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嬴疆虞姬的现代都市小说《父皇,请称呼朕为陛下嬴疆虞姬》,由网络作家“琨山老顽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宁腾与夏无且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无比尴尬之际,撕心裂肺的嚎哭解救了他们:“父皇......父皇......孩儿来了,孩儿来迟了呀。”悲伤欲绝的哭声由远及近,清晰传进了沙丘宫正殿。最受嬴政宠爱的小儿子胡亥,第一个赶过来了。嬴政顾不得再征询意见,快步向龙榻走去。路过宁腾和夏无且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了一句:“你俩把戏给朕演好点,别露了馅儿!”两位心腹大臣,忍不住在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大口气。十八公子呦,您来的可太及时了,救星呐!别在外面哭了,快快快,赶紧进殿吧。我们已经望眼欲穿喽。特制的帐幔里头,嬴政后背刚刚碰到床榻,还没躺踏实呢。胡亥便哭天抹泪的冲进了正殿。赶来正殿的路上,他穿着的还是华服。进入大殿的那一刻,身上已经变成两层麻衣了。郎中令...
《父皇,请称呼朕为陛下嬴疆虞姬》精彩片段
宁腾与夏无且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无比尴尬之际,撕心裂肺的嚎哭解救了他们:“父皇......父皇......孩儿来了,孩儿来迟了呀。”
悲伤欲绝的哭声由远及近,清晰传进了沙丘宫正殿。
最受嬴政宠爱的小儿子胡亥,第一个赶过来了。
嬴政顾不得再征询意见,快步向龙榻走去。
路过宁腾和夏无且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了一句:“你俩把戏给朕演好点,别露了馅儿!”
两位心腹大臣,忍不住在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大口气。
十八公子呦,您来的可太及时了,救星呐!
别在外面哭了,快快快,赶紧进殿吧。
我们已经望眼欲穿喽。
特制的帐幔里头,嬴政后背刚刚碰到床榻,还没躺踏实呢。
胡亥便哭天抹泪的冲进了正殿。
赶来正殿的路上,他穿着的还是华服。
进入大殿的那一刻,身上已经变成两层麻衣了。
郎中令赵高在秦始皇身边侍奉多年,这样的细节是不会忽略的。
胡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龙榻七步之外。
一头磕到了地板上:“父皇......您怎么就......呜呜呜,让孩儿怎么活呀?”
“孩儿白日间还在父皇面前受教,父皇不是还考校孩儿《商君书》着吗?”
“回想父皇平日谆谆教导,孩儿......孩儿心如刀绞,痛死孩儿了!”
光是痛哭流涕还不行。
胡亥鬼使神差的捂着心脏,似乎真的心如刀绞了。
跟在胡亥后面进来的赵高,连忙上前几步。
名义上是搀扶胡亥,实际上却在他背后拍了一下。
示意胡亥赶紧见好就收。
别把戏演过了!
大秦名医夏无苴就在这里站着呢。
你说你心如刀绞,他要是出于好心给你号脉怎么办?
立刻就得穿帮!
得到赵高暗中提醒,胡亥稍微收了收演技。
使劲挤出两滴眼泪后,顺势在赵高搀扶下站起身来。
隔着帐幔躺在榻上的嬴政,忍不住暗暗点头。
看看,快看看。
多孝顺的孩子啊。
朕平时果然没白疼他,小小年纪便如此孝顺懂事。
不像扶苏那个逆子,一点也不听话!
他要是有胡亥一半的懂事,朕何苦整这一出装死?
嬴政本就宠溺胡亥,现在是越看他越顺眼了。
差点就从龙榻上坐起来,直接确立胡亥的太子之位了。
好在。
嬴政少年做质子时,没少遭受磨难。
后来征讨六国,更把他磨练的心如磐石。
城府深不可测。
立胡亥为太子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很快就被他暂时压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他也要看看其他公子的表现。
多方面衡量之后再做决定。
在胡亥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嬴政耐心等待了一小段时间。
三公子赢高和十公子将闾接踵而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踏进了殿内。
同时出现的这两个公子,表现却是截然不同。
将闾直接跪地而泣。
哭还不敢像胡亥那样肆无忌惮的哭。
而是严格遵守着读书人的礼仪。
笑不露齿,哭不高声。
那叫一个扭捏!
看的嬴政一阵心烦。
作为大秦朝开国皇帝,他深知教育的重要性。
私下里非常重视儿子们的文化学习。
几乎每个儿子都有专属老师。
即便是嬴疆那样不受待见的,也是有老师的。
只不过并非专属老师。
而是和同样不受待见的公子们,共同接受一位老师的教导罢了。
可嬴政万万没想到。
让儿子们从小读书,竟然会把将闾读成个书呆子!
老子挂了,你小子就不能痛痛快快哭两声?
瞧你那娘们叽叽的样儿!
把将闾从候选名单中划掉的同时,嬴政心中寒意骤升。
看来,焚书坑儒还是焚的太少、坑的不够!
大秦将士要都变成将闾这样的书呆子。
江山社稷还要不要?
千秋万代还传不传?
相比之下,嬴高的表现就顺眼多了。
他一点也不扭捏。
不但不扭捏,甚至比胡亥哭的还要伤心。
脑门不断砸向地板。
让人很是怀疑,他是不是偷偷练过铁头功之类的。
磕的很卖力,脑门儿上愣是不鼓包!
一片愁云惨雾、潮水泛滥之中。
殿门口脚步声再度响起。
嬴疆来了。
一根简单的麻绳系在腰间,还特么是临时手搓的。
明显要比胡亥身上的麻衣仓促了许多,但也正因如此,才会格外引人注目。
胡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什么有什么。
可嬴疆不同啊,他一个不受待见的小透明,仓促之间能准备好这根麻绳。
已经很是说明问题了。
嬴政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中暗忖:这老六......没记错的话,自打把他从伊阙山接回来。
朕总共也没召见过他几次,难得他还惦记着朕。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披麻赶过来,倒也算他有心了。
这么看来,老六虽然比不上老十八,可也比那俩没心肝儿的货强多了。
老三和老十,他们有时间集结侍卫。
就不知道抽出点空当准备准备麻衣孝服?
光哭有什么用?
嬴政心里太明白了,活人哭“死人”的眼泪,其实都是属鳄鱼的。
完全是演给旁人看的。
孝顺不孝顺,可不在哭的伤心不伤心。
躲在帐幔后面暗中观察着大殿的一切。
嬴政看到老六嬴疆的确是一个人前来的。
孤身一人,恰恰说明老六的底子是干净的。
既没有和嬴政厌烦的芈氏家族有什么利益勾连,也没有暗中结党营私。
嬴政忽然感觉,这些年来倒真有些亏待老六了。
搞的老六堂堂大秦公子,竟然连几个侍卫都养不起。
他再不喜欢老六,那也是他的亲儿子啊!
腰系麻绳,说明这孩子还是有孝心的。
虽然他这些年表现的不太机灵,没资格继承大统。
可就冲他这份孝心,今后也要稍微对他好一些。
保他做个太平无事的富贵藩王好了。
帐幔之外。
嬴疆大步越过跪地痛哭的几个哥哥、弟弟。
径直来到夏无且面前,朗声向他求证:“侍医大人,父皇究竟是怎么驾崩的?”
夏无且心中暗道:总算有公子关注到这个问题了。
流再多的眼泪,也不如这一句问话来的实在。
放到普通家庭里,哪有不问病情先嚎啕大哭的?
那不正常嘛。
只是......印象里的六公子终日浑浑噩噩、痴痴傻傻。
今天怎么反倒忽然聪慧了?
顿弱二人义正言辞的力推扶苏之时,姚贾一直暗中观察嬴疆的神色变化。
看到嬴疆脸上没有出现任何波动,姚贾不由得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担心,因为顿弱和胡毋敬的刚正不阿,引来无妄之灾呀。
如今的局势再明显不过,沙丘宫大殿已落入嬴疆掌控之中。
当着他的面怼脸输出,脑袋还要不要了?
你俩不想活,别把我拉上!
嬴家之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包括眼前这位蛰伏多年的六公子!
好在,姚贾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嬴疆非但没有露出恼怒之色,反而微微点头。
表示赞同顿弱与胡毋敬的论调:“二位大人所说不错,若在治世,大哥的确是下一任皇帝的最佳人选。”
稍微做了一下缓冲,嬴疆紧跟着说道:“可如今大秦天下并非太平治世。
三位细想,先帝为何要让大哥去长城戍边?”
胡毋敬毫不迟疑答道:“陛下自然是要多加磨练大公子,让大公子在铁与火的淬炼下快速成长。”
顿弱点头称是:“正是如此,这更加说明陛下对大公子寄予厚望,甚至意欲立大公子为太子。”
相比先开口的两位同僚,姚贾的心思更细腻一些。
他抓住嬴疆话语中的重点,据理力争:“六公子说如今并非治世,请恕臣不敢认同。
陛下横扫六国,一统八荒,怎么能说不是治世呢?”
“陛下派大公子去戍卫长城,很明显意在锻炼大公子,并非到了非要让嫡长子去抵抗匈奴的程度。”
“退一万步说,长城防线犹如天堑。
匈奴战马根本无法越过长城。
没了战马,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于我大秦而言毫无威胁。”
“所以,我大秦天下自然是治世,理应由大公子继承大统更为合适。”
嬴疆面带微笑看了姚贾一眼。
不愧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瓦解四国联盟的第一铁嘴。
张弛有度,够犀利!
不过嘛,辩论这一块儿,嬴疆表示还没输过。
上一世跟网络喷子们大战千百回,嬴疆还能怕连辩论赛都不知道是啥的姚贾?
2000多年后的汉语言博大精深,秦朝勉强也就是刚起步的阶段。
差着段位呢。
嬴疆掰着手指头开始了辩论:“廷尉大人既然知道长城是我大秦防线,想必也应该知道,修筑长城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吧?”
“长城固然要修,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但不可否认的是,修筑长城的代价是巨大的。”
“先帝为千古一帝,当然能看清其中的利与弊。
他派大哥前往长城,是想让大哥亲眼看一看民间疾苦,更想让大哥磨练出一身铁血之气。”
“敢问三位,先帝为什么要刻意去磨练大哥的铁血之气呢?”
姚贾三人跟着嬴疆打开思路,不由细思极恐!
太平盛世是不需要太多铁血之气的。
难道说,陛下预感到大乱将至,想让大公子变的更强硬一些?
大公子哪哪都好,性格敦厚待人温和。
就是有点不够刚。
陛下是怕以他的性格,无法妥善处理有可能爆发的问题?
貌似......不是没这个可能啊。
留给三人半分钟时间消化,嬴疆感觉效果差不多了,顺势展开乘胜追击:“治国之道,恩威并重。
恩,为天下百姓民心所向。
威,乃令行禁止、捍卫国家之根本。”
“大哥仁慈,立志施恩于天下,却不知‘威’同样重要。”
“修筑长城令百姓生活疾苦,此时若别有用心之人蛊惑百姓造反,或者匈奴人得知先帝驾崩后大举来犯......诸位觉得大哥会如何应对?”
啊这......姚贾三人集体沉默了。
他们知道嬴疆说的不错,以大公子扶苏的性格,肯定不愿多造杀戮。
可战争不是儿戏,怎么可能避免流血呢?
一味施恩,不是帝王之道啊。
再者说,近些年来的大工程不止长城一处。
还有始皇帝陵寝、阿房宫等等。
哪一处不是耗资巨大?
国库现在无比空虚,这个时候但凡有点风吹草动。
大公子怕是撑不住......唯有像陛下那样的铁腕帝王,才能保大秦渡过难关。
嬴政也沉默了。
老六难道是朕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扶苏都不知道朕派他去长城的真正用意,老六居然一眼看穿了!
老六,你给朕交个实底儿。
你身上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朕不知道的秘密?
大殿内唯一没有沉默的是嬴疆。
他将眼前三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随即用出了杀手锏:“实不相瞒,先帝驾崩后,赵高伪造矫诏发往长城,意欲赐死大哥与上将军蒙恬,老十八也参与其中。”
“此事,左丞相、内史宁大人、将军李信以及夏侍医亲眼目睹,千真万确。”
“你们觉得,江山社稷能交给老十八吗?”
姚贾三人心中一凛:竟然有这种事?
真要这样的话,大秦江山断然不能交到胡亥手中。
他就是个祸害!
大公子扶苏不适合继承帝位,十八公子胡亥也失去了资格。
眼前这位六公子......姚贾三人低头沉思,还没等他们想清楚呢。
铿锵的脚步声自他们身后响起。
李信带着一身血腥味儿大步走来,按剑说道:“禀六公子,赵高已被末将斩断四肢、拔去舌头,装进罐子里做成人彘!”
人......人彘?
这个新鲜而又充满压迫感的词。
帮助姚贾他们看清了一个事实: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赵高连根拔起,普通人绝对做不到!
唯唯诺诺、软弱无能什么的,都是六公子故意演的!
今天他们看到的六公子,才是嬴疆的本来面目!
冲着李信挥了挥手,嬴疆示意他暂时退到一旁。
然后借着李信带来的这股血腥气,嬴疆面向姚贾三人继续说道:“我刚才说大秦并非盛世,是因为民间有暗流涌动之内忧、边疆有异族人侵扰之外患、黄河两岸有洪水泛滥之天灾。”
“这三大隐患,必须有人带头去解决,方能令我大秦长治久安。”
“三位,你们刚才亲眼看到了,先帝乃寿终正寝,且驾崩前并未言明由谁来继承大统。
我身为大秦六公子,愿意在危难之际站出来,扛起我大秦江山社稷。”
姚贾三人沉思了片刻,不得不承认,嬴疆的话是有道理的。
大秦的确存在着危害极大的隐患。
三人交互了一下眼神,最终由姚贾开口说道:“应对内忧外患和灾害的方法,想必六公子已经胸有成竹了?
若六公子的办法确实可行,我们便全力支持六公子。”
暗处的嬴政悄悄竖起了耳朵。
归根结底,要说服姚贾三人,必须先让他们看到嬴疆的能力。
然而嬴疆提出三大隐患的问题以来,他始终没有真正说出答案。
反而靠着这套说辞忽悠了一个又一个。
他要真有解决的办法,为什么非要藏着掖着?
还是说,他只是发现了问题,其实并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相对而言,嬴政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连他都无法彻底解决的问题,老六一个毛头小子能解决?
现在姚贾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看老六怎么办?
年轻人,切记以后别把话说的太满。
容易打脸!
打脸不打脸的,全看实力。
嬴疆缓缓说道:“三大隐患看似毫无关联,其实却有内在的联系。
因我大秦法度森严,令百姓们苦不堪言,才会让外族人看到吞并我大秦的希望。”
“为了将外族人抵挡在外,朝廷不得不征召大量民夫修筑长城防线,这就导致田间劳动力严重缺失,种下的庄稼无法吸收黄河多余的水份,从而引发了黄河水灾。”
“水灾令百姓们颗粒无收,一些活不下去的人,便会发起暴动,或者抢劫地方粮库,或者占山为王!”
噫!
姚贾三人彻底被震惊了!
谁也未曾想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六公子,竟然看的如此透彻!
就凭他刚才这番话,便可官拜大夫!
留给三人半分钟消化时间,嬴疆终于说出了解决隐患之法:“看到问题之间的联系,我们可以反向倒回去解决问题。”
“内忧这块儿,朝廷可以将制度放宽一些,将赋税调低一些,让征召的民夫回归故里从事劳作。
用口碑去赢得百姓们真心拥戴,百姓们过上了好日子,自然不会再有人造反了。”
“当天下百姓忘记曾经的六国,真正把自己当做大秦子民,拥护大秦的时候,民心所向,全民皆兵,以匈奴那点人口,岂敢再跨过长城半步?”
“消除掉内忧外患,朝廷便可集中精力整治黄河,以沟通河渠的办法,分流黄河之水,将河水引流到需要灌溉的田地里。
既降低了灾害发生的概率,又能助力庄稼成长。”
一连串重磅炸弹,瞬间炸开了姚贾三人的心防。
炸的嬴政脸上火辣辣的。
等着看嬴疆吃瘪的某位千古一帝,自己先把瘪吃了。
究竟是谁又菜又爱玩?
究竟是谁被打肿了脸?
嬴政以法家思想治国,从来没想过“民为贵、君为轻”的道理。
即便想到要营造民心,他也拉不下脸面来呀。
堂堂千古一帝,怎么能向平头老百姓服软?
此刻被嬴疆一语道破天机,对嬴政的思想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不光是他,姚贾三人也是如此。
他们甚至有种错觉,嬴疆亲手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把他们带向了另一个世界。
抓住几人心防大破的时机,嬴疆打铁趁热,火力全开打出最后一段输出:“三位,民心可用,国库充盈,我大秦方能永世不衰!”
“相反,我们若不主动做出改变,及时与民更始、休养生息,数十年之后,我大秦哪里还有可用之钱粮,可征之兵员?”
顿了一顿,嬴疆骤然加重了语气:“嬴疆愿为大秦开辟一条万世之路,还请三位鼎力助我!”
以一己之力纵横捭阖,瓦解四国联盟,证明姚贾是识时务的。
他带头向着嬴疆跪拜了下去:“微臣愿听从六公子吩咐。”
从臣到微臣,多出来这一个字,意义非凡呐。
嬴疆的华丽蜕变,折服了顿弱和胡毋敬。
他们紧跟着也拜了下去。
看到平时只跪自己的三人,此刻跪向了嬴疆。
嬴政难免有些唏嘘:好你个老六,竟然真把斧子在鲁班门前弄起来了,朕还真是小看你了!
你小子这是厚积薄发来着?
行,你尽管表演,就让朕看看你后面还有多少手段!
够不够格继承朕的江山!
“老六派人去了李斯那里?
这倒有点出乎朕的意料了。”
嬴政抚着下巴上的胡须,铁血的眼神中生出一丝好奇。
大秦朝实行三公九卿制。
而丞相位列“三公”之一,超级VIP一般的存在。
实打实的大人物。
若要成为秦二世,怎么能绕的开左丞相李斯呢?
大秦共有两位丞相。
左丞相李斯和右丞相冯去疾。
冯去疾留守咸阳没有跟来。
沙丘宫内,李斯的态度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只是老六这小子,也太异想天开了。
他以为他一个要啥没啥的公子,真能寻求到左丞相李斯的庇护?
天真!
想活命没错,可一味寻求外力的帮助,而不知道从自身做起。
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不过也难怪,夫子们从未在嬴政面前夸过老六半句。
可见他的天资不如其他的兄弟,能想到向李斯求援,恐怕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陛下,要不要限制住六公子的人?
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啊。”
宁腾有点心虚的问道。
嬴政假死驾崩,虽说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想考验儿子们一把。
他早已提前做好了诸多准备。
可毕竟兹事体大,万一消息传了出去,恐怕要一石激起千层浪。
到时候,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嬴政摇了摇头:“不必!
正好借此机会,让朕看看李斯的态度。”
李斯不仅贵为大秦左丞相。
更是大公子扶苏的岳丈。
他从未在明面上表现出支持扶苏的想法。
可谁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允许结党营私的情况出现。
如果李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稍微表露出一丁点的野心。
那么,他这个左丞相也不用当了。
滚到北边去修建长城吧!
嬴政一句话。
让站在旁边的侍医夏无且瞬间冷汗直流。
嬴政用假死来试探自己的儿子,有且只有内史宁腾与侍医夏无且二人知晓。
他们岂不是比李斯的处境更危险?
嬴政移动脚步来到窗边。
跟做贼一样趴在窗口上,顺着隐蔽的孔洞窥视殿外的动静。
就等着看小崽子们的好戏呢。
简直毫无天子形象可言。
倒是很符合后世吃瓜群众的形象。
甚至还有心思跟宁腾和夏无且唠家常:“小崽子们快过来了......你们说,谁会表现的更能让朕满意?”
夏无且脑门上的冷汗瞬间更密了。
“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陛下圣心裁断,微臣不敢妄言。
只是......只是......”欲言又止。
脑门上层出不穷的冷汗,让夏无且咽下了后半句话。
“你还是想不通?”
嬴政没有回头,却像是脑后长眼一般。
将夏无且的神色尽收眼底。
夏无且艰难吞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说道:“陛下龙体安康,有大把的时间考验诸位公子们。
实在没必要......没必要......”嬴政转过身来,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汹涌而出。
“你觉得朕没必要装死是吗?
想说就说,不必吞吞吐吐。”
一句话。
吓的夏无且连忙主动闭麦。
作为秦始皇的御用私人医生。
他怎会不知道嬴政最忌讳谈论生死?
嬴政能随意说自己是在装死。
别人说一个试试?
敢说半个字,那就得真死!
嬴政那双洞彻人心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夏无且的内心世界。
重新趴回窗口之际,对夏无且摆手说道:“行了,平身吧。
朕‘驾崩’这件事只会传到朕的儿子们耳朵里,又不会传到外面去,你慌什么?”
正殿内沉默了一小会儿。
嬴政背对着宁腾和夏无且,情绪复杂的缓缓说道:“老夏,这几年来,朕的身体情况你最清楚,一年不如一年啦。”
“徐福出海寻仙问药迟迟未归,朕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诸位公子中谁能继承大统,去应付那些天降异象?”
“朕辛辛苦苦创立了大秦王朝,绝不能像传闻那样二世而亡!
朕要的是千秋万代,大秦永固!”
“所以,必须要选出一位可靠的继承人,朕才能放心呐。
留给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按道理来讲,大公子扶苏贤名远扬、治国有方。
又是嬴政的嫡长子。
无论从哪个方面,他都是最适合继承大统的。
然而,嬴政以法家治国,手腕刚硬。
而扶苏主张施以仁政,与民休养生息。
导致嬴政虽然了解扶苏的才华与能力,却不太愿意把帝位传给他。
老子打江山用的是秦弩和刀剑。
儿子偏要站出来唱反调,搞什么仁政。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嬴政靠武力横扫六国是铁一般的事实。
所以他更相信自己曾经走过的道路,是一条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
扶苏想把大秦朝带离这条道路,嬴政自然是一万个不愿了。
否则,也就没有这次装死事件了。
嬴政搞出这么大的场面,提前做了那么多准备。
就是想看看除了扶苏之外。
还有谁能肩负起大秦的江山社稷。
他所属意的继承人,必须要思维缜密、有勇有谋、手段雷厉风行。
绝不能心慈手软,绝不能拖泥带水。
小崽子们究竟是狼是狗。
就看他们今晚呲出什么样的牙来了。
通往沙丘宫正殿的各个方向上。
一道道影子自不同的寝殿走出,步履匆匆的赶往正殿。
胡亥便是其中之一。
跟在他身旁的赵高低声提醒着:“公子,待会到行宫正殿叩拜先帝之时,尽量哭的撕心裂肺一些,务必要在随行百官面前挣个好名声。”
12岁的胡亥只是年幼,并不是傻。
扬起稚气未脱的半张脸,胡亥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随后将声音压到最低,扯着赵高的衣角问道:“老师,大哥那边怎么办?”
大秦的公子们不少,前前后后有23个之多。
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却只有2个人。
一是大公子扶苏。
扶苏贤名远扬、性格温和,深受朝野上下人等爱戴。
另一个就是他胡亥。
他没有扶苏治国理政的本事。
可架不住嬴政最喜欢他这个小儿子呀。
宠溺程度,远胜对所有儿子的总和。
这就是胡亥最大的筹码。
也是赵高野心勃勃的筹码。
如今扶苏远在长城那头戍边,并不在沙丘宫内。
对于胡亥来说,岂非是他抢班夺权的大好机会?
抢班夺权这种事,胡亥心里很清楚。
在他通往快乐自由的道路上,永远横亘着一个扶苏。
无论是论嫡、论长还是论贤。
怎么也轮不到他胡亥呀。
除非......在父皇归天的路上,多出扶苏陪伴的身影。
得不到,就毁掉!
从小,赵高就是这么教他的。
将胡亥的神色尽收眼底。
赵高get到了他想法,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公子放心,我会为公子一步一步都安排好的。
如果没料错的话,扶苏的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抢班夺权这种事。
绝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做到的。
在此之前,赵高早就准备好多年了。
如今正是他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
作为掌管帝王印玺的郎中令。
伪造一份赐死诏书什么的,简直易如反掌。
大公子扶苏是蒙恬教出来的徒弟。
而蒙恬与赵高是生死对头。
一旦让扶苏成为了大秦第二位皇帝。
赵高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所以......秦二世的宝座,必须属于他的弟子胡亥!
朦胧夜色中。
这对狼狈为奸、厚颜无耻、沆瀣一气的师徒。
彼此心照不宣的达成了默契。
相同的一幕,在不同的地点上演着。
三公子嬴高、十公子将闾......但凡是手里有点资本的,谁不想爬向大秦的最高峰,站上去观赏风景、俯瞰众生?
东殿最狭小的房间内。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稳如泰山的嬴疆,缓缓从座位上站起,随手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看着正殿的方向,双眸中渐渐燃起熊熊烈火。
小屋内阴暗的景象,甚至都因此而变的明亮了一些。
下一刻。
自信而坚定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也该去正殿和老头子道声别了。”
吱呀——狭窄的房门豁然开朗,嬴疆昂首挺胸出门而去。
在他身后。
墙角处一朵不起眼的小黄花,不为人知的悄然开放。
沙丘宫正殿内。
宁腾将收到的消息简要汇总了一下,报告给嬴政知晓:“陛下,三公子高离开寝殿向正殿而来,身边跟着31名侍卫。”
“十公子将闾的情况差不多,侍卫要少了一些,共有28人。”
嬴政目光灼灼的看向宁腾:“跟着他们的那些人,都记下来了吗?”
鼓励儿子们争夺皇位是一回事,清楚掌握儿子们身边的潜藏力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嬴政绝不允许有超出他掌控之外的力量出现。
谁是谁的人,谁是谁的刀,必须要底数清、情况明。
必要的时候......内史宁腾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脑门上又开始冷汗横流了。
六国被灭之后,天下再无大的战事发生。
可并不代表秦始皇手中宝剑不锋利了。
他依旧是千古一帝。
剑锋所过之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啊!
“接着说吧。”
嬴政眼中的冷厉一闪而逝,示意宁腾继续说其他公子的动向。
宁腾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接着说道:“十八公子在郎中令赵高陪同下,火速准备好了祭灵物品,一路哭泣着向正殿而来。”
“六公子疆腰系麻绳,独自一人跟在十八公子后面......”嬴政怔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嗯?
你没看错?
老六孤身一人前来?”
宁腾肯定的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微臣在暗处布置了无数双眼睛,诸位公子的一举一动都在视线之内。”
“而且......而且六公子每月的月钱不多,这么多年来,他身边只养了1名侍卫,还被他派去左丞相那里了。”
嬴政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犹如老僧入定。
表面平静,内心却忍不住掀起了微微波澜:老六一向胆小怕事,吃肉不敢吃带血的,喝水不敢喝冒气的。
怎么忽然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么勇?
难道他不清楚今晚是什么状况吗?
孤身前来,也不怕有命来,没命回去?
他以为他是我大秦战神白起?
能一人屠尽百万军?
这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你说老六痴傻吧?
他还知道把麻绳系在腰间,代表着尽孝之意。
你说他聪明吧?
别人都知道带上侍卫,他偏偏孤身而来。
跟“聪明”这俩字也不沾边儿呀?
洞察人心如同探囊取物的嬴政,表示有点看不懂了。
难道老六这小子,真以为他能拿下左丞相李斯这张保命牌?
李斯那老狐狸狡猾着呢,即便是站队,也只会在扶苏与胡亥之间做出选择。
鉴于老六平时糟糕的表现,嬴政绝不相信李斯会选择他这个小透明。
就在嬴政暗暗思索之际。
宁腾收到眼线传来的最新消息,一秒钟也不敢耽搁的呈报给了嬴政:“陛下,左丞相出门了,与六公子的侍卫一同前来。”
嬴政这次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什么?
那只老狐狸怎会如此轻易便出手了?
老六他......怎么做到的?”
面对嬴政的质问,没有人能做出回答。
内史宁腾和侍医夏无且也在心里纳闷呢:是呀,六公子竟然真能把李斯请出门?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关于立储的问题,陛下他老人家不止一次问过李斯的意见。
每次都被李斯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
从未在任何场合发表过意见,今天怎么就被六公子给说动了?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你们说,李斯今晚准备站谁?”
嬴政大手一挥,让宁腾和夏无且自由发言。
这可把两位心腹给吓坏了。
议论李斯准备站谁,就是议论储君的事。
而议论储君的事,他们肯定是不敢做的。
急急忙忙把嘴上的拉链一拉到底,封了个严严实实。
生怕不小心秃噜出来半个字。
这次有组织、有预谋的东巡,嬴政把年满14岁以上的公子都带来了。
之所以带上这么多儿子,是因为他早就计划好了假死驾崩的大戏。
想要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看自己这些儿子究竟是个什么德行。
而年仅12岁的胡亥却是个例外。
谁不知道嬴政格外宠溺胡亥?
说明在嬴政的潜意识里,他把胡亥也当做了继承人之一。
甚至有意传位给胡亥!
平心而论,宁腾与夏无且是支持扶苏的。
可这话他们不敢说呀!
连自己内心的想法都不敢说,哪还敢说李斯那老狐狸准备站谁?
嬴政把嬴疆刚才的话仔细回想了两遍。
他不得不承认,按照嬴疆的想法打开思维,没准真的能解决问题!
“好你个老六,演技着实不错。
这么多年来,把朕都给骗了。”
“以老六的见识,朕再好好培养他几年,何愁我大秦不能千秋万代,江山永固?”
不知不觉间,嬴政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弯。
从未进入过他视线的老六嬴疆,开始快速向中心C位迈进。
大殿内。
短暂沉默过后,李斯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轻轻地鼓起掌来。
“很好!
六公子提出的真知灼见,当真令人佩服。
我建议,推举六公子......”赵高用一阵怪笑,打断了李斯后面的话:“桀桀桀......什么真知灼见?
屁!
实话告诉你们,帝王之位一定是十八公子的,你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李斯霍然转头,盯着赵高阴沉的脸问道:“赵高!
你什么意思?”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赵高肆无忌惮的叫嚣着:“咱家什么意思?
咱家的意思是,不愿意支持十八公子的,今晚都得死!”
伴随着他阴毒的笑声,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一队身披铁甲的侍卫闯进大殿之中,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战剑!
“赵高!
你是要造反吗?”
李斯怒不可遏的发出质问,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造反?
造谁的反?
陛下已经不在了,咱家这是秉承陛下的意思,拥戴十八公子为帝。”
内史宁腾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内心中疯狂打鼓:竟然敢有人在陛下面前动刀?
找死!
今夜,注定要血流成河,不知有多少人要掉脑袋了。
他知道嬴政是假死,可赵高不知道啊。
笑容渐渐狰狞,赵高的眼神越发阴毒了:“陛下生前最喜爱十八公子,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十八公子登基,名正言顺!”
“你们谁有异议?
站出来让咱家瞅瞅。”
众多公子中,实力最强的三公子赢高和十公子将闾,向殿外大声发出示警。
呼唤着他们手下侍卫。
然而,大殿外毫无反应。
任凭他们喊了好几声,半个人影也没进来。
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桀桀桀......两位公子不必费劲了,你们带来的那些人,脖子上都架着刀呢,他们是不敢回应你们的。”
赢高和将闾带来的侍卫,加起来不过五、六十人。
而赵高的手中,握着整个沙丘宫的驻军呢。
听到赵高这句话,刚才还大喊大叫的两个公子瞬间老实了。
乖乖闭上了嘴。
帐幔内,嬴政双拳紧握,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了:这两个没用的废物!
遇到点危险立马就怂了?
朕怎么会有如此窝囊的儿子!
还有你赵高,朕平时那么信任你,关键时刻你竟然摆朕一道。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嬴政刚要挺身而起,拔剑将赵高碎尸万段。
站在龙榻前的嬴疆忽然笑了:“赵高,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
把造反说的这样冠冕堂皇,你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
这话落在赵高耳朵里,被他视作困兽之斗。
但嬴政却听出了更深层的含义。
从今晚的表现来看,老六算无遗策,始终牢牢把控着节奏。
难道他还有后手?
这小子,竟然能算的这么准、看的这么远?
按捺住心头的杀意,嬴政决定再等等。
看看老六究竟该如何应对。
越是危难之际,越能体现一个人的手段。
嬴政装死的初衷,不就是要筛选有手段的继承人吗?
“哼!
死到临头还在装神弄鬼!
下地狱去吧!”
赵高面庞扭曲,挥手示意手下人先拿嬴疆开刀。
唰——数十柄利剑整齐划一的举起,然后......对准了赵高!
为首之人,缓缓掀开头盔上的面具。
露出了本来面目。
“你......李信?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清此人的样貌,赵高不由失声惊呼。
李信把手中利剑稍稍向前递了两寸,遥指赵高咽喉:“如此精彩的大戏,我当然要来瞧瞧了。”
弹压住赵高,李信转头向大殿中扫视一圈,冷声喝道:“末将奉六公子之命,特来平乱除奸!”
嬴疆扒拉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虫达,对李信微微一笑:“将军辛苦了。”
李信深深地看了嬴疆一眼,随即说道:“为国效命,理所当然。”
两人简短的对话,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躺在龙榻上的嬴政和站在榻前的李斯,瞬间反应了过来。
李信竟然是老六的人!
十余年前,嬴政为削弱几大家族在军中的影响力。
着力培养、提拔年轻将领,李信便是其中的翘楚。
灭赵、伐燕的关键战役中,他表现出优秀的军事指挥能力。
然而年少成名、屡战屡胜,令李信滋生出骄傲情绪。
因此,在讨伐楚国时被打的大败亏输,气的嬴政把他贬去了齐地。
李信从冉冉升起的新星,沦为镇守地方的校尉,十年未曾升迁。
这样的背景,为嬴疆与李信的合作提供了先决条件。
嬴疆笃定,沉沦太久的人,一定会极度渴望重新崛起的机会。
所以嬴疆交代给虫达去办的三件事,第二件便是秘密联络李信。
结果显而易见,一朝天子一朝臣,李信没有让嬴疆失望。
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嬴政不由暗中感慨:老六啊老六,你藏的真深呐!
朕竟然看不到你的底儿了!
“将赵高连同参与叛乱之人全部拿下,回到咸阳再做发落。”
和之前一样,嬴疆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水。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无形之中,他俨然成为了这一方天地的主宰。
“诺!”
李信高声应诺,刚要上前拿下赵高。
大殿中忽然寒芒一闪。
一柄短匕从衣袖内滑落到赵高手中,冰冷刀锋映射出赵高疯狂的表情:“去死吧!”
眼看大势将去,赵高准备鱼死网破了。
一刀捅死嬴疆,胡亥就还有机会!
“六公子!”
“小心!”
李斯和李信同时发出惊呼,只是事出突然,他们已然来不及救援了。
眼看那道寒芒即将刺到嬴疆身上,李斯和李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嘭——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嬴疆一拳挥出,赵高如遭雷击,死狗一样被打翻在地。
那只拳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收回,赵高握着的那柄短匕,不知何时落到了嬴疆掌中。
“你也配用这柄‘鱼肠剑’?”
嬴疆的声音比“鱼肠剑”剑锋还要冰冷。
只见他右脚高高抬起,随即重重落下。
咔嚓——赵高的半边脸瞬间变了形状,肉眼可见的塌陷了下去。
站在嬴疆身边的侍卫虫达,抱着膀子发出嘲讽:“也不看看你什么档次,竟敢对公子拔刀,茅坑里点灯笼——找死!”
嬴疆幼时流落伊阙山8年之久,什么豺狼虎豹没对付过?
就赵高这两下子,还不够嬴疆塞牙缝儿的呢。
多用一拳,都是对赵高的不尊重!
沉稳的脚步声由外而内,一个气度不俗的中年人走进大殿中。
大殿内所有的浮躁与喧哗,全部戛然而止。
无数双眼睛悉数落到这个中年人身上。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华贵朝服,宽大的衣领上绣着红色的暗纹。
大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李斯。
“陛下刚刚驾崩,龙体未寒,你们在这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只用一句话,李斯便压住了全场。
所有公子全部老实了下来,胡亥也不例外。
他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赵高,用眼神做出询问。
赵高隐晦一笑,示意胡亥问题不大。
从嬴政健康“出现状况”那一天开始,赵高就已经着手做准备了。
伪造诏书送往扶苏那边,只是其中的一环。
暗中掌控沙丘宫内外的人手,也不是最重要的关节。
争取到李斯的支持,那才是至关重要啊!
否则,回到咸阳宫怎么面对右丞相冯去疾等人?
所以赵高提前在暗中出手,自认为已经把李斯拉到胡亥这艘船上了。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李斯身上。
跟在李斯身后走入大殿的虫达,悄悄回到了嬴疆身边。
眼神中隐隐有些担忧。
虫达名义上是嬴疆的侍卫,实则两人之间私交很好。
嬴疆也从未把他当做侍卫看待。
而是一直当做自己的兄弟。
比胡亥那种兄弟,亲切百倍的兄弟。
因此,虫达是真的很担心嬴疆。
他很清楚自家公子平时深居不出,从来没和左丞相有过什么交集。
这个节骨眼儿上把李斯请来,是不是有点冒失了?
要知道刚才李斯在赶来的路上,可是全程保持着沉默。
一个字都没和虫达说过。
人心难测啊!
公子忍辱负重、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不容易。
可千万别一步把步子迈大,容易扯到......放心吧,啥也扯不到。
嬴疆用淡淡的眼神做出回应,示意虫达大可放心。
自信不止来源于实力,还有眼界。
站在历史的角度,嬴疆成竹在胸。
李斯这个人,精明自然是很精明的,能力也很强。
为秦始皇一统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他却有个致命的缺陷:贪图天下权柄。
否则也不会做出构陷韩非那档子事儿了。
嬴疆坚信,只要李斯有弱点,今天这事就能办!
短暂沉默过后,李斯来到嬴政的龙榻前。
跪行三拜九叩臣子大礼。
普天之下能让李斯感到畏惧的,唯有始皇帝嬴政。
即便他“驾崩”了,李斯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直到李斯大礼完毕,重新站起身来。
内史宁腾才开口说道:“陛下未曾立下遗诏明确太子人选,以丞相之见,该怎么办?”
李斯缓缓转身。
目光在大殿内诸多公子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了胡亥身上。
赵高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咱家就说嘛,利害关系提前给他分析透了,这老狐狸还能不知道选谁?
水火无情,权谋更无情。
站在李斯的角度而言。
他帮助扶苏上位的话,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毕竟,扶苏有手握30万大军的蒙恬鼎力支持呢。
将来扶苏继位,最受信任的仍将会是蒙家人。
反过来看。
李斯要是支持胡亥的话,情况就不同了。
胡亥除了深受嬴政宠爱之外,也就只有赵高的帮助了。
根基并不算牢固。
李斯这个时候选择支持胡亥,那就是从龙之功啊!
再往远处想。
左丞相位极人臣。
胡亥当了小皇帝,朝中大事谁说了算?
当然是他李斯!
所以,赵高笃定李斯必定会毫不犹豫出卖女婿扶苏。
毅然决然的站到胡亥身边来。
要么,舍弃一个女婿,换来家族百年荣华。
要么,在女婿那里做个不咸不淡的朝臣,一辈子只用一眼就能看到头儿。
二选一。
这笔账还算不明白吗?
看到李斯的目光锁定胡亥,暗处的嬴政会心一笑:“老狐狸还是有眼光的,甚合朕意!”
“虽说胡亥年纪尚小,养气功夫大有不足。
刚刚差点把朕惹恼了。”
“但那都不重要,胡亥自幼聪明,朕好好培养他几年,超越他大哥扶苏也不是不可能!”
心思转变间,嬴政悄悄看向角落里的嬴疆。
看到了吧?
这就是斗争,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你小子还想靠着李斯?
你呀......嫰!
大殿内。
其他的公子们感觉大势已定,神色迅速黯淡了下去。
李斯如果支持胡亥的话,他们这些公子还争个屁呀!
拿啥争?
父皇他老人家不在了,左右两位丞相手中,握着的是整个大秦命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太子人选呼之欲出之际。
李斯忽然摇了摇头:“十八公子聪慧是聪慧,然则年纪尚小,资历不够。
恐怕不能稳定住我大秦国运。”
“依我看,还是请十八公子再多读一些书,多历练几年吧。”
嗯?
李斯话中有话啊!
板上钉钉儿的事,难道还有反转?
嬴政下意识竖起了耳朵,等待着李斯的下文。
目光越过胡亥,李斯看向了角落里的嬴疆,缓缓开了口:“六公子,你觉得呢?”
他的话锋,瞬间惊掉了一地下巴。
立储事关重大,李斯为什么要征询老六的意见?
难道说他内心中看好老六?
那个痴痴傻傻的废柴?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嬴疆,眼神怪异而又陌生。
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嬴疆无惧众人吃人般的神情,迈步来到龙榻之前。
如果说,此刻的大殿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么他所处的位置,便是漩涡的中心!
不是谁都能承受住那份压力的。
然而嬴疆表现的很淡定,声调异常平静,没有丝毫波澜:“我大秦法度严苛,黎民百姓深受其苦,各地屡有暴乱发生,试问你们谁有解决之法?”
“漠北边境,匈奴三番五次入侵我大秦,屠戮大秦子民,抢掠大秦财物,试问你们谁能击退匈奴?”
“吴楚之地,百越反复无常,先降后叛,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试问你们谁能平定百越?”
“黄河之水连年泛滥成灾,两岸百姓流离失所。
试问你们谁能应对洪水猛兽?”
一套蓄力连击,让大殿内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这些问题由来已久,连千古一帝嬴政都解决不了,何况旁人?
殿内鸦雀无声,嬴疆的声音接踵而至:“你们不能应对,我能!”
“狂妄!
是谁给你的权力,竟敢如此对待郎中令大人?”
赵成怒不可遏的大声质问,眼睛里尽皆是怒火。
莫说他没认出嬴疆是谁,就算认出来了,哪里会把小透明放在眼里?
阎乐紧跟着大声怒斥:“陛下为何不接见朝臣?
十八公子又在何处?
难道......你是要造反吗?!”
恶人先告状,典型的赵高风格。
不管嬴疆是谁,先扣上个大帽子再说。
可见赵成和阎乐在赵高的帮衬下,平时豪横惯了。
龙椅前的嬴疆目视内史宁腾与侍医夏无且。
俩人哪里不明白嬴疆的暗示?
暗自双双叹了一口气,无奈被迫营业。
宁腾率先说道:“陛下已于昨夜大行,行宫诸事暂由六公子接管。”
侍医夏无且在旁点了点头,表示嬴政“驾崩”这件事千真万确。
没法子,嬴政让他们把戏演好,不能露了馅儿。
他俩只能统一口径,对外宣称嬴政已“死”。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预感到大秦可能要变天了,但却没想到会变的怎么突然!
赵成和阎乐则是明显一愣,事情发展远远超出想象,搞得他俩措手不及。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哇。
不过,仅仅是愣了3秒钟,赵成便反应了过来。
不依不饶的怒喝:“既然陛下昨夜大行,理应由十八公子主持大局,为何是六公子出现在这里?
莫不是陛下之死,跟你六公子有关?”
阎乐使出看家本领——火上浇油:“正是这个道理!
十八公子深受陛下喜爱,将来就是我大秦二世帝王!”
“陛下大行之原因不清不楚,十八公子又不见现身,郎中令大人又被你迫害至此!
嬴疆,你是真的要反了!”
“凭你个废物老六,也敢站在龙椅前指点江山?
你也配?”
在他们的鼓动下,赵高党羽纷纷口诛笔伐。
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嬴疆。
应对喷子,嬴疆很有心得,他不急不躁的说道:“陛下大行之时,的确有人密谋造反。
至于反贼的下场......诸位已经亲眼看到了。”
言罢,他还有意无意看了看被做成人彘的赵高。
暗示之意再明显不过,就差直接把“反贼”两个字贴在赵高脑门儿上了。
赵成快步往赵高的方向移动,试图将赵高解救出来。
口中咆哮连连:“一派胡言!
郎中令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怎么会造反?
一定是你嬴疆想趁机夺位,被郎中令发现了,所以要杀人灭口!”
怒火攻心之下,赵成失去了一切理智。
跟阎乐一样,直呼嬴疆的大名了。
但是很快,他的怒火便被一抹冰冷的剑锋强行压制。
呛啷——李信踏前一步,挡住了赵成前进的脚步。
手中利剑寒芒闪烁,直指赵成的咽喉要害。
“胆敢再踏前一步者,诛!”
被李信硬控在原地,赵成只能寄希望于手下的狗腿子们了。
“来人!
快来人呐!
把反贼嬴疆给我拿下!
碎尸万段!”
放在平时,赵成喊上一句,立刻就会有大批的狗腿子摇着尾巴贴上来。
但是现在,他原地喊了半天,视线之内半个人影也没有。
似乎意识到状况不对,赵成连忙转头向李斯求救:“左丞相,你位列‘三公’,还请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李斯缓缓走出班列,来到安置龙椅的台阶下面。
转身面向数十名官员,开口说道:“昨夜,先帝驾崩于行宫正殿,赵高鼓动十八公子密谋造反,幸得六公子机智过人,识破了赵高的阴谋诡计。”
顿了一顿,李斯又补了一刀:“此事,乃本相亲眼所见。”
赵成听到李斯话风中,竟然隐隐和嬴疆站在了一条战线。
不由得站在原地傻了眼儿:啥情况啊?
大哥前几天明明说过,李斯是他们赵家这边儿的啊。
咋就一夜之间,一切都变味儿了呢?
李斯在嬴政横扫六国过程中,立下了诸多汗马功劳。
可谓是位高权重。
他所说的话,自然是有很大影响力的。
半数朝臣立刻转变了眼神,看向赵高的目光中充满了仇视。
尤其是御史大夫冯劫。
叛国之人,就应该是这个下场!
看到风向大变,阎乐快速转动着脑筋儿,试图找出李斯话语中的漏洞:“不对!
这件事不对!
嬴疆有多少斤两,大家谁不知道?
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即便郎中令大人真的谋划了些什么,岂是他这样的废物能识破的?”
朝臣们一听这话,内心不免产生了动摇。
是啊。
六公子的风评......一言难尽。
赵高侍奉陛下多年,心思缜密,怎么会被六公子轻易抓住把柄?
这不科学。
为保险起见,御史大夫冯劫说道:“臣等固然痛恨奸佞,但究竟事情如何,还请十八公子出来说清楚。”
就此,行宫内大臣们分成了三拨。
一拨以赵成、阎乐为首,属于赵高一党。
第二拨以李斯、李信为首,或明或暗的支持嬴疆。
人数最多的是第三拨,以御史大夫冯劫为首,既不轻信嬴疆,又和赵高党羽划清了界限。
感受到朝臣们质疑的小眼神,嬴疆微微一笑。
命虫达将胡亥押了上来。
看在老头子的份上,嬴疆没有给胡亥戴枷锁。
甚至没有任何限制他行动的东西。
可历经昨夜的腥风血雨之后,胡亥早就被吓破了胆子。
艰难的挪动着脚步,好不容易才走到了龙椅旁。
“老十八,说说你和赵高干的那些龌龊事儿吧。”
胡亥胆战心惊的低着头,根本不敢和嬴疆对视。
之前被看作是废物的嬴疆,此刻在胡亥眼中简直是洪水猛兽!
“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都是老师......额,是反贼赵高一手谋划的。”
“他说只要假传诏书给大哥,让大哥与上将军蒙恬自尽,我就能成为大秦皇帝了......”越说到后面越是低声,胡亥年纪虽小,也知道这种事见不得光。
一旦说出来,他必定会被万人唾弃。
偏偏,他不敢不说呀。
被人唾弃,最起码还能活。
闭口不言,他怕自己很可能看不到今天的日落。
吁——朝堂上嘘声一片。
要不是顾忌着胡亥是嬴政的亲儿子,恐怕早就有人冲上去给他几个大鼻斗了。
文臣们殚精竭虑,武将们抛洒热血。
为你们老赢家守护江山社稷。
结果你身为大秦十八公子,竟然和赵高密谋着要自毁长城?
你算个什么公子?
潮水般的谴责声中,嬴疆微微挥手。
虫达立刻让人把胡亥押了下去。
他身上的价值已经用完了,大殿上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永远都不会有。
大秦未来的二世帝王,只能是我嬴疆!
疑惑的念头一闪而过。
夏无且按照之前和嬴政串通好的“口供”,对答如流:“唉......陛下征战多年,早已积劳成疾。
近日来因天降陨石之事忧思寡欢,导致气血两亏,已是油尽灯枯了。”
就跟说真事儿一样。
夏无且一边说,还一边落下了两滴老泪。
别人不知道,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陛下他老人家就在帐幔那头看着呢。
夏无且敢不卖力表演?
要知道嬴政御用的龙榻帐幔,全部都是特制的。
看似薄如蝉翼。
实际上,私密性绝对没得挑。
外面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从里往外看......纤毫毕现!
内史宁腾适时开口,主动帮着夏无且进行润色:“陛下驾崩之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甚至没有来得及立下遗诏,明确太子人选。”
躲在帐幔里躺平的嬴政,暗暗给宁腾点了个赞。
不给这帮小崽子一点提示,他们怎能上道?
朕倒要看看,你们当中谁最有资格坐上朕的位置!
得到秦始皇的确已经“驾崩”的确切消息,嬴疆反而不着急了。
脚下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其他公子的身后。
把空间让给了他们。
表演过程中。
C位的主角儿,自然是要最后登台的。
那叫压轴!
再说李斯还没来呢,嬴疆表示不着急。
按照电视剧套路,先登场亮相的全都是跑龙套的。
基本活不过三集。
十公子将闾就属于这种。
他抽抽咽咽的说道:“父皇驾崩,理应将大哥召回,按照立长立嫡的规则,由大哥继承父皇之位。”
三公子赢高不知何时收起了眼泪。
义正言辞的反驳道:“十弟此言差矣!
我大秦以武开疆,父皇又推崇以法治国、举贤任能,岂可拘泥于俗礼?”
宁腾与夏无且对视了一眼。
肚子里正在酝酿的说辞,瞬间烟消云散。
赢高推翻将闾的论调,带起新一波的节奏。
无非是要毛遂自荐而已,反正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在场所有人都听的很清楚。
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
至于他的话中不中听,自然会有人做出判断。
果然,赢高继续说道:“大哥的政见,与父皇定下的治国方略大相径庭,若以大哥为尊,恐怕会动摇我大秦国本。”
“十弟妇人之仁,难以继承大统;十八弟虽然聪慧,可毕竟年幼。”
“主少国疑,实乃取祸之道。
看来看去,似乎也只有本公子来承袭父皇遗志了。”
一声大喝打断了赢高的侃侃而谈:“且慢!
十八公子也是先皇的儿子,也是大秦的公子!
我大秦昔年以甘罗为相,彼时,甘罗也不过是12岁而已!”
不知何时,赵高从地上爬了起来。
表情管理很到位,没有流露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只是眼角处那一闪而过的阴毒......恨不得把赢高生吞活剥!
见到老师开口把自己推上了前台,胡亥不再沉默:“有志不在年高!
我胡亥日日受父皇教导,父皇想些什么,我知道,你们却不知道!”
“若要说继承父皇遗志,我比你们更有资格!”
赵高身后,走出只有他腰那么高的胡亥。
相比老师赵高,胡亥的隐忍功夫明显差了一些。
稚嫩的面庞上写满了野心。
哪里还有半点痛哭流涕的悲戚模样?
随着胡亥与赵高的加入,场面瞬间失控。
此后整整半个小时,大殿秒变菜市场,吵的不可开交。
刚开始只是公子们在争吵,赵高一开口。
三公子赢高、十公子将闾的幕僚们,也加入到了骂战中。
而后,越来越多的公子陆续赶来。
大殿内一时间战火纷飞,堪比秦灭六国的大场面。
知道嬴政“不在了”。
这些小狼崽子们再也无所顾忌,一个个把獠牙都露出来了!
躲在帐幔里的嬴政,眼帘微微的颤抖着。
气的牙根儿直痒痒!
尽管这场大浪淘沙是他亲手安排的。
可这一幕真正上演,他还是忍不住怒火直冲脑门。
好哇,你们这帮小崽子,刚才哭的那么悲伤。
一转头,就把悲伤抛到脑后去了?
果然都是装的!
朕让你们用功读书,可没让你们学唱戏!
视线一转,嬴政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嬴疆。
只见他一言不发、不争不抢,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这副表情,绝不是在害怕!
更像是胸有成竹?
老六他......在等李斯!
嬴政立刻猜到了嬴疆的想法。
不管公子们吵的有多凶,终究绕不开左丞相李斯那一关。
李斯没来之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所有公子包括胡亥在内,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没有老六看的透彻。
只是......如今的老六,与嬴政印象里的老六大相径庭。
他还是那个痴痴傻傻的老六吗?
吵闹、争辩声还在继续,且愈演愈烈。
导致嬴政肾上腺素飞速飙升,眼看压不住火了。
朕是想看看你们谁有能力继承朕的江山,不是来听你们打嘴炮的!
火山即将爆发的前一刻。
轻飘飘的声音自角落里响起:“你们这样吵来吵去有什么用?
不如,先听听说话管用之人的意见吧。”
大殿角落里,嬴疆背负双手昂然而站。
嘴角处带着令人玩味的浅浅弧度。
有实力竞争秦二世宝座的公子们,都撕下了虚伪的面具。
那么,嬴疆也没必要再装了。
他终于打破了沉默,因为时机已经成熟!
帐幔内的嬴政微微眯起了眼睛:老六终于开口说话了吗?
那么,李斯一定距此不远了。
看这架势,老六笃定李斯一定会站他这边?
这小崽子要真能做到,朕或许真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嬴政的头脑。
帐幔之外、大殿之内,诸多公子们齐刷刷的调转枪口,气势汹汹的对准了嬴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凭你个老六,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说话管用之人?
父皇没有立下遗诏,谁说话管用?”
“没你的事儿,哪凉快哪呆着去!”
公子们刚要全体集火,把嬴疆秒的渣都不剩。
大殿外忽然响起的唱诺声,硬是把他们枪口里的怒火压了下去:“左丞相,到!”
星河漫漫,长夜无眠。
大殿外,不知有多少颗脑袋正在搬离自己的脖子。
大殿内,嬴疆依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帝王之争?
人生本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程,无须回头。
半睡半醒间,殿门外传来三道不同的声音:“臣,廷尉姚贾......臣,行人署典客顿弱......臣,太史令胡毋敬......封诏觐见陛下。”
虫达快步来到躺椅旁,刚要开口通禀。
嬴疆适时睁开双眼,从躺椅上缓缓站起身来。
淡淡的吩咐:“让他们进来吧。”
虫达点了点头,走过去伸手推开殿门。
向外面的三位大臣说道:“三位大人,里面请。”
门外三位疑惑的看了一眼虫达,心中暗道:“此人是谁?
怎么之前未曾见过?”
大半夜被召进行宫,开门的不是郎中令赵高,反而是一张陌生面孔。
这殿门......他们不敢轻易踏进去啊。
三人迟疑之际,嬴疆从大殿内缓缓走到前殿:“三位大人,有礼了。”
顿弱和胡毋敬没认出嬴疆,脸上迟疑之色更明显了些许。
没法子,谁让嬴疆此前是个小透明呢?
就差效仿“清君侧”的朱棣,趴在猪圈里吃几年猪食了。
因此,朝中大臣一多半都不认识他。
好在,廷尉姚贾身负宫廷保卫之责,经常出入于内宫之中。
思索片刻之后,终于把嬴疆跟六公子对上号了。
“原来是六公子,不知陛下深夜召见我等,所为何事?”
哦——原来他是六公子嬴疆。
顿弱和胡毋敬迅速打消不该出现的神色,跟着姚贾向嬴疆行礼。
“三位进来说吧。”
嬴疆撂下这句话,转头回到了大殿中。
姚贾三人一头雾水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见到他们进入大殿,嬴政略略思索,便明白了嬴疆的用意。
“史笔如刀。
老六把他们三个叫过来,是不想在史书上留下污点。”
“姚贾的廷尉之职,是他历时三年、出使四国换来的。
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瓦解四国联盟,嘴皮子功夫溜到无人能敌。”
“顿弱是姚贾的副手,同样口才出众。
胡毋敬身为太史令,负责记录史料。”
“他们三人的口风,便是天下读书人的风向标。
呵呵,老六这小子是懂得抓重点的。”
大秦未来的皇帝,怎么能背上帝位来路不正的污名?
必须根正苗红!
嬴政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暗暗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留给嬴疆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自称帝以来,嬴政历来勤勉,从不会无缘无故缺席朝会。
即便是在外出巡视途中,他也会每天与随行官员议事。
等这一夜过去,黎明到来之时。
嬴政若不现身,必定会引起众多大臣议论。
在剩余那点可怜的时间里,嬴疆不可能一个一个说服他们。
让姚贾三人成为嘴替,无疑是最佳选择。
他们的三张嘴,胜过千言万语。
这个就叫专业!
随行官员数十人,嬴疆只选他们三个。
说明嬴疆对朝中百官的职权、才能、影响力等方面,都深入做过功课。
不过,这三个人是嬴政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知道姚贾和顿弱辩才出众,胡毋敬治史严谨。
姚贾那张嘴,巧!
顿弱那张嘴,妙!
胡毋敬那张嘴,硬!
老六想靠一张嘴说服他们三张嘴,基本上和班门弄斧没什么区别。
抱着吃瓜群众的心态,嬴政已经准备好看着嬴疆吃瘪了。
众人在殿内先后落座,嬴疆开门见山:“诸位,先帝驾崩了。”
短短一句话,惊起千层浪。
姚贾三人还没坐稳呢,屁股就跟按了弹簧似的,带动身体火速弹离座椅。
怎么可能?
陛下春秋鼎盛,昨天还召集随行官员们议事呢。
还在议会上提起,有意召图安国的玉漱公主来朝呢。
一日之隔,陛下就成先帝了?
嬴疆神色自若,对三人的反应并不意外。
缓缓走到龙榻前,将帐幔掀开了一道缝儿:“先帝龙体在此,内史宁大人与夏侍医均在偏殿,三位若是不信,可自行向他们求证。”
撇开赵高不谈,嬴政此生最信任的人物名单上。
始终有宁腾与夏无且一席之地。
看到嬴政一动不动的“躺尸”,听到嬴疆把宁腾他们搬出来,姚贾三人终于接受了事实。
而后面带悲戚之色,面向龙榻方向双膝着地,行三拜九叩大礼。
礼毕之后,顿弱最先开口提议:“陛下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
理应以朝廷的名义昭告天下,而后......”说到这儿,顿弱忽然停下了。
上一任皇帝没了,最重要的头等大事,自然是选出下一任的皇帝。
可如今坐在这里发号施令的,既不是大公子扶苏,也不是十八公子胡亥。
而是六公子嬴疆。
顿弱还怎么把刚才的话说下去?
沉默如约而至。
良久,姚贾才主动打破了沉默:“陛下驾崩,臣等却收到传召连夜入宫,想来是六公子的意思了?
不知六公子,究竟意欲何为?”
嬴疆放下帐幔,向姚贾三人抱拳行礼:“国不可一日无君,嬴疆想请三位,助我登基!”
国立储君这件事,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
绕不过、避不开。
可姚贾三人万万没想到,嬴疆居然说的这么直截了当。
你也太直白了!
一丁儿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哪怕是象征性的呢?
最主要的是,我大秦立贤不立长。
你六公子是个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没点那个啥数?
跟“贤”这个字有半两钱关系吗?
就算要拥立储君,前面有大公子扶苏,后面有十八公子胡亥。
轮的到你六公子来继承大统吗?
“六公子此言差矣!
大公子贤名远扬,为人敦厚,深得满朝文武信赖。
理应火速通报大公子,请他请来沙丘宫主持大局。”
太史令胡毋敬第一个表示反对。
他是负责记录史料的,越过扶苏而支持嬴疆,他自问没办法在史书中落笔。
顿弱紧跟着说道:“理当如此!
不论是立长立嫡立贤,大公子均为当仁不让!”
他们二人义正言辞的力推扶苏,让大殿内的气氛陷入尴尬之中。
嬴政躺在龙榻上准备看好戏:老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花活儿没玩好,直接玩脱了吧?
费了半天劲儿,为扶苏做嫁衣了吧?
你还真是又菜又爱玩。
来来来,朕等着你看怎么摆平这几张铁嘴!
夜风中。
姚贾感觉脑门上一阵冰凉,伸手一摸,发现全是冷汗。
“咱们今晚能囫囵个走出沙丘宫,实属大幸。”
顿弱深有同感,大点其头表示赞同。
伺候嬴政多年来,他们深知伴君如伴虎的滋味。
还好嬴疆不是嬴政。
他比嬴政柔和、宽厚,比扶苏刚硬、铁血。
或许......如今的大秦,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位皇帝。
太史令胡毋敬也有些后怕,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史笔如刀,无论如何,我依旧会如实记录今晚发生的一切。
是对是错,自有后人评说。”
姚贾无语的看着胡毋敬,张了张嘴,然后又把嘴闭上了。
指望着胡毋敬学会变通,那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来的现实。
胡毋敬治史严谨,这辈子是不可能知道啥叫变通了。
如果嬴疆刚才那番话没能打动胡毋敬,今晚指不定闹出多大乱子来呢。
但这也恰恰说明,六公子嬴疆绝非众人形象中的平庸之辈。
没看到胡毋敬都被他掰弯了吗?
仰头观望星辰夜空,姚贾由衷感叹着:“长夜终有尽时,黎明终将到来,这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顿弱目光一闪,他知道姚贾所说的“夜”。
不仅仅是指眼前的自然现象,而是包含着更深层的意思。
长夜过后,大秦便不会再有黑凉。
朝阳初升。
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倾洒进沙丘宫大殿内。
像是温柔的大手,抚摸着嬴疆的面庞。
虫达悄悄走来,压低声音说道:“公子,时辰差不多了,百官快要入宫觐见了。”
嬴疆缓缓睁开双眼,起身来到嬴政龙榻前,在旁边的桌案上点上三支香。
“老头子你看着吧,我大秦从今以后,将会是全新的大秦。”
这一刻,嬴疆眼神锐利,犹如袖中鱼肠剑。
透过帐幔,嬴政看着在虫达陪伴下,稳步走出大殿的年轻背影。
直至背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中,嬴政轻声自言自语:“朕会亲眼看看,你将引领大秦走向何方。
做的好,你就是我大秦二世帝王。
做的不好,朕随时会从棺材板中爬出来,收回一切!”
迎着初升的朝阳,沙丘宫殿门缓缓打开。
随行东巡的数十位文武大臣鱼贯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头上戴着高山冠,身穿双重长襦。
朝服款式为上衣下裳,以尊贵的黑色为主,袍服上刺绣红色云锦。
唯有位列“三公”之人,才有资格穿这种朝服并佩戴高山冠。
李斯便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是御史大夫冯劫。
他们身后,官员们分为左右两列。
左边的文官头戴獬豸冠,右边的武将头戴武弁冠,昭示着文武之间的区别。
他们身上朝服同样是黑色的,但云锦花纹却各有不同。
花纹越复杂的,官职便越高。
数十位文武大臣分列两班,按照次序站定。
只等嬴政现身,便会山呼朝拜。
然而,从后殿中走出来的并非嬴政,而是嬴疆。
在虫达陪伴下,嬴疆昂首挺胸来到龙椅之前。
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张椅子,却并未坐下去。
而是在龙椅前缓缓转身,面向文武众人。
“大胆!
你是何人?
竟敢站在龙椅之前!”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儿,第一时间开口喝问。
此人不认识嬴疆,嬴疆对他却很熟悉。
他就是赵高的弟弟赵成。
嬴疆嘴角泛起一丝弧度。
他就等着赵成主动跳出来呢。
昨夜时间仓促,嬴疆只来得及肃清沙丘宫内的赵高势力。
赵高深受老头子信任,多年来不知暗中培养了多少党羽。
赵成是赵高的同胞弟弟,属于明面上赵高的人。
暗中还有多少人是赵高的爪牙,嬴疆可没时间一个个去挖。
眼下局势,要办的事情太多,嬴疆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倒不如让赵高的爪牙们自己浮出水面。
然后......一网打尽!
“陛下在何处?
十八公子在何处?
郎中令大人呢?”
很快,就有人顺着赵成的话接了下去。
嬴疆扫了一眼,认出他是赵高的女婿阎乐。
赵高是个宦官,嬴疆不知道阎乐是他的亲女婿还是干女婿。
更没有兴趣追究其中原委。
不管是亲的还是干的,只要是赵高的人,便已经进入了嬴疆的必杀名单。
赵成与阎乐一带头,十几个官员跟着嚷嚷起来。
他们显然没认出嬴疆是谁,更没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嬴疆身边,虫达暗中掰着手指头,把那些吵嚷之人一一记下。
然后附到嬴疆耳边低声说道:“公子,算上赵成和阎乐,共计一十九人。”
嬴疆微微点头,明亮的双眸深处,杀意渐生!
随行东巡的官员不过六、七十人。
赵高爪牙竟然高达19人,接近三分之一!
难怪历史上的赵高,可以在一夕之间掌控整个大秦。
老阉货密谋已久了呀!
这一幕,让躲在暗处观察的嬴政心惊不已。
嬴疆离开寝殿之后,嬴政偷偷从龙榻上爬起来。
依旧趴在窗子上,顺着孔洞观察外面的局势。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效忠赵高。
如果自己真的大限到来,如果没有老六横空崛起,大秦在赵高与胡亥手中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嬴政不敢往下想了。
杀!
把这帮逆贼全部杀掉!
鸡犬不留!
凌厉的杀意在嬴政心中弥漫,直冲九霄。
殿堂之上。
等待赵成那些人的喧哗声暂告一段落,嬴疆不紧不慢开了口:“你们想见郎中令是吗?
如尔等所愿!”
嬴疆大手一挥。
铿锵脚步声从偏殿传来。
一身杀伐之气的李信大步走上朝堂,手中利剑金锋血未干。
几名壮勇将士跟在李信身后,合力抬着一个大罐子。
朝堂上众人转头看去。
只见那个大罐子上窄下宽,顶多也就能装几十斤的东西而已。
令人惊悚的是,狭窄的罐口处,露出一张神色憔悴的脸。
仔细一看,不是赵高还能是谁?
咕噜——吞咽口水的声音响成一片。
赵高咋说也有一百多斤,怎么能塞进狭窄的罐子里面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赵高必定是被卸掉一些零件,然后被硬塞进去的!
众多官员头顶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谁都知道,赵高是嬴政眼前的红人。
现在却沦落到这副活死人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大秦......这是要变天啊!
至于会变化为晴天还是乌云密布,就要看笑到最后的人,姓嬴还是姓赵了。
一双双眼睛,不断地在嬴疆与赵高党羽之间流转。
眼神中蕴含着极其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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