝,不怕少林寺和‘金龙社’找你们算帐?” 张岚闻言一震,大声道:“那也由得他了,你的靠山倒是强又硬。” 秦宝宝将头一抬,正色道:“就算不靠他们,你们又能将我如何?萧傲云可是我的朋友。” 张岚叱喝道:“臭小子少拉关系,我们少主不可能认识你,如果你出现在总坛,我断不会认不出你,你焉有命在?” 秦宝宝一扬面具,道:“问问萧呆子认不认得‘小乞儿’?” 复又解释道:“肃呆子即是萧傲云,换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啧啧怪笑,其声有如鸟啼狼嚎,张岚狂傲的道:“卫紫衣那杀千刀的居然派人狙杀我和李良,不许我们进入‘黑蝎子帮’,幸亏我深通易容术才瞒过他们的追杀,呵呵…… 还不是被我逃回来了,还狠狠耍了卫紫衣一记。” 冷酷的望着秦宝宝,狂笑道:“我们瓢把子发现卫紫衣的形踪就料定你一定在这儿,派我前来狙击你,不许你们碰面,妨碍大计进行。” 秦宝宝不经意的问道:“你们的猪脑会有什么大计?” 张岚冷森道:“等你到阴间和卫紫衣会合,他自然会告诉你。” 张岚正欲出手,秦宝宝忙道:“慢着,你不想知道你的秘密金库被谁所毁?” 张岚一怔,道:“不是你么?” 秦宝宝苦着脸道:“我若有那么大的本事,会任李爷将我丢出去了。” 张岚想想也对,道:“是那个王巴羔子这般大胆?” 秦宝宝刁难道:“你先告诉我萧一霸和我大哥在那儿拼命?” 仰头狂笑,张岚道:“好吧,他们就在东侧十里外的‘怒汉坡’拼斗,瓢把子在‘怒汉坡’布下上百名兄弟,卫紫衣他是插翅也难飞,哈哈……,群龙无首,‘金龙社’就不足为患了,小子听明白了吧,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王巴羔是谁了。” 秦宝宝摇头不语。 张岚怪叫:“你敢反悔?小子死来──” 秦宝宝大叫:“等等!” 张岚怒吼:“还等什么?” 秦宝宝嘻笑如常,道:“老兄真性急,我是怕你死得不明不白才好心叫住你。其一,你的金库是被我毁的,其二,你的本事少爷我见过了,你和李良一起上,也许还挺得过我上百招,其三……” 不等宝宝说完,张岚也暴烈的道:“臭小子死来──来”字甫跳扬空中,秦宝宝已先发制人,一根金针无声无息急射张岚“肩井”穴,张岚又惊又怒忙向右闪,秦宝宝算准这一点,另一根金针早已在那儿等着他,张岚不察,被刺中腿部“曲泉”穴,秦宝宝身形附魂随魄的疾伸右手食中二指,点了他“期门”、“天枢”二穴,张岚跌坐在地。 怪叫连连,张岚怒吼道:“不要脸的狗东西,居然用暗器暗算你家大爷,少林寺和‘金龙社’没一个好东西,全是些卑陋无耻的猪狗。” 秦宝宝收回他身上金针,点了他哑穴,笑道:“少爷不能算是少林寺或‘金龙社’的人,老兄不要乱骂;我生平不爱见血腥,才用金针对付你,否则你焉有命在?” 说完不顾众人讶异的眼光,施展当年“万邪圣医”秦英的独门轻功“幽灵鬼影”,幽灵也似的疾射向“怒汉坡”。 秦宝宝心里七上八下,万分着急,若不是急着想赶去助卫紫衣一臂之力,他真想大哭一场,不断的责怪自己使卫紫衣陷入敌阵,萧一霸不像他儿子尚带着七分人性,为人奸狡,万一…… 不敢再往下想,运足全身功力往“怒汉坡”飞去。 片刻,“怒汉坡”在望,宝宝已汗透重衣,气喘咻咻。 “怒汉坡”的情势正急,卫紫衣正和萧一霸对上了,“千臂魔”江无月“夺命圈” 仇豹,“毒刃”黎匡在一旁抽冷子。 确实说来,他们两拨五人间的拼杀,只是一种缠战,双方都极为小心,小心到梢沾即走、始触立变的程度,他们都在寻找对方的弱点,对方的破绽,出手攻击大多是试探性质,尚未往豁死了结的绝处杀;在客栈房中,萧一霸等人都难以顺手,现今地宽人多,军心大定放手使全力一搏。 银剑在卫紫衣手中闪动,宛若一道闪电伸缩的银光,而萧一霸的邪刀溜转如雷,像是一条刁钻的芒蛇,江无月三兄弟搭配着寻隙进退,却是身手迅捷俐落,难以捉摸,看来哥儿们对于抽冷子大有心得。 卫紫衣的情况还好,四人夹攻尚不足使他左支右绌。在一旁搏战的马泰就惨了,一人独战三人,那三人身手不弱,秦宝宝知道他们都是头儿辈的,马泰胸、大腿各被伤了三刀,情势大是不乐观。 秦宝宝解下左腕匕首,合十念道:“大和尚叔叔原谅我,宝宝要大开杀戒了。” 虽然秦英没教过他一招半式,但秦宝宝聪明绝顶,好奇超人,偷学也会学到,何况卫紫衣还传授他一套匕首剑法,是从卫紫衣的绝学和少林掌法中化出来的,普通一流高手可是伤他不得。 清啸一声,秦宝宝运足六成功力,“幽灵鬼影”已势如电闪疾射马泰身旁,闪出十一尊人形,团团将那三名头儿围住。 三名头儿都吓傻了,他们何时见过一母十一胞亲兄弟,而且模样毫无差别,吓得怪叫连连,秦宝宝满意的笑道:“这是第一招‘吓破胆’,第二招‘以牙还牙’,看清了!” “了”字尚在舌尖上滚动,秦宝宝倏然旋回一尊人形,不给对方惊讶的机会,金匕首光芒射间兜头十八剑分成十八个不同的角度却在同一时刻罩落,三名头儿胸、大腿各受三剑,哀叫如泣! 果真是“以牙还牙”! 在缠斗中的萧一霸见状暴喝:“住手!” 四人同时闪开,卫紫衣见是秦宝宝,叫道:“宝宝,你怎的来了?” 狠狠白了卫紫衣一眼,秦宝宝嗔道:“所谓兄弟就是要福祸与共,你怕我涉险,莫非我就不担心你?” 卫紫衣听了心中一甜,正待言,萧一霸已冷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兄弟好深的造诣。” 秦宝宝理也不理他,忙着替马泰止血疗伤,手法熟练之极,伸手点了马泰数处穴道,伤处血流立时大减。 萧一霸大人大量,笑道:“小兄弟博学多才,对疗伤也有一套,当真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可喜可贺,令人佩服。” 秦宝宝丢给他一句:“知道就好,老人家野心不要太大。” 萧一霸强忍住气,干笑道:“小兄弟手中的匕首可是从李良处得来?” 秦宝宝得意的扬扬匕首,道:“没错,你想收回?” 萧一霸豪迈的一笑,道:“宝剑赠名士,送与小兄弟又何妨。” 秦宝宝不领情,道:“它的主人是我,何用你送?有本事就拿回去。” 萧一霸见他无礼,怒道:“卫紫衣,这无礼的小子就是你的宝贝兄弟了?” 慢吞吞的点点头,卫紫衣道:“不错,若不是为了他,我是不会到贵地来的。” 啧啧怪笑,萧一霸道:“那我该感谢他啰,要不是他,你怎会自己送上门来?” 卫紫衣比了个请的手式,笑道:“他就在我身旁,你要感谢就快请吧!” 秦宝宝也凑趣的大模大样负手而立,一副恩人状。 萧一霸料不到他们真会来这招,气得硬须倒立,卫紫衣俩兄弟和马泰看了哈哈大笑,似乎将这儿当成游乐场了。 萧一霸怒叫:“小子,出来送死!” 卫紫衣闻言神色立变,笑容尽失,冷酷又悍野的死盯萧一霸,直看得萧一霸背如立芒,这才冷森道:“阁下名列西方第一霸,却无丝毫霸王风范,派人暗中抽冷子,如今居然向一名幼童叫阵,你!简直是无赖。” 萧一霸脸色变了变,厉声道:“好个卫紫衣,如今已经是我网中之鱼,居然有胆子对我无礼,你疼爱这小子,我就杀了他,使你痛苦一生。” 卫紫衣闻言示意秦宝宝和马泰塞耳,遂即气纳丹田,仰头哈哈一声长笑!这一笑,如龙吟凤哕,声闻九霄,高昂处,裂石穿金,深宏处,如雷震耳,饶是萧一霸这等功力也感到耳鸣心跳,消受不了,面上颜色立变,心惊卫紫衣功力如许之深。 卫紫衣一笑惊人,良久方歇,缓缓道:“不是猛龙不过江,萧一霸,我既然敢来,自然是不惧于你,阁下就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吧,至于舍弟,近日武功虽然有进步,对付你犹嫌不足,还是由我来陪你过几招吧!” 大笑如雷,萧一霸怪叫:“黑蝎子!” 四周,响应声震人耳膜:“嗨!” 萧一霸指着秦宝宝,怒吼:“这小子毁了我的金库,谁能杀了他,削金断玉的匕首作为奖励,生擒他者,‘黑蝎子帮’从此将他视为上宾。” 卫紫衣俊美的脸庞上闻言出现了一抹特异的蜡青色阴影,以至他的形容看上去便显得那样的冷酷又深沉,萧一霸话声未落,他厉喝“无耻!”他率先发制人,这位“金童阎罗”已倏然身形暴起,银芒织起一网剑影,其势有如鹰集扑俯,射向“黑蝎子帮”儿郎,三十九剑取了三十九颗项上人头。 人头落地,赫然多数是头儿辈的,“黑蝎子帮”的精英居然无人挡得住他一招“迅雷不及掩耳”,不是不想掩耳,而是来不及掩耳,饶是卫紫衣事先出声警告,还是躲不过赴阴的命运。 萧一霸竟然也来不及阻止,厉喝:“卫紫衣──”活生生想一口吞下卫紫衣才甘心。 卫紫衣幽幽道:“我不是什么善类,萧一霸,我要保护我所爱的人,只有下毒手,舍弟人小心慈,我怕他会吃亏,你多包涵!” 空气剎时凝住,冷笑一声,萧一霸的邪刀暴卷卫紫衣。 卫紫衣原地不动,银剑快不可言的做着幅度极小的挥展,由于他的动作细密又迅速无比,贸然一见,似是不觉他在挥剑走式。 龙吟似的金铁撞击声响成一串,谁也听不出共有几响,辨不清交锋几次,萧一霸腾空三丈,但见衣袂飞舞中人刀一体,剑矢般反射而下。 卫紫衣突然陀螺般就地一旋,剑随身转,银剑的银光甫现,有如毒蛇吐信也似的飞快伸缩,斗然间,又幻成一面扇形的光弧,带着龙吟般的暴响,猛取飞扑而下的萧一霸。 “金童阎罗”卫紫衣,在他那柄细窄银剑上的功夫,业已有着“驭剑成气”的高深成就了! 本是为萧一霸掠阵的江无月三兄弟,业已被秦宝宝劫住。 在回闪游掠中,江无月那根粗有鸡蛋般的黑度绞索犹如一条怪蛇也似飞舞穿梭,疾若流光,奋力兜劫着敌人刀身;仇豹的夺命双环更是交叉飞旋,恨不得立时取下敌人脑袋:黎匡那对弯月形碎毒匕首,更不时往敌人身上招呼;可惜他们的希望都落空,秦宝宝闪出六尊人形跟他们游斗。 江无月三兄弟搞不清楚那个才是真的秦宝宝,怪叫连连。 秦宝宝军心大定,不时顽皮戏谑:“一个长得做殭尸,吓死我也,我也来装装看。” 故意学江无月的冷木无情样,板起脸孔,双脚合并一蹦一跳,倒有七分殭尸像,江无月扬起皮索挥打六尊可爱的殭尸。 秦宝宝闪来闪去避过皮索,戴起萧傲云送的魔鬼面具,冲着丑陋狰狞如鬼的“夺命圈”仇豹道:“我‘混世魔王二世’可比你这丑鬼英俊威风多了。” 仇豹的双环旋转如盘直撞向真假难分的人形,秦宝宝道:“你何必老羞成怒,改天我做一个漂亮的面具给你戴。” 秦宝宝翻身避过双环,又对“毒刃”黎匡道:“你这黑鬼是不是从小都用墨洗澡? 你家人磨墨的功夫倒是不错。” 秦宝宝那颗不算小的脑袋不时歪头左看右看,想看清楚点他们三兄弟的长相及出手的劲力,手腕转动的幅度。 马泰杀得性起,杀得眼红,那些小啰啰那禁得起他那把快刀,再则他一副不要命的姿态,似乎想拼得一死杀尽敌人,吓得敌人心怯,手中钢刀舞得更起劲,一刀二刀一个,杀得委实十分俐落。 盏茶功夫一过,秦宝宝虽然没有动手杀一个人,但一片“怒汉坡”已躺上数十具尸首,开腔破肚,五脏六腑洒满地,头迸脑裂,白色脑浆溅遍野,断肢残腿那更不用说了,腥风阵阵令人作呕。 一阵晕眩跟着一阵热血冲激,小小孩儿何时见过这等场面,秦宝宝故作欢颜忍耐了一阵,还是禁不住气血翻涌,心脏隐隐作痛,真气一窒,六尊人形霎时旋回一尊。 江无月的黑皮绞索趁机无情的朝宝宝背部就是一鞭,幸亏宝宝见机快,就地一滚,只伤着外表,棉袄化作蝴蝶片片飞扬;仇豹的夺命双环已如电闪企图圈住他脑袋,秦宝宝又是一滚,躲过了要命的双环。 但是,秦宝宝已感到异常痛苦了,对敌经验不足,腥风阵阵直冲口鼻,真气不顺,使他无法闪出多尊人形护身。 这时── 江无月的黑皮纹索,仇豹的夺命双圈,黎匡的弯月形碎毒匕首,不约而同直往秦宝宝身上招呼,卫紫衣目睹此景,厉啸一声,银剑“铮”声在他手上跳起,极快极快的跳弹,银芒便千百条毒也似向四周并射流飞,形同一座突如暴发的山洪,冲向萧一霸,更冲向欲置秦宝宝于死地的江无月三人。 这以剑为辉源的山洪却是冰寒的,更是锐利的,锐利的剑镝割裂空气,空气便激荡呼啸,宛如多少冤魂厉鬼的呻吟了。 “幽冥大九式──”萧一霸的惊叫声像是一声拖长了尾音的哀号,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不往上飞,不向侧掠,而是一招懒驴打滚,手脚并用的翻腾蹬趴,这时节只想逃命,那还顾得了什么身份颜面。 当然,他的保命绝招应该是正确的,因为他完好无缺的躲过这一劫。 江无月,仇豹和黎匡三个难兄难弟就没这般好运气,秦宝宝巧小的暗器──铁弹子往他们双目取去,逼迫他们往卫紫衣飞来的流光撞去,眨眼下,三个人的身体竟如此怪异,又如此恐怖的分散支解,漫天的血肉横飞,好似有千万把剑同时加在他们身上,生生将三具活人的皮囊,在难以思议的短促时间里化为烂糜飞洒空中,慢慢落在地上,想收拾残骸者,将会发觉找不到一片巴掌大的肉。 这就是卫紫衣的绝技“幽冥大九式”中的一式──勾魂使者,出道至今,没有人躲得过卫紫衣冷酷的一勾。 解决了秦宝宝的危机,卫紫衣见他脸色煞白,反手点了他睡穴,将他拥抱在怀,势若山岳的凝视着萧一霸。 打斗早已中止,“黑蝎子帮”的儿郎全中了邪一样僵立着,眼睛不但发了直,眼色更是白里透青,灰败得不带一点人味,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们,深镌进他们的内心里,他们害怕的动不了手,也不敢逃,谁又想得到,外表斯文犹带稚气的卫紫衣,动起怒来这般冷酷,杀人更是不留骨头。 卫紫衣冷森的道:“如何?萧一霸,还要往下拚么?” 虽未受伤,却胆寒魂飞的萧一霸强恃镇定,突然间发觉一切希望都已破灭,再不复以往的霸业,瘔哑着嗓门道:“艺不如人,夫复何言,我们认栽便是。” 卫紫衣神色不变。 “告辞!” 话声甫落,人已在十丈外,马泰紧随在后,二条人影往东掠去。 这时── “小乞儿──小乞儿──”一声声的呼叫传入耳际,但卫紫衣听而不闻,头不回的飞掠,小乞儿──秦宝宝被点了睡穴,更不知有人在呼叫他。 往“子午岭”方向的阳关道上,两匹骏马飞驰,轻快的得得声跳扬在空中,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卫紫衣右手执缰绳,左手环抱住秦宝宝,柔声道:“好啦,别再去想那些事情,你在发烧呢!” 秦宝宝倔强道:“我才不会因一点小事而发烧,大哥别小看人。” 马泰眼望天空,指桑骂槐道:“前二天在客栈里躺了二天的小孩,不知是谁?” 秦宝宝小脸通红,反讥道:“我若是躺了二天,阁下的伤是那个神医治的,好得这般快?” 卫紫衣好笑道:“够了,一大一小就爱斗口,宝宝累了么?” 秦宝宝摇摇头,道:“萧一霸真可恶,居然找人冒充我,他跟我很像么?” 卫紫衣寻思道:“外表倒有七分像,神韵就差多了,只能骗骗跟你不熟的人。” 秦宝宝凝视卫紫衣,道:“大哥如何一眼看出他不是我?” 卫紫衣点点他的小鼻头,笑道:“我第一次遇见你就好象看见亲人,他给我的感觉就像陌生人相见,这就是心灵感应,很奇妙吧!” 秦宝宝甜甜一笑,道:“若有人冒充大哥,我也可以立时感到不同。” “说说看。”卫紫衣道。 秦宝宝眨眼道:“心灵感应是不用说,大哥的眼神我一眼就看出与别人不同。” 马泰为难道:“若是假扮之人的眼神也与魁首相似呢?” “不可能!” “如果真有其事,你又如何分辨真假。” 秦宝宝刁钻的一笑,一把抱住卫紫衣,笑道:“这样不就可以感觉出不同了,何况还有心灵感应,他若不是大哥,我抱住他,一定可以感觉出异状,这是无法易容的。” 卫紫衣豁然大笑:“你这小家伙这么大了还好意思抱住大哥撒娇?不过这方法倒好,一抱起张百吉我就更肯定他不是你。” 秦宝宝撇撇小嘴,道:“我说呢,你每次要夸奖我,一定不忘先损我一句。” 马泰戏谑道:“魁首只是实话实说,你也不用客气生受了吧!” 秦宝宝闪了舌头,挥挥手道:“不与你一般见识。”问卫紫衣道:“大哥怎知冒充者是三尺童子张百吉?” 卫紫衣道:“要冒充你,必须找一个和你身材相若的小孩,你想,同年龄的小孩受得住萧一霸一掌而不断气么?就算萧一霸掌下留情,小孩子毕竟沉不住气,定会害怕而露了马脚,就无法引得我为他疗伤耗费内力,因此最好找有胆识的武林人,除了三尺童子谁又扮得出,而且我发觉他发间藏了一根毒针,而张百吉的哥哥是位炼毒圣手,综合这些因素,除去三尺童子张百吉又有谁。” 马泰也插嘴道:“萧一霸以为你未和我们碰面,冒充者居然穿着一身月白锦衣,戴着金链子,假犀角,自然是假的无疑。” 秦宝宝黯然,想到差点因为自己使卫紫衣丧命,他就想大哭一场,但卫紫衣说男孩子不可以哭只有忍住,卫紫衣见状安慰道:“别难过了,大哥从来就没有怪你。” 秦宝宝哭声道:“对不起,大哥,我从来就没想到会因为自己的胡闹,差点带来无法弥补的过错,还使马泰受了伤。” 马泰咧嘴笑道:“你别在意啦,宝宝,我人壮皮厚,过些天就好了。” 想到“怒汉坡”那些尸首,秦宝宝激动道:“可是有好多人因我而死。” 卫紫衣庄严道:“你错了,宝宝,就算这次我不去武威找你,萧一霸也会伺机攻打‘金龙社’,那时二帮相拚将死更多人,我们只是将时间提早些罢了,而且这次我毫不留情的重创萧一霸,使他的野心幻灭,不是间接救了许多人?” 瞪大一双精灵的大眼,秦宝宝道:“真的?” 卫紫衣肯定的点点头,又道:“这次的教训,能不能使你变得乖一点?” 秦宝宝好不认真的想了又想,猛摇脑袋,道:“不胡闹,那日子多无聊啊!” 卫紫衣和马泰闻言同声一叹,秦宝宝则咯咯而笑,一拂刚才的苦闷状,顽皮的戴起鬼面具计划着回“金龙社”准备从谁吓起,恢复了既可爱又使人头痛的他!


时光彷佛是一株松柏,松柏慢慢的成长,时光也因而流逝,它总是那样无啥变化,或者有飓风吹袭,有时雷雨交加,这也是永恒中一点小小的动荡而已,它坚强的生命力会支持它往上挣扎成长,它终究又会回复到本来的面貌,恢复那种平静的,宛如永不变的面目,变得只是增加新的年轮罢了!

再过些天就是旧历新年,“金龙社”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由于经营的生意多,所以过年时人人都可以分到不少花红,大家都在计划着将如何过个热闹新奇的年。

就在大家欢欣鼓舞的日子里,秦宝宝正和卫紫衣斗气哩!

原因起源于七天前,那天──大雪纷飞,秦宝宝和小棒头一身“武装”在广场上堆雪人,玩了半天,他就觉得不够新奇,和小棒头讨论交换意见想些新鲜玩意儿,二人争来争去,双方意见无法妥协,谁也不肯顺从谁。

拍掉身上的雪,秦宝宝不悦道:“到底谁该听谁的?你推三阻四的,我不爱跟你玩了。”

小棒头呵着白气,求饶道:“当然我要听宝少爷的,但是,你不能总想些危险游戏,魁首他们知道了会剥我的皮,我们继续堆雪人好不好?”

“不好。”秦宝宝白眼道:“就我们两个人玩起来多无聊。”

小棒头忙建议:“再找些人来玩呀!”

秦宝宝没好气道:“你有本事你去找,如今他们个个忙得天昏地暗的,就是有时间,谁有兴致陪小孩子玩?都回去陪家人了。”

小棒头和秦宝宝一样是个孤儿,流落街头投靠无人之际,被秦宝宝带了回来,从此就死心塌地跟着他,赶也赶不走了。

闻言鼻头一酸,小棒头哭声道:“就只有我们没家人。”

秦宝宝也不好受;道:“你比我大四岁,好意思在我面前哭?”

小棒头哽咽道:“宝少爷还有魁首他们……。”

秦宝宝安慰道:“你不是也有我?”

小棒头破涕而笑:“对,如今宝少爷是我最亲近的人了。”

秦宝宝不愿再谈这些伤心事,眼珠子一转,拍手道:“我想到一件刺激又好玩的事情了。”

“刺激?”小棒头第一个念头就是:“危不危险?”

秦宝宝为之气结,怨声道:“别搅局好不好?小棒头,你干脆进屋去好了。”

小棒头猛摇头:“宝少爷太顽皮了,魁首要我跟着你,社中的头儿们也吩咐我,不许让宝少爷做出危险的事,否则会重惩我。”

秦宝宝怪叫:“你怎么可以帮他们呢,小棒头,你不陪我,我自己会玩。”

双脚气愤的乱踢雪,小棒头见主人不悦,忙道:“宝少爷不说要玩什么,我如何陪你?”

咯咯一笑,秦宝宝得意洋洋道:“方才是我们在堆雪,现在换雪来堆我们。”

小棒头清秀的面庞上充满了迷惑,道:“雪怎么堆我们?”

秦宝宝坐在雪地上示范,道:“我们就坐在这儿,雪就会下到我们身上,我们来比比看,谁最先成为名副其实的雪人?你就坐在我对面好了。”

小棒头吓得大叫:“这么冷,我不要。”

小棒头武功平平,秦宝宝不好勉强,道:“那我自个儿玩,你去拿个金沙漏来计时。”

小棒头苦着脸道:“这不是开玩笑的,宝少爷,万一魁首知道……。”

秦宝宝笑瞇着眼:“放心好了,大哥忙的很,快去,快去!”

小棒头不敢违抗,只好磨磨蹭蹭进屋取了个大沙漏。

大雪下得快,秦宝宝身体小,沙漏里的金沙方落了一半,大雪已经盖到宝宝脖颈,小棒头可紧张的很,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宝宝,只等着大雪儿全盖住宝宝,赶紧帮他将雪除掉。

这时──

卫紫衣和各领主将事情处理告个段落,相约出来赏雪,碰巧走到宝宝堆雪人的地方,三领主席如秀不由得赞美道:“这么多不同造型的雪人,真亏那小鬼做得出来。”

大领主展熹道:“你倒确定它们是宝宝堆的?”

席如秀充满自信道:“这时节除了小孩子,谁有空闲去堆雪人,除了小鬼又有谁?”

二领主张子丹泄他的气:“别忘了还有小棒头。”

席如秀没好气道:“你们真扭,你们也知道除了宝宝那小鬼没人设计得出这些怪里怪气的雪人,偏偏不服我先说出来。”

卫紫衣一指宝宝那尊以身试法的真雪人道:“这些雪人均是杰作,就以哪尊最具真实感。”

四人不约而同全往那尊雪人行去,想看清楚点。

小棒头闻声回头看魁首和领主们来了,吓得舌头直打结:“大…….大…….大…….

当…….当…….家……。”

席如秀摇头道:“我们又不是鬼魅,你何必吓成这样。”

大雪已快将秦宝宝完全盖住,只剩几根黑发尚露在外面,卫紫衣等人虽感奇怪,却也不注意,卫紫衣诧异问道:“你在这儿堆雪人,宝少爷呢?”

小棒头用颤抖的手指出秦宝宝那尊雪人。

卫紫衣大惊,厉声道:“你说宝宝就在里面?”

当下不理吓坏了的小棒头,和三位领主七手八脚三下两下将宝宝身上的雪弄掉,秦宝宝见到他们也吓了一跳,却不忘自己此次胡闹的目的,忙问:“小棒头,我的雪人堆成了没有?”

小棒头面无血色的不发一言,秦宝宝正待问,却发觉卫紫衣怒容满面站在那儿,三位领主也一脸寒色,不禁慌道:“你…….你们为什么都那样看着我?”

卫紫衣决心给他一个惩罚,叱喝道:“子丹,将宝宝关到石室里,让他冷静几天反省自己的行为,任何人不准去探望他,违者到刑堂听候处分。”

大家都吓了一跳,席如秀求情道:“魁首三思,这未免太重了吧?”

展熹进一步求情道:“石室阴森森的,他一个小孩子岂不把他吓坏了。”

张子丹也于心不忍:“宝宝虽然不应拿自己生命健康开玩笑,但总算没出什么意外,魁首三思,他现今已冷得厉害,再关到石室……。”

小棒头跪下来求道:“魁首,宝少爷还小,求你让我陪他关在一起。”

卫紫衣何尝不心疼,却狠下心来:“子丹,照我的话去做。”

席如秀见求情无望,遂问道:“呃,魁首准备关宝宝多久?”

卫紫衣唇色牵动了一下,道:“三天!”

众人又是吓一跳,但见魁首寒着一张脸均不敢再碰钉子。

秦宝宝绷着一张小脸,不哭不闹,一言不发的跟在张子丹身后,小棒头流泪目送主子离去,却也无能为力。

群雄情愿他耍赖一番,也不愿见他绷着脸蛋又面无表情的,反而让人觉得不寻常,席如秀不禁担心道:“魁首,不会有事吧?”

是日中午,卫紫衣亲自将他抱出石室,只因他懒得走了,卫紫衣歉咎之余处处顺着他,抱着他走出石室。

石室外,众人七嘴八舌问个不休,他小子却只笑瞇瞇的点头或摇头,一个字也不吐,闹了半天,席如秀猛然觉得奇异,问道:“我说小鬼,你该不会被关了三天就忘了怎么说话吧?”

卫紫衣也担心道:“宝宝咽喉不舒服么?”

摇摇头,秦宝宝见众人嘴角蠢蠢欲动,均欲一吐而快,索性伏在卫紫衣肩头上休息,通通拒绝回答。

如此过了数天,众人甫明白他在赌气学做哑巴,好笑之余,都是想尽办法逗他说话,更有人以此赌赛,但皆失望加绝望,他小子就是一个字也不吐,连卫紫衣和小棒头也大呼投降。

一声爆竹除旧岁,大人最讨厌,小孩子最喜欢的旧历新年终于来临。

一大清早,秦宝宝换了一身新衣来到卫紫衣书房,卫紫衣放下经书有趣的望着他,只见他一副讨债嘴脸,开口第一句话竟是:“红包拿来!”

“宝宝,你终于开口了。”

半个月日夜相处,宝宝一言不发早使卫紫衣难以忍受,今闻他清脆的嗓音如昔,卫紫衣不禁激动的将他抱个满怀。

小孩子最关心有没有红包,秦宝宝忙问:“大哥到底给不给么?”

悚然惊悟,卫紫衣放开他,拿出一个大红包笑道:“早就准备好了,就不见你来拿。”

翻翻白眼,秦宝宝嗔道:“小孩跟大人‘要’红包,我大概是第一个。”

故意将‘要’字说得重些,表示不满,通常都是大人在除夕夜将红包交到小孩手上,小孩大年初一才跟大人讨红包,秦宝宝该算是第一人,难得他一副讨债鬼现身,卫紫衣一点也不介意。

卫紫衣和悦的笑道:“过年十三,不算小了,不该再任性了吧!”

“才刚满十一岁。”秦宝宝嘟嘴道:“大哥也是第一的。”

卫紫衣不解道:“什么第一的?”

秦宝宝眨着眼道:“过年一大早就教训人,大哥不算第一么?”

卫紫衣怔了怔,二人相视大笑。

接过卫紫衣手中的大红包,秦宝宝谢了一声,前嫌尽弃,他兴奋的陪着卫紫衣吃早餐,卫紫衣有趣的问道:“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兴奋?”

秦宝宝露出两边深深的梨涡,道:“过年不高兴么?况且十五元宵还有花灯可赏哩!”

卫紫衣调侃道:“今年元宵提不提灯笼?”

鬼灵精的秦宝宝一听卫紫衣又笑他长不大,嗔叫:“人家只说要赏花灯,又没说要提灯笼,你老想找机会取笑我长不大,大人欺负小孩,算什么英雄本色?”

卫紫衣“嗤”的一声笑出来,道:“别提你的外表不像北方十三岁的半大人,就你的心性而言,七、八岁的小孩也许都比你成熟多了。”

秦宝宝闪了舌头,甩甩手,干笑道:“人比人,气死人,不比也罢!”精灵笑道:“大哥今日作何消遣?”

卫紫衣狡黠的望着他,点点他的小鼻头,笑道:“你若想去镇上玩,叫小棒头陪你去吧,小鬼。”

卫紫衣的精明更甚于秦宝宝,那会不明白他的意思。见激不成,宝宝也没辄了,带着小棒头上镇云游去也!

人多的地方总是热闹的,何况今天过年哩!只见人群熙攘,个个面带微笑,挤肩而行,丝毫不以为苦,但,在下保证,他们大多数不知自己是干什么的——凑热闹罢了!

人,大多喜欢往热闹的地方挤,不是么!

秦宝宝低着头慢踱,小棒头也学样低着头,心道:“宝少爷老是低着头,莫非地上真有什么宝贝?我怎么都看不到?”

心里想着,双眼骨碌碌溜来溜去想找宝贝。

秦宝宝看在眼里,问道:“你掉了什么东西?找得这么认真。”

小棒头理直气壮的道:“帮宝少爷找宝贝啊!”

“宝贝?”

秦宝宝猛然领悟,直笑不已:“地上如果有宝贝,早被人捡走了,那轮得到我们。”

小棒头困窘道:“宝少爷一直低着头,我以为……。”

“算啦!”

秦宝宝顽狡的一笑:“我们来玩官兵捉强盗,我们两个做官兵。”

瞪大眼睛,小棒头不解道:“那谁当强盗?”

秦宝宝顽皮古怪本色尽露:“这儿到处是人,随便捉几个当强盗不就得了。”

小棒头还是一头雾水:“我不懂怎么捉?”

秦宝宝考试小棒头,道:“我问你,人多的地方,那一种败类也多?”

见小棒头苦思不解,宝宝又提示道:“那类人的手脚特别灵活,却不是武林中人。”

小棒头喃喃念道:“手脚灵活……不是武林人……扒手!”说着大叫起来。

秦宝宝点头赞许,小声道:“所谓钱不露白,咱们就引扒手来陪我们玩。”

小棒头和秦宝宝相处久了,明了最好顺着他的心意去做,免得他性子一起,闹得天下大乱,于是下定决心合作,问道:“宝少爷已想妥计策?”

秦宝宝取出一个大红包,笑道:“收了二、三十个红包,这个最大。”

小棒头笑问:“魁首给的?”

点点头,秦宝宝得意的笑道:“这个红包价值三、四百两银子,足够让普通人家快乐的过一年,够大吧?我就以它放引子,还怕宵小不动心?”

小棒头已有点紧张了:“既敢做扒手,表示他有本领使人不察觉,岂不白白损失?”

“别担心,想扒我的东西,算他招子忘了洗,不够亮也!”

秦宝宝取出上次捉鬼用的细丝线,小勾别在红包上,将另一头结在衣袋内,和小棒头大摇大摆往人多的地方挤去。

此地是“金龙社”的大本营,许多大商号都是“金龙社”经营的,自然也有不少身着紫衫制服的弟兄赶来凑热闹,见着“宝少爷”均不敢出声招呼,采取暗中保护,看来,妄想动手扒宝宝大红包的仁兄,是注定要倒霉了。

人,生而不平等,有人风风光光的过一生,有人劳劳碌碌过一生。扒手,是古老古老的行业,有人环境不好而不得已干上这一行,但是,相信大多数是天生的贱骨头——

不扒,手痒!

金老古就属后者,长得倒是相貌堂堂,不是那种穷得要饭的类型。但见他贼头贼脑的寻找目标,今天可是干他们这行大发的日子,过年过节的,无论谁口袋里都有两毛钱,当然啦,最好的目标就是那种穿绸着缎的冤大头型,“害人不害邻”,那个冤大头就得找个外地人来凑数。

至于是不是有冤?就得靠运气啦!

突地,他眼前一亮,一个男方小小子领个随从挤在人群里,看那小子还不时把个大红包拿出来玩弄,显然是被大人宠坏的少爷,金老古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吞吞口水,暗叫:“就这小子,还是只肥羊咧,看他那股跩劲。”

快速的移动身子,装作不经意的接近那只肥羊——秦宝宝。

金老古采取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法,往秦宝宝身上撞去,宝宝“唉哟”一声,红包已到金老古袋中,一连声的对不起,金老古得意的回身走。宝宝待他走了三尺,才喊道:“捉贼啊……捉扒手……有扒手扒了我哥哥给我的红包…….啊,就是他,穿蓝布袍的老头子……把红包还给我。”

尖锐的嗓音回荡在空中,剎时人群混乱,金老古灵活的钻来钻去,秦宝宝和小棒头在后面慢慢追,不时喊捉贼,“金龙社”的儿郎听到魁首给的红包被扒,个个气愤填膺帮着捉贼,但是人实在太拥挤了,加上一混乱,只见到处是人头,想找着金老古可难,一时之间金老古安全得很。

秦宝宝小心不让丝线缠到别人,兴致勃勃边追边道:“只有我们几个在玩不怎么好意思,多找几个如何?”

小棒头也玩出兴致来了:“好啊,宝少爷准备找谁?”

“看我的!”

秦宝宝瘦小身形拉着小棒头在人群间钻动,一边快速接近金老古,一面细长的双手顺手扒了许多人的钱包,只因练过功夫,所以神不知鬼不觉,嘴里还一面卖乖喊道:“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姊姊,请帮我捉贼……说不定你们的钱包也被扒了………捉贼啊,就是那位蓝布袍的老头。”

众人听了忙往自个儿钱袋摸去,许多人因而大叫——“死老头,钱包还来……”

“唉呀,我的钱包也不见了……”

“大家快捉贼啊……。”

“老王八,居然连我也敢扒…………。”

本已混乱的人群更加混乱,听得“唉哟唉哟”声不绝,或被踩了脚,或被撞倒地,乱七八糟,荒天下之大唐!

秦宝宝和小棒头玩得不亦乐乎,嘻笑声不绝。

“宝少爷,偷来的东西要怎么办?”

“当然得还给失主啊,人家陪我们玩还掉东西,多不好意思。”

“那么多怎么还?”

“待会儿把它们通通塞给蓝袍老头。”

“也对,谁叫他扒了宝少爷的红包,活该他倒霉。”

二人相视而笑,继续煽动人群。

半个时辰过了,秦宝宝喘气道:“我有点累也玩腻了,该结束了。”

金老古缩头缩脑的闪来闪去,倏地一个小孩身体撞入他怀里,正想避开他,他却抓着不放,秦宝宝叫道:“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姊姊,就是他扒了我的钱包。”

金老古忙使力将他推开,怒道:“小孩子胡说八道,我像是扒手么?”

秦宝宝跺脚道:“就是你撞了我,我的红包才不见了。”

小棒头加油添醋道:“没错,你扒了我家少爷的东西,想赖么?”

金老古拍胸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如此冤枉老人家,会遭天殛的。”

秦宝宝摆摆手,冷笑道:“老套啦,本少爷不会看走眼的。”

金老古色厉内在的咆哮:“天啊,我这把年纪还得受这种乌气,呜……。”

金老古当场又哭又闹,唱作俱佳,搞得众人不知如何是好,小孩一派天真不像会说谎,再则宝宝一身绫罗绸缎的富贵气派更增加他所言的可信度,但老人死不承认,一时倒也难辨谁是谁非。

许多“金龙社”弟兄也赶来,一名身份较高的儿郎道:“老头子,你真没扒了宝少爷的红包么?”

金老古涕泪纵横:“天啊、地啊,这些话从何说起哦……。”

恶人先告状,又厉声道:“你叫这兔崽子少爷,一定是同谋想诬赖我。各位乡亲啊,你们看他们这么多人想欺负我,请出来主持公道啊!”

“放肆!”那名儿郎怒道:“我们‘金龙社’岂会以众凌寡,混淆是非?”

众人一听是“金龙社”均不禁肃然起敬,只因“金龙社”的弟兄和一般老百姓一样辛勤工作,绝不会仗势欺负老百姓,百姓被恶人勒索,“金龙社”也会出面主持公道,尤其是商店的老板,更是将卫紫衣视若菩萨,再大的困难,只要卫紫衣肯伸手援助,谁敢不卖“金龙社”的面子。

那名弟兄躬身道:“宝少爷,真的是他么?”

秦宝宝古怪的一笑,道:“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老头子,你就是那种人,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姊姊,瞧我变个戏法给你们看。”

说着解开袋中的细丝线,一点点的收回,红包的角儿露出蓝袍外特别显眼,金老古吓得想塞好,宝宝快速将红包收回,冲着他嘻嘻而笑,得意至极,金老古这才明了被整了,栽在一个小娃儿手里,直恨得他想跳河,“金龙社”的儿郎也明白了一切全景宝少爷自己招惹的,不禁相对苦笑。

“哗——金老古,你连邻居也敢扒……。”

“我早看出他不是什么好数路,不工作也有钱花……。”

“这老头真会装……。”

“看他又哭又闹,我还当他冤枉咧……。”

“可恨啊,要不是这小兄弟聪明,我们都被他耍了。”

“说不定我的钱包也是他扒的……”

“对,对,搜他的身……”

“冤枉啊,我只扒了那么一个……。”

“少啰嗦,你没扒就让我们搜……。”

“娘的,你们以为我老头子好欺负啊……。”

“别闲扯淡了,要回钱包要紧……。”

“我操,谁敢搜我的身……。”

一大群激愤的人往金老古围去,秦宝宝和小棒头趁机钻出,和“金龙社”弟兄打个招呼,得意洋洋的到处乱逛。

走着走着,小棒头突然冒出一句:“宝少爷,待会儿要玩什么?”

秦宝宝哧哧笑道:“你玩出兴致啦!”

小棒头脸微泛红,道:“宝少爷总不会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秦宝宝几乎不可查觉的点了点头,道:“我们先进去喝杯热茶再说。”

带着小棒头就近走进一间茶楼,点了一壶香片和几碟瓜果,秦宝宝见小棒头站着侍候,不禁气结道:“咱们早说好出外就没那些臭规矩了么?”

小棒头猛摇头道:“那样太没规矩了,宝少爷请用吧!”

秦宝宝恬然道:“是我要听你的?还是你得听我的?”

“自然是我要听宝少爷的命令。”

秦宝宝一拍掌道:“这就是啦,我请你坐,你就坐吧!”

待小棒头坐定,秦宝宝又笑道:“这样好说话多了。”

神秘一笑,又道:“这次换玩算命游戏,也是考你的演技。”

小棒头不可思议叫道:“算命?宝少爷会算命,怎的我不知道。”

“小声点!”

秦宝宝白眼道:“山人自有妙计,你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秦宝宝叽哩咕噜低声告诉小棒头一大堆话,又拿出一锭银子交给他,小棒头兴冲冲的出门而去,宝宝又招来茶博士吩咐一阵,只见茶博士毕恭毕敬引他入内室。

一会儿,小棒头带了一包东西回来,也被茶博士引进内室。

半个时辰后,旧的客人全走了,新的客人一批批到来。

但见客人一个个脸上表情古怪之极,发生了什么事?

只因茶楼中多了一位算命先生,说他小嘛,嘴上偏偏生了两撇八字胡,说他不小,那双灵活的眼神却又充满了稚气,穿着一袭白色布衣,招牌写着“布衣神算”,算命桌边有三联,横联“大家来算命”,左联“鬼谷诸葛拜下风”,右为“布衣可以傲王侯”,真是癞蛤膜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布衣神算”是何方高人?

除了爱做怪的秦宝宝又有谁!

一副仙风道骨的“布衣神算”秦宝宝煞有介事的坐在那儿,双眼却滴溜溜不老实的在客人面上瞄来瞄去,见众人只是好奇的往他打量,并不时窃笑,始终无一人上门来,无可奈何下,心中暗骂:“待会儿保准你们个个目瞪口呆,然后一拥而上,嘿嘿,到时老夫就拿拿蹻,帮你们编号,慢慢的算,让你们等到天亮,哼!”右手摸摸八字胡,不可一世的朝众人瞪去。

不多时,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书生走到“布衣神算”面前就是一揖,秦宝宝忙不迭的还礼,问道:“这位公子何以如此多体?”

少年公子——小棒头满脸敬佩之色,道:“先生果真是神算,家兄之病托先生指引已然痊愈。”

“布衣神算”秦宝宝一脸迷惑之色,道:“不知令兄是谁?”

少年书生小棒头恍然道:“瞧我多胡涂,小生姓李,草字名扬,前些日子家兄病重,家慈命管家前来求一卦,得先生之高明指示,家兄业已痊愈,家慈特命小生前来道谢,并置菲礼一份,远望先生收下。”

“布衣神算”见他要拿出“菲礼”,忙阻止道:“公子不用拿出来了,老朽是不会收的,我一生为人卜卦拆字每次一两银子,多不取,少不算,礼金不收。”

少年书生拿一锭十两黄金,嗫嚅道:“先生不收,叫小生回去如何向家慈交待?”

“布衣神算”呵呵笑道:“据实以告,相信令堂不会为难你。”

少年书生却笑不出来:“不行,我向家母拍胸保证先生一定会收。”

“布衣神算”老气横秋的道:“少年人血气方刚,做事不知留退路,这次算是给你一个小教训,公子请回吧,请不要耽误老朽做生意。”

少年书生小棒头不依,死缠活缠硬要相士收下那锭黄金,“布衣神算”秦宝宝说什么也不肯收,一时争论不下。

茶楼的客人却都看呆了,谁也料不到这位老不老,少不少的相士果真是神算,却不失高风亮节的情操,闪闪发亮的黄金送到面前看也不看一眼,真是令人佩服极了!

最后,“布衣神算”说话了:“公子真是固执,这样好了,老朽为公子拆个字,公子付我一两银子,那锭黄金老朽是万万不收的。”

少年书生无奈道:“也只好如此。”提笔为了个“风”字。

“布衣神算”问道:“不知公子所问何事?”

少年书生沉思道:“家嫂怀胎十月,请先生测测是生男抑是生女。”

“布衣神算”笑道:“‘风’字颇似凤字,凤冠乃女人品服,加以虫字于几旁,使成‘虺’字,诗经上有云:维虺维蛇,女子是祥,尊嫂所孕是女无疑。”

秦宝宝说得头头是道,宛如真有其事,小棒头差点大笑出来,因为这些全是他们预先演习的,亏宝宝还得意的很。

少年书生怀疑道:“先生所言不虚?”

“布衣神算”不介意道:“公子何妨回去看看。”

少年书生怔忡须臾,付了一两银子,正待出门,一名老仆神色激动的跑了进来,对少年书生躬身一揖,道:“少爷,大少奶生了一位小姐,夫人要我来请少爷回去。”

这时全楼的客人全然激动不已,争着要让“布衣神算”测字,少年书生欲向他道谢也被挤了开去,只好装作废然离去。

秦宝宝死命摸着八字胡,紧抿着嘴,因为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笑出来,那位老仆自然是“金龙社”的弟兄改扮的。

茶楼中的客人自然有男有女,其中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开始就专心注意“布衣神算”,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尤其那撇八字胡更是古怪,明明就是长错了地方,偏偏那位“布衣神算”宝贝似的老摸弄着它。

这位小姑娘姓官名玉敏,江湖上人称“小罗剎”,最是见不得别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气状,今见一名小小的江湖术士自命不凡的和鬼谷诸葛一较高下,心中不服,决意要拔掉他最得意的八字胡。

行动派的人一向说做就做,“小罗剎”宫玉敏排开众人,见“布衣神算”忙着替客人编号,就直挺挺的站在那儿。

“布衣神算”秦宝宝想都没想到有人会来找喳,眼角瞥到宫玉敏的红色衣角,不禁好奇的往上瞧,只因那时的人很少有敢穿鲜艳衣的,见着他细腰,心想不像男人,再往上看到隆起的胸脯,确定他是女人,抬眼看到她面孔,见她面若寒霜,双眼瞪大,宝宝仔细再打量一次,心中想道:“这姐儿长得倒不差,只是太恰了一点,连衣服都恰。”

心里骂她恰(凶),口中却笑道:“姑娘来的慢,排第四十七号,请问芳名?”

“小罗剎”宫玉敏尖着嗓门道:“什么四十七号了,姑娘是一号。”

“布衣神算”玲珑心,已知她有意找碴,哧哧笑道:“原来你是一号?”

指着宫玉敏对客人道:“各位如果想上一号,请找这位姑娘,她会为你们服务的。”

话声一落,四下传来一阵阵口哨声,大胆的男人均邪眼直往她瞧,在场的女客则掩口窃笑不已,热闹极了。

“小罗剎”宫玉敏红了脸,恨声道:“臭男人,你敢侮辱我。”

“布衣神算”摸着八字胡,无奈道:“是姑娘有心砸我摊子,老朽不得已只好先还牙。再说一个女人家一副恰查某模样,岂不吓坏天下男人?今日不巧老朽要忙着赚银子,否则我会好心先教你上一篇‘三从四德’之学。”

有趣的望着气白了脸的宫玉敏,又道:“嗯,别瞪眼,外面雪停了,姑娘你可以上路了。”

“小罗剎”宫玉敏冷道:“你风头出够了,也将我得罪足了,就想我乖乖的走?哼,你当我‘小罗剎’宫玉敏是这么好打发的么?”

“布衣神算”秦宝宝从来没听卫紫衣提过什么小罗剎大罗剎的,心想不是成名人物,也就不将她放在眼里,只是觉得一个女人的外号叫罗剎实在刺耳,更厌恶她破坏自己的游戏,道:“你无理取闹在先,赖着不走在后,到底意欲如何?”

宫玉敏眉梢子扬起:“看不惯你得意的样子,想拔掉你的八字胡。”

“布衣神算”摸着八字胡,提狎道:“老朽这胡子是从小就有的,谁想拔我的胡子就得嫁给我,因为它是我最喜爱的东西,当然只有最亲的老婆才有资格拔它。”

说着起身靠近宫玉敏,一副万分痛惜状地道:“你拔吧,拔了就得嫁给我,在场的客人都是证人。老朽今年四十有五尚未娶妻,嫁给我也不算辱没你。”

好事的客人就跟着起哄——

“对,对,辣椒配老姜,正好是一对。”

“老夫配少妻,倒也可以恩爱一生。”

“快拔呀,小姑娘,拔了老公就是你的了。”

“老羊吃嫩草,这老小子真会‘算’。”

“……”

秦宝宝往宫玉敏一步步逼进,宫玉敏则一步步后退,众人的起哄使她惊惶,宝宝的高度使她讶异,因为他比她至少矮了一寸有余,未免太小了吧,可能是侏儒,不想他做丈夫,更加不敢拔了。

秦宝宝见宫玉敏让步就不敢再逼,免得万一不小心真被她拔了,她非要嫁给他不可,到时岂不惨哉!

小孩对不愉快的事情忘得快,秦宝宝又兴致勃勃的当起“布衣神算”来,准备大展神通,回去好对卫紫衣说将去,那知不识趣的宫玉敏又凶狠狠的立在桌前,看来想赚银子实在不是容易的事。

秦宝宝心里直呼倒霉:“我老人家第一次想到要赚钱就遇到这个怡查某,可能事前忘了拜财神爷,财神爷不高兴就派她来找喳。”

以不变应万变,拿起编号簿,“布衣神算”念道:“编号第一的钟天明钟爷是那位?”

一位挺有福相的中年人蹒跚的走出来,和气的笑道:“就是我,先生现在要开始测字了么?”

“布衣神算”点点头,宫玉敏见他无视于她的存在,大发雌威,一把抢过编号簿撕成粉碎,纸片飞扬于楼中,她冷眼望着他,想看看这个“侏儒”能将她如何?

楼中客人见宫玉敏居然敢在“金龙社”经营的茶楼上闹事,生怕惹上是非,均纷纷会帐离去,正应了人去楼空这句话。

秦宝宝如果想动手,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只是他的依赖病加懒症又发作了,向掌柜使个眼色,就伏在桌上小憩。

店掌柜会意,愁眉苦脸直吐苦水:“行行好吧,姑娘,被你这么一搞,客人都吓走了。”

宫玉敏不耐烦的挥挥手:“少噜嗦,姑娘等会儿会赔偿你。”

说完低下头在“布衣神算”耳边大叫:“臭老头,你还不快醒来!”

店掌柜慌忙阻止道:“姑娘千万不可打扰他睡眠。”

宫玉敏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再啰嗦,姑娘就拿你先开刀。”

店掌柜一挥手,几名茶博士挡在桌前,掌柜道:“姑娘可知此楼是谁所开?”

宫玉敏不屑的撇撇嘴道:“不是你这糟老头开的么?”

店掌柜叹息道:“姑娘屡次出口伤人,岂不失了宫老英雄的面子?”

宫玉敏疑惑道:“你知道我爹?”

店掌柜笑道:“‘梨园老人’宫梨园老英雄,江湖上谁人不知?”

“你也是江湖人?”宫玉敏大惊:“你到底是谁?”

店掌柜把头一抬:“‘子午岭’‘金龙社’二领主‘无情手’张子丹麾下的一名小管事,昔日人称‘玉面判官’司徒聪就是老朽。”

人的名儿,树的影,十多年前称霸岭南的“玉面判官”司徒聪居然肯屈为“金龙社”

的一名小管事,看他对“布衣神算”的那股子恭敬法,“布衣神算”的来历岂不更吓人?

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宫玉敏不肯因而退缩,强硬道:“就算你是‘金龙社’的大当家,姑娘也不怕。”

“玉面判官”司徒聪一脸敬仰的神色,道:“我们大当家待人亲厚,自然不是可怕之人,但他的威仪气概,智能武功却是人人赞佩,相信姑娘也有耳闻。”

宫玉敏点点头,好笑道:“看来你是被卫大当家迷得忘了自己曾在岭南称霸。”

“玉面判官”司徒聪正色道:“土为知己者死,荣名虚利又算得了什么?”

宫玉敏恍然指着被挡住的“布衣神算”道:“扯了半天,你是要姑娘不寻他晦气?”

“玉面判官”司徒聪笑道:“远望姑娘看在老朽面上就此放手。”

宫玉敏想起自己当众被唇之事,恨声道:“就算卫大当家的前来求情,姑娘也不会放过他。”

司徒聪很佩服她的勇气,道:“姑娘如欲再寻他晦气,请便吧!”

再一挥手,几名茶博士又归回原位,宫玉敏往算命桌一看,“布衣神算”已不知去向,当下怒极大叫:“他呢?你们把这老混蛋藏到那儿去了?”

司徒聪脸色一整,肃然道:“奉劝姑娘见好就收,若不是我们魁首不许他在外面闹事,姑娘如今就不可能在这儿大吼大叫,完好无缺了。”

宫王敏一怔,不信道:“凭他?”

司徒聪肯定的点点头,道:“他虽然还小,却文武双全。”

“小?”宫王敏噗嗤笑道:“都长了两撇八字胡,四十有五了还算小?”

司徒聪古怪一笑,却不解释,道:“他个儿不高,姑娘却是难以胜他。”

宫玉敏原是不信,正待反讥,但一想他既然能使司徒聪之流对他毕恭毕敬,必定是大有来头,忍不住好奇问道:“他到底是谁?江湖上从未听闻‘布衣神算’这号人物。”

司徒聪差点笑出来,虚构之人自然没听过,干咳一声道:“我只能告诉姑娘,他与我们当家的交情非常深厚,甚至魁首都得让他三分,再则我们均希望他不要出去行走江湖,只因他胡闹的本领实属天下第一。”言至此,和茶博士均忍不住好笑。

“你说谁胡闹的本领天下第一呀?”

不知何时店门外来了一位俊美无匹的小公子,含笑道:“掌柜阿叔,今天不卖茶么?

怎的一个客人也没有?”

宫玉敏直楞楞的望着他,心里噗通噗通直跳,暗道:“错非他是男子,不然天下女子岂不全给他比下去了?”

宫玉敏的容貌和萧傲云之表妹不相上下,只是倪秋柔艳丽,而她多了一股清纯气质,连她都觉得自己配不上这等美少年,也想不出江湖上有那位貌若天仙的女侠能与他匹配,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眼睛还是忍不住直往他瞧。

这位俊俏的小公子当然不是别人,是将惹事生非当游戏的秦宝宝,他已恢复原来装束,把个宫玉敏迷得七魂去了六魂半。

司徒聪连忙相迎,拱手呵呵笑道:“新年得宝少爷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秦宝宝拱手还礼:“掌柜阿叔恭禧发财,请你叫我宝宝就可以了。”

“玉面判官”司徒聪连声“不敢”,在“金龙社”待久了,秦宝宝明了卫紫衣在全社弟兄心中不仅像是父兄般的亲,更像神般令他们尊敬,对卫紫衣的拜弟自然也就爱屋及乌的礼让三分了。

秦宝宝不爱人家拿“少爷”的大帽子扣在他头上,道:“我曾听大哥说过和掌柜阿叔相交的故事,‘玉面判官’司徒聪可是位成名英雄,小子那敢在你面前自尊少爷,掌柜阿叔若执意要呼我‘少爷’,以后我再也不敢和你碰面了。”

江湖人毕竟豪迈,司徒聪大笑道:“难怪魁首和众位弟兄疼爱你,宝宝的嘴儿似糖甜,做人做事面面顾到,你这小孩当真世间少有,哄得老朽心中舒畅。”

秦宝宝笑笑,复又嗔道:“掌柜阿叔为何不赞我世间‘仅’有,不是更好听么?”

天下也只有秦宝宝老爱纠正别人称赞他的话,定要夸奖他“天下只此一人,别无分号”,他才会高兴的不予挑剔。

司徒聪和茶博士闻言大笑,宫玉敏也温柔的笑道:“司徒前辈,这位小孩是谁家儿郎,当真可爱。”

司徒聪见她突然变温柔了,暗道宝宝魅力不小,笑道:“他姓秦名宝宝,乃是我们魁首的拜弟。”

“小罗剎”宫玉敏听到“秦宝宝”三个字混身大震,对于秦宝宝的傅说她可是听了不少,虽然他没有行走江湖,也不曾找人比武较量,可是却比行走江湖两年的“小罗剎”

更加有名,他的出身是谜,只知是少室山下来的,许多人都猜测他可能是“万邪圣医”

秦英之子,却又不敢肯定。他的所作所为江湖人莫不趋之若骛,尤其当他戏耍“见血魔君”萧一霸之事被传出来,更是震动江湖。

如今秦宝宝栩栩如生的站在她面前,宫玉敏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外间传言宝宝貌赛潘安,找不出一点瑕疵,现在真见着了,才知道用尽所有的赞美词也无法贴切形容出他的美。

司徒聪见宫玉敏只直盯着宝宝瞧,很是谅解,第一次见到宝宝的人谁不傻了眼,再衬以他顽皮精灵独特的气质,更是使人一见难忘,就想这样永远的看下去,也不打扰,使她看个饱。

秦宝宝可从不以为自己长得多俊,见宫玉敏无礼,叱道:“看什么看?女孩子家死盯着男人不放,也不害臊。”

宫玉敏红透了脸,跺脚道:“你才几岁?十岁还是十一岁?当我弟弟还嫌小。”

秦宝宝发觉自己很喜欢捉弄宫玉敏,笑道:“你没听过返老还童么?老夫今年四十有五尚未娶妻,如今八字胡不见了,你没得拔,我也脱险不必要你这个恰查某。”

宫玉敏转他说话的口吻,恍然道:“你就是‘布衣神算’?”

“然也!”

秦宝宝叫道:“小棒头,你可以出来了。”

小棒头也回复原来装束走了出来,虽然服饰不同,宫玉敏还是一眼认出他就是那位少年书生,甫始明白一切全是骗局。小棒头打量着宫玉敏,笑道:“宝少爷,她就是砸你摊子的那位姑娘?”

“可不是?”秦宝宝想起自己的杰作被破坏就气,道:“全身火红如辣椒,性子更是大辣椒,不负责任的乱搞一通,害我们现在没得玩,你说这种女人讨不讨厌?”

小棒头心有戚戚焉的直点头,道:“宝少爷别生气,大夫说你受不得刺激,刺激的辣椒和酒之类的东西更不能吃,不然就提起这只大辣椒狠狠的咬上一口消气。”

秦宝宝白眼道:“你少说那些令我泄气的话行不行?”

“行,行!”

秦宝宝奇怪的盯着宫玉敏,道:“方才我假扮‘布衣神算’辱骂你,你说就算我大哥求情也不放过我,如今我回复秦宝宝身份辱骂你一番,还跟小棒头唱作俱佳想使你生气,你却像小媳妇似的大气不敢哼一声为什么?”

宫玉敏自然不敢说被他所吸引,笑道:“刚才你四十有五,现在的你才十岁左右,谁会跟你一般见识?”

小棒头最恨别人使宝宝不高兴,闻言不留人颜面道:“宝少爷别信她,她是被你的容貌震住,所谓‘姐儿爱俏’,这类女人见着漂亮男人就会变成温柔似水,犯贱!”

宫玉敏被说破真情,秀靥通红,恼羞成怒道:“死奴才竟放在主人面前乱嚼舌根。”

“啪!”的一声脆响,宫玉敏被赏了一个耳光,怔在当场。

秦宝宝嘴里古里古怪小声念道:“大哥你要原谅我,宝宝不是有意在过年惹事生非。”

敢情那巴掌又是宝宝的杰作,只见人影一闪,宫玉敏就中了特奖,司徒聪则心焦宝宝又给卫紫衣惹麻烦,真是胡闹王!

宫玉敏抚着颊,厉声道:“秦宝宝你敢打我?”

瞪瞪眼,秦宝宝一副当仁不让的气概:“你早该让人教训教训,其一,女孩家整天穿着红衣服逛茶楼,想招蜂引蝶?其二,你砸了我的算命摊,我正想找你算帐,算你有胆没逃,也许应该说你泼辣,外表是像女人,却一点女人的味道也没有:其三,你不该侮辱小棒头,他虽尊我少爷,和我却情若兄弟,你骂他奴才,岂不等于说我是奴才王?

再则,你听清楚,人格有高低,身份不分贵贱,只要是人格高尚的人,就算他穷得要饭,我也会将他视作好朋友。你以为你是皇后?凭什么侮辱人?”

宫玉敏寒着脸,冷冽道:“秦宝宝你给我听清楚,第一,你打了我,我不会放过你,如今有高人保护你,我认栽便是;第二……。”

“不必再说第二了。”

秦宝宝截口道:“你想找我算帐现在就可以解决,我会吩咐他们不许插手,要打就打,别以为你是女人我会议你。”

撇撇嘴道:“你真是不讨人喜欢,一定没有男朋友;过年一大早就找人麻烦,规劝你嘛,你就脑羞成怒想找人拚命,你家人真可怜,对你这种知过不肯改的脾气一定厌烦透了。”

宫玉敏变色叫道:“你胡说,我爹最疼我了。”

“是么?”

秦宝宝斜睨着她道:“女人愈是大声说一句话,那句话的真实性最可疑。”

司徒聪见愈闹愈不成话,忙调解道:“宝宝,宫梨园老英雄只得此姝,自然十分疼爱她。”

秦宝宝心中有数,却不争,道:“掌柜阿叔这么说我自然信了,我们要打架,请你不要出手。”

宫玉敏取笑道:“将比武说成打架,亏你在江湖挺有名哩!”

秦宝宝相讥道:“我未行走江湖,何来名之,你想哄我?”

宫玉敏故意不说清楚,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信不信由你。”

秦宝宝根本不放在心上,挥手道:“管它真假,与我何干?我不是为出名而活。”

忽又恍然大悟,讥笑道:“原来你嫉妒我比你有名,你真可怜,我将名气双手奉送给你如何?你就不会想跟我打架,我最讨厌打架了。”

宫玉敏气极口不择言,反讥道:“明明是男儿身,却娇贵的犹胜过大姑娘,你就算会武也好不到那儿去,一些男子气概也无,真正去了男人的脸。”

秦宝宝气白了脸,小棒头可着急了,道:“宝少爷我们回去吧,别和这女人一般见识,魁首等着和你进午餐,不是说好要带宝少爷到京城玩些天了么?”

司徒聪也怕宝宝失了闪,忙劝道:“魁首在等你,宝宝就快回去吧!”

秦宝宝不再嘻皮笑脸,硬声道:“你们没听她欲和我比武么?”

“荒唐,荒唐!”司徒聪头痛道:“大年初一比武?万一你有个失闪,老朽也只有自尽以谢魁首。”

秦宝宝十分任性,负气道:“掌柜阿叔不用如此,我自会和大哥说。她爱寻我晦气,我就教训她一顿,那管得了什么初一初二的。”

司徒聪明白这位少爷性子一起,卫紫衣也拿他没辄,见劝他不住,知道只有从宫玉敏身上下手,叹了一口气,黯然从怀里拿出一粒拇指大的金梨,交给宫玉敏,道:“姑娘可识得此物?”

宫玉敏看清金梨上的标记,惊道:“原来前辈和家父乃是好友,见金梨如见父,前辈有何吩咐?”

秦宝宝不用想也知道司徒聪欲言何事,算命摊被宫玉敏搞砸了,正愁没事闹,正巧宫玉敏寻他晦气,可以跟她玩儿,怎肯被司徒聪破坏?忙拉着宫玉敏柔荑往外就跑,宫玉敏被拿住脉穴只得跟着。

“小棒头跟我走!”

秦宝宝迸跑边叫道:“掌柜阿叔再见,祝你年年大发财!”

司徒聪没料到宝宝会来这招,因为宝宝一向最讨厌动武,今天却反常自动找人出气,正待追上去,大街上不能施展轻功以招惊世骇俗,这一迟疑,宝宝、小棒头宫玉敏已去得远了,老骨头那跑得过小孩?

司徒聪废然长叹,委实头痛不之该不该禀报卫紫衣?

却说秦宝宝捉住宫玉敏脉穴往人少的地方跑,边跑边叫:“让路,让路,母老虎出柙了,不让路会被咬死哦!”

“千年母老虎成精为害人间来了,各位乡亲快让路,我必须赶在午时一刻除掉她,否则她妖气升天,世间再无人能伤她。”

行人闻言虽不尽信,但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均纷纷让出一条路,让三个小孩过去,一面还打量着“母老虎精”,见她如此清丽,年纪又小……都不大相信那小子所说的话。

“宝少爷真行,人家都忙着让路,跑起来舒服多了。”

“自然,挤来挤去的多讨厌。”

被捉住柔荑的宫玉敏,心儿如小鹿乱撞,偷眼打量秦宝宝,见他兴奋的如捡到宝贝,也代他欢喜,一点也没去注意他到底讲什么,只听到什么“母老虎精”,一忙,问道:“秦宝宝你在说我什么?”

她的口气一点怒意也无,秦宝宝奇怪道:“你没听清楚?”

可惜宝宝对男女感情之事不了解,否则宫玉敏惨矣!

宫玉敏不敢说出心里的感受,道:“我在想一点事情没注意听,你再说一次吧!”

秦宝宝哧哧笑道:“你能发誓你听了不会乱发脾气么?”

宫玉敏举起左手发誓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是我宫玉敏恳求秦宝宝重复方才所说的话,在此发誓听了绝不生气,生气的是猫狗。”

秦宝宝不以为然道:“你真滑溜,到时生气的是猫狗不是你,你当然可以乱发脾气。”

宫玉敏负气道:“你才刁呢,不然你示范一次我跟着重复总可以吧!”

“可以,可以。”

秦宝宝忙举起右手发誓道:“我宫玉敏要求秦宝宝重复方才的话,发誓绝不生气,否则随秦宝宝处分绝不反抗,小棒头及大地万物均是证人。”

他学宫玉敏娇滴嗲气的说法,倒有九分像,惹得小棒头直笑不已,跃跃欲试,宫玉敏瞪起眼,嘟起嘴,随口好奇道:“小棒头?这名字真怪,谁取的?”

秦宝宝对于能替别人改名字最感得意,笑道:“除了我又有谁能取出这么特别的名字?你问得真笨。”

宫玉敏不服道:“特别是特别,可是一点也不威风。”

“小棒头!”

秦宝宝要以事实来证明他取的好:“告诉她,你原来的名字是什么?”

小棒头想也不想的道:“小顺仔?”

宫玉敏笑道:“真土!”

秦宝宝得意洋洋的斜瞄着她:“如何?跟小顺仔比起来,小棒头不是威风多了,凡事要慢慢来,等他再长大点,我再帮他改个较威风的名字。”

“老天!”

宫玉敏一拍额头,苦笑道:“连改名字都一步一步来,你叫秦宝宝,这名字给人似一种长不大的感觉,你有没有打算改个较威风的名字。”

秦宝宝很干脆的去给她一句:“没有!”

复又解释道:“我的名字可是我爹捉了十几个算命先生到山上算了七天七夜才算出来的,怎可以乱改,使我爹在天堂不安心。”

宫玉敏听得他失怙,黯然道:“你娘呢?她疼不疼你?”

秦宝宝幻想道:“我娘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也最温柔,怎会不疼自己的骨肉,你问得多余,不过,我娘早死了。”

宫玉敏突然颤声道:“你爹疼不疼你?爱不爱你?”

秦宝宝正沉醉在往日的父爱里,没去注意她语声的颤抖,道:“我是宝耶,我爹都叫我宝儿,我一离开他的视线久一点,他就会担心我是不是出了意外,赶忙出外找,找到我,双臂紧抱着我又疼又爱,嘴里喃喃念着‘宝儿、宝儿…….’”宫玉敏突然大声叫道:“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

秦宝宝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捉住她柔荑的左手不禁放松,宫玉敏趁机甩掉他左手,哭声跑了开去,宝宝怔住,忘了追上去。

小棒头搔着耳根,奇怪道:“宝少爷,她是发什么癫?一会儿闹一会儿哭的。”

秦宝宝耸耸肩头道:“我怎么知道?过年一大早就遇见个女疯子,真晦气。”

小棒头宛如视破先机,叫道:“她一定有什么不偷快的过去,问问掌柜的也许知道。”

“女人的闲事少管为妙。”

秦宝宝白眼道:“刚才求我快点回去的可是你,现在倒有时间磨菇?”

小棒头不好意思的笑道:“莫非宝少爷对掌柜的那颗小金梨不好奇?”

秦宝宝狡黠的一笑,道:“问他肯说么?不如回去问大哥哥!”

“小金梨?”

“大哥,你知不知道有关于它的故事?”

卫紫衣微皱着眉望着秦宝宝,道:“你怎的会见到小金梨?司徒聪不可能拿出来呀!”

秦宝宝认真道:“就是掌柜阿叔拿出来的,小棒头和茶博士也都看见了。”

卫紫衣知道宝宝不会撒谎,皱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实招来。”

卫紫衣盯得紧,秦宝宝只好吞吞吐吐将如何改扮相士,宫玉敏如何寻他晦气,逼得司徒聪取出小金梨,他又如何拉着宫玉敏跑了出来,一路上斗口,最后宫玉敏哭着离去等事,全盘说出。

起初怕卫紫衣会责骂所以要说不说的,但见卫紫衣无丝毫怒气,口舌也活络起来,叽叽喳喳说得挺得意的,述完问道:“大哥,小金梨的主人是个神秘人物么?”

卫紫衣恍若不闻,低头沉思不语。

秦宝宝唤了几声也不见他醒来,知道他心里明白只是正在想事情不便响应,只好起身放轻脚步出门去了。

小棒头正在外头等着,见宝宝不一会就出来,失望道:“故事不精彩么?怎的恁般快就出来了?”

秦宝宝也在想事情,随口回他一句:“精彩极了!”

小棒头雀跃,叫道:“宝少爷说给我听么,你答应的。”

无奈的摇摇头,秦宝宝道:“故事太精彩了,大哥还在想,可能是不知从何说起?”

小棒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泄气道:“原来宝少爷还没问出来。”

秦宝宝沉吟道:“这次我没把握大哥说不说,不过倒看出一点端倪。”

小棒头听闻连宝宝也没有把握让卫紫衣将故事说出来,知道叫谁去问地无益,突闻有端倪可寻,忙问道:“先机可以泄漏么?”

秦宝宝神秘的摇摇头,道:“暂时不能说,不过你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我才能探测出隐密,切记不可让大哥知晓,否则前功尽弃。”

小棒头听了秦宝宝的耳语连连点头,誓死绝对合作。

秦宝宝看小棒头紧张的样子,噗嗤笑道:“紧张反而会坏事,把它当作我们平常玩的游戏会轻松多了。”

小棒头苦笑道:“我没有宝少爷开怀的胸襟,凡事等闲视之。”

秦宝宝笑道:“紧张也有好处,第一会小心,第二,感到比较刺激,事后回味无穷,不是更有趣,羡慕别人作啥?”

小棒头一听觉得开朗多了,感激道:“宝少爷最会体谅别人的心情,短处被你一说,都变成长处了。”

“马屁少拍。”秦宝宝道:“如今我们分两路,各自办事去吧!”

“是,宝少爷。”

“记住要神不知鬼不觉,坏了事由你负责逼大哥说出故事。”

小棒头吓得直吐舌头,道:“这刑罚太重了,宝少爷,不过,我绝坏不了事的。”

两人相视默契的一笑,各分东西。

夜深了。

卫紫衣心神不宁的在书房里慢踱,叹口气,来到秦宝宝房里,微弱的月光下,依稀可辨宝宝面向里睡得正甜,暗道:“这小淘气也有乖乖自己睡觉的一天,当真难得。”

每日入夜时,卫紫衣都会头疼不知该如何打发宝宝上床睡觉,只因宝宝的鬼点子太多,使卫紫衣有不暇应付之感,嘴里骂他淘气,心里却疼得紧,那有丝毫见怪之意?似今晚这等情景却是被头儿第一遭,因有前车之鉴,以为他病了,伸手摸摸他额头,却闻到浓重的呼吸声,明明未睡,小声问道:“你未睡么?宝宝。”

不闻响应声,显然床上人已睡着了。

卫紫衣深信自己的判断力,愈发觉得有异,深深一呼吸,冷道:“你到底是谁?怎的睡到宝宝床上?”

床上之人倒沉得住气,一哼不哼,以示睡着了。

卫紫衣心里冷笑:“宝宝身上有一股极淡的香气,可能体质有异,夜晚香味会转浓,此事只有我知道,宝宝也不自知,你却来冒充。”

一把扳过床上之人,见是小棒头,冷森森的道:“你好大的胆子,宝宝呢?”

小棒头转卫紫衣语气冷森,颤声道:“宝少爷他…….我不知道。”

把头低下就是不肯说。

卫紫衣叱道:“从实说来,宝宝若出了意外,你敢负责?”

小棒头怔住,只因宝宝没告诉他所为何事?小声道:“他说……。”

却又踌躇着应不应该出卖宝宝,照实说了!

卫紫衣见状明白他的心思,警告道:“不要告诉我这是宝宝胡闹的杰作,要试我知不知是他?”

小棒头想说的全被卫紫衣说了,只好老实道:“今日近年,宝少爷向魁首寻问小金梨之谜不获,出得门来就吩咐我今晚假冒他睡在床上,他去那儿,小的确实不知。”

卫紫衣厉声道:“你为何不来向我禀报?”

小棒头细声道:“宝少爷说我如果坏了事,就要罚我负责向魁首套出小金梨的故事。”

卫紫衣好气又好笑,如他所言不假,略一沉思,暗道:“糟了”,出了门房,疾快往外掠去,下了“子午岭”,身如电闪飞身往镇上而去。

秦宝宝到底身在何处?

一间大房里有只衣柜,衣柜上头置只大箱子,约可藏住一个小孩身躯的大箱子,秦宝宝正躲在里头,箱盖微微启开,所以呼吸不生困难,况且藏在上头,平常人们挺少会将眼往衣柜上瞧,所以安全的很,也亏宝宝想得出躲在那里。

在箱子里躲藏已有几个时辰,宝宝没有感到不耐烦,当他下决心想知道一件事,没给他弄出来他是不会放手的,只是,屋主“玉面判官”司徒聪在房里踱来踱去也有个把时辰,不时拿出小金梨抚弄一番,不久放入怀里,随即叹一口气,这般周而复始,却是一句不言,可把宝宝给搞胡涂了。

秦宝宝精灵的大眼睛随着司徒聪踱来踱去,眼珠子也跟转过来转过去,时间一久眼睛发酸,忍不住爱困而打个哈欠。

“谁?”

“玉面判官”司徒聪厉喝,秦宝宝欲掩饰已是不及,只得打开箱子跳下来,微显困窘望着司徒聪,脸蛋微红。

司徒聪头次看到有人躲在那等死角,再见伸出箱盖是颗小孩脑袋,感到好笑,秦宝宝困窘的站在他面前,他居然叹了一口气。

秦宝宝恶人先告状,怨声道:“掌柜阿叔踱过来踱过去了个把时辰不觉得烦,可使我看得胡涂了,害我爱困的打哈欠,差点在箱里睡着了。”

司徒聪微微一笑,道:“你躲在我房里多久了?”

秦宝宝扳起小指头算了算,道:“三、四个时辰总有了。”

“你的耐性倒好。”

司徒聪道:“你是为了小金梨而来的么?”

秦宝宝听得他口气松动,有说出之意,忙道:“对,对,我问大哥,他不肯说,掌柜阿叔你告诉我好么?”

司徒聪不答反问:“你来这儿,魁首晓得么?”

秦宝宝得意道:“我要小棒头假扮我早睡了,大哥怎会知晓?”

司徒聪好奇道:“没想到你会为了这件事而大费周章。”

秦宝宝倒坐实了别人理屈,道:“谁叫你们都神秘兮兮的,掌柜阿叔你肯说么?”

司徒聪肯定的点点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将一切始末告诉你。”

秦宝宝虽然年幼却不是呆子,忙问:“什么事情?可不能太难哦,我恨懒的。”

司徒聪哈哈一笑,道:“你懒?天下再无勤劳之人。”正色道:“这件事情很简单更不难,你帮我这个忙后,咱们从此不会再见面,因为我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秦宝宝迟疑道:“你不会先告诉我,要我答应你什么事情么?”

“可以!”

尾声尚未沉落,司徒聪已快不可言点了宝宝“哑穴”、“肩井穴”及双脚“曲泉穴”,将将宝宝放在椅上,嘿嘿冷笑。

秦宝宝人虽机伶,毕竟缺少江湖经验,再则司徒聪乃是“金龙社”的人,没想到他会算计自己人,一时不察,被点个正着,瞪着双眼苦寻无策,只好冷静观他欲为何事?

司徒聪又在房内踱步,不多时,站定在秦宝宝面前,道:“你的确十分讨人喜欢,今日若不是你闯入我房里,想探测我的秘密,我也会像其它弟兄一样疼爱你,可惜,如今我却非杀你不可,只因你太好奇了,下次投胎要记住,小孩子不可太好奇。”

秦宝宝觉得冤屈极了,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却硬扣住他死罪,偏偏被点了哑穴,可是有口难言了。

司徒聪拿下柜上的大箱子,将宝宝放进去,笑道:“你喜欢这箱子,我就将它送与你当棺木。听人家说活活闷死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如今可以亲眼见到,真是一大乐事。”

说着狞笑起来,原先温文儒雅的气质已被狗咬了,现出心理不正常之人以虐待人为乐的笑容,秦宝宝不禁心中泛寒。

“砰!”的一声,司徒聪将箱子关上并上了锁。

秦宝宝在里头起先留有些空气,死命挣扎,渐渐的空气稀薄,人也跟着头昏眼花,全身的力量宛如全被抽走,生不出一点力气。

司徒聪呵呵自得而笑,抱起箱子就要往衣柜上放去。

这时——

“司徒兄——手下留情——”

“不好,卫紫衣来了。”

司徒聪慌忙中不及将大箱子放回衣柜上,丢在地下,破了东窗而出,正和卫紫衣的来势相反,急急施展轻功去了。

卫紫衣进得房里,见房内无人,东窗被破,料定司徒聪从此窗走了,不敢确定宝宝是否追了出去,瞧见地上弃有一只上了锁的大箱子,好奇心起,运力扯断铁锁,打开箱盖,骇然发觉宝宝卷曲在箱里,慌忙抱了出来,却软绵绵的柔若无骨,拍开他穴道,见不醒转,赫然发现他无了鼻息,忙将耳贴在他胸口,听得心跳十分微弱,知道还有救,心中大喜,暗道“侥幸”!

半分不敢迟疑,卫紫衣将宝宝的头托在手中,将嘴贴住宝宝已无血色的双唇,吹出空气,逼得他肺里的空气起反应,又把嘴拿开让他呼气,如此做了二十几次,宝宝的手脚微微颤动,卫紫衣看了大喜,神目之中隐含泪水,忙又把嘴贴住他的唇,助他呼吸,直至宝宝能够自己呼吸


秦宝宝终于醒转过来,双眼充满了绝望的惊恐,死盯着卫紫衣不放,深怕一眨眼,发现只是一场梦,根本无人来救他。

卫紫衣知道他吓坏了,双臂将宝宝紧抱在怀里,出得门来,店里的茶博士早已闻声立在门外,卫紫衣严声吩咐道:“不许将小金梨及司徒掌柜失踪之事宣扬出去。”

茶博士忙恭身答应,卫紫衣抱着秦宝宝回转总坛,一路上,不住在他耳边轻声说些安慰话,宝宝双手死命捉着卫紫衣外袍,眼睛瞬也不瞬盯住他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到社里,不惊动旁人,卫紫衣吩咐小棒头熬来姜水,宝宝紧咬牙根,卫紫衣没法喂他服下,柔声在他耳边劝慰道:“宝宝乖,喝了姜水睡一觉,大哥明天带你到京城玩。”

秦宝宝眼神中的惊恐因为卫紫衣不断用话安慰,已略略减低,不知不觉微微启开,卫紫衣看宝宝终于有反应,忍不住在他额上轻轻一吻,心中激荡,忙收摄心神喂他喝下姜水,心欲让宝宝睡一觉,他却死命捉着卫紫衣外袍不放,双眼的惊恐之色更甚于前,宛如一放手,卫紫衣就会不见了。

卫紫衣想要扳开他手指,宝宝竟流下泪来,一惊,柔声道:“宝宝,你听大哥说,大哥不会离开你,你放开大哥乖乖睡,大哥保证,你醒来眼睛一睁开就可以看见大哥。”

秦宝宝双目含泪,手指就是不曾松弛一点,卫紫衣目睹此景,只好吩咐小棒头自去休息,和衣抱着宝宝睡了一夜。

三位领主、大执法及季大夫聚在卫紫衣的书房议事。

“金龙社”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体居然劳动诸位头儿在过年出马?

席如秀最是沉不住气,出游回来听得宝宝的事,叫道:“魁首,不是属下犯上,发生这等事居然不派人通知我。”

卫紫衣笑得好苦,道:“你和席嫂子难得同出一游,我怎好坏了你们的兴。”

席如秀猛摇其头,还是很不谅解的样子:“若非我那婆子从初二就觉得心神不宁,催我快点回来,我到现在还被瞒住,我们相交十多年,魁首这次太不够朋友了。”

大领主展熹挥手制止席如秀,道:“你没看魁首都瘦了一圈,如今说这些合宜么?”

大执法阴离魂附和道:“魁首你别听席老鬼胡扯,我们都知道你是一片好意。”

卫紫衣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已到这种地步,你们早些回来也没用。”

二领主张子丹不以为然道:“至少我们可以为魁首分点忧,商谈解决的办法。”

席如秀心有戚戚焉道:“子丹一番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宝宝那小鬼虽然只和魁首结拜,但我们情若兄弟,魁首,别担心我们会把他抢走。”

卫紫衣笑骂一句:“胡扯!”

展熹沉吟道:“宝宝一直都没有醒来么?”

卫紫衣黯然道:“从初一晚上在我怀里睡着,就一直没有醒过来。”

席如秀奇怪道:“刚才我们去看小鬼,他双手怎么紧捉着魁首的衣服?”

卫紫衣淡然一笑,道:“那晚我抱着他回来,他恐怕我会跑掉,捉住的我的外袍就不肯松手,次日清晨,我无法扳开他的手指,只用使用金蝉脱壳之计。”

席如秀听了连连点头,道:“还好,还好。”

阴离魂不解,问道:“你又想到那里去了,什么还好?”

席如秀一本正经道:“还好那小鬼是男孩,否则魁首抱着他睡了一夜,依礼就须娶他为妻,‘金龙社’有这么顽皮的魁首夫人,你们说,我们还有安宁的日子好过么?我说‘还好’就是这意思。”

卫紫衣的表情好古怪,阴离魂则骂道:“这时节亏你想得到这等问题,真是本性难改。”

展熹一看他俩又在斗口,忙插嘴道:“季大夫,可诊察出宝宝为何不肯醒来?”

季大夫欠欠身道:“大领主说得好,宝少爷是不肯醒来而非有病在身,下意识里,他害怕一醒来,发觉自己还在大箱子里等着被闷死,也害怕自己虽然捉住魁首的衣服,一醒来发觉这只是场梦,在梦里有魁首保护着,不用忍受被闷死的痛苦,虽然不大清楚是真是假,在逃避的心理下,他情愿一直梦下去。”

席如秀破口大骂:“司徒聪这杀千刀的,居然敢将我们的宝贝活活闷死,他是不想混了么?捉住他时也让他尝尝被闷死的滋味。”

阴离魂这次倒附和席如秀:“被闷死是最残酷的死法,宝宝才多大年纪,从小娇贵惯了,难怪他会害怕的不肯醒来,换个人也会受不了。”

张子丹摇头好笑道:“宝宝从小胡闹人人怕他,想不到会栽了这么大的跟斗。”

展熹最是正经,将问题带入重心:“魁首可想出法子使宝宝醒来?”

席如秀也正经起来,忙道:“是啊,总不能让他一直睡下去,这样太可怜了。”

卫紫衣点头道:“我想了很久,解铃还须系铃人,将司徒聪房里的大箱子抬回来,再把宝宝锁在里面,使他生出反应挣扎;再则就是让旧事重演,在司徒聪房里将初一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宝宝也许会因害怕而醒来,当然,这是孤注一掷了。”

展熹沉吟道:“好歹总得试试,可是将宝宝锁在箱内万一真的闷死……。”

卫紫衣微微一笑,道:“我会往箱子四周戳几个洞,万万不会再使宝宝发生危险。”

张子丹迟疑道:“箱子戳洞,呼吸不生困难,就缺乏真实感,宝宝在昏睡中自然不知自己躺在箱内,以为在自家床上,岂不失效?”

卫紫衣胸有成竹道:“这是一种心理治疗,我会在他耳边提示他司徒聪欲将他锁在箱内,他一害怕就会认定自己即将被闷死,而不去注意是不是有空气。我担心的是,万一宝宝真的不肯醒来,到时……。”

席如秀安慰道:“魁首别想这么多了,宝宝是很有福气之人,从小就有许多本领高强的人保护着他,自然不会是短命之人。”

卫紫衣苦笑道:“五天来宝宝只能喝一点肉汁,再不醒来果真会夭折了。”

张子丹是先天下之忧而忧,道:“到时少林老秃驴会放过我们才怪。”

展熹怫然不悦道:“子丹别说些不吉利的话,谁又希望宝宝夭折?”

卫紫衣起身道:“现今说这些都太早,想法子救宝宝才要紧。”

展熹也起身道:“魁首是准备在司徒聪房里重演旧事?”

卫紫衣不考虑的说道:“没错,这法子的成功率较大。”

这时——

小棒头敲门进来,躬身道:“启禀魁首,小的没办法替宝少爷更换衣服,每当小的想把魁首的外袍拿开,宝少爷双目就会流下泪来,小的看了就心酸,实在不忍心使他在睡梦中也哭泣,请魁首谅解。”

卫紫衣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替宝宝里上一条毛毯就可以了。”

小棒头如获大赦忙去办事。

秦宝宝五天来粒米未进,身子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鹅蛋型脸蛋却还很丰润,只是脸色很苍白,卫紫衣抱着他感觉不出什么重量,望着宝宝睡梦中幸福的笑容,心酸不已,几乎无法克制自己想将他放回床上,不要再一次去忍受惨无人道的死活,但是看到伙伴们期盼的眼神,毅然决然抱着他走出厢房。

一路上,卫紫衣不断在秦宝宝耳边提示道:“宝宝,小棒头装成你的模样在床上睡了,没有人知道你溜出去,你躲在茶楼掌柜阿叔房里想偷听小金梨的故事,被掌柜阿叔发觉了,他将你锁在箱子里,你该怎么办?”

卫紫衣一次又一次的提示,秦宝宝慢慢有了反应,先是幸福的表情逐渐消失,被毛毯里住的身子微微的挣扎,到了司徒聪房里,大箱子被截了几洞,卫紫衣将宝宝身子卷曲放在箱里。

大执法阴离魂装作司徒聪,冷森森道:“小鬼,你看见我的秘密就得死,我要将你活活闷死,呵呵……”

“砰”的一声,箱子再次被锁上。

卫紫衣的心也跳了一下,六人十二只眼齐望着箱子,眨也不敢眨一下,紧张又期盼着箱内有所反应。

一分钟宛如一个世纪,箱子微微晃动,同时传出微弱的求救声:“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大哥救我…….大哥救我……”

六人大喜,卫紫衣一把扯断铁锁,打开箱盖,却见宝宝紧闭着双眼,扭动身体想挣扎出箱,一点也不查觉箱子已被打开,众人见状不禁鼻头一酸,谁说英雄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时罢了,季大夫低头啜泣不已,卫紫衣神自含泪将宝宝抱了出来,宝宝有所知觉,睁开双眼,见着卫紫衣,全身抽搐不已,卫紫衣诸人忙轻言蜜语七嘴八舌安慰不休,突地,宝宝“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抽噎说道:“他要把我闷死…….箱子里没有空气…….我祈祷大哥快来救我…….箱子里没有空气…….我不能呼吸…….我不知道他的秘密……他不给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他的秘密……他点了我的穴道…….大哥…….他骗我…….他没有告诉我……小金梨的故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我闷死…….……我真的…….不知道……他不肯……告诉我就把我…….关起来…….是不是………”语无伦次的抽噎道。

季大夫乐得直笑:“好了,好了,能哭出来就表示没事了。”

秦宝宝不理他,犹自抽噎道:“他没有告诉我小金梨的故事…….他骗了我……….。”

卫紫衣轻拍他背脊安慰道:“宝宝别哭,等你好些了,大哥会告诉你小金梨的故事。”

秦宝宝为难道:“大哥说男孩子不可以哭,但我不哭心里很难过。”

卫紫衣迫他服颗“护心丹”,道:“不哭难受,那就哭个痛快吧!”

席如秀一本正经道:“把心里的郁闷哭出来也好,免得日后睡不安宁。”

秦宝宝见众人都期盼他哭个痛快,反而擦掉眼泪,负气道:“我偏偏不哭了。”抬头凝视卫紫衣脸庞,道:“大哥怎么又皱着眉头,难看死了。”

六人哑然失笑,谁想得到他醒来第一个注意的目标居然是卫紫衣的眉头?

秦宝宝任由卫紫衣抱着,伸出皮包骨的双手想抚平卫紫衣深皱的眉头,却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叫起来:“一天不见,大哥怎的瘦那么多,我开些补品让你补补。”

挣脱卫紫衣的怀抱想找纸笔,却因五天没进食全身无力,走没几步就倒下去,卫紫衣赶忙伸手扶住,告以实话:“你已经五天没吃东西,大哥瘦些没关系,你却不能再瘦下去了。”宝宝的关怀,使卫紫衣觉得像是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不仅甜在心里,不感饥饿,更凭添一股活力。

秦宝宝伸出右手五根手指,迷惑道:“五天?我在箱子里躺了五天居然没被闷死。”

卫紫衣帮他将苍犀角扶正,笑道:“你这小淘气就爱异想天开,有时聪明得紧,有时却迷糊的很。”

席如秀见宝宝回复正常,爱嘻笑讥人的本性复发:“要不是魁首发现睡在床上的不是你,逼小棒头说出一切,如今阴间地府就多了一个顽皮鬼大闹阎王殿。”

秦宝宝想起活活被闷死的痛苦,躲在卫紫衣怀里直打冷颤,弄得席如秀后悔不迭,茶博士送来一桌酒菜才解了他的困窘。

卫紫衣想喂他吃八宝粥,宝宝这次却要自己吃,卫紫衣奇道:“这次倒乖,肯自己吃东西。”

秦宝宝瞪了其它五人一眼,道:“他们都在看,以后他们会拿这个笑我。”

席如秀将头转向一侧,道:“我们都没看见,魁首快喂吧,我看他连拿碗的力气都没有。”

展熹等四人也凑趣将头倒转,卫紫衣笑道:“你们别逗他了,我带宝宝到另一房吃将去。”

“不行,不行。”席如秀不服叫道:“好不容易将小鬼弄醒,魁首就急着将他带开不让我们看,好象我们会将他抢走似的,魁首今天第二次不够朋友。”

阴离魂今日和席如秀吃了同心丸,附和道:“席老鬼今天说的句句是人话,魁首不能将宝宝带走。”

席如秀嗔目叱道:“阴老鬼,你这明褒暗贬,意思是说我以前说的是鬼话?”

阴离魂点头直认不讳,张子丹忙插口道:“魁首就在这儿喂宝宝吃食不是一样?”

季大夫以专家的口吻道:“宝少爷的情况还不太稳定,有属下看着比较妥当。”

大领主展熹做结论道:“五票对一票,魁首输局,请留下来共食吧!”

他们突如其然来一顿疲劳轰炸,一时倒把秦宝宝和卫紫衣怔住。

轻笑一声,卫紫衣好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宝宝不好意思让你们看到我喂他吃食,所以才提议到另一间房,何时说过要将他带走了?”

席如秀连连摇头道:“这小鬼可刁咧,留给魁首一人应付太可怜了,岂是兄弟之道?

这么多人盯着,他就不好意思使刁耍赖,趁机勒索。”

秦宝宝重重“哼”了一声,道:“在这儿吃就在这儿吃,日后你们笑我,小心尊夫人找你们算帐。”

“金龙社”的妇道人家,谁看了宝宝都会打从心里疼惜,宝宝若是向她们诉苦,各位夫人轻者在丈夫耳朵唠叨数说几天,重着罚跪算盘,几天不准丈夫睡觉的也不乏其人;宝宝此言一出,有妻者如席如秀,张子丹等暗自警惕,孤家寡人如阴离魂之暗道侥幸,对宝宝刁钻天性不改,同声一叹。

卫紫衣叱道:“宝宝不可对长者无礼,失了教养。”

“就会教训人。”心里嘀咕一声,秦宝宝道:“大哥答应要告诉我小金梨的故事,现在可以说了么?”

展熹老成持重道:“魁首,真要告诉宝宝小金梨的事么?”

秦宝宝抢着道:“当然要说,大哥答应的,是不是?”

在宝宝期盼的眼神下,卫紫衣不忍心摇头,点头道:“跟他说了也好,宝宝性子倔,不说可能又会闹出事来。”

席如秀拍额头疼道:“这小鬼被我们宠坏了,那段隐情能说与小孩子听么?”

阴离魂苦笑道:“不能说也得说,不然他性子一起,天下将会大乱。”

秦宝宝大受委屈道:“我才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坏,太夸张了。”

席如秀狡滑如狐,忙道:“宝宝当然不坏,小孩子多听少问,我们不说他也不会问。”

“别,别,别,”秦宝宝精得很,道:“少来这套,大哥说得精彩我也吃得多,不说我就不吃。”

张子丹是张飞后代(我猜的)很干脆道:“宝宝说得出做得到,我们认真点,魁首请说吧!”

卫紫衣早料到结果一定如此,多争无用,当下道:“昔年江湖上有三位青年俊秀,二男一女,人戏称“双星拱月”,二男分别为‘金梨胆’宫梨园及‘怒煞碑’皮九幽,女为‘俏罗剎’钟敏敏,美艳冠群芳,和当时令堂‘武林第一美人’冯香蝶不相上下,当然,爱慕者就多了。

宫梨园以三颗小金梨为信物,持着小金梨到宫家经营的商号可请求帮助,见金梨如见主人,你要多少任君开口;金梨只有三颗,其余两颗已被宫梨园收回,只剩一颗在当年称霸岭南的‘玉面判官’司徒聪身上,只因他们两人乃是知交好友。皮九幽则以二块三寸长的石碑作信符,对他有恩者以一块石碑相赠,来日可凭碑要求他杀其仇人,事情办成立即收回石碑,二块石碑不知染了许多人的鲜血,因此称为“怒煞碑”。

当时江湖上人人都在猜测‘俏罗剎’会嫁与他们两人中那一个,谁也没想到钟敏敏喜欢的居然是‘玉面判官’司徒聪,他俩人瞒着众人互订终身,钟敏敏以身相许,珠胎暗结,‘玉面判官’司徒聪却在这时以金梨领走了宫梨园大半的财富,远走他方,钟敏敏只有下嫁对她十分深情的宫梨园以遮羞,宫梨园完全被瞒在骨子里,婚后八月即产下一名女婴,即是在茶楼寻你晦气的‘小罗剎’宫玉敏。

宫梨园只道婴儿早产,从未想到妻子婚前失贞,对宫玉敏疼爱非常,不幸的是,宫梨园和钟敏敏的结合震怒了‘怒煞碑’皮九幽,被喜爱的人拋弃,他感到颜面尽失,全武林之人都在取笑他,恼羞成怒之下,到处散播女婴并非早产,而是钟敏敏婚前所孕,嫁与宫梨园只是为了遮羞,宫梨园闻之起初一笑置之,但假话传久了居然变成真理,宫梨园忍不住责问钟敏敏是否真有其事?钟敏敏只道官梨园已调查出一切,羞忿难当,举剑自剔,临终前说道‘聪哥,你拋下我们母女贪爱财富,你心好狠。’宫梨园这才明白一切真相。

自从知道宫玉敏并非己出,宫梨园将被欺骗的愤怒发在宫玉敏身上,对她的生活不闻不问,只托给一个家仆照管长大,宫玉敏在家受尽了冷漠的眼光,连仆人也瞧不起她,宫梨园躲在园林之中不再出世,从此自称‘梨园老人’,自然不会去关心她,她怨气难消在江湖上到处惹事,得了‘小罗剎’之名。

‘玉面判官’司徒聪年老思女,悔恨当初拋弃妻女,一年前他求我为他安插一个职位,在不愿别人认出是谁的情形下寻找女儿,只因多年前他对我有恩,无法拒绝就将他派在茶楼中当掌柜。”

秦宝宝噎下粥,领悟道:“他说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意思就是要将女儿带到很远的地方,不再受人欺负,不遭宫家人的白眼?”

卫紫衣不由得赞美道:“宝宝的领悟能力很强,不胡闹就更完美了。”

“如此浅显的道理任谁都想得通。”秦宝宝皱眉道:“大哥对我最苛了,从来就不曾完整的赞我一句。”

席如秀朝天打个哈哈,道:“这叫爱之深也,责之切,魁首的苦心令我赞佩。”

扁扁嘴,秦宝宝狠狠泼他们一盆冷水:“世上焉有完美之人?我永远都是这样子,你们认命吧!”

阴离魂幸灾乐祸道:“就当作上了贼船吧,反正我无家室之‘累’。”

“稻花香,菊花黄,无情儿郎不回乡;阎王面,芙蓉颜,月下老人红线牵;妾不嫌,郎君卑,三日夫妻不团圆;深闺怨,诉与谁,日日夜夜待君归;今劝君,效于飞,男儿恃才不比颜;妾娇媚,君称雄,郎才女貌妒煞人。”

席如秀高山打鼓——不懂,不懂,问道:“小鬼,你唱这首歌用意何在?”

秦宝宝笑咪咪的用眼在众人面前溜来溜去,才道:“当事人自己心理明白,我不好说破。”

阴离魂闻歌变色,对卫紫衣求助:“魁首,这……”

卫紫衣截口笑道:“这件事情你好好想想再做决定,不要太死心眼。”

席如秀恍然大悟,叫道:“原来这首歌是指阴……。”

秦宝宝向席如秀使个眼色,用话带过:“大哥,小金梨的故事就只有这样么?”

席如秀何等老江湖,当下也把话题转到小金梨上,代卫紫衣道:“你还有什么疑问?

魁首说累了,让我来补充。”

秦宝宝在三位领主中,最喜欢的就是席如秀,偏爱和他作对:“不行,你最狡猾了,有这么好的机会作弄我,你会放过?十句话你只说六句,留着四句向我勒索报复,当我是傻瓜?”

席如秀难得想当一次好人,不想宝宝不领情,气结道:“这件事情的内秘我最清楚,你既不想知道,我也省得费唇舌。”

秦宝宝这次可栽了个跟斗,同卫紫衣求助:“大哥,你说嘛!”

卫紫衣想给他一个教训,当下苦笑道:“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那些,其它的就得问如秀了。”

秦宝宝最会寻人话中漏洞,眨眼道:“大哥所知道的是三领主告诉你的么?”

卫紫衣领首承认。

秦宝宝跳下椅子,脚步不稳的向门口走去,嘴里嘀咕:“你们都在骗我,大哥先前所说的疑问甚多,若真是从三领主处得知,依大哥脾气怎会不问个明白?当我是三岁幼童好骗?你们耍赖不肯告诉我,我不会自己调查去?”

五天没进食,先前听故事入神,一口粥都要大人催促才想起要吞下去,元气只恢复一、二成,秦宝宝自然走不稳,卫紫衣听得他嘀咕,哭笑不得,把眼望向席如秀,席如秀大发慈悲,将行到门口的秦宝宝抱回来,放在膝上,左手端起碗,右手执汤匙,一口粥强喂入宝宝嘴里,恶狠狠的道:“你问我说,但是,我每说一句,你必须吃一口粥。”

秦宝宝才懒得自己去调查,况且十多年来物换星移,真正知道内情的又有几人?才想法子套卫紫衣等人说出来,笑道:“没问题,等我吃坏了肚子,再找你算帐。”

席如秀向卫紫衣大吐苦水:“这年头好人做不得,这小鬼半点亏不肯吃,魁首将他推给我,自己落个轻松,这回是今天第三次不够朋友。”

卫紫衣毫无歉意的笑道:“忍耐点,是你们要求我不要将他带走的。”

席如秀大叹:“后悔莫及!”向其余五人求助:“呃,我们可是老兄弟,到时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秦宝宝撇撇嘴,毫无笑意的笑道:“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多,否则何必求助他人。”

席如秀把头一抬,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你问吧!”一句话一口粥不打折扣的喂入宝宝嘴里。

将粥吞下,秦宝宝提出第一个问题:“大哥所说的并非什么秘密,司徒聪为何怕我知道?”

席如秀沉吟道:“大凡一个人做下丑事,总希望愈少人知道愈好,多年来人们已渐渐将此事淡忘,他可能怕由你这一闹,唤起人们的记忆。”

秦宝宝不服道:“既怕别人想起,为何又拿出小金梨!”

席如秀心思巧转,很快就想出答案:“宫玉敏的外貌一定很像钟敏敏,司徒聪想确认她是否为钟敏敏所生,况且当时茶客俱被宫玉敏吓走,司徒聪就假藉救你之便拿出小金梨试探宫玉敏,不想宫梨园并没有告之其生父为‘玉面判官’司徒聪,也就是当世唯一持有小金梨之人,见着金梨只当是父亲好友,错过父女相认的好机会。”

秦宝宝沉思道……

“就因为我见着小金梨,所以他欲置我于死地?”

席如秀补充道:“不只是你,若非你当晚就行动,司徒聪极可能会先在茶博士身上动手脚,再找机会除掉你,却没想到你首当其冲。”

秦宝宝大是不服气:“我只是想知道小金梨的故事,在大哥那儿得不到认可,才来找他相询,他居然狠心想害我命。”

席如秀讥道:“谁叫你老实说出并未得知小金梨之事,司徒聪是恨不得知道此事之人通通死光,他怕你探测出来,只好先杀你灭口。”

秦宝宝“哼哼哼”了半天,问道:“他杀了我,不怕你们得知找他算帐?”

席如秀也“嘿嘿嘿”了半天,吊宝宝胃口道:“这就牵扯到另一段悬案。”

秦宝宝忙问:“什么悬案?”

席如秀朝天打个哈哈,道:“你猜着了我才说。”

秦宝宝不满,嘀咕道:“没头没尾谁猜得着?你喂食好凶,我也不想问你了。”

“哼”了一声,溜下席如秀膝盖,坐到卫紫衣身旁,道:“到底什么悬案,换大哥说好么?”

卫紫衣领首而笑,不答反问:“你对小金梨之事还有什么疑问?”

“我知道了。”秦宝宝会意,拍手笑道:“三领主所说的悬案就是十多年前司徒聪以小金梨领来的财富到那儿去了?为何失踪十多年不现身是不是?”席如秀没事惹来一身骚,讥道:“你的外貌堪称完全无缺,就是脑袋嫌大点,若不吃胖些,会给人头重脚轻之感,不过还好,大脑袋里装的不是豆腐渣。”

季大夫卖弄医术道:我这儿有副大补品药名,小孩吃了会白白胖胖。

“少来!”

秦宝宝叫道:“我讨厌吃大补品,更厌恶‘完美无缺’这四个字。”

扯着卫紫衣的袖子,又道:“大哥快把故事说下去嘛!”

卫紫衣也怕宝宝太完美会夭折,不给席如秀机会讽刺,忙道:“三十年前有一个传说,东瀛岛海岸住有一群厌世的武林高手,年岁大都在百开外,就一身刀枪不入的武功,有许多人怀着侥幸的心情前去拜师,却均一去不回,这有两种解释,其一,他们遇到台风,船沉人亡;其二,他们到了东瀛岛受了那些隐士熏陶以致生了厌世之心,从此不再回来。

以后,这件事沉寂了十年,众人都已淡忘,不想‘玉面判官’司徒聪见好友‘金梨胆’宫梨园少年得志,家境又富有,宛如天之骄子,由惭生妒转恨,玩弄‘俏罗剎’钟敏敏后,利用小金梨卷走了宫梨园大半财富,往东瀛岛求师习艺,意欲回来称霸江湖,利用宫梨园的财产创出他的天下。

皇天不佑人,司徒聪的坐船遇上台风,财产损失大半,幸亏他会游泳,才躲过此劫,只是称霸天下的美梦也随之泡汤。”

秦宝宝拍手大是得意:“似他那种心胸狭隘之人若是称霸天下,才叫老天无眼。”

大领主展熹道:“魁首这些天着实累了,宝宝有疑问,由我来回答。”

卫紫衣失笑道:“我那有你说的那般娇贵,倒是宝宝该回去睡一觉补补身子。”

秦宝宝立即抗议道:“我已经睡了五天,回去多吃点饭,可不要吃大补品。”

卫紫衣扳起脸道:“由不得你反对。”

秦宝宝扮个鬼脸,躲到展熹身侧,笑嘻嘻道:“大领主最好了,不会像某人趁机向小孩子勒索,更不会似某人老爱扳起脸教训人,小孩子最讨厌吃苦苦的补品对不对?”

卫紫衣冷下脸,厉声道:“宝宝,你过来!”

秦宝宝从不曾见卫紫衣对他如此严声厉色,吓了一跳,负气道:“你那么凶,我不过去。”

卫紫衣厉色道:“你若不过来,从今而后不要再叫我大哥。”

群雄吓了一跳,秦宝宝更觉委曲,倔强道:“我偏偏就不过去。”

卫紫衣一拍桌子,起身怒道:“你恃宠而骄,目无尊长,只因你年纪还小,所以人人让你,并非怕你,没想到你却得寸进尺,辱骂长上,想以言语教诲你,你犹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你非三岁小儿,如此行径实在令人痛心。”

秦宝宝双目流泪,抽噎道:“我错了……”

席如秀忙道:“知错就好,魁首就原谅他吧!”

没想到秦宝宝却抽噎道:“自与大哥相遇结拜……大哥疼我……爱我……宠我……

我只道从此有了……亲人……今大哥提起……我才醒悟自己……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众人为之鼻酸,卫紫衣抱起他,柔声道:“宝宝,你可记得大哥以前对你说过,大哥六岁失怙,全靠自己努力才活到现在,没人教我要如何做一个好孩子,比我大的邻家小孩,每每辱骂我是无人教养的野孩子,大哥喜欢你,爱你,自然不愿有人笑你失了家教;你顽皮淘气大哥喜欢,却不能乱了长幼之分,你明白大哥的苦心么?”

秦宝宝哭红了眼,抽噎道:“对不起……大哥…….我不是有意要骂你和三领主……”

卫紫次微微一笑,道:“你知过能改,大哥就喜欢,至于恶作剧……。”

秦宝宝忙委委曲曲的道:“这个好象就改不过来了。”

说着忍不住破涕而笑,对席如秀歉然道:“对不起,席领主,以后不会再对你出言不逊,只不过……。”

望着卫紫衣,宝宝迟疑着,席如秀代他道:“只不过偶尔恶作剧是不是?”

秦宝宝天真的点点头,席如秀豁然大笑:“只要你不哭就好,方才你哭时,我都感到心快碎了,恨不得将天上的繁星串成一串给你把玩,博得你一笑。”

“胡……。”秦宝宝忙掩住嘴,嗔道:“我又不是女子,难道还能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张子丹心有同感的点头道:“我就有这种感觉。”

阴离魂补充道:“尤其你破涕而笑时,全身散发出一股光芒,使人不敢正视。”

展熹比较持重,只是笑着点点头,表示有同感。

秦宝宝鼓起腮帮子,大是不悦,卫紫衣失笑道:“他们是赞美你,何必做出这种表情?”

秦宝宝白眼道:“大哥也来取笑我,男孩子长得好看作啥?”

卫紫衣表情古怪,欲言又止,最后道:“等你长大点,就会以自己的容貌为傲。”

秦宝宝一脸迷惘,卫紫衣看了笑道:“现在不要为这些事烦恼,待你十五六岁还不懂,大哥会告诉你。”

奇怪的皱皱小鼻,秦宝宝道:“现在不能说么?”

卫紫衣苦思妥当的言词,道:“这事最好你自己领悟,大哥也很难开口明言。”

秦宝宝愈听愈迷糊,其它人也不懂,卫紫衣却将话题转开:“宝宝不是吵着要去京城赏花灯么?”

奇怪秦宝宝却没有一点高兴的神采,低头沉思不言。

卫紫衣唤道:“宝宝,你在想什么?不想去赏花灯了么?”

无精打采的摇摇头,秦宝宝道:“不知道,我要想一想。”

席如秀见宝宝情绪不稳,小心道:“从甘肃回来就吵着元宵要上京城赏花灯,还要想什么?”

秦宝宝看着自己的手指,道:“以前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愿去想,现在我要好好想一想。”

席如秀被他弄迷糊了,搔着耳根道:“你这小鬼有点反常,专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阴离魂也迷糊了,抱怨道:“魁首也是,今天他们兄弟俩是怎么搞的?”

只有卫紫衣明了宝宝的反应是正常的,道:“想一想也好,想不通就不要勉强,大哥要告诉你一句话,不管将来你变成什么模样,大哥最喜欢你顽皮淘气的天真表情。”

秦宝宝凝视着卫紫衣道:“永远都不变么?”

肯定的点点头,卫紫衣柔声道:“希望你永远保持纯真的你,不要受别人影响,捣蛋也好,恶作剧也罢,大哥喜欢你,喜欢真正的你,率真的秦宝宝。”

不懂装懂的点点头,秦宝宝道:“我不太了解大哥的话,但是我说过,我永远都是这副模样。”

卫紫衣失笑道:“外表长大会变,只须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就够了。”

秦宝宝不懂的直点头,惹得卫紫衣好笑不已:“你这小淘气有时迷糊得紧,偏喜欢装懂。”

展熹听他兄弟说了半天,搔了搔耳根道:“魁首,不说宝宝迷糊,我们更不懂你说这些话的用意。”

席如秀也附和道:“是啊,魁首若不说明,今晚我可难以成眠。”

“你等着失眠吧?”卫紫衣笑道:“如今还不能说,等些时候吧,我不想吓坏宝宝。”

席如秀不禁抱怨道:“魁首真残忍,到底要等多久?”

卫紫衣哧哧笑道:“快则几个月,慢则几年,一切全看宝宝的反应。”

席如秀神秘兮兮的靠近秦宝宝,道:“呃,小鬼,你懂不懂魁首的意思?”

秦宝宝很干脆的去给他一句:“不懂!”

席如秀一怔,叫道:“魁首,宝宝根本不懂,会有什么反应?”

卫紫衣答得更妙:“他当然不懂,懂了会有什么反应?”

席如秀谄媚道:“魁首能不能提示一点?一点点就好了。”

卫紫衣也很干脆的去给他一句:“不能!”

席如秀为之气结,对其他伙伴道:“我没辄了,换你们上场,看能不能套出一点什么来,如此神秘兮兮的岂不憋死人?阴老鬼,你上!”

卫紫衣牵着秦宝宝左手向门口走去,边道:“别费事了,兄弟十多年,莫非还不了解我的脾气?一件事情我若不想说,任谁来套都是没有用的。”

回头哧哧笑道:“很闲是不是?很多事情等着你们办哩!”

席如秀首先抗议,叫道:“魁首明鉴,现在还是过年哩!”

群雄豁然大笑,决定不再追问。


卫紫衣神秘兮兮的到底所言何事?

他希望秦宝宝明了何事?

有时精明有时胡涂的秦宝宝,会不负所望么?

金乌早坠,玉兔飞升,又到夜神俯瞰大地的辰光。

秦宝宝躺在床上一丝睡意也无,想着过去,想着现在,想着未来,直到现在他才明了自己不知在追求什么?整日假正经时研究医学及其它杂技,无聊时就捉弄别人取乐,就这样过一生么?

一个虚龄十三的小孩,谁会要求他现在就为未来立定目标?

卫紫衣也想不到他的一番话,会使秦宝宝想到如此长远的事。

秦宝宝可头痛极了,他不想做什么大人物,只想快快乐乐的过一生,卫紫衣似乎也希望如此?对他的要求一向不高。

眼珠子转啊转的,奏宝宝终于想出睡不着的原因:“大哥今晚在忙什么!怎的不来说故事给我听?”

起身下床,来到对面卫紫衣的房门口,见烛光尚在,敲门道:“大哥,你在里面么?”

沉寂一会,门内才传出声音:“宝宝,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秦宝宝气结,委屈道:“大哥不说故事,我根本睡不着。”

房内传出声音道:“你已经不小了,大哥以后不会再到你房里讲故事哄你睡。”

房内上了闩,秦宝宝打不开,叫道:“大哥,你为什么上了门闩?”

房内隐隐传来一声叹息,道:“宝宝,以后不可进大哥房里,甚至你得换个房间。”

“我不换。”秦宝宝道:“大哥今天老说些使我听不懂的话,在茶楼说最喜欢我,现在就黄牛了?如果你不开门,我就坐在门口直到你开门。”

性子一起,秦宝宝果真坐在卫紫衣房门口,心中却迷糊极了。

托着腮帮子,秦宝宝心道:“大哥也不比我乖,古怪的很,尤其是今天,莫名其妙的话一句又一句的说得我脑筋打结,可想不出他是何用意?”

不久——

“呀——”的一声,那扉冰花格子门已轻轻启开。

泰宝宝也不起身,回头顽皮的调侃道:“大哥愈来愈沉不住气了,本以为你会多待一会儿才肯开门。”

“少卖乖。”

卫紫衣蹲下身比较好说话:“冬夜寒冷,害你着凉岂不罪过?”

秦宝宝鸡蛋里挑骨头:“既怕我受风寒,为何不立即开门?”

卫紫衣一时语塞,秦宝宝小声道:“也许我该回少林寺好好想一想大哥今天所说的话,大哥突然对我生疏,使我很惶恐,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卫紫衣看宝宝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道:“我不该逼得太急,宝宝无法适应。”

轻轻拉起宝宝,带他回到对面厢房,让他睡下,柔声道:“大哥不说故事,你真的睡不着么?”

秦宝宝开心的笑了,轻快的“嗯”了一声。

卫紫衣见状也排开心中的死结,笑道:“大哥所知道的故事说得差不多了,一时也想不起要说什么?”

秦宝宝嘟起嘴,对他来说听不到是最令人失望的事。

卫紫衣看他不高兴就心慌,忙笑道:“你真任性,这样吧,你说个头,我来接尾。”

秦宝宝欢容而笑,道:“‘怒煞碑’皮九幽如今还在江湖么?”

有了头绪,说起来就容易的很,卫紫衣道:“身陷江湖这个大染缸,能急流身退的又有几人?‘怒煞碑’皮九幽的运气不好,由于他的渲染,使‘金梨胆’宫梨园妻死子离,宫梨园自然会恨他,寻思对策陷害皮九幽,于是利用皮九幽多年来的规定,花钱雇用你在甘肃碰见的那三位黑道高手。”

秦宝宝对听故事很有一套,知道必须有反应:“宫梨园雇用江无月三兄弟狙杀皮九幽么?不对,这不叫陷害。”

卫紫衣知道不说清楚,宝宝不会闭眼睡觉,续道:“‘千臂魔’江无月三兄弟十多年前就已经是认钱不认人的狠角色。宫梨园的计策很歹毒,他探出当年黑道上点恩必求回报的‘铁锁’公孙不报要到湖北宜昌办事……。”

秦宝宝插嘴道:“公孙不报以铁锁作为兵器么?”

卫紫衣笑道:“你会错意了,‘铁锁’是形容他对别人有一点点恩情,就会像铁锁似的拴住你,直到你报恩得让他满意为止。”

秦宝宝咋舌,道:,“天下居然有这种无耻之徒,江湖同道应该合送他一把‘尺’。”

尺同“耻”音,卫紫衣听出其中奥妙,笑道:“胡闹,就你会想到这种事。”

“宫梨园嘱咐江无月三人在湖北宜昌县界狙杀皮九幽,皮九幽双手难敌六掌,不出宫梨园所料,公孙不报出手救了皮九幽。‘怒煞碑’皮九幽按照惯例送公孙不报一块石碑,公孙不报武功比他高强,就算有仇敌也用不着皮九幽代劳,于是拒绝接受石碑,要求皮九幽拿出一万两黄金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皮九幽拿不出这许多黄金,公孙不报不肯减价,两人就僵住了,皮九幽一怒而去,公孙不报为之震怒,放弃一万两黄金,从此到处跟踪皮九幽,遇到皮九幽劫镖生财时就出手破坏,决意使皮九幽以十倍的代价偿还他的无礼。”

卫紫衣就此止住,秦宝宝明白他不会卖关子,道:“后来呢?没有了?”

卫紫衣点头笑道:“皮九幽行踪不明,故事自然到此为止。”

秦宝宝不禁抱怨起故事主角:“该死的皮九幽居然来个行踪不明,害我故事听不全。”

笑一笑,又体谅了故事中的主角:“其实也不能怪他,碰上公孙不报那种人,假设是我,就躲到庙里当和尚…….咦,大哥,你看他会不会被害了?”

“不可能,”卫紫衣毫不思索的道:“公孙不报跟在他身后,等于是暗中保护他,为求使皮九幽痛苦多年,甚至一生,自然不会让人把他害了。”

秦宝宝相信卫紫衣的判断力,道:“皮九幽到底躲在那里?大哥知道么?”

卫紫衣哧哧笑道:“十多年前的我比你大不了多少,怎么知道?”

秦宝宝奇怪道:“大哥又怎的知道许多人所不知的江湖秘密?”

卫紫衣语重心长的道:“这是一个人在武林中的地位与潜势力所使然,我的人多,接触面就广,接触面一广,就有较多的机会得悉一些有意义与无意义的内幕秘辛,我的身份迫使我不想知道也不行。”

“不知道也好,”秦宝宝打个哈欠道:“这些烦心的事情少知道,会活得快乐点。”

秦宝宝不时会突然冒出一句大人话,使人哭笑不得,看他说得容易,好象不想知道的事叫让它左耳进右耳出就解决了。

真是棺材里放鞭炮——吓死人,可惜白放(说)了。

卫紫衣一笑,起身道:“你睡吧,不可以再半夜起来胡闹。”

双手揉弄着棉被,秦宝宝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大哥,我想回少林寺一趟,我感觉得到有很多事情将发生在我身上,必须回少林寺想一想,而且我很想念大和尚叔叔。

“卫紫衣觉得今天真是最长的一日,复又坐下道:“在这儿不好想么?”

秦宝宝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寻思贴切的言词:“山中生活清寂,在那儿我也许会想出很多事情;跟大哥在一起,我会偷懒将事情推给大哥去想,所以还是回少林寺好。”

卫紫衣艰涩的一笑:“等你想通一切,可就永远不能再回少林寺。”

秦宝宝叫道:“骗人,我在那儿长大,为什么不可以回去?”

卫紫衣笑得古怪:“到时你自然明白,大哥劝你不要太早回去。”

秦宝宝坐起身子,倔强道:“我明天就回去,早点想出来免得闷得难受。”

“你不后悔就好。”

卫紫衣更希望宝宝早日明了,道:“大哥已修书一封给悟心大师,由你面交,可是不准偷看。”

“哼!”

秦宝宝不悦道:“原来大哥早就想赶我走,致歉书已经准备好了。”

“老天爷,你的幻想力真丰富。”

卫紫衣托起宝宝下颚面向他,严肃道:“你看大哥有一丝讨厌你的样子么?小小脑袋装的东西可不少,胡思乱想你最行;再说一次,大哥最喜欢你。”

秦宝宝也一本正经道:“我也最喜欢大哥,不过,刚才我是骗你的,其实我知道大哥给大和尚叔叔的信,是请他老人家帮我想通大哥白天说的话。”

“就爱顽皮。”卫紫衣点点宝宝的小鼻头,道:“明天就要回娘家了,早点睡吧,小淘气。”

秦宝宝小声嘀咕道:“什么回娘家,又不是女人。”

卫紫衣笑而不话,吹熄烛火,轻步出门去了。

同吃一种米,心性可有千百种,有人积极的寻求达到自己的目标,而平常人只想安静的渡过一生,不与作野心勃勃。

秦宝宝的外貌是“万邪圣医”秦英及当时“武林第一美人”冯香蝶两人精华的组合,平日天真无邪遗自母亲,古怪顽皮得父亲所赐,也遗传了父亲逃避现实的个性。

当年,冯香蝶产后身亡,秦英不敢面对痛苦以至有躲在少室山之事;如今,秦宝宝不敢确定想通卫紫衣所说的话之后,会不会带来痛苦,在逃得一时便宜一时的心理下,迟迟不肯放开脚步快走。

费了好大一番唇舌,总算劝得小棒头留在“金龙社”,将那些令人头痛的问题丢在一边,秦宝宝如小鸟出笼到处乱飞。

小小一段路怎当得秦宝宝的走法,就算蜗牛爬行,一个月也该到河南,他却整整花了两个月才“踱”到河南省界。

一路上,宝宝不断的在想着同一个问题:“回不回少林寺?”

大哥说暂时不回去比较好,那就回“金龙社”好了。

可是,已经出来了,再回去岂不丢人。

我总是想不通大哥话中之意,恁多时日尚不懂,回少林寺也没用,不如等我稍大由大哥告诉我,省得现在烦恼。

一想到不用面对问题的理由,宝宝就乐了,心道:“反正大哥会告诉我,何必现在伤脑筋,不过,不能立即回去,玩个一、二个月再回去,大哥心疼我沦落江湖,自然不会怪我。”

秦宝宝高兴得差点跳上天,出门二个月,只因心中有个疙瘩,想玩也没精神,如今将烦恼丢了,岂有不趁机大闹天下?

想及悟心大师和卫紫衣的修书,气又泄了:“不回山看看大和尚叔叔也说不过去,还有大哥的信,唉,白高兴一场……咦,他们怎的下山了,天助我也!”

秦宝宝眼前一亮,倏地闪到一条小巷子里。

三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和尚顺着秦宝宝慢踱的官道走来,看清他们的面目,原来是宝宝自小的玩伴明智、明理和明月。

秦宝宝偷眼打量他们,心道:“明智、明理和明月都长大,成熟多了,倒是我都没变。”

明智、明理有北方人魁梧的身段,明月文气较重,却也是长身玉立英姿挺拔,再看看自己又瘦又小的模样,秦宝宝不由得更兴自惭形秽之感,一时也不去想他们三人小时也是和他现在一个模样。

秦宝宝的绝俗容貌,足以使别人忘记他的缺点,可惜他甚少去注意自己的容颜,倒怪起明智、明理及明月三人来了:“哼,要长大也不通知我一声,待会儿可不能轻饶他们。”

三名和尚犹自不知“危险”在即,一路上说说笑笑,脚步轻快的很。

明智兴奋非常的道:“这次若不是龙云天师伯做寿,师父也不会让我们下山。”

明理还是一派天真:“龙云天师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有‘髯虎’之誉,主持的‘龙门镖局’也是北京最大的镖局之一,这次去拜寿一定热闹的紧。”

明月向来最正精,道:“明智、明理两位师兄真是不改赤子之心,贪爱热闹。”

明智一晒,道:“明月最酸,你应该和宝宝中和一下。”

秦宝宝躲在暗处,冷笑心道:“可说到我了,且听听你们有没有说我坏话。”

一想,又感到不对,问自己:“中和是什么意思?”

明月已代他问出来了:“中和是什么意思?”

明智摇摇头,大有——朽木不可雕也之概!

明理噗嗤笑出来,道:“明月平日太用功,甚少去注意来寺施主所言之语:中和就是将你的酸气和宝宝的顽皮调伴均匀,再分还你们,如此一来,你的酸气会被宝宝冲淡,宝宝也不会老是恶作剧,正好各得其所。”

当事人可不愿意,明月首先发难:“我觉得自己很好,倒是你们不比宝宝乖到那儿去。”

见明智、明理瞪着他,明月又加上一句:“师父说的。”

明智知道他所言不假,辩道:“跟宝宝相处十多年,任圣贤再世也会被他影响。”

明理也为自己辩道:“宝宝的魅力和吸引力你也见识过,你就一点没变?”

明月语塞,明智得理不饶人:“明理说得对,明月你变得比我们多。”

明理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就好笑:“耶,你六岁那年被送上少林寺,小小孩儿一开口就是之乎耶哉,当时尚在襁褓的宝宝也牙牙学你之乎耶哉,惹待全寺上下暴笑不已,从此你就不再出口孔子,闭口孟子,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明智补充道:“从六岁你被秦宝宝所影响,否则如今将酸得更厉害。”

明月不似他们口才便给,一时招架不住,索性不言。

师兄弟一场,明智、明理不好太甚,转了话题说说笑笑而去。

待他们去得远了,秦宝宝才走出巷子,得意道:“没想到我在襁褓时期也能感化人,真了不起。”

神采飞扬的跟在明智三人身后,往京城行去。

晚上,明智师兄弟投宿于河南省界的“普济寺”,秦宝宝半个时辰后也混进来,黑珠子见不得白银子,和尚也不例外。

哥俩好,还是邻居哩!

禅房之间只有一板相隔,背后论人短处小心隔墙有耳就是这般了。

秦宝宝推说人不舒服,请小沙弥将饭菜送到禅房,不与明智师兄弟碰面;钱有花有差,主持忙不迭的答应。

在庙里面,吃饱饭后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睡觉,天一入黑,明智师兄弟就回房养神去,因为明日一大早还得赶路哩!

花钱借宿他们邻房的秦宝宝心中有事睡不着,正想找些人陪他玩,玩累了才好睡,最佳的目标就是隔壁的三位和尚了。

想了十七八项游戏,都因不合时宜被否决掉,暗道:“这儿是和尚庙,跟什么最扯不上关系?”

银子?(摇摇头)点心?他们又不是小孩;鸡鸭鱼肉?(合十)阿弥陀佛:不是和尚的男人拥有而他们不能拥有的是什么?

对,对,对,娇妻美妾,就是女人!

和尚庙里出现个女人,会是个怎样情景?(掩口偷笑)“不对,我堂堂男子扮女人太不吉利了,装装声音倒是可以。”

小孩童音本是尖锐,秦宝宝更装个十足十:“小大师,你将奴家挈到这里来作啥?

快快故我回去。”

变个男人嗓音贼嘻嘻的道:“小娘子稍安勿躁,今夜是万万不放娘子回去。”

女子惊惶的声音道:“小师父无礼甚是,不怕奴家告到官府?”

男子声音更形得意:“告与官府,娘子的名节不保,以后如何做人?”

女子哭声道:“小师父意欲如何?快快放奴家回去。”

男子呵呵笑道:“娘子来此为何?”

女子大声道:“师父骗我言儿在庙里,如今你将我儿藏在何处?”

明理、明理及明月早已惊醒,骇于庙里居然有不法和尚,万万没想到全是秦宝宝一个人搞的鬼,不知该不该救人?

明理气愤道:“这不守清规的恶和尚,有心使我们下不了台。”

明智一向不太明智,道:“听声音就在隔壁,我们快去救人,保全那女子名节。”

明月年纪最小却最老成,道:“师兄不可鲁莽,此寺并非少林分寺……”

明智截口不悦道:“救人还要选地点么?”

明月忙摇手道:“师兄误会了,小僧的意思是不要由我们出面,到前房告知主持,由他了断自家丑事,比我们出面争论省事多了。”

明理蛮不讲理道:“何用和他争论,痛打一顿不更省事。”

明月笑道:“师父曾告诫我们不可生事,否则师弟也想出手试试身手。”

想到师父及少林戒律,明智无奈道:“只有如此了,明理师弟,你到前房走一趟。”

明月深怕明理不耐烦解释就和主持争论起来,起身道:“理应由师弟走一趟,两位师兄在此监视那败类可好?”

明智和明理点点头,拍胸保证贼子逃不了。

秦宝宝心理暗骂:“明月还是这般讨厌,想出如此无聊计策,害我没得玩;哼,原本想放你们一马,如今可怪不得我了。”

“啊——”秦宝宝装女子声音惨叫,暴起身形从窗口溜走。

“不好,明理快救人!”

明智和明理身如电闪来到宝宝房里,却想不到宝宝已溜到他们房里,躲藏于暗处,兀自叫嚣寻找不休,真个:只道不法和尚逃去休,未想膛螂捕蝉黄雀在后。

明月带着一脸怒色的主持闻声找来:“明智师兄,怎么回事?”

明理气咻咻的抢着道:“方才我们听到女子惨叫声,赶忙找来却半个人影不见。”

明智口气托大:“我不相信一个小和尚能在我们赶来之前将人带走,再也找不着,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屋子设有秘室。”

“普济寺”主持气愤填膺道:“贫僧看在同道分上留宿你们,却徒遭一场耻辱。”

明理鄙夷道:“这只能怪你教徒不严。”

“放肆!”

主持怒道:“寺里的僧侣全已歇息,方才清点人数一个不少。”

明智疑惑的望着明月,明月点头道:“没错,二十七人均已睡下。”

明理可迷糊了:“我们刚才听到有人调戏妇女也不假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月略一沉思,叫道:“不好,中计了,贼子的目标是我们的贺礼。”

三人直叫不妙,撇下主持,急忙回房,拿出行李检查,却那儿还有贺礼的踪迹?三人不死心的找了半个时辰,才相信真被偷了。

明理看主持还没走,将一股怨气全发在他身上:“都是你设下的计谋,想图谋我们的玉如意。”

主持这才知道贺礼原来是玉如意,被诬赖那有不生气:“别仗势着少林威名,就可以胡赖冤枉人。”

明理叫道:“东西在你寺里丢的,你的嫌疑最大。”

主持一连遭受耻辱,瞋目叱道:“谁见着你们真有玉如意?说不定你们是借少林寺之名想讹诈我的骗子。”

明月扯扯明智衣袖,明智会意,道:“明理住口,用唇舌解决不了事情。”

明理悻悻住口,明智取出少林信符,道:“主持,小僧师兄弟并非骗徒,当真是奉命上京城为俗家师伯‘髯虎’龙云天祝寿,如今贺礼玉如意被盗也是事实,我们都中了贼子计谋,须寻个对策才是。”

少林寺领袖武林,主持不敢得罪其门徒,道:“玉如意在敝寺被盗,贫僧不敢推卸责在,全凭小师兄吩咐。”

“不敢了!”

明智人乖觉聪明,提出关键性问题:“请问主持今夜隔壁僧房可有人借住?”

主持直认不讳:“有位小孩来此游玩,却不知到那儿去了?”

明智一听有线索,忙问:“主持可记得他的相貌?”

“一生难忘。”主持火气全消,笑道:“潘安再世也难与他媲美,贫僧起初错以为是金童下凡哩!”

明月想起一个人了形容道:“主持遇见的小孩,额小有一颗米大的朱砂痣,长发垂腰,发束上嵌着绿色犀角,肤色雪白晶莹,双眼又大又圆,给人顽皮精灵之感,双眉入鬓,穿着月白锦衣,是不是?”

主持奇怪的点头道:“小师兄形容得没错,不过漏了一点,那位小公子颈上戴着一条精美难得一见的‘寿’字型金链子,左腕还带着一只金镯子。”

明智、明理、明月同时怔住,同声哀叫:“宝宝!”

明理鬼叫道:“是他没错,金链子是卫大侠所设计给他戴上的。”

明智接着有气无力的道:“金镯子其实是柄匕首,得自‘见血魔君’萧一霸。”

明月一点也不担心,失笑道:“有道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两位师兄不比他们逊色。”

明理翻起白眼道:“你倒高兴,就由你负责向宝宝要回玉如意。”

明月收起笑容道:“宝宝只是一时顽皮恶作剧,届时自会送来归还。”

明智不太乐观道:“宝宝做事向来不按常规,你的推论未必正确。”

明理沉不住气道:“现在说这些何用?最重要的是找到宝宝要回玉如意,否则回寺一顿处罚是免不了,宝宝往掌门方丈或卫大侠怀里一躲就没事,我们可没这般好福气。”

明月为“贼子”辩解道:“宝宝和我们交谊深厚,断然不会陷害我们。”

明智一向信服明月的睿智,问道:“明月师弟可有计策要回玉如意?”

明月谦虚一笑,道:“要回玉如意不难,需要两位师兄合作。”

明理转闻有计策,笑道:“快说来听听。”

明月胸有成竹道:“宝宝的性情古怪,而且十分任性,若是向他强要,他定是不给,最好的方法就是遇到他只当偶然相逢,装作不知他盗了玉如意,只骗他同往京城,时日一久,他自会沉不住气的拿出来。”

明智、明理直叫“好计”,领首答应合作。

伏卧在瓦上偷听的秦宝宝则连连摇头,心中不悦道:“好个明月,胆敢算计我,就爱自作聪明,我偏不和你们碰面…….耶,哼哼,我就将计就计,届时看你们如何收拾?”

“找他助我一臂之力。”

想定反间计,秦宝宝伏在瓦上安歇如常,端个是好命!

屋里闹哄哄的丝毫影响不了他去梦周公的雅兴。

明智想到宝宝老爱出惊人之举,不禁迟疑道:“你不是宝宝,为什么这般自信?”

明月不介意的笑道:“明智师兄不妨回想宝宝在山上的言行,我们说太阳是圆的,他却认定它是十二角形的;答应陪他玩捉迷藏,他又改变主意想玩‘名人迎新游戏’;奇言怪行使人扑朔迷离,有时却又乖巧的很,如此心性,不外是小孩喜欢和大人作对的心理反应,我们只有对症下药,憋得他沉不住气,逼他自己拿出来。”

明智点头赞许,明理提出新问题:“如果宝宝又想出新玩意儿,故意不与我们碰面呢?”

明月不大自信的道:“小孩不免有炫耀心理,宝宝岂会闷不做声?”

明理大摇光头,不以为然道:“这点你可失算了,宝宝不爱炫耀己能,我们只当他是个小顽童,谁想得他居然一身饱学,医学、暗器及轻功堪称三绝。”

明月得失心不重,依然笑道:“宝宝的鬼主意最多,却无害人之心,我们大可放心。”

明智没有明月乐观,不安道:“害人是不会,免不了会被他捉弄一场,甚至下不了台。”

明理苦思宝宝用意,突然恍然叫道:“我终于想通宝宝为何会来这手?宝宝一定跟在我们附近,言行之中难免得罪他,这位小祖宗爷就耍了我们一记。”

明月不解道:“他不是和卫大侠在一起,怎会出现在这里?”

“没人猜得出!”明智见主持未走,上前宣佛道:“阿弥陀佛,小僧师兄弟已知盗走玉如意之人,先前对主持无礼之处,请主持包涵,并且不要宣扬那位小孩的行止。”

“阿弥陀佛!”主持合十道:“小师兄能否告诉贫僧那名奇异的小孩是谁?”

明智略一迟疑,道:“说也无妨,他即是不行走江湖,却使江湖人不由得惶恐不安他的恶作剧的少林顽童秦宝宝,亦是卫紫衣卫大侠的拜弟。”

主持也是武林中人,当然知道“金龙社”的声势,道:“无怪他如此大胆敢偷少林寺的东西。”

明月为宝宝辩解道:“主持想必也听闻过他的传说,只道他是仗着少林和‘金龙社’的势力,却不知他性子一起,敝派掌门也招架不住呢!”

明理索性明言:“是啊,他可是我们带大的,不许你说他的不是。”

明智自从宝宝被秦英带到少室山,就抱着他到处跑,直将他当作亲弟弟来呵护疼爱,更听不得别人讽刺他,不悦道:“宝宝向来是最可爱的娃娃,主持也听到小僧师兄弟刚才争论言语,理应明了宝宝不是狗仗人势之徒。”

“普济寺”主持豁然大笑:“三位小师兄和秦宝宝的感情真是奇特,方才师兄弟三人对他显然束手无策,如今贫僧批评他一句,三人都不约而同为他辩护,有友如此,也不枉这一生了。”

主持和他们闲谈几句,告辞回房休息。

明智、明理及明月师兄弟躺在榻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夜深了谁也没精神多谈,不久,各自歇宿不提。

“明月,这次你真的失算了,走了半日尚不见宝宝人影。”

明理开始不耐烦的嘀咕起来。

明月对这位师兄耐性之差向来谅解,笑道:“明理师兄不用性急,倘若你是宝宝,你会这般快就出现在窃主面前么?如此一来岂不遭人猜疑。”

明理听他说得有理也不再辩解,合十道:“菩萨保佑宝宝真如你所说的;不要来个避不见面。”

明智看明理着急的样子不禁好笑,想说几句明褒暗贬的话使他高兴。

这时——

“呜……呜……”

充满委屈不平的哭泣声从不远处传来。

明智于是改变话题,道:“太平盛世谁在哭泣!好象要把心中的冤屈全哭出来。”

明月也注意到哭声,道:“好令人心酸的哭声,真想陪他大哭一场。”

“妄言,他又不是宝宝。”

明智神光一闪,道:“咦,听声音好象是个小孩。”

明理一直在倾听哭声,道:“好耳熟的声音。”

三人向哭声来源走去,声音渐大也更清晰,愈让他们三人感到耳熟,好象家里的弟妹被父母责打以哭声来表示不满。

明智、明理、明月互觑一眼,不约而同叫道:“是宝宝!”

宝宝在哭,对他们来说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况且玉如意还在他身上,三人又惊又急,恨不得插翅飞到他身旁。

一名小孩蹲在一条巷子口哭泣不止,巷口围了不少人。

“这小孩迷路了么?怎不找个人带他回去?”衙门捕快道。

“回捕头,他不知道他家的住址。”

“是呀,捕头,我们问他住那儿,他说他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那总有名有姓吧!”

“我们也问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姓啥叫谁。”

“这……这不是丧失记忆了么?”

“是啊,真可怜,看起来跟我家阿福一样大,才十岁呢!”

“真糟,没名没姓没地址,只有贴告示请大人来领回去。”

“看他的穿着打扮,一定是大富人家的少爷。”

“我们这儿的大富就数白剥皮,他可是光杆一个。”

明智师兄弟听老百姓的描述均觉得不可能是宝宝,但声音实在太像了,不禁排开众人到前头,定眼一瞧,不由得心头大震。

小孩将脸埋在双膝间哭泣,看不清他面目,但是,一头乌亮的垂腰长发正是秦宝宝独特的标记,再则发束上的苍犀角也骗不了人。

明智双手抖颤的抬起小孩的脸蛋,正眼瞧清,唤道:“宝宝!”

小孩脸上布满了迷惘和害怕,哽咽道:“你叫我么?……你认识我么?……为什么大家都不认识我?”

见明智不回答,失望的哭道:“原来你也不认识我……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住在那儿……爹娘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明智再也听不下去,出家人的六根清静全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明理和明月也蹲下身,三叫人激动的抱住秦宝宝,哭声道:“宝宝——谁害你变成这样子?”

小孩停住哭声,兴奋道:“你们认识我么?宝宝是我的名字么?”

明智死命抱住宝宝,明理低泣不已,明月较能自制,擦了眼泪:“出生不久我们就认识了,你姓秦名叫宝宝,从小住在少室山,去年中旬下山遇见‘金龙社’魁首,和‘金童阎罗’卫紫衣施主结为兄弟,你颈上的金链子就是他的见面礼。我是明月,小时候你都叫我小酸丁,抱着你的是明智,这位是明理,从小我们抱着你到处跑,你还有印象么?”

明智压住激动的情绪,放开秦宝宝,劝慰道:“宝宝别害怕,我们会助你恢复记忆,你饿不饿?”

秦宝宝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是不是坏人?”

明理早不满明智霸住秦宝宝,趁机长身抱起宝宝,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轻。”

秦宝宝被抱起,身子悬空,双脚乱踢明理,叫道:“无礼的家伙,还不快放本少爷下来。”

明理抱得更加紧,一扫刚才的悲伤:“还好,记忆丧失,性子却和以前一个模样。”

秦宝宝好奇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明智打岔道:“现在说这些没用,想法子让宝宝恢复记忆才重要。”

记忆丧失,性子却和以前一样刁钻,秦宝宝狐疑道:“我们萍水相逢,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明理放下他,正经道:“从小一起在少室山长大,自然对你好。”

秦宝宝退后一步,机伶道:“我什么都记得了,怎知你们是不是在骗我?”

明月略一沉思,道:“你向来十分敏感,看到我们你会感到害怕或不安么?”

秦宝宝天真的摇摇头,道:“你们和我同样是人,作不得准。”

“阿弥陀佛!”

明月头疼的宣一声佛,道:“这些老百姓也是人,你感觉到他们与我们不同么?”

“有!”

秦宝宝天真的笑道:“他们头上有毛,你们却光溜溜的像鸡蛋。”

“呵呵……。”

民众笑得直捧腹,明智师兄弟见宝宝不改顽皮,同声一叹!

“阿弥陀佛!”

明理合十道:“宝宝虽丧失记忆,却不改纯真本性,真是苍天保佑!”

明智看愈扯愈远,拉着宝宝左手,道:“你肚子饿了,吃饭去吧!”

甩掉明智右手,秦宝宝道:“我才不跟你们去,谁知你们是不是拐带人口的骗子?”

明智蹲下身扳住宝宝,严肃道:“宝宝,你一向机伶聪敏,难道感觉不出我们像亲人么?”

“不知道!我脑子乱昏昏的,不敢相信任何人。”

明理轻叹口气,道:“看来卫大侠也把他宠坏了,比以前更任性。”

明月十分同情宝宝丧失记忆,道:“师兄,我们别逼他,以前的事情他都忘了,自然不敢信任别人,就随他去吧!我们在后面保护就是。”

看他们如许真诚,石人也会感动,何况善良纯真的老百姓,就只有秦宝宝这位爱捉弄人的惹事精会挑出话里的毛病,跺脚道:“哼,我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现在四周有许多人,你们当然不敢强我,美其名要我先走,随后当跟屁虫保护我,其实是想等待无人的机会拐我去卖,你们三个大块头,我小孩子自然打不过。”

明月那想到宝宝会比丧失记忆以前更刁钻,自己一番好意,被他歪曲事实的加油添醋,全变成黄鼠狠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秦宝宝看他无话可说,更加得意自己的机警:“我没精错吧,瞧你被我说破心思目瞪口呆的模样。”

明月在宝宝面前总是感到口拙,叹道:“你的想象力永远超人一等!”

明智已经计穷了,道:“那你有何打算?”

秦宝宝揉揉微红的双眼,笑道:“我现在倒觉得你们不像坏人了。”

扯了半天才相信他们的话,明理没好气道:“我们本来就是好人,全是你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彷佛受了多大的委屈,秦宝宝红眼嘟嘴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你们却还挖苦我,你们又变成坏人了。”

靠着墙坐倒在地,脸埋在双膝间,肩膀抽动不已。

明智不禁埋怨明理道:“宝宝如今情绪不稳,你却还刺激他。”

师兄弟三人蹲下身,不住用话安慰宝宝,明理更是道歉不迭,三人均感到口干舌燥,宝宝双肩却抽搐得更厉害,硬是不肯抬起脸。

明月也抱怨道:“明理师兄,这下好了,由你负责劝住宝宝。”

所能想出的道歉话,明理全说了,摇头道:“我没法子,谁知他愈大愈难缠,存心整死我们。”

这时——

“咯咯…….呵呵……”

秦宝宝猛的抬起头,笑得眼泪直流,道:“我看到你们的鸡蛋头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就想笑,呵呵……”

闹了半天,众人总算弄清楚他在笑不是哭,明智师兄弟直瞪眼,却因宝宝丧失记愤不好与他计较,只有干瞪眼了。

好不容易笑够了,秦宝宝嗔道:“瞪我做啥?我说错了么?”

“算了!”明月知道争不过他,索性认栽,道:“童言无忌,如今你打算上那儿?”

想了想,秦宝宝道:“方才你说的办法也可行,只是要改一改。”

明月问道:“我们随后保护你不好么?”

秦宝宝有点为难道:“也不是不好,只是,我根本不知道要去那里,所以改一下,你们走前头,我跟在后面叫,也许会想起以前的事来。”

明智一想也只有如此,笑道:“如此甚好,我们要上京城给龙师伯拜寿,再则你大哥卫紫衣施主也离京城不远,你随我们去,一路上慢慢想着以前的事,若想不起来,我们会送你回‘金龙社’,不然就一同回少林寺。”

秦宝宝兴奋道:“原来我还有亲人啊,这么久都没人来认我,害我以为自己是没人要的孤儿哩!……咦,京城离这儿近么?”

明智不想使他伤心自己是孤儿,笑道:“不远也不近,可以说是邻居,慢慢走半个月也到了。”

秦宝宝狐疑道:“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明智转了话题道:“先别想这些,你该吃饭了。”

记忆丧失的人,问题似乎特别多,秦宝宝道:“要上那儿吃饭?必须走半个月才到家哩,忍耐点。”

三人好笑又好气,带宝宝上路,明理道:“只要有银子,不必回家也有山珍海味可吃。”

“我想起来了!”

秦宝宝兴奋的拿出几锭元宝,道:“这就是银子,是不是?”

“那叫元宝,普通商店找不开。”

明理摸出几块碎银道:“碎银就够小商店头痛了,普通老百姓用的铜板。”

秦宝宝望着手中的元宝,失望道:“原来这东西没用,铜板我没有。”

突然将元宝塞在三人手中,十分得意道:“这东西好重,让你们背才对,我不要了。”

“阿弥陀佛!”

明智正经道:“元宝对我们出家人没用,宝宝你收回去,不可害我们犯戒。”

秦宝宝忙将手负在身后不肯接,道:“太重了我走不动,送给你们正好,因为你们又高又壮的。”

明月又是好笑,又是奇怪,道:“既然嫌元宝太重,出门何不带碎银或银票?”

“这包大概就是碎银,银票好象没有。”

“阿弥陀佛了。”

明理宣佛号道:“卫大侠可将你宠坏了,小孩儿身怀数百两,不怕宵小动心?”

明月为卫紫衣辩护道:“卫施主设想十分周到,他了解宝宝最怕麻烦,给他银票,宝宝就算肚子饿也懒得去寻钱庄将它换成银子,只有多塞几锭银子,反正此地也有‘金龙社’分社,宝宝银子用完可以去领,总比给银票来得有用。”

秦宝宝愈听愈迷糊,道:“我根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明智笑道:“这些元宝我们暂时替你保管,到了地头再还给卫施主。”

秦宝宝十分得意将“元宝包袱”丢给别人,道:“这么笨重的东西我哥哥才不想要,你们留着自己背吧!”

“阿弥陀佛!”

明月佩服道:“财、色、酒、气,人之大敌,多少人为它们陷于万劫不覆之地,财乃首敌,宝宝能勘破它,当真可喜可贺!”

“酸溜溜”明理笑道:“先找家饭庄让宝宝吃食吧。”

“所谓当局者迷”,没有人去想宝宝是不是真的丧失记忆?一路上不断说些在河南嵩山少林寺生活的往事,秦宝宝偶而会有点反应,但大部份都“鸭听雷”(闽语,不懂),脸上一片迷惘,倒有点像在听故事似的。明智、明理及明月知道此事必须慢慢来,急不得,只有用话安慰他不要害怕惊惶。

到后来,反是秦宝宝在安慰他们:“不要整天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只要活着,总有一天我会想起来:你们再这样,我可不想跟你们在一起,免得被传染。”

秦宝宝的绝招——转身就走!使他们心惊肉跳。

三人忙拦住他,明智笑得好高兴(装的):“宝宝这么乐观,我们就可以放心的陪你玩了。”

明理笑得更可爱(苦中作乐):“反正才过了三天,往后日子长得很,宝宝吉人自有天相,当然不会太久丧失记忆,只要你笑,我们也跟着高兴。”

明月以行动来表示:“要笑大家一起笑,一二三,哈哈哈!”仰天干笑三声。

明月向来最正经,今天反常的扮小丑,秦宝宝笑弯了腰。

“呵呵……明月……你…….笑死我了,哈哈……”

明理笑瞇了眼:“明月,你今天最可爱了。”

明智暂拋三日来的愁闷。笑道:“想不到明月也有这么幽默的一天。”

明月只是一时冲动,事后感到很不好意思,辩道:“是谁说看到宝宝就会不由得受他的影响,改变原来性情?”

“没关系,没关系。”明理大人大量:“使你失态的是宝宝,所以我们很谅解,你大可不用害臊。”

明智出面主持公道:“我们应该感谢明月,好久没笑得这么舒畅了。”

秦宝宝领首赞许:“明月一点都没错,人偶而应该拋弃旧有的壳式,尝试新的自己,只要不是故意造作,带给别人的感觉就是美好的。”

明智、明理回想适才明月率真可爱的样子,的确给他们一种全新的感受,均点头赞成宝宝的话,而且跃跃欲试。

秦宝宝看破他们心思,故意唱反调:“也只有明月心无杂念才办得到,至于别人,嘿嘿……”

明理不服,为难道:“宝宝就爱泼冷水:你办得到么?”

头昂然一抬,秦宝宝神气极了:“我心思变化无常,永远给人一种全新的感受。”

斜睨着不得不服气的明理,笑道:“算啦,明理,真实的你才是最可爱的,何必追寻虚无缥渺的‘反常’,明月若时常像刚才那样,你们受得了么?”

秦宝宝的赞美和笑容永远是最有效的特效药,明理舒服多了:“最丑陋的人或物经由你的嘴一说,也许都会变成最美的。”

秦宝宝笑得好纯真:“个人欣赏角度不同,谁也不用勉强自己去模仿别人。”

懂得体谅别人的心情,是秦宝宝最大的优点,在他的观念里,每个人都是独立的,独立的个体有其独特的思想,不同的思想创造了花样的世界,使人感到活着是件有趣美好的事,可以欣赏世上千千万万不同的脑袋所创造出的美或丑的东西;所以,当你的想法和他有异,他一点都不会诧异或生气,因这是正常的,也只有天生的奴才胚子才不敢有自己的想法,这是他所看不起的,不管你是大臣或贩夫走卒。

四人一路无话,秦宝宝突然冒出一句:“我要吃蜜饯,走路真无聊。”

明理好笑道:“这么大还喜欢吃蜜饯点心,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哼了一声,秦宝宝固执道:“我就是爱吃,到底去不去买?”

明智不敢违拗他,笑道:“和尚买蜜饯可不象话,你自己去买吧!”

秦宝宝也觉得自己很不讲理,和尚进糖果店,象话么?

当下跑进“福记饼行”,一会儿捧着四包东西出来,强行每人塞一包,道:“都是素的,放心吃吧!走路好辛苦,应该慰劳自己一下。”

吃了几颗又酸又甜的蜜饯,秦宝宝才满足的走快些。

明智、明理及明月望着手中的素饼,真是哭笑不得,拋开出家人的庄严不谈,他们可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学秦宝宝当街边走边吃,不引得人人注目才怪!相同的一件事,差了几岁就做不得,宝宝边走边吃,别人只会觉得他天真可爱,大他几岁的人做出来,给人的感觉就会变成没教养。

秦宝宝不懂得这些机关,奇道:“为什么不吃?”忽而恍然大悟,自作聪明:“哦,我知道了。真的都是素的耶,不信可以问老板。”

明智歉意的一笑:“我们知道你不会说谎,只是现在不能吃。”

秦宝宝有趣的问道:“吃点心还要选时辰啊?”

明智一笑,正经道:“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不能学你边走边吃,会招人指指点点。”

“在乎别人做什么?”

秦宝宝道:“原来长大还有这许多坏处,我不爱长大了。”

明理噗璞嗤笑道:“这可由不得你,别异想天开,为自己添烦恼。”

撇撇小嘴,秦宝宝道:“你们龙师伯的生辰几时?”

明月接口道:“下月初三,也就是十天后的午时。”

秦宝宝不经意的问道:“为长辈祝寿,是不是要送礼物?”

一提到贺礼,明智三人就心惊胆颤,不知要如何向尊长交待?宝宝一身轻便,玉如意根本不在他身上,可能是丧失记忆,惊惶害怕之下将玉如意丢了,也有可能根本与他无关,只是适逢其会。

秦宝宝不悦道:“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好象怕我会偷了你们的贺礼。”

明智苦笑道:“我们根本没有贺礼可以让你偷。”

明理十分洒脱,道:“届时实话实说,相信龙师伯不会为难我们。”

明智十分兴趣的道:“东西丢时,最紧张的是你,如今你最轻松,可能紧张过度,所以麻木了。”

明理不服,戏谑道:“莫非明智师兄有何妙法将东西找回来?”

明智闪了舌头,拿出师兄的尊严:“你这是和师兄说话的口气么?明理师弟。”

师弟不好当,明理只有道:“师弟不敢造次,明智师兄原谅则个。”

“哼哼哼……”

秦宝宝直哼得使他们害怕,才道:“说了半天,我根本不知道你们的贺礼是什么?”

明月一本正经道:“一根玉如意,价值七百两银子。”

秦宝宝感到意外的便宜,道:“丢了?还是被偷了?”

明月苦着脸道:“丢了还好,被偷才丢人。”

秦宝宝好心的建议道:“我送你们的元宝再买一根不好么?何用愁眉苦脸。”

明智面上一亮,随即又沉下来:“不行,被人知道,戒律堂少不得会严惩我们。”

“阿弥陀佛了!”

明月合十道:“据实以告或可免罪,私下企图欺瞒长上,面壁三年。”

“阿弥陀佛!”

明理也合十道:“小僧最怕面壁,此法不可行,不可行!”

宝宝没事惹来一身骚,白眼道:“行不行随你们,反正挨骂的不是我。”

“咦——”秦宝宝不由得睁大双眼。

身着一身红衣服的“小罗剎”宫玉敏低着头,无精打采的踱着,不复以往的气焰高张,看到秦宝宝也自吓了一跳。

明理也注意到,问道:“宝宝,你认识她?”

点头又摇头,秦宝宝迷惘道:“我好象以前见过她,对她的红衣服很面熟。”

“小罗剎”宫玉敏宛如见到亲人似的,突然有了精神。

“秦宝宝,我们又见面了。”

秦宝宝尴尬笑道:“姑娘,我们认识么?”

宫玉敏黯然道:“原来你已经忘了我。”

又没精神往前走。

“姑娘!”

秦宝宝叫住她,道:“我丧失了记忆,实在想不起你是谁?”

“小罗剎”宫玉敏大惊失色,道:“你忘了以前的一切?忘了曾捉弄我?”

秦宝宝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道:“我只觉得姑娘有点面熟,是否可以请姑娘告诉我在那里见过我?”

“小罗剎”宫玉敏惨笑道:“算了,反正以后我们不可能再碰面了。”

失魂似的经过秦宝宝面前,回头一笑道:“你是唯一令我心动的男孩子,尤其那双精灵的大眼使我一见难忘。”

秦宝宝四人目送她走远了,才继续赶路。

突然,宝宝往后电射向宫玉敏离去的方向,明智三人只好随后而去。

奔行间,明理问道:“宝宝,你追她做什么?”

秦宝宝送他一句:“不知道。”

明理一楞,又问:“你想起她是谁来了?”

眉目间不禁兴奋起来。

秦宝宝答得更妙:“一点印象也没有。”

明理身形顿住,见宝宝不停,只得又追上去,道:“那你……。”

明智截口笑道:“明理,不用问啦,宝宝真的不知道,也只是有所感觉。”

秦宝宝如释重负的笑道:“还是明智比较了解我。”

明智得意已极,正待自夸几句,明月小声道:“那位红衣姑娘就在前面,要不要出声招呼她?”

秦宝宝摇摇头,小声道:“我们躲起来,看看她在做什么?再做决定。”

明智、明理及明月也不想惹事,纷纷伏在巨石下。

眼前是一片草原,荆棘杂树纠结丛生,如烟的野草蔓生,因已临春,枯黄中目出几点新绿,这边,秦宝宝四人蹲在唯一的巨石下。

“小罗剎”宫玉敏就靠在一株孤伶伶的白杨树,瘦削的身影懒洋洋的倚靠在树干上,使人感到她是那样的凄凉无依无靠。

时间在尚称寒冷的风吹逝,已过了半个时辰,“小罗剎”宫玉敏的身子动也不动,彷佛老僧入定,宛如站着是件很舒服的事。

蹲伏在巨石下的秦宝宝可不舒服极了,坐在地上,埋怨道:“女人真莫名其妙,大冷天靠在树上做什么?没人来找她,她也像变成木头似的,一点表情也没有,动也不动是什么意思?”

明智三人打坐惯了并不以为苦,也跟着坐下,明智笑道:“你能不能感觉出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秦宝宝提防万一,道:“我们不能通通坐下来,这样无法知察她的动静。”

明月自告奋勇,道:“我的脚不酸,权充先锋。”

明智点头笑道:“好,一刻钟后换人。”

明月复又蹲起身子,偷眼观察宫玉敏,耳朵却静听他们谈话。

沉寂一会,秦宝宝才道:“这位姑娘我一定在那儿见过,可是,好象又不熟,只能隐隐约约感到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明理小声问道:“好事抑是坏事?”

秦宝宝白眼瞋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会晓得。”

明理噗嗤笑道:“何必客气,谁不知道你是小神仙一个,几乎能预测未来。”

秦宝宝双眼一亮,道:“我有这么大的本事么?你怎的从未告诉我。”

“明理。”明智斥道:“出言必须谨慎,宝宝已经很会胡思乱想了,你将他喻为小神仙,岂不害他整天活在梦里?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明理嘀咕道:“明智师兄也知宝宝的感觉十分灵敏,不是么?”

明智苦口婆心:“感觉是虚幻之事,岂能倚为凭仗?凡是须实事求是,用耳倾听,用眼凝视,以求得真实凭据,才能取信于人。”

明理尚不服气,争道:“宝宝的感觉从来就没出过差错,不是么?”

明智无法否认,只有道:“那是因为他年纪还小,心灵纯净未受到污染,待他长大,接触的人、事、物一广,就不再单纯,开始会怀疑别人,懂得顾忌,用脑子分析别人的举动是否真实,届时就不可能……。”

“停——”愈听愈不顺耳的秦宝宝发声数落:“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将我的感觉当物品似的批评审视,还论到我的未来,不管你们好意与否?我听了很不高兴。”

翘起嘴,足足可以吊一只油瓶,明智见状轻笑道:“别嘛,宝宝,我好不容易可以表现口才,你何必介意。”

明月头不回的插嘴道:“明智师兄向来不忘时时找机会发表演说,宝宝就原谅他吧!”

明理也没安好心的为明智说话:“明智师兄一向最有师兄尊严,也只有对宝宝才肯低声下气。”

明智为之气结,没好气道:“好个明理、明月,倒数落起师兄来了。”

秦宝宝好笑的望着他们,道:“明月,你坐下,换我守望,让你们师兄弟好好吵一架。”

强行压明月坐下,蹲起身子摇晃着长发,好不得意自己的杰作。

没听见吵声,回头双手指头塞耳,神秘兮兮的小声道:“别客气,小声点,我没听见,不用不好意思。”

明智三人看这小子愈来愈坐大,不约而同的蹲起身子。

“你可会卖乖!”

明智第一声教训:“我们为你斗嘴,你好意思在这儿凉快!”

秦宝宝笑咪咪道:“大人学小孩子斗嘴,应该是你们不好意思吧!”

明理附和明智,气愤道:“更可恨的是,居然鼓励我们手足相残。”

明月十分痛心道:“白白疼他十多年,结果却换来旁观我们为他吵架。”

明智忘了刚才宝宝的讥词,嗔道:“真会给他气死,他明知我们只是想哄他高兴,并非真的斗口,却故意信以为真,存着瞧热闹的心情看我们吵架。”

秦宝宝抿紧嘴,神色古怪的左看看明理、明月,右望望明智,使他们感到和宝宝怨言相向,是件非常不对的事情。

“宝宝-”三人好生尴尬,同声而呼。

“嘘——”秦宝宝用食指比在嘴上,道:“噤声,有动静了。”

明智、明理、明月也顺理成章将尴尬拋弃,明智道:“有人向红衣姑娘方向来了,一男一女,好象父女。”

明理仔细打量他们,失望道:“可惜不知红衣姑娘是何来路,不然也许能得知些端倪。”

明月自来是最后发这言,于是道:“宝宝,你看他们-宝宝,你怎么了?”

明月已习惯小声,惊呼声未被对方听见。

明智、明理骇然目注秦宝宝,齐奔到他身旁,道:“宝宝,你不舒服么?”

只见秦宝宝坐倒在地,弓着身子,左手护胸,右手捏着脖子,脸蛋煞白,双眼布满痛苦与惊恐,喘着气,声如游丝:“我好难过……我不能呼吸了…….大哥快来救我……”

明智又是焦急,又是奇怪,道:“手掐住脖子,当然不能呼吸,快放开。”

秦宝宝根本没有听见别人在说什么,只顾道:“没有空气…….不能呼吸………快把箱子打开……”

明智顾不得听下去,双手急着想扳开宝宝的右手。

明理、明月在想着宝宝说的话代表什么?

明智无法扳下无意识的宝宝的右手,急叫道:“明理、明月,快来帮我!”

合着三人力气了使秦宝宝放下右手,明智顺手点了他睡穴。

用袈裟擦着额上汗珠,明智怒道:“方才你们两人在发什么呆?不知先要救宝宝!”

明理左右言他:“师兄,你不觉得这事好生古怪?离开少室山,宝宝身上出了什么重大的事?这儿四野空阔,怎会突然不能呼吸?”

明月细心道:“宝宝提到‘将箱子打开’,这又是代表什么?”

明智慎重道:“会不会曾经有人将宝宝锁在箱里,有意闷死他?”

明理望着昏睡的秦宝宝,道:“宝宝有少林寺和‘金龙社’保护,谁敢动他?”

明智心情沉重,肃然道:“这人一定有自信在不使人怀疑是他的情形下陷害宝宝。”

明月愤怒填膺,道:“好奸滑的人,幸而宝宝逃过这一劫。”

明智叹道:“宝宝一定时常做噩梦,逃过大劫,小苦难却免不了。”

“可恨,可恨!”明理怒气连连:“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动少林之宝?”

明月突然想起问题关键,道:“师兄,宝宝根本丧失记亿。过去的痛苦也该忘了才对。”

明智是关心则乱,这时明月提起才想到,道:“是啊,宝宝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

明理分析道:“宝宝从小由人细心保护长大,按三日来的观察,相信卫大侠也和我们一样将宝宝照顾得近乎溺爱,一个没吃过苦的人,对第一次受到的伤害一定记忆深刻,如今宝宝忘了从前的事,照说烦恼也随之而去,除非伤害他的人又出现在他面前。”

明月小声叫道:“对啊,宝宝原本没事,是看了那一男一女才会这样。”

领首同意,明智痛道:“那一男一女二人中,谁是伤害宝宝之人?”

明理冲动道:“两人看起来像父女,一起算了。”

明智挥手制止,道:“不能冲动,我们没有真凭实据。”

明月也慎重道:“明智师兄言之有理,说不定他们只是外貌很像伤害宝宝之人。”

明理一嘴难斗双口,道:“两位有何高见?就这么放过他们。”

明月此次抢着道:“宝宝记不得前事,此事只有问卫施主。”

明智冷冷瞥了那没的一男二女,道:“明月,记住那三人的容貌,届时好与卫施主对证。”

明月有几近过目不忘之能,早已将一男二女印在脑里,笑道:“这不劳师兄操心,师弟懂得如何做。”

明智一笑,他早知明月细心是不会放过任何线索,并不介意:“你们说,应不应该通知掌门方丈前来一趟?”

明理不加思索,道:“宝宝是方丈的命根子,原本我们希望宝宝这几天就能恢复记忆,因此不敢惊动他老人家,现在看来得花一段时间才能使宝宝忆起前事,再加上今天这事,若不知之,怕老人家会生气的。”

明月也赞成,添加道:“必须通知卫施主前来‘龙门镖局’一叙,才能得知宝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便共商解除宝宝心中阴影的方法。”

明智、明理平日有点不像出家人,但一遇着重大事情,其理智庄严就不比明月逊色,当下共商行事方法,暂表不提。

师兄弟三人乃是少林新一脉的佼佼者,足以代表少林,事情轻重分得极明,商妥宝宝的事,待一男二女走了,才敢拍开宝宝穴道。

一醒来,秦宝宝好象忘了刚才的事,忙起身向那边望去:“人呢?明智、明理、明月,怎么人都不见了?”

明理很干脆的道:“走了,因为他们有脚。”

“白说!”秦宝宝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

明智自以为劳苦功高,道:“我们忙着照顾你,那有心情顾他们说什么?”

秦宝宝心有玄机不领情,白眼道:“你好象点了我睡穴!”

明智这方想起宝宝最恨别人点他穴道,连忙辩解:“我是看你情绪不稳,才点了你穴道让你睡一觉。”

大大不解,秦宝宝气咻咻地道:“你明知我想知道那位红衣姑娘到底在做什么,也许我会因此想起以前的事,却白白放他们走,连个方向也不知道。”

明智此时也动了性:“我今天总是吃力不讨好,宝宝,你到底讲不讲理?”

秦宝宝答得更妙:“我什么时候讲过理?”

明智三人莞尔失笑,宝宝向来以“不讲理”自豪,虽然不至于无理取闹,但总是率性而为,看顺眼就做,其它一概不考虑。

明理调侃道:“你倒没忘记自己一向不讲理。”

秦宝宝撇撇嘴道:“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在你们眼中我是怎样一个人?”

明智气消,有趣道:“道来听听,说得有出入,罚你今晚吃素。”

吐吐舌头,秦宝宝道:“哼,你们谁知道红灰姑娘三人往那方向去?”

明月知道宝宝不会中计,出言数说自己的缺点,笑道:“明智师兄报复不成,令人惋惜”向宝宝道:“他们往西而去,和我们不同路。”

“谢谢,还是明月好。”秦宝宝瞪了明智、明理一眼,道:“出家人应心存善意,为小事苦思报复之计,岂成得了正果?”

明理冤枉大叫:“宝宝,不能连我也算上呀!”

秦宝宝起身,拍掉身上泥沙,道:“你心存看热闹的心情,罪加一等。”

明理气结,指着明月道:“他不也没为你说话?怎的他就好,我是坏?”

秦宝宝笑咪咪道:“因为他告诉了我想知道的事情,本王赦他无罪。”

明理不满道:“何不大赦天下,皆大欢喜?”

秦宝宝哧哧笑道:“那要等本王篡位成功时再说。”

“哈哈……。”

四人相视长笑,或笑宝宝,或笑自己幻想当皇帝。

明理得理不饶人,戏谑道:“让你当了皇帝,保证天下百姓全当了和尚尼姑,你一个也管不到。”

秦宝宝贼嘻嘻的笑道:“皇帝不管和尚及尼姑么?”

明理闪了舌头,道:“你威风出足了,可以上路了吧?”

秦宝宝左右而言他:“其实你们是兄长,我那敢罚你们?好象有人和我说过,不可侮辱尊长……对对对,可以恶作剧,就是不能失了长幼之分。”

明月满意的笑道:“一定是卫紫衣施主,除了他和方丈,你肯听谁的话来着。”

明智也催促道:“上路吧,一路上宝宝的花样最多,再不走,初三我们还在路上。”

秦宝宝迟疑不肯上路,咕哝道:“初三午时到,来得及祝寿就好了,早去你们多挨骂,好心没好报。”

明智心想他也是好意,试探道:“人还不舒服么?我们再休息一下好。”

“不,不,不,”秦宝宝笑道:“我们上路吧,照例,我走最后。”

明智三人微微感到奇怪,却怕宝宝再次刁难,难得他肯不用条件的上路,忙在前头引路,使宝宝没时间想到要反悔。

明智头不回的道:“宝宝,你也是练过武的行家,可不能再使刁耍赖,失了武人精神,走没半个时辰就喊累,天尚未黑就要投寺休息。”

明理也嘴痒想教训人:“还有,饭刚吃完就要吃蜜饯果子,吃了几颗又说口渴,想上茶楼,喝完茶走没几步,你又急着上茅房,如此再十天也到不了京城。”

明月照例最后做结论:“还有一点,你一顿饭最少要吃一个时辰。我们吃完一碗,你第一口还没吞下去,只顾笑嘻嘻的看我们吃,真使我们为卫紫衣施主的耐性捏一把冷汗。设若你走路很快还情有可原,但是你走路比乌龟爬还慢,宝宝,我们必须赶……”

“宝宝——”又是明月首先发觉秦宝宝失踪。

明智、明理、明月想到宝宝这些天的刁难,真是好气又好笑,一时也没注意秦宝宝为何一直不出声,这是很反常的事情。

“糟了,快回原地找。”

明智叫道,三人展开轻身术往来路奔,却已是一刻钟后的事,秦宝宝早已不知去向,三人来到方才的荒地,只有急得直跺脚。

明理自我解忧道:“还好,不是宝宝出了意外,而是失踪了。”

明智气急败坏的道:“我情愿他有意外,我们可以救他,如今失踪不知生死如何?”

“阿弥陀佛!”明月合十道:“明智师兄不用着急,宝宝一定向西而去,探究红衣姑娘的事以满足好奇心,师兄若是同意,我们也跟上去。”

“当然同意。”明智道:“但是,龙师伯的寿日也快到了,我们必须派一人前去解释这一切。”

明理理所当然的道:“有事师弟服其劳,明月上京城,我和师兄一起追宝宝。”

明月语塞,叹道:“好吧,两位师兄一路小心。”

明智省了分配的烦恼,笑道:“烦劳你了,明月,到了分手,通知方丈赶来处理这些事。”

明月恭敬道:“师弟知道,到京城我会通知卫施主前来一叙。”

明理沉吟道:“初三我们若无法赶到,请他们多留几日。”

明智叫道:“事不宜迟,明理快走吧,明月懂得如何做。”

二条健硕的人影飞也似往西行去,不一会,就消失在视线外。

明月目送他们走远,微叹口气,继续往北赶路。

秦宝宝溜了,乘明智三人大肆数落他时偷偷躲起来,待他们发觉他不在赶回去时,他得意洋洋的大摇大摆往西而去。

河北与河南交接不远处往西临省是山西,秦宝宝知道自己耽误太多时间,能找着他们的机会渺茫,偏就不死心马不停蹄的赶路,没什么原因,因为他高兴,他喜欢让自己高兴。

傍晚时分,赶到山西,还是不见宫玉敏三人行踪,他想也不曾想过要往回路走,也没想到要住店休息,一反前些日的磨磨蹭蹭,明智师兄弟若见着他现在如此行径,也许会气得吐血喘大气。

又是日落,嫦娥露面的时刻,就算兴致再高,秦宝宝此时也感到疲倦和泄气,再加饥肠辘辘,人的心情不好,胃也似乎能感受到,秦宝宝虽饿却不想进店,一向对吃挑剔得使厨师害怕的秦氐胃,如今很合作的不吵不闹,答应主人买些面馍糕饼填塞了事,秦宝宝也不和它客气,买些食物准备路上吃。

恶狠狠的咬了一口面饼,发泄似的用力咀嚼,虽尝不出它有什么迷人滋味,一口乌气总算消了一点点,也会露出一丝丝微笑。

边走边吃,心里也不闲着:“我会不会赶过头了?还是方向有误?明月该不会要我吧?向西的大路就只有这一条,其余山林小径我勘察过,没有人走的迹象;如今可惨,卡在中间,不知该进该退?太平盛世敢穿红衣服的姑娘很少,踪迹应该很明显,可是,一路上问了许多商家,却都没见过穿红衣服的姑娘,一男二女同行却有人看见。对了,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位姑娘改了装扮,因为怕引人注意。如此一来,他们可以大大方方的赶路,一定走在我前头了。”

走没几步,又停下来,心道:“万一他们入黑就进店休息,或者白天睡觉,夜晚赶路,我岂不是永远追不上他们?这场游戏到底玩不玩下去?”

苦思不能下决定,遂自问自答:“秦宝宝,你追他们做什么?

嗯,满足好奇心,一观他们之间的究竟。

想管闲事?

不,不,我生平最不爱管闲事,因为是非之间很难决定,各人立场不同,帮错边,说不定受害的是弱者,岂不害人?

嗯,算你有理,那你追他们做什么?无聊!

这……对啊,我追他们做什么?耶,我说过想满足好奇心啊!

好吧,我问你,设若红衣姑娘有难,你会不会救她?

我想想……

哼,待你想通,说不定人已在阎王那里,再不用你操心。

我又不知她是好人抑是坏人?

笨蛋,其它两人你认为他们如何?

坏透了,是一丘之貉。

这不结了,他们若为难红衣姑娘,就表示红衣姑娘是好人,好人遇难你见死不救,对得起你男儿之身么?

未必吧,也有可能是坏人自相残杀,不是么?

你理由最多,好吧,传授你一招,你躲着不要使对方发觉,然后倾听他们的谈话和举动,就能分辩出谁好谁坏?

是么?假若我半途才插入,前面的言行不知晓,能凭着后半的谈话得知那方是对的,乱做好人么?这点恐怕有待商榷吧!

问题儿童!人通常会为自己争辩,而且是无限次的辩解,直到冤屈得解,你可以判断谁较有理,再决定需不需要出手。

不到生死攸关的程度,我可不愿多事。

真偏心,在甘肃对老百姓就肯冒着乞讨街头之险,大散银财使他们高兴,对武林人物就苦于施舍一点恩惠。

这其中大有机关,江湖人谋财容易,而且喜欢出风头,我又何必抢他们威风遭人嫌,再则既敢走江湖,就要有赴死的决心和胆量,不然练武对他而言只宜强身,不能做为发财的工具,换句话说,武林中人全是自找苦吃,悟道不澈,我懒得管,宁愿将善心拨给贫民老百姓,因为我觉得他们可爱多了。

别忘了你大哥也是武林中人,而且雄霸北方。

大哥不需要我为他出力,他手下高手如云,我好象只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才不想太早回去,免得他又来教训我了。

随你,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人被明智他们弄丢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不坚持非找到红衣姑娘他们么?

想是想,但凭想并不能解决问题啊!

再教你一招,慢慢追下去,总有一天会给你找着。

敬谢不敏,阁下的方法都管听不管用,还是我的可靠。

吾不服他,在此洗耳恭听!

嘿嘿,天机不可泄漏矣!

小气鬼,吝啬鬼,坏宝宝,臭小鬼…….

骂吧,如果你不嫌口渴的话。哼,少爷偏就不说,憋死你!”

宛如打败了一名强敌,秦宝宝意气风发的向前迈进。

其实,他的得意是对的,人们最大的敌人通常都是自己。

行行重行行,当人们争相与周公的少爷、千金相约后花园时,秦宝宝也感到困意绵绵,想重温小时躲在树上睡觉的情趣,来到郊外一片树林,找棵最大,自认最安全的松树爬上去就不想下来。

是夜三更!

秦宝宝睡得正甜,一动也不动,当然不会故意不小心跌下来,脸蛋挂着是笑容,这是习惯性,与好梦、噩梦不相关连。

这年头,不识相的人真多,秦少爷最讨厌别人打扰他睡眠,偏偏有人选中这片树林子做为聚会地点,打败周公的千金。

秦宝宝醒来了,不是自愿醒来,所以照例有人要倒霉。

居高临下,秦宝宝将“头号倒霉鬼”数个清清楚楚,不多不少,一共十四人,看个明明白白,均是江湖讨厌鬼。”

“古怪,古怪”,秦宝宝心道:“这许多人聚在这里做什么?且听听他们有何阴谋?”

一名五十余的长老慎重道:“贺老二,你和江坤、黄粱明、刘节操到四周守望、不许任何人进入这片树林子,若有强行欲入者,取他首级。”

只见一个身着青缎子劲装,足登薄底快靴,身佩单刀,颚留短须,一脸精干之气的青瘦汉子,缓步走了出来,恭敬道:“是!”想必他就是贺老二。

江坤、黄粱明及刘节操均似不愿意,却不敢反抗的分散四方。

秦宝宝仔细打量发号施令之人,见他身躯雄伟,一张紫膛脸,须发白多黑少,太阳穴高鼓,走起路来高视阔步,十分倨傲。

闻众人呼他“姜不老”,秦宝宝不由得想大笑,掩住嘴已是来不及,树叶蔌蔌而动,引得树下群雄抬头张望。

一名身着黑色劲衣的中年汉子高声叫道:“树上的朋友,请下来吧!”

无声无息,彷佛是他们的错觉,姜不老道:“树上也许是只松鼠,自然不会下来。”

黑衣汉子道:“我上去瞧瞧!”

拔身而起,脚拈树枝三个旋身才到树端,凝目向四周望去却不见人影,不放心的在附近大树上纵身飞跃勘察,确定无人才下来。

姜不老很不满地对自己的言语不睬,讥道:“如何?敌人没见着,倒使我们见识了你的一身好轻功。”

黑衣汉子不像别人对他那般恭敬,不客气的反驳道:“姜白头,咱们地位相等;用不着你对我发号施令。”

姜不老彷佛对“白头”二字很敏感,怒道:“你叫我什么?”

黑衣汉子老实不客气的再刺激他一次:“姜白头!怎地?未老先衰,耳重啦?”

姜不老气咻咻的道:“你们泰山派邀请我共襄盛会,却毫无敬意的辱骂我,老夫走了!”

黑衣汉子好象是他的克星,一摆手道:“请吧,来日江湖朋友将会盛传姜不老姜白头为一句口头上的笑话就毁信背诺,将名誉扔在地下任人踩踏。”

“你……”姜不老气得瞪大双眼,一跺脚,道:“好会卖弄唇舌的王鸡蛋,老夫倒想知道你有何超人的本领?”

黑衣汉子王鸡蛋(?)气唬唬的更正道:“老子姓王名忌惮,取意阎王见我也得让三分,你年老齿衰念不清,老子就原谅你一次;老子外号‘黑燕子’,刚才你也见过老子的轻功,不也赞了一句,人老记忆衰退,真可怜。”

“你是谁老子?”

硬僵的声音如冰珠子弹在人身上:“王忌惮,你的外号应改为‘黑乌鸦’,只会口出狂言。”

发声人,颀长身材,一袭白衣,黯淡的月光下看,特别显眼。

他挺立着,一动不动,要不是被风吹动他的衣袂,简直就会把他当作一尊鬼斧神工的石像。

好怕人的一张脸,眉特长,目特细,脸色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还透着阵阵的森冷,简直像殭尸,令人毛骨悚然。

“黑燕子”王忌惮对他宛如十分惮忌,语音带着害怕:“欧阳大侠……。”

欧阳必群冷冷瞪视,王忌惮下面的话吓得忙咽回去。

姜不老也对欧阳必群十分恭敬,拱手道:“多谢欧阳大侠主持公道。”

欧阳必群冷冰冰的从唇间蹦出:“我只是不耐烦你们噜嗦吵个不休。”

这下之意是指姜不老自作多情。

姜不老吃了个大热屁,却不敢作声,干笑道:“对于寻找‘辟水犀角’,诸位有没有线索?”

恒山派一名四十余,面目黧黑的汉子道:“鄱阳湖中有宝藏的传言广播,武林各派有野心者都争相打捞,均因湖水深急无人能潜进湖底,掘取宝藏,于是有人传出百世难逢的‘辟水犀角’可使湖水让出信道,如今武林中人纷纷在寻找‘辟水犀角’;但是这种宝物只是传说中的神品,谁也不知天下到底有没有此物,再说有无宝藏尚是个谜。”

春山派的壮汉铁大雄叫道:“于老黑,别说些他娘的泄气话,找到宝藏人人有分,从此就可享福了;而且有欧阳大侠为我们撑腰,怕谁来着?”

桓山派于老黑庆幸道:“幸亏鄱阳湖不在‘金龙社’的势力范围。”

泰山派铁大雄嚣张道:“卫紫衣算那根葱,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又怎的?”

桓山派于老黑摇头道:“卫紫衣比阎罗王还可怕,再加上他手下高手如云,若想插手夺宝藏,江湖上那个门派斗得过?还好,他向来不会断人生路。”

铁扇帮的则帮主牛伟成冷道:“少林寺也不在‘金龙社’眼里么?”

善化堂堂主葛通笑道:“出家人与世无争,等闲不愿管闲事,而且,少林之宝秦宝宝是卫紫衣的结拜兄弟,只要不过份,少林寺会装作没看见。”

桓山于老黑喃喃念道:“秦宝宝……苍犀角……对了!”忽然叫道:“有谁知道‘辟水犀角’是何种颜色?”

欧阳必群弹出两颗冰珠子:“绿色!”

桓山派于老黑兴奋的叫道:“传言秦宝宝发束上嵌着一块绿色犀角,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辟水犀角’?如果是,寻宝就有希望了。”

欧阳必群一字一句,不带丝毫感情:“是与不是,取了他发上犀角就可明了。”

众人听进耳里,不禁头皮发麻,要他们正面与少林寺及“金龙社”作对,那是作梦也不敢去想的事,更别谈以行动来表示。

姜不老算得上主会人,干笑道:“欧阳大侠,秦宝宝可是悟心大师和卫紫衣的宝贝。”

欧阳必群阴森森的笑,能让人发梢上竖:“杀之灭口!”

群雄吓得胆颤,毕竟他们是名门正派出身,这种见不得人的暗杀勾当,谁也做不出来,但是宝藏的魅力又使他们放不下。

欧阳必群看出他们的心思,冷笑道:“你们若自愿放弃最好,宝藏由我一个人独享。”

泰山派铁大雄豁了出去:“他娘的已淌进来,想抽腿也不甘心,不如放手干了,将那小鬼烧成灰烬,一了百了,相信你们也不敢说出去。”

正义感与发财梦在群雄心中交战,有道是: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

在世的荣华富贵最是诱惑人,至于死后阎王要判你后世贬为猪或马,那则是他娘的以后再烦恼吧!

富了,走起路来可以昂头阔步,人人争相结纳,可以广收人才,当个“赛孟尝”,为可怜的牺牲者引起的不安赎罪,死了,可多带些银纸到阴间巴结阎王及群鬼,放你一马,得升天堂。

当然,梦做得美,可以活得快乐点。

当然,有志节之人是不屑为。

心是狠下来,却不能不说些门面话,姜不老叹道:“也许我们可以向秦宝宝借来一用,不必伤他性命。”

善化堂堂主葛信道:“小小一块犀角丢入湖里,想找着简直难如登天。”

欧阳必群唇间蹦出一串冰珠子:“啰嗦够了,秦宝宝在那里?”

泰山派铁大雄抢着道:“自然在‘金龙社’总坛,派个人引诱他出来。”

桓山脉于老黑摇头道:“听说他回少林寺,有人在往嵩山路途遇见他。”

“黑燕子”王忌惮道:“前几天平安镇茶楼传言着一个小孩丧失记忆,被三名自称来自少林的少年和尚带走,小孩的容貌和言行与秦宝宝一模一样。”

铁扇帮副帮主牛伟成道:“我明白了,京城‘龙门镖局’总镖头龙云天是少林俗家弟子,下月初三他做寿,少林派新一脉的佼佼者明智、明理、明月前往祝寿,途中遇上丧失记忆的秦宝宝,于是准备将他带回城交给卫紫衣,想法子使他恢复记忆。”

桓山派于老黑道:“有少林弟子保护,想夺苍犀角恐非易事,再则少林对各派武功均了若指掌,动手之际,难免泄漏身份,引得后患无穷。”

欧阳必群的高见永远最简单:“一起宰绝!”

桓山派于老黑持重道:“我们最好蒙面改装束,以免狙击不成,好留个退路。”

欧阳必群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道:“我欧阳必群永远都是这身装束。”

桓山脉于老黑陪笑道:“我们自然不敢相强欧阳大侠,损及欧阳大侠盛名。”

欧阳必群冷森森道:“立即狙击秦宝宝四人,不能让他们和卫紫衣会合。”

桓山派于老黑道:“敝门小师弟刘节操及黄山派‘玉面郎君’黄粱明对秦宝宝颇有好感,半路杀之事不宜让他们参与。”

泰山派铁大雄叫道:“这两个兔崽子敌友不分,被耍了一记还对他有好感。”

恒山派于老黑不悦道:“敝师弟年纪轻,十分好强要胜,被秦宝宝耍了一词而不记恨,自然是秦宝宝有使人恨不下的魅力,老兄这回要小心。”

泰山派铁大雄狂傲道:“秦宝宝那兔崽子若给我碰到,老子先捏断他脖子再说。”

恒山派于老黑哼声道:“但愿你到时下得了手,帮我们省却一番工夫。”

“哼!”铁大雄道:“没的便宜你们。”

欧阳必群不带一丝感情的道:“对你们,我已经感到很烦。”

姜不老忙高声叫道:“贺老三,你们四位可以回来了。”

话声甫落,四条人影已迫不急待从四方飞腾而至,纷纷禀报没有外人潜入,更急切的询问讨论的结果。

姜不老在他们面前自有一股威仪:“事不宜耽搁,路上再谈。”

人空,树林子又静了下来。

好久,好久——“唉!”

一声宛如小孩故件大人样的叹息声源自树上。

能躲过十数字江湖油条(在武林混了很久)的耳目,自然是位高人。

这位高人,也许该说是小高人,除却秦少爷有谁?

其实,秦宝宝没走,甚至动也没动,就坐在原先那棵大松树原来的位置上,这位鬼灵精就是有法子使人“视而不见”。

说穿了也没什么,“万邪圣医”秦英在世时,宝宝就喜欢和他爹捉迷藏,少林寺附近常常可发现许多坑坑疤疤,全是他的杰作,举凡大人,小孩顽心大发所产生的破坏行动,他一人全包了,堪称是位“破坏天才”。

地上躲腻了,就把脑筋动到天空,于是少林寺的屋顶遭殃了,明智、明理及明月是共犯(因为当时他“不会”武功),悟心方丈的禅房阴天会下雨,戒律堂及各经堂的坐蒲常常不翼而飞,原来被他“偷去”修屋顶,从此,不幸被他看中的禅房不再下雨,但阴天总是雨滴不断,直到屋顶也玩腻了,再也瞒不过他爹的耳目,手中管事才忙派人大修屋顶,倒霉被派到的弟子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修覆完整。

秦宝宝开始学爬树,起初几天,他爹的确找不到,他高兴极了,可惜,秦英的轻功堪夸绝世,每当他“又”失踪,秦英就上树遛几遛,很快就把他捉下来,捉狎的看着这个宝贝;是年端午佳节,秦宝宝意外的穿了一袭丝色锦衣,头发也用一顶绿色棉织帽子盖住,躲在树上他爹苦寻不着,从此,他学会利用保护色来躲藏,秦英惊服之余,为他制了一张绿色及石头颜色的双面薄布,覆在身上,几可乱真。

东瀛称此法为忍术,秦宝宝小小年纪自然不知。

被他戏称为“玉皇大帝的衣服”折起来又薄又小,秦宝宝才不嫌麻烦的常带在身上,用以瞒过树下江湖人的耳目。

此时他懒洋洋的靠在树干上,睡意全消,叹道:“权利地位,荣华富贵是自古以来使人无法抗拒的东西?名门正派又如何?跟萧一霸同样为达到目的拿我当牺牲品。”

心中感触,秦宝宝轻轻唱道:“正义难堪富贵,名士贫爱风流:腰缠万贯上凤楼,千娇百媚作妾伴,几曾识坎坷?

一日孟尝再世,忘却昔日亏心,最是正义充胸塞,江湖犹奏英雄歌,谄笑对贼啰。”

唱啊唱的,不禁为自己的创作天才得意起来。

愁闷、感触、难过、生气、委屈……秦宝宝随手乱丢,让喜欢“强说愁”的人去捡,他喜欢让自己快乐。

秦宝宝生性乐观,得失心不重,钱财宝物更不放在眼里,少林上下对他的疼爱,悟心大师对他的宠爱,“金龙社”上下包容他的恶作剧,卫紫衣不计较他的调皮捣蛋,一味的溺爱他,使他觉得拥有了一切。

稀世珍宝虽然难求,但爱更是万金难买,二者要他选,他会毫不考虑将珍宝一脚踢到海里。

秦宝宝很不痛快的喃喃自语:“苍犀角是我娘的遗物,否则送你们又何妨,竟为此欲将我烧为灰烬,真是可恨,可惜恨人很累,我不想恨了。但是,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以为少爷丧失记忆好欺负?当真可笑。”

实际上,一切全是秦宝宝自编自导自演的一部戏,想尝尝丧失记忆的可怜样子是否过瘾,却没料到会亲耳听到这一幕。

每当他不知如何决定才是正确时,就会自问自答:“喂,你说我是回去求救好,还是自己处理这件事好?

不知道,混蛋宝宝。

这时节斗什么气?也许待会儿我俩会一起去见阎王。

哼,到时变成一堆灰的是你,与我无关。

你别忘了,我俩可是一体的。

笨哪,秦宝宝,我无形无体,谁能奈何我?

哼哼…….是么。

然也!

秦宝宝死了,秦宝宝的灵魂还能活么?

当然可以,这叫灵魂不死。

虚妄,我爹娘死了,他们的灵魂怎么不来找我?

他们是怕吓坏你。

胡说!问你一次,回去好还是独斗好。

唉,谁叫我不小心上了贼船。

我问你,想回去挨骂么?你这一失踪,明智他们定会知会方丈和你大哥,你好意思和他们装傻?

大和尚叔叔和大哥顶多骂我顽皮,不会怪我的。

被关在石室半个月是免不了。

我不要,那暂时不回去好了。

是啊,狠狠耍那群恶人一记不好么?

我一个人可打不过也们,必须想个计策。

除了那个殭尸脸,最不合群的欧阳必群,其它的只算二流角色。

就爱夸口,他们用车轮战就足以将我累死。

算了,别给我来这套口是心非,姓秦的,你那点花巧,别人不明白,我还搞不清楚?

说来说去,就是懒得动手而且打架不好玩。

算你厉害,可有什么高见?没有!哼,真干脆,山人自有妙计,同你只是礼节上的客气。”

挥挥手,秦宝宝把“不可爱的敌人”赶到河边凉快去。

轻飘飘,彷佛一片棉絮落地,彷佛天神降临,秦宝宝毫无声息又自得的飘下地,脸蛋上挂着顽皮的神采,嘻嘻而笑。

解下腰带,拆开第一层,里层赫然藏着五张一千两银票,就如明月所说的,宝宝的确对银票很没好感,临走时,卫紫衣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告诉他这五张银票任何钱庄均可兑换,不许因嫌麻烦宁愿睡破庙,直说尽了好话,累得额上冒汗,唇干舌燥,方见秦宝宝不甘不愿的点头收下,又嫌保管麻烦,叫小棒头缝在腰带里。如今,这些银票终于派上用场,不枉卫紫衣的一番苦心——下次要宝宝带银票就容易多了。

秦宝宝望票苦笑:“中了大哥的计,终于得上一次银庄。”

转念一想,又得意心道:“殭尸脸欧阳不群、怕老的姜不老、‘黑乌鸦’王忌惮,还有其它自命侠义的各派高人,你们因钱想害我,我就用这五张银票破了你们的发财梦,人人抱头痛哭,鸣哇哇,好可怜哦!”

“咯咯……呵呵……”

笑声中,秦宝宝扬长而去,正是方才十四位英雄离去的那条大路


诗曰:每讶衣冠多盗贼,谁知贼盗有英豪?

试观当日及时雨,千古流传义气高。

一位虚龄才十三的小孩子,通常都还赖在父母怀里撒娇,那个知道世道阴险,只会整日假同邻居小孩玩耍作乐。

秦宝宝一出生,就和武林中人扯上关系,先是他父母,后有少林寺及“金龙社”,虽然听闻过不少江湖道上狡诈阴狠的事迹,只因心地纯良,都当作神话故事般,听过就算了,丝毫不放在心上;在郊外林中窃听到许多正派高手为了宾藏想取他性命,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放手去做,一心想用偷袭企图瞒人耳目,使他愤慨不已,推翻以往的幼稚思想,准备大闹江湖,严惩想陷害他的江湖人物。

但是,一个小孩子想和十多位江湖老油条斗,简直是鸡蛋碰石头,而且他的武功也不怎么高明,加上依赖心重,遇到麻烦事就想推给别人,推不成,至少会找个倒霉鬼来做陪衬,省点麻烦。

最使他得意的理由,就是-打架既累又不斯文,而且未必能解决问题,说不定会招来更多麻烦,所以,他处理事情的方法一向别出心裁,这也有理由-办起事来比较有干劲。

这就是秦宝宝“男子汉大丈夫的新理论”。

侠盗方自如曾蒙秦宝宝赠解药,不但救了他宝贝娘亲一命,而且也保全了声名,对秦宝宝自然十分感激,得知秦宝宝离开卫紫衣的保护,立即尾随在后保护,也知道江湖上有不少财迷心窍之徒在动宝宝的脑筋,他一面将消息传递给“金龙社”,另一方面更不敢离开宝宝百尺开外。

出了树林子,一路上,秦宝宝总感到有人在跟踪他,他也不介意,因为它的感觉告诉他对方不是坏人。宝宝不是那种神经质的人,受到一点刺激,就以为全天下的江湖人都对他怀有企图。

想到自命侠义的江湖高手即将受他愚弄,秦宝宝就脸孕笑意,心情好的很,对于跟踪他的人也就不怎么讨厌。

高兴时就习惯曲起一脚蹦跳行走的秦宝宝,心道:“最完美的计划若无人协助也成不了事,我正缺少一名助手,找百姓不太好,不如将这份荣誉分享给后面那位仁兄。”

平日没什么机会做好事,对于能慷慨将戏弄正派高手的荣誉与别人共享,秦宝宝感到很自豪,走到一家早餐店,转身唱道:“跟屁虫,加把劲,快快来,少爷请你吃早点。”

过了半晌,不见有人现身,秦宝宝又大声唱道:“笑君学驼鸟,藏头却露尾:现身为友朋,良师和益友。”

对方也不是才疏学浅之辈,沉寂一会,还牙唱道:“闻君聪敏天骄子,今有谜题予君猜,苟如传言余现身,徒具虚名面不逢;猜余之声龄若何?有难鱼书何不寄?潇洒江湖赤胆行?吾为何人号为何?”

秦宝宝心中如雷一闪:“这声音好熟,他歌中的四句问题分明是有所指,说他自己行迹也暗示我应回去求助,一定是我认识的,潇洒江湖…….耶,有了。”

听来等于不经过思考就回答道:“老兄如此刁难我,你惨矣!侠盗,侠盗,贪官污吏闻名丧胆,不法富商如见阎王,贫民百姓视若菩萨,方自如方大侠请现身吧!”

“呵呵……。”

侠盗方自如只好依言走出来,不住赞道:“宝宝不愧是瓢把子的爱弟,佩服,佩服!”

“哼!”

秦宝宝知道现在赶他也不会走,刁钻为难一下也无妨,是以故意不理他,转身进入早餐店,要份早点,吃得好不惬意。

方自如明了这小子喜欢捉弄人,聪明的不与他搭讪,也要份早点,吃得津津有味,不时拿眼偷看,想看宝宝沉不住气的样子。

可惜的很,秦宝宝平常神经迟钝,就算现在有人想砍他的头,他也会叫对方等一下,因为吃饭皇帝大,他少爷想吃的时候谁来打搅均双耳贯通“没听见”,更别谈想看他沉不住气的模样以取笑。

方自如三两口就将早餐吃完,先吃的秦宝宝却顶多吃了四分之一,只因他吃一口就以一首儿歌当配菜,虽然歌声清脆悦耳,方自如已有点沉不住气了,又不愿认输,时时斜眼偷看宝宝吃饭进度。

哼哼卿卿边吃边唱过了半个时辰,秦宝宝才双掌一拍,表示他很快乐,起身就走,账也不付,店主要拦,宝宝手指方自如笑道:“一顿饭叨扰这么久真不好意思,我家大人会付你双倍钱。”

不料店主却笑道:“少爷误会了,老朽是想谢谢你,因为你的歌声非常纯真甜美,吸引了不少客人,使老朽今天可以早点收摊,少爷的钱我不敢收。”

秦宝宝别扭的摸摸小鼻子,笑道……

“真不好意思,一顿饭从开张吃到打烊,还吃免费的。”

店主呵呵笑道:“少爷是有钱人家公子,这点小事不用介怀。”

眼珠子一转,秦宝宝神态为难,小声道:“老伯有所不知,小生家规严谨,不许言出不行,方才小生说要付双倍钱就必须做到,老伯还是向那位先生要四份钱。”

店主同情的点点头,小声道:“他是你家派来监视你的?”

秦宝宝哧哧笑道:“家中长上怕有人绑架我以勒索钱财,所以派他暗中保护我。”

店主十分同意的直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现在坏人很多,小公子要多小心。”

“老伯快去向他要钱,他如果不给就捉去见官。”


店主奇怪的看他一眼,心想怎么自家人要捉去见官,可能是那位爷时常为难这位少爷,心中愤慨油然而生,不客气的向方自如伸手道:“你家少爷要你付双倍四份钱。”

方自如早将他们谈话听个分明,头疼的呻吟一声,乖乖的付了四份早点费,懒洋洋的跟着出门,行到门口,报复的丢下一句。“你被那小子骗了还当自己做了好事,可笑!”

他也知道店主不会相信他的话,只是想一吐怨气罢了!

方自如踏出门,抬眼就望见秦宝宝靠在不远一株大槐树上,神态悠闲之极,好像在等待佳人来赴约,却又顽皮的直盯着方自如。

见到宝宝捉狎的笑意,方自如直恨得牙痒痒的,不住后悔不该跟在这小子身后,更懊恼现身和他见面,边走边叹气,对宝宝道:“瓢把子认你做弟弟,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秦宝宝佯怒道:“你的意思是我一无可取,只会带给大哥麻烦?”

“不,不,不!”方自如发现自己最怕宝宝生气,道:“你很喜欢恶作剧,瓢把子又舍不得骂你、罚你,被你捉弄吃足苦头也不会发怒,到头来吃亏的还是魁首,我有点不平。”

秦宝宝面上现出温柔的笑容,轻轻道:“我很有分寸,不会让大哥在众人面前丢脸。”

他在初升的阳光下笑着,和煦的阳光都似失去了颜色。

方自如本欲一吐胸中怨气,可是一见到宝宝难得出现的温柔笑容,不禁为之呆住,抱怨,不满全拋回老家去了。

只有对三种人,秦宝宝才会不知不觉笑得很温柔,老人,小孩及所爱的人,当然,看得顺眼,顺心是第一要素,奸险的老人和老成的小孩最令他讨厌,反者平民老百姓较能得他欢心,使他温柔。

方自如不是上述三种人,也非老百姓,又触犯秦宝宝的大忌——双眼发呆直盯着他看;在他的观念里,只有女人被这样盯着看才是正常的,堂堂男子受到如此待遇,是十分丢脸的。

秦宝宝本待上前教训他,但想到卫紫衣告诫不可辱骂长上之事,只好作罢,气唬唬的往目的地行去,再也不肯理他。

方自如自知失态,一路上不时想道歉,但见秦宝宝鼓着腮帮子在生气,想说的话又一字字的吞回去。

不知为什么,方自如总感到自己在秦宝宝面前无法自在,他的一喜一怒似乎都能带动别人的情绪,平日的潇洒豪迈都派不上用处。

突然——

秦宝宝停下脚步,在大街两排店铺察看,方自如以为他发现敌踪,立即运功待敌,却见宝宝跑进一家糖果店,忙跟了进去,见宝宝在各式各样糖果蜜饯糕饼面前转来转去,才知自己穷紧张了一阵,原来这小子馋虫又发作了,好笑的看着宝宝选了一大盒十二色糖果蜜饯及一大盒八色细点,而且又把帐留给方自如付。

付了帐出来,方自如发现宝宝不走大道,反向偏僻小路行去,以为他怕敌人追踪,暗自赞许的跟在后头。

转了几条街,方自如才感到不对,拥挤的窄小木板屋充斥,什么怪味道都有,很明显来到贫民窟:宝宝一身华服手提礼盒立即吸引了衣衫鉴褛的贫民小孩,纷纷跟在后头,方自如这时也十分好奇。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较大的空地,秦宝宝脸孕笑意的停下脚步,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屁股就往下一坐,表示他不愿再走了。

贫民小孩均好奇的打量他,却不敢大接近,很明显的贵贱之分使他们怯步,秦宝宝见状即明了他们心思,对他们顽皮的一笑,身子往地上一滚,月白锦衣就和贫民小孩身上的衣服没什么差别了。

秦宝宝又开始演戏,神色凄苦道:“原来你们都不认得我了,七年前我被卖到戏班,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回来看看我出生的地方,你们却都讨厌我。”

贫民窟的人口移动大,七年前的事情谁也不会记得,贫民小孩看他说得逼真,均不由自主的坐下来,面露歉意的笑容。

秦宝宝这才笑嘻嘻的打开二大盒零食,贫民小孩同声欢呼,跟宝宝玩起猜谜题、翻花鼓、跳跳猫、瞇眼捉小鱼……。

高兴得大显神通,秦宝宝玩起魔术不是盖的,小孩全惊叫赞美,更相信他是从戏班来的,才会如此灵活,阿狗的口袋突然多了一块糕饼,一颗蜜饯突然不翼而飞,宝宝小嘴一张,原来在他口中,小孩笑得前仰后俯,暂时将生活的愁苦,没有厚衣御寒的痛苦,一股脑儿丢到臭水沟,尽情欢乐吧!

快乐的曲起左脚蹦蹦跳跳,口中哼着儿歌,秦宝宝出了贫民窟,衣裳也不换,脑袋随歌晃来荡去,简直快发疯了。

方自如心中感慨良深,再也不敢看轻眼前这个小不丁点的孩子。

秦宝宝煞步不走,转身笑道:“现在我气消了,你跟在我身后有什么目的可以说出来了。”

有趣的笑了笑,方自如道:“若是我不说,你猜得着么?”

秦宝宝刁难不说,道:“我累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说。”

方自如叫道:“刚才玩得发疯都不累,如今走没百步路就累了?”

秦宝宝白眼嗔道:“玩耍必须花费很多精力你知不知道?我很容易疲倦你知不知道?

你不累请继续走,反正少爷不想走了。”

方自如按捺住心中怒气,道:“好,进茶馆休息一阵就走,路上不许再刁难。”

秦宝宝奇怪的看着方自如,道:“你倒反客为主,走那么快做什么?”

方自如拖他进茶楼,点了龙井和香片,才道:“喝完茶我就兼程送你回少林寺。”

撇撇嘴,秦宝宝道:“谁告诉你我要回少林寺?”

方自如一怔,讶异道:“你若不回少林寺,应该往北走才对呀!”

秦宝宝笑道:“你跟在我后头,目的是想保护我了?”

“不错!”

方自如点头道:“如今江湖上有许多人在打你主意,你还是回去的好。”

“哼!”

秦宝宝冷笑道:“你要我在少林寺或‘金龙社’躲一辈子?你以为他们会就此放弃即将到手的宝藏?况且我根本不打算回去求救。”

怔了怔,方自如叹道:“你一个人如何斗得过他们一群人。”

秦宝宝笑咪咪的安慰道:“放心好了,我担保他们不敢动我一根寒毛。”

方自如有点了解宝宝的性子,道:“我听瓢把子说你向来不爱出手管事,怎么这次反常了?”

对于缺点,秦宝宝一向勇于承认,不介意道:“我知道他们想害我的事是偷听来的,回去说出来也没用,拿不出真凭实据,正派侠义之士说不定会反咬我一口。”

方自如不以为然道:“想得到真凭实据对瓢把子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

秦宝宝不想说出故意丧失记忆怕回去挨骂,故意道:“区区小事一件,何用劳动大哥出马。”

言下之意,俨然他本领非凡,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他若知道方自如跟踪了他好一段时日,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方自如轻笑一声,也不点破,道:“你有什么妙计使他们不敢找你麻烦?”

秦宝宝古怪的一笑,道:“你答应当我助手,我就告诉你。”

望着宝宝令人可疑的笑容,方自如迟疑道:“你不会想捉弄我吧?”

翻翻白眼,秦宝宝嗔道:“这时节谁有心情和你玩游戏。”


方自如总觉得不大放心,道:“不行,你先说出计谋,我再考虑帮不帮你?”

“哼!”

秦宝宝心里暗骂:“贼子的通病,疑神疑鬼,跟他合作无趣得紧。”

起身往桌子丢下一块碎银,秦宝宝出门往南行去。

方自如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怔住,追了上去,问道:“你上哪儿去?小小年纪就这么刁蛮。”

秦宝宝煞然止步,正视方自如,一字一字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少爷现在要找客栈睡觉,你若再跟在我后头,我就当你是那些伪君子的同党,先拿你开刀,杀鸡儆猴耶——”送方自如一个鬼脸。

方自如为之气结,好气又好笑:“大清早住店睡觉!再则你拿我和那些人比,不觉太过分了么?”

“一点也不!”

秦宝宝气咻咻道:“你怀疑我的好意,更令我生气。”

方自如不禁好奇问道:“给我添麻烦算是好意?”

“可不是。”

秦宝宝自以为理由十分正大。

“瞧你整天游手好闲的晃来荡去,跟在别人后头偷偷摸摸的,我才好心的想把计破群雄奸诈的光荣与你分享,使你有光明正大的表现才能的机会,你居然怀疑我的好意,你说我应不应该生气?”

方自如不住干咳,以压抑想暴笑出来的冲动,他的职业特殊,不时须暗中采探消息,踩盘子,以待夜晚动手,现今被宝宝一歪曲,认识的人了解他形容的虽不好听,实际上是没错,但是,被不认识的人听进耳里,却变成街上的无赖混混不知好歹,错失革新洗面的大好机会,怎不便方自如好笑?

瞪起眼,秦宝宝不悦道:“你咳个不停是什么意思?需不需我帮你开付帖子?”

方自如深知这小子性子一气,什么都做得出,忙道:“我身子好得很,只是一时被风呛到。”

明知他说的话是假话,想起卫紫衣的教训,秦宝宝不好逼他下不了台,只有住口不言,方自如跟在后头不禁笑道:“难怪少林寺那三名和尚拿你没辄。”

秦宝宝怔住,叫道:“原来你跟踪了我好一段时日,你也知道我丧失……”

方自如总算出了口气,戏谑道:“你不愿回去求救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看宝宝呆住的模样,更进一步戏谑道:“可怜少林寺和‘金龙社’上下,现在可能为你急得发疯,尤其是瓢把子和悟心大师若知道你戏弄他们,不知作何感想?”

秦宝宝可没那么容易被唬住,撇撇嘴道:“大和尚叔叔和大哥已经习惯我的胡闹,只会一笑置之。”

方自如啼啼笑道:“那你又为什么迟迟不敢回去?”

秦宝宝顽皮笑道:“我想亲手惩罚那些伪君子,借助少林寺大和尚叔叔或‘金龙社’卫紫衣哥哥指挥的力量,三两下就没得玩了。”

方自如贼得很,笑道:“你一向最怕麻烦,有人替你解决烦恼反而不要?”

秦宝宝精得很,笑道:“好玩的麻烦例外,况且这次也有人自愿来帮我忙。”

“谁?”

方自如随即醒悟道:“你指我?我可没答应要协助你。”

秦宝宝笑瞇了眼,道:“既不想帮我,何以从茶楼一直跟到这儿来?”

方自如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辩护道:“你和瓢把子对我有恩,大丈夫恩怨分明,自然须保护你周全。”

“盗亦有道?”

秦宝宝笑道:“如今我周全的很,你可以请了,我也不需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方自如摇头笑道:“方某做事向来贯彻始终,焉有半途而废之理?定要将你送回少林寺或‘金龙社’瓢把子处,才算对得起老友。”

秦宝宝据实以告:“我的目标是江西鄱阳湖,让你失望,抱歉的很。”

吃了一惊,方自如道:“你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么?”

秦宝宝已有点不耐烦,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走一趟鄱阳湖,这辈子会被人追追杀杀,难有安宁日子好过,闹了半天,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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