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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请称呼朕为陛下嬴疆虞姬

琨山老顽石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宁腾与夏无且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无比尴尬之际,撕心裂肺的嚎哭解救了他们:“父皇......父皇......孩儿来了,孩儿来迟了呀。”悲伤欲绝的哭声由远及近,清晰传进了沙丘宫正殿。最受嬴政宠爱的小儿子胡亥,第一个赶过来了。嬴政顾不得再征询意见,快步向龙榻走去。路过宁腾和夏无且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了一句:“你俩把戏给朕演好点,别露了馅儿!”两位心腹大臣,忍不住在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大口气。十八公子呦,您来的可太及时了,救星呐!别在外面哭了,快快快,赶紧进殿吧。我们已经望眼欲穿喽。特制的帐幔里头,嬴政后背刚刚碰到床榻,还没躺踏实呢。胡亥便哭天抹泪的冲进了正殿。赶来正殿的路上,他穿着的还是华服。进入大殿的那一刻,身上已经变成两层麻衣了。郎中令...

主角:嬴疆虞姬   更新:2025-05-23 22: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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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嬴疆虞姬的现代都市小说《父皇,请称呼朕为陛下嬴疆虞姬》,由网络作家“琨山老顽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宁腾与夏无且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无比尴尬之际,撕心裂肺的嚎哭解救了他们:“父皇......父皇......孩儿来了,孩儿来迟了呀。”悲伤欲绝的哭声由远及近,清晰传进了沙丘宫正殿。最受嬴政宠爱的小儿子胡亥,第一个赶过来了。嬴政顾不得再征询意见,快步向龙榻走去。路过宁腾和夏无且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了一句:“你俩把戏给朕演好点,别露了馅儿!”两位心腹大臣,忍不住在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大口气。十八公子呦,您来的可太及时了,救星呐!别在外面哭了,快快快,赶紧进殿吧。我们已经望眼欲穿喽。特制的帐幔里头,嬴政后背刚刚碰到床榻,还没躺踏实呢。胡亥便哭天抹泪的冲进了正殿。赶来正殿的路上,他穿着的还是华服。进入大殿的那一刻,身上已经变成两层麻衣了。郎中令...

《父皇,请称呼朕为陛下嬴疆虞姬》精彩片段

宁腾与夏无且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无比尴尬之际,撕心裂肺的嚎哭解救了他们:“父皇......父皇......孩儿来了,孩儿来迟了呀。”

悲伤欲绝的哭声由远及近,清晰传进了沙丘宫正殿。

最受嬴政宠爱的小儿子胡亥,第一个赶过来了。

嬴政顾不得再征询意见,快步向龙榻走去。

路过宁腾和夏无且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了一句:“你俩把戏给朕演好点,别露了馅儿!”

两位心腹大臣,忍不住在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大口气。

十八公子呦,您来的可太及时了,救星呐!

别在外面哭了,快快快,赶紧进殿吧。

我们已经望眼欲穿喽。

特制的帐幔里头,嬴政后背刚刚碰到床榻,还没躺踏实呢。

胡亥便哭天抹泪的冲进了正殿。

赶来正殿的路上,他穿着的还是华服。

进入大殿的那一刻,身上已经变成两层麻衣了。

郎中令赵高在秦始皇身边侍奉多年,这样的细节是不会忽略的。

胡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龙榻七步之外。

一头磕到了地板上:“父皇......您怎么就......呜呜呜,让孩儿怎么活呀?”

“孩儿白日间还在父皇面前受教,父皇不是还考校孩儿《商君书》着吗?”

“回想父皇平日谆谆教导,孩儿......孩儿心如刀绞,痛死孩儿了!”

光是痛哭流涕还不行。

胡亥鬼使神差的捂着心脏,似乎真的心如刀绞了。

跟在胡亥后面进来的赵高,连忙上前几步。

名义上是搀扶胡亥,实际上却在他背后拍了一下。

示意胡亥赶紧见好就收。

别把戏演过了!

大秦名医夏无苴就在这里站着呢。

你说你心如刀绞,他要是出于好心给你号脉怎么办?

立刻就得穿帮!

得到赵高暗中提醒,胡亥稍微收了收演技。

使劲挤出两滴眼泪后,顺势在赵高搀扶下站起身来。

隔着帐幔躺在榻上的嬴政,忍不住暗暗点头。

看看,快看看。

多孝顺的孩子啊。

朕平时果然没白疼他,小小年纪便如此孝顺懂事。

不像扶苏那个逆子,一点也不听话!

他要是有胡亥一半的懂事,朕何苦整这一出装死?

嬴政本就宠溺胡亥,现在是越看他越顺眼了。

差点就从龙榻上坐起来,直接确立胡亥的太子之位了。

好在。

嬴政少年做质子时,没少遭受磨难。

后来征讨六国,更把他磨练的心如磐石。

城府深不可测。

立胡亥为太子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很快就被他暂时压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他也要看看其他公子的表现。

多方面衡量之后再做决定。

在胡亥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嬴政耐心等待了一小段时间。

三公子赢高和十公子将闾接踵而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踏进了殿内。

同时出现的这两个公子,表现却是截然不同。

将闾直接跪地而泣。

哭还不敢像胡亥那样肆无忌惮的哭。

而是严格遵守着读书人的礼仪。

笑不露齿,哭不高声。

那叫一个扭捏!

看的嬴政一阵心烦。

作为大秦朝开国皇帝,他深知教育的重要性。

私下里非常重视儿子们的文化学习。

几乎每个儿子都有专属老师。

即便是嬴疆那样不受待见的,也是有老师的。

只不过并非专属老师。

而是和同样不受待见的公子们,共同接受一位老师的教导罢了。

可嬴政万万没想到。

让儿子们从小读书,竟然会把将闾读成个书呆子!

老子挂了,你小子就不能痛痛快快哭两声?

瞧你那娘们叽叽的样儿!

把将闾从候选名单中划掉的同时,嬴政心中寒意骤升。

看来,焚书坑儒还是焚的太少、坑的不够!

大秦将士要都变成将闾这样的书呆子。

江山社稷还要不要?

千秋万代还传不传?

相比之下,嬴高的表现就顺眼多了。

他一点也不扭捏。

不但不扭捏,甚至比胡亥哭的还要伤心。

脑门不断砸向地板。

让人很是怀疑,他是不是偷偷练过铁头功之类的。

磕的很卖力,脑门儿上愣是不鼓包!

一片愁云惨雾、潮水泛滥之中。

殿门口脚步声再度响起。

嬴疆来了。

一根简单的麻绳系在腰间,还特么是临时手搓的。

明显要比胡亥身上的麻衣仓促了许多,但也正因如此,才会格外引人注目。

胡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什么有什么。

可嬴疆不同啊,他一个不受待见的小透明,仓促之间能准备好这根麻绳。

已经很是说明问题了。

嬴政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中暗忖:这老六......没记错的话,自打把他从伊阙山接回来。

朕总共也没召见过他几次,难得他还惦记着朕。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披麻赶过来,倒也算他有心了。

这么看来,老六虽然比不上老十八,可也比那俩没心肝儿的货强多了。

老三和老十,他们有时间集结侍卫。

就不知道抽出点空当准备准备麻衣孝服?

光哭有什么用?

嬴政心里太明白了,活人哭“死人”的眼泪,其实都是属鳄鱼的。

完全是演给旁人看的。

孝顺不孝顺,可不在哭的伤心不伤心。

躲在帐幔后面暗中观察着大殿的一切。

嬴政看到老六嬴疆的确是一个人前来的。

孤身一人,恰恰说明老六的底子是干净的。

既没有和嬴政厌烦的芈氏家族有什么利益勾连,也没有暗中结党营私。

嬴政忽然感觉,这些年来倒真有些亏待老六了。

搞的老六堂堂大秦公子,竟然连几个侍卫都养不起。

他再不喜欢老六,那也是他的亲儿子啊!

腰系麻绳,说明这孩子还是有孝心的。

虽然他这些年表现的不太机灵,没资格继承大统。

可就冲他这份孝心,今后也要稍微对他好一些。

保他做个太平无事的富贵藩王好了。

帐幔之外。

嬴疆大步越过跪地痛哭的几个哥哥、弟弟。

径直来到夏无且面前,朗声向他求证:“侍医大人,父皇究竟是怎么驾崩的?”

夏无且心中暗道:总算有公子关注到这个问题了。

流再多的眼泪,也不如这一句问话来的实在。

放到普通家庭里,哪有不问病情先嚎啕大哭的?

那不正常嘛。

只是......印象里的六公子终日浑浑噩噩、痴痴傻傻。

今天怎么反倒忽然聪慧了?


顿弱二人义正言辞的力推扶苏之时,姚贾一直暗中观察嬴疆的神色变化。

看到嬴疆脸上没有出现任何波动,姚贾不由得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担心,因为顿弱和胡毋敬的刚正不阿,引来无妄之灾呀。

如今的局势再明显不过,沙丘宫大殿已落入嬴疆掌控之中。

当着他的面怼脸输出,脑袋还要不要了?

你俩不想活,别把我拉上!

嬴家之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包括眼前这位蛰伏多年的六公子!

好在,姚贾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嬴疆非但没有露出恼怒之色,反而微微点头。

表示赞同顿弱与胡毋敬的论调:“二位大人所说不错,若在治世,大哥的确是下一任皇帝的最佳人选。”

稍微做了一下缓冲,嬴疆紧跟着说道:“可如今大秦天下并非太平治世。

三位细想,先帝为何要让大哥去长城戍边?”

胡毋敬毫不迟疑答道:“陛下自然是要多加磨练大公子,让大公子在铁与火的淬炼下快速成长。”

顿弱点头称是:“正是如此,这更加说明陛下对大公子寄予厚望,甚至意欲立大公子为太子。”

相比先开口的两位同僚,姚贾的心思更细腻一些。

他抓住嬴疆话语中的重点,据理力争:“六公子说如今并非治世,请恕臣不敢认同。

陛下横扫六国,一统八荒,怎么能说不是治世呢?”

“陛下派大公子去戍卫长城,很明显意在锻炼大公子,并非到了非要让嫡长子去抵抗匈奴的程度。”

“退一万步说,长城防线犹如天堑。

匈奴战马根本无法越过长城。

没了战马,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于我大秦而言毫无威胁。”

“所以,我大秦天下自然是治世,理应由大公子继承大统更为合适。”

嬴疆面带微笑看了姚贾一眼。

不愧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瓦解四国联盟的第一铁嘴。

张弛有度,够犀利!

不过嘛,辩论这一块儿,嬴疆表示还没输过。

上一世跟网络喷子们大战千百回,嬴疆还能怕连辩论赛都不知道是啥的姚贾?

2000多年后的汉语言博大精深,秦朝勉强也就是刚起步的阶段。

差着段位呢。

嬴疆掰着手指头开始了辩论:“廷尉大人既然知道长城是我大秦防线,想必也应该知道,修筑长城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吧?”

“长城固然要修,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但不可否认的是,修筑长城的代价是巨大的。”

“先帝为千古一帝,当然能看清其中的利与弊。

他派大哥前往长城,是想让大哥亲眼看一看民间疾苦,更想让大哥磨练出一身铁血之气。”

“敢问三位,先帝为什么要刻意去磨练大哥的铁血之气呢?”

姚贾三人跟着嬴疆打开思路,不由细思极恐!

太平盛世是不需要太多铁血之气的。

难道说,陛下预感到大乱将至,想让大公子变的更强硬一些?

大公子哪哪都好,性格敦厚待人温和。

就是有点不够刚。

陛下是怕以他的性格,无法妥善处理有可能爆发的问题?

貌似......不是没这个可能啊。

留给三人半分钟时间消化,嬴疆感觉效果差不多了,顺势展开乘胜追击:“治国之道,恩威并重。

恩,为天下百姓民心所向。

威,乃令行禁止、捍卫国家之根本。”

“大哥仁慈,立志施恩于天下,却不知‘威’同样重要。”

“修筑长城令百姓生活疾苦,此时若别有用心之人蛊惑百姓造反,或者匈奴人得知先帝驾崩后大举来犯......诸位觉得大哥会如何应对?”

啊这......姚贾三人集体沉默了。

他们知道嬴疆说的不错,以大公子扶苏的性格,肯定不愿多造杀戮。

可战争不是儿戏,怎么可能避免流血呢?

一味施恩,不是帝王之道啊。

再者说,近些年来的大工程不止长城一处。

还有始皇帝陵寝、阿房宫等等。

哪一处不是耗资巨大?

国库现在无比空虚,这个时候但凡有点风吹草动。

大公子怕是撑不住......唯有像陛下那样的铁腕帝王,才能保大秦渡过难关。

嬴政也沉默了。

老六难道是朕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扶苏都不知道朕派他去长城的真正用意,老六居然一眼看穿了!

老六,你给朕交个实底儿。

你身上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朕不知道的秘密?

大殿内唯一没有沉默的是嬴疆。

他将眼前三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随即用出了杀手锏:“实不相瞒,先帝驾崩后,赵高伪造矫诏发往长城,意欲赐死大哥与上将军蒙恬,老十八也参与其中。”

“此事,左丞相、内史宁大人、将军李信以及夏侍医亲眼目睹,千真万确。”

“你们觉得,江山社稷能交给老十八吗?”

姚贾三人心中一凛:竟然有这种事?

真要这样的话,大秦江山断然不能交到胡亥手中。

他就是个祸害!

大公子扶苏不适合继承帝位,十八公子胡亥也失去了资格。

眼前这位六公子......姚贾三人低头沉思,还没等他们想清楚呢。

铿锵的脚步声自他们身后响起。

李信带着一身血腥味儿大步走来,按剑说道:“禀六公子,赵高已被末将斩断四肢、拔去舌头,装进罐子里做成人彘!”

人......人彘?

这个新鲜而又充满压迫感的词。

帮助姚贾他们看清了一个事实: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赵高连根拔起,普通人绝对做不到!

唯唯诺诺、软弱无能什么的,都是六公子故意演的!

今天他们看到的六公子,才是嬴疆的本来面目!

冲着李信挥了挥手,嬴疆示意他暂时退到一旁。

然后借着李信带来的这股血腥气,嬴疆面向姚贾三人继续说道:“我刚才说大秦并非盛世,是因为民间有暗流涌动之内忧、边疆有异族人侵扰之外患、黄河两岸有洪水泛滥之天灾。”

“这三大隐患,必须有人带头去解决,方能令我大秦长治久安。”

“三位,你们刚才亲眼看到了,先帝乃寿终正寝,且驾崩前并未言明由谁来继承大统。

我身为大秦六公子,愿意在危难之际站出来,扛起我大秦江山社稷。”

姚贾三人沉思了片刻,不得不承认,嬴疆的话是有道理的。

大秦的确存在着危害极大的隐患。

三人交互了一下眼神,最终由姚贾开口说道:“应对内忧外患和灾害的方法,想必六公子已经胸有成竹了?

若六公子的办法确实可行,我们便全力支持六公子。”

暗处的嬴政悄悄竖起了耳朵。

归根结底,要说服姚贾三人,必须先让他们看到嬴疆的能力。

然而嬴疆提出三大隐患的问题以来,他始终没有真正说出答案。

反而靠着这套说辞忽悠了一个又一个。

他要真有解决的办法,为什么非要藏着掖着?

还是说,他只是发现了问题,其实并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相对而言,嬴政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连他都无法彻底解决的问题,老六一个毛头小子能解决?

现在姚贾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看老六怎么办?

年轻人,切记以后别把话说的太满。

容易打脸!

打脸不打脸的,全看实力。

嬴疆缓缓说道:“三大隐患看似毫无关联,其实却有内在的联系。

因我大秦法度森严,令百姓们苦不堪言,才会让外族人看到吞并我大秦的希望。”

“为了将外族人抵挡在外,朝廷不得不征召大量民夫修筑长城防线,这就导致田间劳动力严重缺失,种下的庄稼无法吸收黄河多余的水份,从而引发了黄河水灾。”

“水灾令百姓们颗粒无收,一些活不下去的人,便会发起暴动,或者抢劫地方粮库,或者占山为王!”

噫!

姚贾三人彻底被震惊了!

谁也未曾想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六公子,竟然看的如此透彻!

就凭他刚才这番话,便可官拜大夫!

留给三人半分钟消化时间,嬴疆终于说出了解决隐患之法:“看到问题之间的联系,我们可以反向倒回去解决问题。”

“内忧这块儿,朝廷可以将制度放宽一些,将赋税调低一些,让征召的民夫回归故里从事劳作。

用口碑去赢得百姓们真心拥戴,百姓们过上了好日子,自然不会再有人造反了。”

“当天下百姓忘记曾经的六国,真正把自己当做大秦子民,拥护大秦的时候,民心所向,全民皆兵,以匈奴那点人口,岂敢再跨过长城半步?”

“消除掉内忧外患,朝廷便可集中精力整治黄河,以沟通河渠的办法,分流黄河之水,将河水引流到需要灌溉的田地里。

既降低了灾害发生的概率,又能助力庄稼成长。”

一连串重磅炸弹,瞬间炸开了姚贾三人的心防。

炸的嬴政脸上火辣辣的。

等着看嬴疆吃瘪的某位千古一帝,自己先把瘪吃了。

究竟是谁又菜又爱玩?

究竟是谁被打肿了脸?

嬴政以法家思想治国,从来没想过“民为贵、君为轻”的道理。

即便想到要营造民心,他也拉不下脸面来呀。

堂堂千古一帝,怎么能向平头老百姓服软?

此刻被嬴疆一语道破天机,对嬴政的思想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不光是他,姚贾三人也是如此。

他们甚至有种错觉,嬴疆亲手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把他们带向了另一个世界。

抓住几人心防大破的时机,嬴疆打铁趁热,火力全开打出最后一段输出:“三位,民心可用,国库充盈,我大秦方能永世不衰!”

“相反,我们若不主动做出改变,及时与民更始、休养生息,数十年之后,我大秦哪里还有可用之钱粮,可征之兵员?”

顿了一顿,嬴疆骤然加重了语气:“嬴疆愿为大秦开辟一条万世之路,还请三位鼎力助我!”

以一己之力纵横捭阖,瓦解四国联盟,证明姚贾是识时务的。

他带头向着嬴疆跪拜了下去:“微臣愿听从六公子吩咐。”

从臣到微臣,多出来这一个字,意义非凡呐。

嬴疆的华丽蜕变,折服了顿弱和胡毋敬。

他们紧跟着也拜了下去。

看到平时只跪自己的三人,此刻跪向了嬴疆。

嬴政难免有些唏嘘:好你个老六,竟然真把斧子在鲁班门前弄起来了,朕还真是小看你了!

你小子这是厚积薄发来着?

行,你尽管表演,就让朕看看你后面还有多少手段!

够不够格继承朕的江山!


“老六派人去了李斯那里?

这倒有点出乎朕的意料了。”

嬴政抚着下巴上的胡须,铁血的眼神中生出一丝好奇。

大秦朝实行三公九卿制。

而丞相位列“三公”之一,超级VIP一般的存在。

实打实的大人物。

若要成为秦二世,怎么能绕的开左丞相李斯呢?

大秦共有两位丞相。

左丞相李斯和右丞相冯去疾。

冯去疾留守咸阳没有跟来。

沙丘宫内,李斯的态度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只是老六这小子,也太异想天开了。

他以为他一个要啥没啥的公子,真能寻求到左丞相李斯的庇护?

天真!

想活命没错,可一味寻求外力的帮助,而不知道从自身做起。

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不过也难怪,夫子们从未在嬴政面前夸过老六半句。

可见他的天资不如其他的兄弟,能想到向李斯求援,恐怕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陛下,要不要限制住六公子的人?

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啊。”

宁腾有点心虚的问道。

嬴政假死驾崩,虽说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想考验儿子们一把。

他早已提前做好了诸多准备。

可毕竟兹事体大,万一消息传了出去,恐怕要一石激起千层浪。

到时候,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嬴政摇了摇头:“不必!

正好借此机会,让朕看看李斯的态度。”

李斯不仅贵为大秦左丞相。

更是大公子扶苏的岳丈。

他从未在明面上表现出支持扶苏的想法。

可谁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允许结党营私的情况出现。

如果李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稍微表露出一丁点的野心。

那么,他这个左丞相也不用当了。

滚到北边去修建长城吧!

嬴政一句话。

让站在旁边的侍医夏无且瞬间冷汗直流。

嬴政用假死来试探自己的儿子,有且只有内史宁腾与侍医夏无且二人知晓。

他们岂不是比李斯的处境更危险?

嬴政移动脚步来到窗边。

跟做贼一样趴在窗口上,顺着隐蔽的孔洞窥视殿外的动静。

就等着看小崽子们的好戏呢。

简直毫无天子形象可言。

倒是很符合后世吃瓜群众的形象。

甚至还有心思跟宁腾和夏无且唠家常:“小崽子们快过来了......你们说,谁会表现的更能让朕满意?”

夏无且脑门上的冷汗瞬间更密了。

“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陛下圣心裁断,微臣不敢妄言。

只是......只是......”欲言又止。

脑门上层出不穷的冷汗,让夏无且咽下了后半句话。

“你还是想不通?”

嬴政没有回头,却像是脑后长眼一般。

将夏无且的神色尽收眼底。

夏无且艰难吞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说道:“陛下龙体安康,有大把的时间考验诸位公子们。

实在没必要......没必要......”嬴政转过身来,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汹涌而出。

“你觉得朕没必要装死是吗?

想说就说,不必吞吞吐吐。”

一句话。

吓的夏无且连忙主动闭麦。

作为秦始皇的御用私人医生。

他怎会不知道嬴政最忌讳谈论生死?

嬴政能随意说自己是在装死。

别人说一个试试?

敢说半个字,那就得真死!

嬴政那双洞彻人心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夏无且的内心世界。

重新趴回窗口之际,对夏无且摆手说道:“行了,平身吧。

朕‘驾崩’这件事只会传到朕的儿子们耳朵里,又不会传到外面去,你慌什么?”

正殿内沉默了一小会儿。

嬴政背对着宁腾和夏无且,情绪复杂的缓缓说道:“老夏,这几年来,朕的身体情况你最清楚,一年不如一年啦。”

“徐福出海寻仙问药迟迟未归,朕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诸位公子中谁能继承大统,去应付那些天降异象?”

“朕辛辛苦苦创立了大秦王朝,绝不能像传闻那样二世而亡!

朕要的是千秋万代,大秦永固!”

“所以,必须要选出一位可靠的继承人,朕才能放心呐。

留给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按道理来讲,大公子扶苏贤名远扬、治国有方。

又是嬴政的嫡长子。

无论从哪个方面,他都是最适合继承大统的。

然而,嬴政以法家治国,手腕刚硬。

而扶苏主张施以仁政,与民休养生息。

导致嬴政虽然了解扶苏的才华与能力,却不太愿意把帝位传给他。

老子打江山用的是秦弩和刀剑。

儿子偏要站出来唱反调,搞什么仁政。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嬴政靠武力横扫六国是铁一般的事实。

所以他更相信自己曾经走过的道路,是一条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

扶苏想把大秦朝带离这条道路,嬴政自然是一万个不愿了。

否则,也就没有这次装死事件了。

嬴政搞出这么大的场面,提前做了那么多准备。

就是想看看除了扶苏之外。

还有谁能肩负起大秦的江山社稷。

他所属意的继承人,必须要思维缜密、有勇有谋、手段雷厉风行。

绝不能心慈手软,绝不能拖泥带水。

小崽子们究竟是狼是狗。

就看他们今晚呲出什么样的牙来了。

通往沙丘宫正殿的各个方向上。

一道道影子自不同的寝殿走出,步履匆匆的赶往正殿。

胡亥便是其中之一。

跟在他身旁的赵高低声提醒着:“公子,待会到行宫正殿叩拜先帝之时,尽量哭的撕心裂肺一些,务必要在随行百官面前挣个好名声。”

12岁的胡亥只是年幼,并不是傻。

扬起稚气未脱的半张脸,胡亥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随后将声音压到最低,扯着赵高的衣角问道:“老师,大哥那边怎么办?”

大秦的公子们不少,前前后后有23个之多。

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却只有2个人。

一是大公子扶苏。

扶苏贤名远扬、性格温和,深受朝野上下人等爱戴。

另一个就是他胡亥。

他没有扶苏治国理政的本事。

可架不住嬴政最喜欢他这个小儿子呀。

宠溺程度,远胜对所有儿子的总和。

这就是胡亥最大的筹码。

也是赵高野心勃勃的筹码。

如今扶苏远在长城那头戍边,并不在沙丘宫内。

对于胡亥来说,岂非是他抢班夺权的大好机会?


抢班夺权这种事,胡亥心里很清楚。

在他通往快乐自由的道路上,永远横亘着一个扶苏。

无论是论嫡、论长还是论贤。

怎么也轮不到他胡亥呀。

除非......在父皇归天的路上,多出扶苏陪伴的身影。

得不到,就毁掉!

从小,赵高就是这么教他的。

将胡亥的神色尽收眼底。

赵高get到了他想法,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公子放心,我会为公子一步一步都安排好的。

如果没料错的话,扶苏的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抢班夺权这种事。

绝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做到的。

在此之前,赵高早就准备好多年了。

如今正是他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

作为掌管帝王印玺的郎中令。

伪造一份赐死诏书什么的,简直易如反掌。

大公子扶苏是蒙恬教出来的徒弟。

而蒙恬与赵高是生死对头。

一旦让扶苏成为了大秦第二位皇帝。

赵高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所以......秦二世的宝座,必须属于他的弟子胡亥!

朦胧夜色中。

这对狼狈为奸、厚颜无耻、沆瀣一气的师徒。

彼此心照不宣的达成了默契。

相同的一幕,在不同的地点上演着。

三公子嬴高、十公子将闾......但凡是手里有点资本的,谁不想爬向大秦的最高峰,站上去观赏风景、俯瞰众生?

东殿最狭小的房间内。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稳如泰山的嬴疆,缓缓从座位上站起,随手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看着正殿的方向,双眸中渐渐燃起熊熊烈火。

小屋内阴暗的景象,甚至都因此而变的明亮了一些。

下一刻。

自信而坚定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也该去正殿和老头子道声别了。”

吱呀——狭窄的房门豁然开朗,嬴疆昂首挺胸出门而去。

在他身后。

墙角处一朵不起眼的小黄花,不为人知的悄然开放。

沙丘宫正殿内。

宁腾将收到的消息简要汇总了一下,报告给嬴政知晓:“陛下,三公子高离开寝殿向正殿而来,身边跟着31名侍卫。”

“十公子将闾的情况差不多,侍卫要少了一些,共有28人。”

嬴政目光灼灼的看向宁腾:“跟着他们的那些人,都记下来了吗?”

鼓励儿子们争夺皇位是一回事,清楚掌握儿子们身边的潜藏力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嬴政绝不允许有超出他掌控之外的力量出现。

谁是谁的人,谁是谁的刀,必须要底数清、情况明。

必要的时候......内史宁腾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脑门上又开始冷汗横流了。

六国被灭之后,天下再无大的战事发生。

可并不代表秦始皇手中宝剑不锋利了。

他依旧是千古一帝。

剑锋所过之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啊!

“接着说吧。”

嬴政眼中的冷厉一闪而逝,示意宁腾继续说其他公子的动向。

宁腾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接着说道:“十八公子在郎中令赵高陪同下,火速准备好了祭灵物品,一路哭泣着向正殿而来。”

“六公子疆腰系麻绳,独自一人跟在十八公子后面......”嬴政怔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嗯?

你没看错?

老六孤身一人前来?”

宁腾肯定的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微臣在暗处布置了无数双眼睛,诸位公子的一举一动都在视线之内。”

“而且......而且六公子每月的月钱不多,这么多年来,他身边只养了1名侍卫,还被他派去左丞相那里了。”

嬴政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犹如老僧入定。

表面平静,内心却忍不住掀起了微微波澜:老六一向胆小怕事,吃肉不敢吃带血的,喝水不敢喝冒气的。

怎么忽然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么勇?

难道他不清楚今晚是什么状况吗?

孤身前来,也不怕有命来,没命回去?

他以为他是我大秦战神白起?

能一人屠尽百万军?

这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你说老六痴傻吧?

他还知道把麻绳系在腰间,代表着尽孝之意。

你说他聪明吧?

别人都知道带上侍卫,他偏偏孤身而来。

跟“聪明”这俩字也不沾边儿呀?

洞察人心如同探囊取物的嬴政,表示有点看不懂了。

难道老六这小子,真以为他能拿下左丞相李斯这张保命牌?

李斯那老狐狸狡猾着呢,即便是站队,也只会在扶苏与胡亥之间做出选择。

鉴于老六平时糟糕的表现,嬴政绝不相信李斯会选择他这个小透明。

就在嬴政暗暗思索之际。

宁腾收到眼线传来的最新消息,一秒钟也不敢耽搁的呈报给了嬴政:“陛下,左丞相出门了,与六公子的侍卫一同前来。”

嬴政这次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什么?

那只老狐狸怎会如此轻易便出手了?

老六他......怎么做到的?”

面对嬴政的质问,没有人能做出回答。

内史宁腾和侍医夏无且也在心里纳闷呢:是呀,六公子竟然真能把李斯请出门?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关于立储的问题,陛下他老人家不止一次问过李斯的意见。

每次都被李斯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

从未在任何场合发表过意见,今天怎么就被六公子给说动了?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你们说,李斯今晚准备站谁?”

嬴政大手一挥,让宁腾和夏无且自由发言。

这可把两位心腹给吓坏了。

议论李斯准备站谁,就是议论储君的事。

而议论储君的事,他们肯定是不敢做的。

急急忙忙把嘴上的拉链一拉到底,封了个严严实实。

生怕不小心秃噜出来半个字。

这次有组织、有预谋的东巡,嬴政把年满14岁以上的公子都带来了。

之所以带上这么多儿子,是因为他早就计划好了假死驾崩的大戏。

想要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看自己这些儿子究竟是个什么德行。

而年仅12岁的胡亥却是个例外。

谁不知道嬴政格外宠溺胡亥?

说明在嬴政的潜意识里,他把胡亥也当做了继承人之一。

甚至有意传位给胡亥!

平心而论,宁腾与夏无且是支持扶苏的。

可这话他们不敢说呀!

连自己内心的想法都不敢说,哪还敢说李斯那老狐狸准备站谁?


嬴政把嬴疆刚才的话仔细回想了两遍。

他不得不承认,按照嬴疆的想法打开思维,没准真的能解决问题!

“好你个老六,演技着实不错。

这么多年来,把朕都给骗了。”

“以老六的见识,朕再好好培养他几年,何愁我大秦不能千秋万代,江山永固?”

不知不觉间,嬴政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弯。

从未进入过他视线的老六嬴疆,开始快速向中心C位迈进。

大殿内。

短暂沉默过后,李斯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轻轻地鼓起掌来。

“很好!

六公子提出的真知灼见,当真令人佩服。

我建议,推举六公子......”赵高用一阵怪笑,打断了李斯后面的话:“桀桀桀......什么真知灼见?

屁!

实话告诉你们,帝王之位一定是十八公子的,你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李斯霍然转头,盯着赵高阴沉的脸问道:“赵高!

你什么意思?”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赵高肆无忌惮的叫嚣着:“咱家什么意思?

咱家的意思是,不愿意支持十八公子的,今晚都得死!”

伴随着他阴毒的笑声,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一队身披铁甲的侍卫闯进大殿之中,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战剑!

“赵高!

你是要造反吗?”

李斯怒不可遏的发出质问,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造反?

造谁的反?

陛下已经不在了,咱家这是秉承陛下的意思,拥戴十八公子为帝。”

内史宁腾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内心中疯狂打鼓:竟然敢有人在陛下面前动刀?

找死!

今夜,注定要血流成河,不知有多少人要掉脑袋了。

他知道嬴政是假死,可赵高不知道啊。

笑容渐渐狰狞,赵高的眼神越发阴毒了:“陛下生前最喜爱十八公子,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十八公子登基,名正言顺!”

“你们谁有异议?

站出来让咱家瞅瞅。”

众多公子中,实力最强的三公子赢高和十公子将闾,向殿外大声发出示警。

呼唤着他们手下侍卫。

然而,大殿外毫无反应。

任凭他们喊了好几声,半个人影也没进来。

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桀桀桀......两位公子不必费劲了,你们带来的那些人,脖子上都架着刀呢,他们是不敢回应你们的。”

赢高和将闾带来的侍卫,加起来不过五、六十人。

而赵高的手中,握着整个沙丘宫的驻军呢。

听到赵高这句话,刚才还大喊大叫的两个公子瞬间老实了。

乖乖闭上了嘴。

帐幔内,嬴政双拳紧握,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了:这两个没用的废物!

遇到点危险立马就怂了?

朕怎么会有如此窝囊的儿子!

还有你赵高,朕平时那么信任你,关键时刻你竟然摆朕一道。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嬴政刚要挺身而起,拔剑将赵高碎尸万段。

站在龙榻前的嬴疆忽然笑了:“赵高,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

把造反说的这样冠冕堂皇,你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

这话落在赵高耳朵里,被他视作困兽之斗。

但嬴政却听出了更深层的含义。

从今晚的表现来看,老六算无遗策,始终牢牢把控着节奏。

难道他还有后手?

这小子,竟然能算的这么准、看的这么远?

按捺住心头的杀意,嬴政决定再等等。

看看老六究竟该如何应对。

越是危难之际,越能体现一个人的手段。

嬴政装死的初衷,不就是要筛选有手段的继承人吗?

“哼!

死到临头还在装神弄鬼!

下地狱去吧!”

赵高面庞扭曲,挥手示意手下人先拿嬴疆开刀。

唰——数十柄利剑整齐划一的举起,然后......对准了赵高!

为首之人,缓缓掀开头盔上的面具。

露出了本来面目。

“你......李信?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清此人的样貌,赵高不由失声惊呼。

李信把手中利剑稍稍向前递了两寸,遥指赵高咽喉:“如此精彩的大戏,我当然要来瞧瞧了。”

弹压住赵高,李信转头向大殿中扫视一圈,冷声喝道:“末将奉六公子之命,特来平乱除奸!”

嬴疆扒拉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虫达,对李信微微一笑:“将军辛苦了。”

李信深深地看了嬴疆一眼,随即说道:“为国效命,理所当然。”

两人简短的对话,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躺在龙榻上的嬴政和站在榻前的李斯,瞬间反应了过来。

李信竟然是老六的人!

十余年前,嬴政为削弱几大家族在军中的影响力。

着力培养、提拔年轻将领,李信便是其中的翘楚。

灭赵、伐燕的关键战役中,他表现出优秀的军事指挥能力。

然而年少成名、屡战屡胜,令李信滋生出骄傲情绪。

因此,在讨伐楚国时被打的大败亏输,气的嬴政把他贬去了齐地。

李信从冉冉升起的新星,沦为镇守地方的校尉,十年未曾升迁。

这样的背景,为嬴疆与李信的合作提供了先决条件。

嬴疆笃定,沉沦太久的人,一定会极度渴望重新崛起的机会。

所以嬴疆交代给虫达去办的三件事,第二件便是秘密联络李信。

结果显而易见,一朝天子一朝臣,李信没有让嬴疆失望。

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嬴政不由暗中感慨:老六啊老六,你藏的真深呐!

朕竟然看不到你的底儿了!

“将赵高连同参与叛乱之人全部拿下,回到咸阳再做发落。”

和之前一样,嬴疆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水。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无形之中,他俨然成为了这一方天地的主宰。

“诺!”

李信高声应诺,刚要上前拿下赵高。

大殿中忽然寒芒一闪。

一柄短匕从衣袖内滑落到赵高手中,冰冷刀锋映射出赵高疯狂的表情:“去死吧!”

眼看大势将去,赵高准备鱼死网破了。

一刀捅死嬴疆,胡亥就还有机会!

“六公子!”

“小心!”

李斯和李信同时发出惊呼,只是事出突然,他们已然来不及救援了。

眼看那道寒芒即将刺到嬴疆身上,李斯和李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嘭——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嬴疆一拳挥出,赵高如遭雷击,死狗一样被打翻在地。

那只拳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收回,赵高握着的那柄短匕,不知何时落到了嬴疆掌中。

“你也配用这柄‘鱼肠剑’?”

嬴疆的声音比“鱼肠剑”剑锋还要冰冷。

只见他右脚高高抬起,随即重重落下。

咔嚓——赵高的半边脸瞬间变了形状,肉眼可见的塌陷了下去。

站在嬴疆身边的侍卫虫达,抱着膀子发出嘲讽:“也不看看你什么档次,竟敢对公子拔刀,茅坑里点灯笼——找死!”

嬴疆幼时流落伊阙山8年之久,什么豺狼虎豹没对付过?

就赵高这两下子,还不够嬴疆塞牙缝儿的呢。

多用一拳,都是对赵高的不尊重!


沉稳的脚步声由外而内,一个气度不俗的中年人走进大殿中。

大殿内所有的浮躁与喧哗,全部戛然而止。

无数双眼睛悉数落到这个中年人身上。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华贵朝服,宽大的衣领上绣着红色的暗纹。

大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李斯。

“陛下刚刚驾崩,龙体未寒,你们在这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只用一句话,李斯便压住了全场。

所有公子全部老实了下来,胡亥也不例外。

他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赵高,用眼神做出询问。

赵高隐晦一笑,示意胡亥问题不大。

从嬴政健康“出现状况”那一天开始,赵高就已经着手做准备了。

伪造诏书送往扶苏那边,只是其中的一环。

暗中掌控沙丘宫内外的人手,也不是最重要的关节。

争取到李斯的支持,那才是至关重要啊!

否则,回到咸阳宫怎么面对右丞相冯去疾等人?

所以赵高提前在暗中出手,自认为已经把李斯拉到胡亥这艘船上了。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李斯身上。

跟在李斯身后走入大殿的虫达,悄悄回到了嬴疆身边。

眼神中隐隐有些担忧。

虫达名义上是嬴疆的侍卫,实则两人之间私交很好。

嬴疆也从未把他当做侍卫看待。

而是一直当做自己的兄弟。

比胡亥那种兄弟,亲切百倍的兄弟。

因此,虫达是真的很担心嬴疆。

他很清楚自家公子平时深居不出,从来没和左丞相有过什么交集。

这个节骨眼儿上把李斯请来,是不是有点冒失了?

要知道刚才李斯在赶来的路上,可是全程保持着沉默。

一个字都没和虫达说过。

人心难测啊!

公子忍辱负重、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不容易。

可千万别一步把步子迈大,容易扯到......放心吧,啥也扯不到。

嬴疆用淡淡的眼神做出回应,示意虫达大可放心。

自信不止来源于实力,还有眼界。

站在历史的角度,嬴疆成竹在胸。

李斯这个人,精明自然是很精明的,能力也很强。

为秦始皇一统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他却有个致命的缺陷:贪图天下权柄。

否则也不会做出构陷韩非那档子事儿了。

嬴疆坚信,只要李斯有弱点,今天这事就能办!

短暂沉默过后,李斯来到嬴政的龙榻前。

跪行三拜九叩臣子大礼。

普天之下能让李斯感到畏惧的,唯有始皇帝嬴政。

即便他“驾崩”了,李斯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直到李斯大礼完毕,重新站起身来。

内史宁腾才开口说道:“陛下未曾立下遗诏明确太子人选,以丞相之见,该怎么办?”

李斯缓缓转身。

目光在大殿内诸多公子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了胡亥身上。

赵高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咱家就说嘛,利害关系提前给他分析透了,这老狐狸还能不知道选谁?

水火无情,权谋更无情。

站在李斯的角度而言。

他帮助扶苏上位的话,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毕竟,扶苏有手握30万大军的蒙恬鼎力支持呢。

将来扶苏继位,最受信任的仍将会是蒙家人。

反过来看。

李斯要是支持胡亥的话,情况就不同了。

胡亥除了深受嬴政宠爱之外,也就只有赵高的帮助了。

根基并不算牢固。

李斯这个时候选择支持胡亥,那就是从龙之功啊!

再往远处想。

左丞相位极人臣。

胡亥当了小皇帝,朝中大事谁说了算?

当然是他李斯!

所以,赵高笃定李斯必定会毫不犹豫出卖女婿扶苏。

毅然决然的站到胡亥身边来。

要么,舍弃一个女婿,换来家族百年荣华。

要么,在女婿那里做个不咸不淡的朝臣,一辈子只用一眼就能看到头儿。

二选一。

这笔账还算不明白吗?

看到李斯的目光锁定胡亥,暗处的嬴政会心一笑:“老狐狸还是有眼光的,甚合朕意!”

“虽说胡亥年纪尚小,养气功夫大有不足。

刚刚差点把朕惹恼了。”

“但那都不重要,胡亥自幼聪明,朕好好培养他几年,超越他大哥扶苏也不是不可能!”

心思转变间,嬴政悄悄看向角落里的嬴疆。

看到了吧?

这就是斗争,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你小子还想靠着李斯?

你呀......嫰!

大殿内。

其他的公子们感觉大势已定,神色迅速黯淡了下去。

李斯如果支持胡亥的话,他们这些公子还争个屁呀!

拿啥争?

父皇他老人家不在了,左右两位丞相手中,握着的是整个大秦命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太子人选呼之欲出之际。

李斯忽然摇了摇头:“十八公子聪慧是聪慧,然则年纪尚小,资历不够。

恐怕不能稳定住我大秦国运。”

“依我看,还是请十八公子再多读一些书,多历练几年吧。”

嗯?

李斯话中有话啊!

板上钉钉儿的事,难道还有反转?

嬴政下意识竖起了耳朵,等待着李斯的下文。

目光越过胡亥,李斯看向了角落里的嬴疆,缓缓开了口:“六公子,你觉得呢?”

他的话锋,瞬间惊掉了一地下巴。

立储事关重大,李斯为什么要征询老六的意见?

难道说他内心中看好老六?

那个痴痴傻傻的废柴?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嬴疆,眼神怪异而又陌生。

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嬴疆无惧众人吃人般的神情,迈步来到龙榻之前。

如果说,此刻的大殿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么他所处的位置,便是漩涡的中心!

不是谁都能承受住那份压力的。

然而嬴疆表现的很淡定,声调异常平静,没有丝毫波澜:“我大秦法度严苛,黎民百姓深受其苦,各地屡有暴乱发生,试问你们谁有解决之法?”

“漠北边境,匈奴三番五次入侵我大秦,屠戮大秦子民,抢掠大秦财物,试问你们谁能击退匈奴?”

“吴楚之地,百越反复无常,先降后叛,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试问你们谁能平定百越?”

“黄河之水连年泛滥成灾,两岸百姓流离失所。

试问你们谁能应对洪水猛兽?”

一套蓄力连击,让大殿内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这些问题由来已久,连千古一帝嬴政都解决不了,何况旁人?

殿内鸦雀无声,嬴疆的声音接踵而至:“你们不能应对,我能!”


“狂妄!

是谁给你的权力,竟敢如此对待郎中令大人?”

赵成怒不可遏的大声质问,眼睛里尽皆是怒火。

莫说他没认出嬴疆是谁,就算认出来了,哪里会把小透明放在眼里?

阎乐紧跟着大声怒斥:“陛下为何不接见朝臣?

十八公子又在何处?

难道......你是要造反吗?!”

恶人先告状,典型的赵高风格。

不管嬴疆是谁,先扣上个大帽子再说。

可见赵成和阎乐在赵高的帮衬下,平时豪横惯了。

龙椅前的嬴疆目视内史宁腾与侍医夏无且。

俩人哪里不明白嬴疆的暗示?

暗自双双叹了一口气,无奈被迫营业。

宁腾率先说道:“陛下已于昨夜大行,行宫诸事暂由六公子接管。”

侍医夏无且在旁点了点头,表示嬴政“驾崩”这件事千真万确。

没法子,嬴政让他们把戏演好,不能露了馅儿。

他俩只能统一口径,对外宣称嬴政已“死”。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预感到大秦可能要变天了,但却没想到会变的怎么突然!

赵成和阎乐则是明显一愣,事情发展远远超出想象,搞得他俩措手不及。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哇。

不过,仅仅是愣了3秒钟,赵成便反应了过来。

不依不饶的怒喝:“既然陛下昨夜大行,理应由十八公子主持大局,为何是六公子出现在这里?

莫不是陛下之死,跟你六公子有关?”

阎乐使出看家本领——火上浇油:“正是这个道理!

十八公子深受陛下喜爱,将来就是我大秦二世帝王!”

“陛下大行之原因不清不楚,十八公子又不见现身,郎中令大人又被你迫害至此!

嬴疆,你是真的要反了!”

“凭你个废物老六,也敢站在龙椅前指点江山?

你也配?”

在他们的鼓动下,赵高党羽纷纷口诛笔伐。

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嬴疆。

应对喷子,嬴疆很有心得,他不急不躁的说道:“陛下大行之时,的确有人密谋造反。

至于反贼的下场......诸位已经亲眼看到了。”

言罢,他还有意无意看了看被做成人彘的赵高。

暗示之意再明显不过,就差直接把“反贼”两个字贴在赵高脑门儿上了。

赵成快步往赵高的方向移动,试图将赵高解救出来。

口中咆哮连连:“一派胡言!

郎中令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怎么会造反?

一定是你嬴疆想趁机夺位,被郎中令发现了,所以要杀人灭口!”

怒火攻心之下,赵成失去了一切理智。

跟阎乐一样,直呼嬴疆的大名了。

但是很快,他的怒火便被一抹冰冷的剑锋强行压制。

呛啷——李信踏前一步,挡住了赵成前进的脚步。

手中利剑寒芒闪烁,直指赵成的咽喉要害。

“胆敢再踏前一步者,诛!”

被李信硬控在原地,赵成只能寄希望于手下的狗腿子们了。

“来人!

快来人呐!

把反贼嬴疆给我拿下!

碎尸万段!”

放在平时,赵成喊上一句,立刻就会有大批的狗腿子摇着尾巴贴上来。

但是现在,他原地喊了半天,视线之内半个人影也没有。

似乎意识到状况不对,赵成连忙转头向李斯求救:“左丞相,你位列‘三公’,还请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李斯缓缓走出班列,来到安置龙椅的台阶下面。

转身面向数十名官员,开口说道:“昨夜,先帝驾崩于行宫正殿,赵高鼓动十八公子密谋造反,幸得六公子机智过人,识破了赵高的阴谋诡计。”

顿了一顿,李斯又补了一刀:“此事,乃本相亲眼所见。”

赵成听到李斯话风中,竟然隐隐和嬴疆站在了一条战线。

不由得站在原地傻了眼儿:啥情况啊?

大哥前几天明明说过,李斯是他们赵家这边儿的啊。

咋就一夜之间,一切都变味儿了呢?

李斯在嬴政横扫六国过程中,立下了诸多汗马功劳。

可谓是位高权重。

他所说的话,自然是有很大影响力的。

半数朝臣立刻转变了眼神,看向赵高的目光中充满了仇视。

尤其是御史大夫冯劫。

叛国之人,就应该是这个下场!

看到风向大变,阎乐快速转动着脑筋儿,试图找出李斯话语中的漏洞:“不对!

这件事不对!

嬴疆有多少斤两,大家谁不知道?

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即便郎中令大人真的谋划了些什么,岂是他这样的废物能识破的?”

朝臣们一听这话,内心不免产生了动摇。

是啊。

六公子的风评......一言难尽。

赵高侍奉陛下多年,心思缜密,怎么会被六公子轻易抓住把柄?

这不科学。

为保险起见,御史大夫冯劫说道:“臣等固然痛恨奸佞,但究竟事情如何,还请十八公子出来说清楚。”

就此,行宫内大臣们分成了三拨。

一拨以赵成、阎乐为首,属于赵高一党。

第二拨以李斯、李信为首,或明或暗的支持嬴疆。

人数最多的是第三拨,以御史大夫冯劫为首,既不轻信嬴疆,又和赵高党羽划清了界限。

感受到朝臣们质疑的小眼神,嬴疆微微一笑。

命虫达将胡亥押了上来。

看在老头子的份上,嬴疆没有给胡亥戴枷锁。

甚至没有任何限制他行动的东西。

可历经昨夜的腥风血雨之后,胡亥早就被吓破了胆子。

艰难的挪动着脚步,好不容易才走到了龙椅旁。

“老十八,说说你和赵高干的那些龌龊事儿吧。”

胡亥胆战心惊的低着头,根本不敢和嬴疆对视。

之前被看作是废物的嬴疆,此刻在胡亥眼中简直是洪水猛兽!

“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都是老师......额,是反贼赵高一手谋划的。”

“他说只要假传诏书给大哥,让大哥与上将军蒙恬自尽,我就能成为大秦皇帝了......”越说到后面越是低声,胡亥年纪虽小,也知道这种事见不得光。

一旦说出来,他必定会被万人唾弃。

偏偏,他不敢不说呀。

被人唾弃,最起码还能活。

闭口不言,他怕自己很可能看不到今天的日落。

吁——朝堂上嘘声一片。

要不是顾忌着胡亥是嬴政的亲儿子,恐怕早就有人冲上去给他几个大鼻斗了。

文臣们殚精竭虑,武将们抛洒热血。

为你们老赢家守护江山社稷。

结果你身为大秦十八公子,竟然和赵高密谋着要自毁长城?

你算个什么公子?

潮水般的谴责声中,嬴疆微微挥手。

虫达立刻让人把胡亥押了下去。

他身上的价值已经用完了,大殿上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永远都不会有。

大秦未来的二世帝王,只能是我嬴疆!


疑惑的念头一闪而过。

夏无且按照之前和嬴政串通好的“口供”,对答如流:“唉......陛下征战多年,早已积劳成疾。

近日来因天降陨石之事忧思寡欢,导致气血两亏,已是油尽灯枯了。”

就跟说真事儿一样。

夏无且一边说,还一边落下了两滴老泪。

别人不知道,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陛下他老人家就在帐幔那头看着呢。

夏无且敢不卖力表演?

要知道嬴政御用的龙榻帐幔,全部都是特制的。

看似薄如蝉翼。

实际上,私密性绝对没得挑。

外面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从里往外看......纤毫毕现!

内史宁腾适时开口,主动帮着夏无且进行润色:“陛下驾崩之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甚至没有来得及立下遗诏,明确太子人选。”

躲在帐幔里躺平的嬴政,暗暗给宁腾点了个赞。

不给这帮小崽子一点提示,他们怎能上道?

朕倒要看看,你们当中谁最有资格坐上朕的位置!

得到秦始皇的确已经“驾崩”的确切消息,嬴疆反而不着急了。

脚下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其他公子的身后。

把空间让给了他们。

表演过程中。

C位的主角儿,自然是要最后登台的。

那叫压轴!

再说李斯还没来呢,嬴疆表示不着急。

按照电视剧套路,先登场亮相的全都是跑龙套的。

基本活不过三集。

十公子将闾就属于这种。

他抽抽咽咽的说道:“父皇驾崩,理应将大哥召回,按照立长立嫡的规则,由大哥继承父皇之位。”

三公子赢高不知何时收起了眼泪。

义正言辞的反驳道:“十弟此言差矣!

我大秦以武开疆,父皇又推崇以法治国、举贤任能,岂可拘泥于俗礼?”

宁腾与夏无且对视了一眼。

肚子里正在酝酿的说辞,瞬间烟消云散。

赢高推翻将闾的论调,带起新一波的节奏。

无非是要毛遂自荐而已,反正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在场所有人都听的很清楚。

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

至于他的话中不中听,自然会有人做出判断。

果然,赢高继续说道:“大哥的政见,与父皇定下的治国方略大相径庭,若以大哥为尊,恐怕会动摇我大秦国本。”

“十弟妇人之仁,难以继承大统;十八弟虽然聪慧,可毕竟年幼。”

“主少国疑,实乃取祸之道。

看来看去,似乎也只有本公子来承袭父皇遗志了。”

一声大喝打断了赢高的侃侃而谈:“且慢!

十八公子也是先皇的儿子,也是大秦的公子!

我大秦昔年以甘罗为相,彼时,甘罗也不过是12岁而已!”

不知何时,赵高从地上爬了起来。

表情管理很到位,没有流露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只是眼角处那一闪而过的阴毒......恨不得把赢高生吞活剥!

见到老师开口把自己推上了前台,胡亥不再沉默:“有志不在年高!

我胡亥日日受父皇教导,父皇想些什么,我知道,你们却不知道!”

“若要说继承父皇遗志,我比你们更有资格!”

赵高身后,走出只有他腰那么高的胡亥。

相比老师赵高,胡亥的隐忍功夫明显差了一些。

稚嫩的面庞上写满了野心。

哪里还有半点痛哭流涕的悲戚模样?

随着胡亥与赵高的加入,场面瞬间失控。

此后整整半个小时,大殿秒变菜市场,吵的不可开交。

刚开始只是公子们在争吵,赵高一开口。

三公子赢高、十公子将闾的幕僚们,也加入到了骂战中。

而后,越来越多的公子陆续赶来。

大殿内一时间战火纷飞,堪比秦灭六国的大场面。

知道嬴政“不在了”。

这些小狼崽子们再也无所顾忌,一个个把獠牙都露出来了!

躲在帐幔里的嬴政,眼帘微微的颤抖着。

气的牙根儿直痒痒!

尽管这场大浪淘沙是他亲手安排的。

可这一幕真正上演,他还是忍不住怒火直冲脑门。

好哇,你们这帮小崽子,刚才哭的那么悲伤。

一转头,就把悲伤抛到脑后去了?

果然都是装的!

朕让你们用功读书,可没让你们学唱戏!

视线一转,嬴政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嬴疆。

只见他一言不发、不争不抢,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这副表情,绝不是在害怕!

更像是胸有成竹?

老六他......在等李斯!

嬴政立刻猜到了嬴疆的想法。

不管公子们吵的有多凶,终究绕不开左丞相李斯那一关。

李斯没来之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所有公子包括胡亥在内,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没有老六看的透彻。

只是......如今的老六,与嬴政印象里的老六大相径庭。

他还是那个痴痴傻傻的老六吗?

吵闹、争辩声还在继续,且愈演愈烈。

导致嬴政肾上腺素飞速飙升,眼看压不住火了。

朕是想看看你们谁有能力继承朕的江山,不是来听你们打嘴炮的!

火山即将爆发的前一刻。

轻飘飘的声音自角落里响起:“你们这样吵来吵去有什么用?

不如,先听听说话管用之人的意见吧。”

大殿角落里,嬴疆背负双手昂然而站。

嘴角处带着令人玩味的浅浅弧度。

有实力竞争秦二世宝座的公子们,都撕下了虚伪的面具。

那么,嬴疆也没必要再装了。

他终于打破了沉默,因为时机已经成熟!

帐幔内的嬴政微微眯起了眼睛:老六终于开口说话了吗?

那么,李斯一定距此不远了。

看这架势,老六笃定李斯一定会站他这边?

这小崽子要真能做到,朕或许真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嬴政的头脑。

帐幔之外、大殿之内,诸多公子们齐刷刷的调转枪口,气势汹汹的对准了嬴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凭你个老六,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说话管用之人?

父皇没有立下遗诏,谁说话管用?”

“没你的事儿,哪凉快哪呆着去!”

公子们刚要全体集火,把嬴疆秒的渣都不剩。

大殿外忽然响起的唱诺声,硬是把他们枪口里的怒火压了下去:“左丞相,到!”


星河漫漫,长夜无眠。

大殿外,不知有多少颗脑袋正在搬离自己的脖子。

大殿内,嬴疆依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帝王之争?

人生本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程,无须回头。

半睡半醒间,殿门外传来三道不同的声音:“臣,廷尉姚贾......臣,行人署典客顿弱......臣,太史令胡毋敬......封诏觐见陛下。”

虫达快步来到躺椅旁,刚要开口通禀。

嬴疆适时睁开双眼,从躺椅上缓缓站起身来。

淡淡的吩咐:“让他们进来吧。”

虫达点了点头,走过去伸手推开殿门。

向外面的三位大臣说道:“三位大人,里面请。”

门外三位疑惑的看了一眼虫达,心中暗道:“此人是谁?

怎么之前未曾见过?”

大半夜被召进行宫,开门的不是郎中令赵高,反而是一张陌生面孔。

这殿门......他们不敢轻易踏进去啊。

三人迟疑之际,嬴疆从大殿内缓缓走到前殿:“三位大人,有礼了。”

顿弱和胡毋敬没认出嬴疆,脸上迟疑之色更明显了些许。

没法子,谁让嬴疆此前是个小透明呢?

就差效仿“清君侧”的朱棣,趴在猪圈里吃几年猪食了。

因此,朝中大臣一多半都不认识他。

好在,廷尉姚贾身负宫廷保卫之责,经常出入于内宫之中。

思索片刻之后,终于把嬴疆跟六公子对上号了。

“原来是六公子,不知陛下深夜召见我等,所为何事?”

哦——原来他是六公子嬴疆。

顿弱和胡毋敬迅速打消不该出现的神色,跟着姚贾向嬴疆行礼。

“三位进来说吧。”

嬴疆撂下这句话,转头回到了大殿中。

姚贾三人一头雾水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见到他们进入大殿,嬴政略略思索,便明白了嬴疆的用意。

“史笔如刀。

老六把他们三个叫过来,是不想在史书上留下污点。”

“姚贾的廷尉之职,是他历时三年、出使四国换来的。

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瓦解四国联盟,嘴皮子功夫溜到无人能敌。”

“顿弱是姚贾的副手,同样口才出众。

胡毋敬身为太史令,负责记录史料。”

“他们三人的口风,便是天下读书人的风向标。

呵呵,老六这小子是懂得抓重点的。”

大秦未来的皇帝,怎么能背上帝位来路不正的污名?

必须根正苗红!

嬴政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暗暗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留给嬴疆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自称帝以来,嬴政历来勤勉,从不会无缘无故缺席朝会。

即便是在外出巡视途中,他也会每天与随行官员议事。

等这一夜过去,黎明到来之时。

嬴政若不现身,必定会引起众多大臣议论。

在剩余那点可怜的时间里,嬴疆不可能一个一个说服他们。

让姚贾三人成为嘴替,无疑是最佳选择。

他们的三张嘴,胜过千言万语。

这个就叫专业!

随行官员数十人,嬴疆只选他们三个。

说明嬴疆对朝中百官的职权、才能、影响力等方面,都深入做过功课。

不过,这三个人是嬴政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知道姚贾和顿弱辩才出众,胡毋敬治史严谨。

姚贾那张嘴,巧!

顿弱那张嘴,妙!

胡毋敬那张嘴,硬!

老六想靠一张嘴说服他们三张嘴,基本上和班门弄斧没什么区别。

抱着吃瓜群众的心态,嬴政已经准备好看着嬴疆吃瘪了。

众人在殿内先后落座,嬴疆开门见山:“诸位,先帝驾崩了。”

短短一句话,惊起千层浪。

姚贾三人还没坐稳呢,屁股就跟按了弹簧似的,带动身体火速弹离座椅。

怎么可能?

陛下春秋鼎盛,昨天还召集随行官员们议事呢。

还在议会上提起,有意召图安国的玉漱公主来朝呢。

一日之隔,陛下就成先帝了?

嬴疆神色自若,对三人的反应并不意外。

缓缓走到龙榻前,将帐幔掀开了一道缝儿:“先帝龙体在此,内史宁大人与夏侍医均在偏殿,三位若是不信,可自行向他们求证。”

撇开赵高不谈,嬴政此生最信任的人物名单上。

始终有宁腾与夏无且一席之地。

看到嬴政一动不动的“躺尸”,听到嬴疆把宁腾他们搬出来,姚贾三人终于接受了事实。

而后面带悲戚之色,面向龙榻方向双膝着地,行三拜九叩大礼。

礼毕之后,顿弱最先开口提议:“陛下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

理应以朝廷的名义昭告天下,而后......”说到这儿,顿弱忽然停下了。

上一任皇帝没了,最重要的头等大事,自然是选出下一任的皇帝。

可如今坐在这里发号施令的,既不是大公子扶苏,也不是十八公子胡亥。

而是六公子嬴疆。

顿弱还怎么把刚才的话说下去?

沉默如约而至。

良久,姚贾才主动打破了沉默:“陛下驾崩,臣等却收到传召连夜入宫,想来是六公子的意思了?

不知六公子,究竟意欲何为?”

嬴疆放下帐幔,向姚贾三人抱拳行礼:“国不可一日无君,嬴疆想请三位,助我登基!”

国立储君这件事,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

绕不过、避不开。

可姚贾三人万万没想到,嬴疆居然说的这么直截了当。

你也太直白了!

一丁儿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哪怕是象征性的呢?

最主要的是,我大秦立贤不立长。

你六公子是个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没点那个啥数?

跟“贤”这个字有半两钱关系吗?

就算要拥立储君,前面有大公子扶苏,后面有十八公子胡亥。

轮的到你六公子来继承大统吗?

“六公子此言差矣!

大公子贤名远扬,为人敦厚,深得满朝文武信赖。

理应火速通报大公子,请他请来沙丘宫主持大局。”

太史令胡毋敬第一个表示反对。

他是负责记录史料的,越过扶苏而支持嬴疆,他自问没办法在史书中落笔。

顿弱紧跟着说道:“理当如此!

不论是立长立嫡立贤,大公子均为当仁不让!”

他们二人义正言辞的力推扶苏,让大殿内的气氛陷入尴尬之中。

嬴政躺在龙榻上准备看好戏:老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花活儿没玩好,直接玩脱了吧?

费了半天劲儿,为扶苏做嫁衣了吧?

你还真是又菜又爱玩。

来来来,朕等着你看怎么摆平这几张铁嘴!


夜风中。

姚贾感觉脑门上一阵冰凉,伸手一摸,发现全是冷汗。

“咱们今晚能囫囵个走出沙丘宫,实属大幸。”

顿弱深有同感,大点其头表示赞同。

伺候嬴政多年来,他们深知伴君如伴虎的滋味。

还好嬴疆不是嬴政。

他比嬴政柔和、宽厚,比扶苏刚硬、铁血。

或许......如今的大秦,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位皇帝。

太史令胡毋敬也有些后怕,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史笔如刀,无论如何,我依旧会如实记录今晚发生的一切。

是对是错,自有后人评说。”

姚贾无语的看着胡毋敬,张了张嘴,然后又把嘴闭上了。

指望着胡毋敬学会变通,那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来的现实。

胡毋敬治史严谨,这辈子是不可能知道啥叫变通了。

如果嬴疆刚才那番话没能打动胡毋敬,今晚指不定闹出多大乱子来呢。

但这也恰恰说明,六公子嬴疆绝非众人形象中的平庸之辈。

没看到胡毋敬都被他掰弯了吗?

仰头观望星辰夜空,姚贾由衷感叹着:“长夜终有尽时,黎明终将到来,这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顿弱目光一闪,他知道姚贾所说的“夜”。

不仅仅是指眼前的自然现象,而是包含着更深层的意思。

长夜过后,大秦便不会再有黑凉。

朝阳初升。

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倾洒进沙丘宫大殿内。

像是温柔的大手,抚摸着嬴疆的面庞。

虫达悄悄走来,压低声音说道:“公子,时辰差不多了,百官快要入宫觐见了。”

嬴疆缓缓睁开双眼,起身来到嬴政龙榻前,在旁边的桌案上点上三支香。

“老头子你看着吧,我大秦从今以后,将会是全新的大秦。”

这一刻,嬴疆眼神锐利,犹如袖中鱼肠剑。

透过帐幔,嬴政看着在虫达陪伴下,稳步走出大殿的年轻背影。

直至背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中,嬴政轻声自言自语:“朕会亲眼看看,你将引领大秦走向何方。

做的好,你就是我大秦二世帝王。

做的不好,朕随时会从棺材板中爬出来,收回一切!”

迎着初升的朝阳,沙丘宫殿门缓缓打开。

随行东巡的数十位文武大臣鱼贯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头上戴着高山冠,身穿双重长襦。

朝服款式为上衣下裳,以尊贵的黑色为主,袍服上刺绣红色云锦。

唯有位列“三公”之人,才有资格穿这种朝服并佩戴高山冠。

李斯便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是御史大夫冯劫。

他们身后,官员们分为左右两列。

左边的文官头戴獬豸冠,右边的武将头戴武弁冠,昭示着文武之间的区别。

他们身上朝服同样是黑色的,但云锦花纹却各有不同。

花纹越复杂的,官职便越高。

数十位文武大臣分列两班,按照次序站定。

只等嬴政现身,便会山呼朝拜。

然而,从后殿中走出来的并非嬴政,而是嬴疆。

在虫达陪伴下,嬴疆昂首挺胸来到龙椅之前。

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张椅子,却并未坐下去。

而是在龙椅前缓缓转身,面向文武众人。

“大胆!

你是何人?

竟敢站在龙椅之前!”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儿,第一时间开口喝问。

此人不认识嬴疆,嬴疆对他却很熟悉。

他就是赵高的弟弟赵成。

嬴疆嘴角泛起一丝弧度。

他就等着赵成主动跳出来呢。

昨夜时间仓促,嬴疆只来得及肃清沙丘宫内的赵高势力。

赵高深受老头子信任,多年来不知暗中培养了多少党羽。

赵成是赵高的同胞弟弟,属于明面上赵高的人。

暗中还有多少人是赵高的爪牙,嬴疆可没时间一个个去挖。

眼下局势,要办的事情太多,嬴疆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倒不如让赵高的爪牙们自己浮出水面。

然后......一网打尽!

“陛下在何处?

十八公子在何处?

郎中令大人呢?”

很快,就有人顺着赵成的话接了下去。

嬴疆扫了一眼,认出他是赵高的女婿阎乐。

赵高是个宦官,嬴疆不知道阎乐是他的亲女婿还是干女婿。

更没有兴趣追究其中原委。

不管是亲的还是干的,只要是赵高的人,便已经进入了嬴疆的必杀名单。

赵成与阎乐一带头,十几个官员跟着嚷嚷起来。

他们显然没认出嬴疆是谁,更没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嬴疆身边,虫达暗中掰着手指头,把那些吵嚷之人一一记下。

然后附到嬴疆耳边低声说道:“公子,算上赵成和阎乐,共计一十九人。”

嬴疆微微点头,明亮的双眸深处,杀意渐生!

随行东巡的官员不过六、七十人。

赵高爪牙竟然高达19人,接近三分之一!

难怪历史上的赵高,可以在一夕之间掌控整个大秦。

老阉货密谋已久了呀!

这一幕,让躲在暗处观察的嬴政心惊不已。

嬴疆离开寝殿之后,嬴政偷偷从龙榻上爬起来。

依旧趴在窗子上,顺着孔洞观察外面的局势。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效忠赵高。

如果自己真的大限到来,如果没有老六横空崛起,大秦在赵高与胡亥手中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嬴政不敢往下想了。

杀!

把这帮逆贼全部杀掉!

鸡犬不留!

凌厉的杀意在嬴政心中弥漫,直冲九霄。

殿堂之上。

等待赵成那些人的喧哗声暂告一段落,嬴疆不紧不慢开了口:“你们想见郎中令是吗?

如尔等所愿!”

嬴疆大手一挥。

铿锵脚步声从偏殿传来。

一身杀伐之气的李信大步走上朝堂,手中利剑金锋血未干。

几名壮勇将士跟在李信身后,合力抬着一个大罐子。

朝堂上众人转头看去。

只见那个大罐子上窄下宽,顶多也就能装几十斤的东西而已。

令人惊悚的是,狭窄的罐口处,露出一张神色憔悴的脸。

仔细一看,不是赵高还能是谁?

咕噜——吞咽口水的声音响成一片。

赵高咋说也有一百多斤,怎么能塞进狭窄的罐子里面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赵高必定是被卸掉一些零件,然后被硬塞进去的!

众多官员头顶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谁都知道,赵高是嬴政眼前的红人。

现在却沦落到这副活死人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大秦......这是要变天啊!

至于会变化为晴天还是乌云密布,就要看笑到最后的人,姓嬴还是姓赵了。

一双双眼睛,不断地在嬴疆与赵高党羽之间流转。

眼神中蕴含着极其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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