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柳珺焰姜晚桐的其他类型小说《灵蛇当铺柳珺焰姜晚桐》,由网络作家“北派无尽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当初我奶把我死当给五福镇当铺,阿婆就当着众人的面说过,我与姜家从此亲缘切断,再无瓜葛。这样血淋淋的事实,如今从我嘴里风轻云淡地说出来,犹如一计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奶的脸上。一声‘姜大娘’,疏离又绝情。我奶伸手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却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人性如此。扔我的是她。打我的是她。把我死当出去,不问死活的也是她。她可以尽情的辱骂我,排斥我,却无法接受我主动与她划清界限。可我……终究活了下来,好好长大了。一旁的柳珺焰摸了摸我的头,似是在安慰我。我冲他笑了笑,示意我没事。柳珺焰牵着我的手,越过众人,带着我朝村后麒麟山走去。村民们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可等我们上山不久,身后忽然起了一层雾气,村民们很快...
《灵蛇当铺柳珺焰姜晚桐》精彩片段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当初我奶把我死当给五福镇当铺,阿婆就当着众人的面说过,我与姜家从此亲缘切断,再无瓜葛。
这样血淋淋的事实,如今从我嘴里风轻云淡地说出来,犹如一计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奶的脸上。
一声‘姜大娘’,疏离又绝情。
我奶伸手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却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人性如此。
扔我的是她。
打我的是她。
把我死当出去,不问死活的也是她。
她可以尽情的辱骂我,排斥我,却无法接受我主动与她划清界限。
可我……终究活了下来,好好长大了。
一旁的柳珺焰摸了摸我的头,似是在安慰我。
我冲他笑了笑,示意我没事。
柳珺焰牵着我的手,越过众人,带着我朝村后麒麟山走去。
村民们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可等我们上山不久,身后忽然起了一层雾气,村民们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柳珺焰一直牵着我的手,没有松开。
我问:“村民们是不是看不到你?”
柳珺焰点头:“对。”
我又问:“后面的雾气是你弄出来的?”
“是。”柳珺焰承认得很干脆,“不想让他们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我的耳朵简直要滴血了。
这男人……太腻歪了。
可八月初一那夜他第一次真正出现在我面前,张口就挖苦了我一句。
他的态度是什么时候转变的呢?
好像是他摸过我的后背,笃定我是‘小火狸’的时候。
我真的是小火狸吗?
如果不是,有一天小火狸忽然回来了,柳珺焰对我的态度又会如何?
到时候我又该如何自处?
不,小九,不能贪心。
你本该一无所有,连这条小命都是捡来的,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意外。
享受当下。
未来如何,一切就交给时间吧。
胡思乱想中,我们已经来到了麒麟庙前。
麒麟庙是踏凤村的送子庙。
麒麟送子,踏凤而来。
麒麟庙里供奉着一只脚踏金凤、身背百子的麒麟神像。
据说踏凤村的所有孩子都是从麒麟庙里求来的,包括我。
只是我出生那天,麒麟庙遭了大火,一片山都烧没了,麒麟神像浑身遍布裂痕。
我在麒麟庙门口站了一会儿。
如今的麒麟庙香火旺盛,麒麟神像塑了金身,闪闪发光。
可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在门口远远一观,竟似乎看到那高大的麒麟神像周围,隐隐有黑气飘过?
“要进去上炷香,拜一拜吗?”柳珺焰问道。
我摇头:“还是不要了。”
别因为我进去上了柱香,再无故断了踏凤村的香火。
我转而朝麒麟庙南边走去,那儿矗立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我朝着梧桐树拜了拜。
小时候,我几次死里逃生,都跟这棵梧桐树有关。
它在我的心目中,俨然是我的幸运树了。
等我拜完,柳珺焰问道:“很喜欢这棵梧桐树?”
我嗯了一声:“我的名字,都是因为这棵树而诞生的。”
柳珺焰似乎并不意外,他说道:“应该的。”
我疑惑地看他,柳珺焰也在看着我。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小九,我现在教你一套手诀,你用心记下。”
我顿时目光灼灼:“七爷,您这是要教我本事吗?”
柳珺焰忍不住捏了捏我的鼻头,笑道:“别叫七爷,叫名字,或者七哥都可以。”
我哪里好意思叫他七哥!
不过他似乎不喜欢我叫他七爷,已经纠正过我几次了。
柳珺焰敛了笑意,认真地教了我一套手诀。
双手合十置于胸前,捏剑指相对,迅速分开后顺时针旋转,剑指合并对准前方,然后大喝一声:“凤梧,归体!”
这个手诀很好记,但需要爆发力,一个不注意,很容易崴到手腕。
我接连试了好几次才熟练起来。
然后柳珺焰说道:“好,可以了,小九,现在你面对梧桐树站定,再次捏诀。”
我听话地照做。
第一次,毫无动静。
第二次、第三次……
断断续续做了不下十次,依然什么都没发生。
我心里直犯嘀咕,下意识地朝柳珺焰看去,柳珺焰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好一会儿,他走过来,大手置于我的后肩胛骨处,我立刻感受到一股热流灌进我的身体,窜入四肢百骸。
柳珺焰又输真气给我了。
“再试试。”柳珺焰鼓励道。
我不知道他在期待我捏这个诀能达到怎样的效果,但我不想让他失望,便又认真卖力地捏了一次诀。
这一次,随着那句‘凤梧,归体’喊出来,一道热风拔地而起,吹得梧桐树叶哗哗作响。
我只感觉我与梧桐树之间凭空出现了一道强大的吸力,梧桐树的树干中央,隐隐地有火光爆发出来。
那道火光渐渐凝聚,最后竟形成了一把燃着了的弓。
随着我收势,那把弓竟从梧桐树树干中冲了出来,下一刻,迎面朝我撞了过来。
强大的冲击力撞进我的身体,我体内瞬间又像是燃烧起来了一般,尤以眉心和眼睛最烈。
我呆呆地站在那儿,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耳边,柳珺焰明显兴奋的声音再次传来:“小九,再捏诀,念‘凤梧,出’收势。”
虽然浑身难受,但我还是听话地照做。
一遍又一遍地做。
直到第七次,随着我念出‘凤梧,出’,身体又猛地一晃,那把弓冲出我的身体,悬于半空中。
整个弓周围被火焰包裹,红通通的。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被柳珺焰一把拉入怀中。
他低头亲吻我的额头,我的眼角……最后咬住了我的唇,辗转反复,似乎怎么吻都不够似的。
我简直要被他亲窒息了,两只手不停地推搡着,柳珺焰这才松开了我。
我抬手搓了搓自己爆红的脸颊,平静了一下,这才指着那把弓问柳珺焰:“它……它刚才是没入我的身体里了吗?”
那种感觉,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难受,可我对它又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契合感,仿若它本来就是与我同为一体一般。
柳珺焰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骇然:“对,它是你的本命法器,凤梧!”
当铺里所收的这本旌表文书,是嘉奖一位叫曹余氏的女子的。
曹余氏五岁时被卖入曹府为奴,十六岁被抬为曹府姨娘,她被纳妾当晚,曹公因病去世,三年后,曹家立贞节牌坊,颁发旌表文书,后曹余氏守寡近四十载,无儿无女,寿终正寝。
这本旌表文书是曹家人当进来的,姓名落款是曹厚德。
而今天来赎当的男人,姓吴,叫吴孟。
我不清楚吴孟与曹家的关系,是否是曹家的后代之类的。
当品逾期不赎,按我们当铺的规矩,逾期五天便视为自动放弃赎当,当品归当铺所有。
那本旌表文书装在一个红漆小盒子里,放在博古架的最上层。
可能它的年代并不算太久远,也不像古董字画等等那些受大众欢迎,所以一直就在那儿放着,没有处理。
按当铺规矩,吴孟是不可以赎当的。
但既然当品归当铺所有了,他若真的想要,我们也有的谈。
比如物物交换。
可吴孟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在我说明情况,明确告诉他当票已经过期太久,不予赎当之后,他也没有死缠烂打,而是说道:“小九掌柜,其实我来之前,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慧泉大师说,如果您肯赏脸的话,或许可以去我家看看。”
慧泉大师?
我赶紧问道:“慧泉大师现在就在你家吗?”
“家里出了点事情,前些天请了慧泉大师来超度,”吴孟说道,“这张当票就是慧泉大师帮忙找到的,也是他指引我来五福镇找您的。”
原来是这样。
我又问:“敢问你家出了什么事?方便说说吗?”
吴孟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我听。
“我年轻的时候在外打拼,挣了不少钱,儿女也早已经各自成家,我们夫妻俩便想着买一套清净的宅邸搬进去,养老用,挑来挑去,还真挑中了一套合乎心意的。
我们老两口搬进去已经快三年了,一直相安无事,今年我的小儿媳怀三胎,胎像有些不稳,我老伴便将她接过来照顾。
清末老宅,门槛异常的高,小儿媳身子重了,进出很不方便,我就让人砸了她住的那间内屋的门槛,重新做平。
可是自从碰了那门槛之后,家里就……”
说到这儿,吴孟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难以描述。
“总之就是很不太平,小儿媳总听到家里有小孩子的哭泣声,我小儿子还看到……看到一个裹小脚的女人,问他……问他有没有看到她的旌表文书……”
我心头一跳,回头看了一眼博古架最上层装着旌表文书的盒子,难道那个女人就是曹余氏?
慧泉大师既然能帮吴孟找到这张当票,并且让他来找我赎当,那平定这件事情,必定是需要这本旌表文书的。
可我也不能白白地把东西往外拿,当铺的规矩得守。
从重开当铺到现在做成的几单生意来看,哪一单背后没有惊心动魄的故事呢?
如果不按规矩办事,迟早会乱套的。
但看在慧泉大师的面子上,这件事情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毕竟我也有事想请慧泉大师帮忙。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先跟吴孟去一趟他家,至于旌表文书……等见过慧泉大师之后,再说。
我要出门,黎青缨说什么都要跟上:“你身体还没完全养好,一个人出去办事,我不放心。”
我拗不过她,就让她锁门一起去了。
这次黎青缨开自己那辆越野载我。
吴孟的宅子在隔壁县城近郊,那一片早已经拆迁,楼房鳞次栉比,只余东郊那一片保存着几套古色古香的大宅院。
吴孟家就是其中最气派的一户。
大宅进门的那个台阶的确很高,几乎要到我膝盖了。
古时讲究‘门槛高过人,宅院聚宝盆’,门槛是主人家身份地位的象征。
当然,也有传言说,古人宅院门槛做高,是为了挡煞,比如僵尸就跳不过高门槛之类的。
跨过门槛,我们跟着吴孟一路往后。
进入正院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绿化做得好的缘故,似乎瞬间清凉了不少。
慧泉大师在正屋那边等着,一看到我来,他连忙笑嘻嘻地迎上来。
我刚想伸手跟他握一握,毕竟上次见面,算我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人家。
可还没等我伸手,慧泉大师的眼神在我身上打量一圈,惊奇道:“咦?数日不见,小九掌柜变化真大。”
这段时间我的改变当然很大,慧泉大师的确是有些道行的,一眼便看出来了。
我不动声色道:“还请大师明示,小九哪儿变了?”
慧泉大师捋了捋小胡子,说道:“变化很多,小九掌柜近来应该是遇到了大机缘,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小九掌柜不介意的话,我想为你掐算一下八字,可否?”
这次我点了头:“此次我来,也正有此意,不过眼下我还是想先了解一下吴家的事情,之后,我也有事情想请大师帮忙。”
慧泉大师立刻笑了起来:“好好好,小道荣幸之至。”
正聊着,吴孟捧着什么东西过来了。
那东西摆在桌上,用一块黑布包着,慧泉大师示意我打开看看。
我将黑布揭开,就看到里面包着的,竟是两块石雕。
石雕是用青石雕刻而成的,雕的是两个栩栩如生的大石榴,石榴口微张,露出满满的石榴籽。
我翻来覆去看了好久,这才谨慎地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两块石雕,应该是从贞节牌坊上截下来的吧?”
贞节牌坊分很多规格,有些简陋至极,而有些,气派华丽,牌坊上雕满了各类花鸟鱼虫,每一件都有着特殊的含义。
石榴寓意多子多孙。
有些女人守寡时是有儿女傍身的,丈夫早死,女人守节,孝敬公婆,养育子女,延续香火,这些女人的贞节牌坊上,一般都会将石榴雕在正面显眼的位置。
这是一种美好的寓意,也是荣耀。
但有些女子是没有子女的,比如曹余氏,这一类女子的贞节牌坊上,也会有石榴。
毕竟曹余氏没生孩子,但她只是姨娘,是妾,她的丈夫可能会有孩子留世的。
这一类女子的贞节牌坊上,石榴一般会安排在侧面拐角处。
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特意看了,这座大宅院周围,以及门头上,都没有立过贞节牌坊的痕迹。
我便指着石榴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吴孟说道:“是从砸掉的内屋门槛里发现的……”
这尊三脚青铜小鼎果然是真品,价格也不错。
本来方圆是想拿这尊青铜小鼎来给我下套的,如今,方圆就算没死,大抵也活不了太久,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来把小鼎要回去了。
我遭了一场罪,换来这么个宝贝,赚了。
我给师姐发信息,问她:这小鼎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暗路竟能溢价这么多?
那边似乎一直在等我的回复。
孟婆给碗豆浆:你没看到小鼎底部的钢印吗?
钢印?
我赶紧把青铜小鼎拿出来,对着灯光看了看。
青铜小鼎底部的确有一个钢印,仔细辨认,是小纂体的‘清泉仁心’四个字。
另一边,微信不停地响,接连发过来好几条信息。
‘这只青铜小鼎来自于清泉道观。’
‘清泉道观如今虽已没落,但在明末清初时期,那可是响当当的存在,当时道观的观主仁心法师,是皇家的座上宾。’
‘而你手里的这只小鼎,就是出自仁心法师之手。’
‘……’
信息还在不停地响,师姐在劝我趁着价好赶紧出手。
而我的思绪却已经不在手机上了。
清泉道观……这不是那次我送纸扎品去村里,遇到的那个道士所在的道观吗?
那个道士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叫慧泉。
当时他跟我要生辰八字,想给我算算命格,被我直接拒绝了。
没想到人家大有来头!
我发消息过去:师姐,那你知道清泉道观现在的观主慧泉法师吗?
孟婆给碗豆浆:清泉道观传到至今,也只有这个慧泉法师有点真本事了,你认识他?
我有点心虚:一面之缘。
孟婆给碗豆浆:那你卖吗?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卖!
我只是为了确定这只青铜小鼎的真假,并不是有意想倒卖出去。
我在这方面认识的人少,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唐棠。
唐棠是我同系的大四学姐,已经保研了。
新生报到那天,她跟大二的几个学长学姐来迎新,刚好坐在我旁边。
我们聊了一路,互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又见过几面,关系挺融洽的。
主要是唐棠性格好,很健谈,我对她的印象相当好。
江大的文物与博物馆学专业在全国名列前茅,唐棠能被保研,足以说明她的优秀。
再者,她有人脉啊。
我这边正想着,视频电话就不停地响起来。
一接通,唐棠那张大气的美人脸就怼到了视频前:“小师妹你为什么不肯卖?是没达到心里预期的价钱吗?我可以去帮你谈,有我出面,再溢价两三万也不是不可能……”
我赶紧说道:“不是价钱的问题,而是青铜小鼎我还有他用。”
唐棠皱眉:“他用?你自己有门路?”
我也不好过多解释,我总不能说这只青铜小鼎是纯阳之物,要供给柳珺焰吧?
我和唐棠的关系,还没深到这种地步。
可我不说,唐棠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我。
我想了想,拿着手机下床,往南书房走。
一边走一边说道:“师姐,青铜小鼎我真的有别的用途,但我还有其他几件古董,可以请你帮我脱手吗?”
南书房博古架上还有好几件早已经超出赎当期的当品,经营当铺需要流动资金,卖出去几样,也能缓解我的经济压力。
毕竟越是好的当品,价格可能越高。
手机镜头扫过博古架,对准了那几件当品。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那边,唐棠已经尖叫起来:“天哪天哪,我都看到了什么!”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这博古架上几十件物品,全是老古董吧?”
“就连这博古架,应该也是老物件了。”
“你把镜头往回拿,哎,对,对准柜台,什么鬼东西……柜台上的文房四宝……唐代的吧?”
额……
我还真没注意这些,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的精力全都被分散了。
再者,我这南书房至少是一百年前就存在的,里面所用之物,也至少也有百年历史了。
所以我不关注,一是因为学艺不精,二是因为有心里预设。
不过唐棠的话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我拿起那支被我用过好几次的毛笔看了看,唐代的?
唐棠还在滔滔不绝:“前几天我去你宿舍找你,你舍友说你家里发生了变故,暂时休学了,我还心疼来着,敢情你是回家继承家业去了,桐桐,可以啊,原来你是个隐形小富婆啊!”
阿婆把我带回当铺之后,我的户口也跟着迁过来了,但户口上的大名,还是叫姜晚桐。
所以也只有在五福镇,我才叫小九。
我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唐棠解释了:“师姐,事情可能跟你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但真的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就先不说了,困了。”唐棠夸张地打了个哈切,说道,“你给我一个地址,马上十一假期了,今年我去你那儿过,顺便好好瞻仰一下你家的藏品。”
说完,她就挂了视频。
随即,微信信息又弹了过来。
孟婆给碗豆浆:快点给我地址。
我无奈,想着唐棠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便把地址发了过去。
然后还跟她隐晦地提了一嘴,我家开了一家当铺,但当铺里有些不安生。
唐棠根本不以为意。
孟婆给碗豆浆:不安生才好玩呢,小师妹,等着我!
关了手机,天都快亮了,我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就把三脚青铜小鼎和凌迟刀都找了出来,一并拿去正屋,供奉在了正堂的供桌上。
青铜小鼎是供奉给柳珺焰的。
但凌迟刀却不是供奉给那些脏东西的。
这把凌迟刀太重要了,它是制衡五仙与赵子寻之间的砝码。
虽然当铺不是一般人能进,至少我知道那些个畜生还是有所忌惮的,但放在我房间里到底不安全。
放在正堂供桌上,却反而更安全。
如果正堂里的脏东西敢动这把凌迟刀,那才叫恐怖。
早饭后,我正在院子里拉弓,黎青缨走过来,小声说道:“小九,出事了。”
我一惊:“什么?”
“方圆死了。”黎青缨说道,“今早在珠盘江里打捞上来的,浑身皮肉都烂了,面目全非。”
我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知道方圆迟早都会死,白家不会放过他的,却没想到死得这样难看。
我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外面传来一道清朗的男人声音:“请问,小九掌柜在吗?”
我和黎青缨一道走出去,就看到南书房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的年轻男子。
男子唇红齿白,皮肤薄得能透出阳光,虽留着寸头,但身上却无半分英气,一双含情目深不见底,看狗都深情,浑身上下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阴柔之气。
黎青缨在我耳边小声提醒:“小九,是白家人……”
唐棠话音还没落,脑袋已经被她姑姑塞回了车子里,黑色霸气的大G绝尘而去。
黑衣人们迅速朝着唐家姑姑退过去,他们也准备撤离。
我悄悄伸手拉了一下黎青缨,她立刻会意,我俩转头就跑。
可没跑几步,迎面便对上了拄着拐杖,鹤发童颜的白老太。
白老太身后站着一群白家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
后方,珠盘江里江水沸腾,地面隐隐震动,水中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有什么东西翻滚着即将露出水面。
我心中大惊,难道真的是陈平?
就在这时候,白老太一声大喝:“献祭继续!”
献祭继续?
刚才他们想用唐棠替代我去献祭,如今唐棠被救走,白老太竟还不死心,又把目标重新锁定在了我的身上。
白京墨冲上来,一下子挡在了我面前,说道:“祖母,您答应过我不动小九的,您不能出尔反尔。”
“京墨,你的事情办砸了。”白老太厉声道,“难道还想让整个白家为这个女人陪葬吗?清醒一点!”
她一挥手,立刻有人冲上来将白京墨拿下。
白京墨剧烈反抗,跟那些人扭打在了一起。
而更多的人已经朝着我冲了过来,黎青缨抽出长鞭,牢牢护在我身前。
可我们毕竟寡不敌众,并且今夜来的不止白家,黄皮子、硕鼠也一同加入了战斗。
很快,我和黎青缨已经被包围起来,一步步逼向被拖出水面的红棺。
黎青缨长吁一口气,小声对我说道:“小九,我从北边突围,杀出一道出口,你从北边绕行回当铺去,进了当铺就没事了。”
我却摇头:“青缨姐,别说我突围不出去,就算能侥幸逃脱,我也不能就这样丢下你,我们共进退。”
说着,我与黎青缨背靠着背,手指翻飞,掐诀,口中大喝:“凤梧,出!”
柳珺焰就是害怕我陷于这般境地,才提前给我输了真气。
有真气加持,凤梧出现的时候,整个弓身上都冒着火。
她悬于半空,在这黑夜的旷野里尤为夺目。
我伸手握住了弓身,深吸一口气,用力拉弦。
弓满,弦绷。
我将弓对准了白老太。
伴随着一声空响,整个空间的气流似乎都跟着颤动了一下,一团火焰犹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冲白老太的面门而去。
或许是没想到我能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白老太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导致突发变故,她身边的人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情急之下,她的心腹一横身体,挡在了白老太的身前。
那团火嘭地一声没入心腹的眉心!
那心腹一口鲜血带着火喷出来,轰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而白老太也受到了波及,脚下一个踉跄,双手死死按着拐杖才没有倒下去。
这一招,暂时镇住了白家人。
但我知道,柳珺焰给的真气,只够维持这一下。
我拉着黎青缨就从北边往外突围。
可白老太反应也很快:“给我拦住她们!”
白家人犹如跗骨之蛆一般,紧盯着我和黎青缨不放。
那一刻,我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穷途末路。
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无暇关注到唐家姑姑那边。
在我召唤出凤梧,拉出那声空响的瞬间,她顿住了脚步,转身朝着我这边看了过来。
只一眼,她便愣在了原地,眼神变得复杂又深邃。
红唇轻启,似是嘀咕了一声‘凤梧’。
随后,她右手捏剑指,横扫整个江岸,掷地有声地说了一个字:“杀!”
几十个黑衣人犹如黑夜里的精灵,在唐家姑姑的一声令下,重新杀了回来。
一时间,整个江岸杀声一片。
可还没等我缓过一口气来,手中的六角宫灯却忽然疯狂晃动起来,里面的那点萤火横冲直撞,似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第一反应就是傅婉最后魂祭的这缕精魄,感应到了赵子寻的存在,才这样狂躁。
等我朝着江面看过去,瞬间如临冰窖。
赵子寻和那群兵将还在,他们坐在马上,屹立不动。
但马蹄下的水面却在不停地长高,滚滚江水朝着我的方向席卷而来。
那漆黑的江水之下,似隐藏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要将我生吞活剥了!
不仅我怕,白家人也怕。
白家的那群人,一部分被黑衣人绞杀,另一部分人一边打一边退,可还没退几步,白老太便嘶吼道:“给我上,谁做逃兵,杀无赦!”
可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批,在接触到江水的瞬间,纷纷倒下。
身体落入水中,被水底下的东西拖入深处,消失不见。
刚才还在叫嚣着的白老太,此刻已经拽着白京墨逃了。
咻!
一支短箭由南边射出来,斜插入云霄。
我侧目看去,就看到唐家姑姑手中握着一把弓弩,刚才的那支短箭就是从那把弩里射出来的。
伴随着短箭射出,之前那一片念咒的声音再次响起。
短箭的尾部在半空中炸出一个火花,一道符文凌空燃起,黑夜里,符文铺开一张网,兜头朝着水面落下去。
汹涌的江水在符网的包裹下迅速退去,江面上重新回归平静。
唐家姑姑收了弩,黑衣人们也退了过去,一群人上车,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她甚至没有给我一个道谢的机会!
黎青缨拉了我一把,提醒道:“小九,咱们先回当铺,其他的以后再说。”
珠盘江里的那些东西暂时被唐家姑姑镇压住了,但我并不确定这次的镇压能维持多久,而白家是否会杀个回马枪。
所以我顾不上太多,和黎青缨一起回到了当铺中。
一回去,我立刻给唐棠打电话,想问问事情的始末。
但电话一直没人接,我发信息也没回。
黎青缨给我煮了红糖姜茶,我双手抱着茶杯,感受到茶水的温度,整个人才像是真正活过来了一般。
我回想着唐棠在五福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她对白京墨表面上热情,暗地里防备,对我的提醒,以及她离开当铺前一晚的那通电话……
我恍然大悟。
那通电话,唐棠应该就是打给她姑姑的,她在求她姑姑出手帮我!
她以身入瓮,布了今夜的局,为我争取到了宝贵的逃生机会。
可她又是如何知道,白京墨一定会盯上她,拿她换我的呢?
再者,五福镇的献祭,需要的是纯阴之体,不是谁都可以随意替代我去献祭的。
难道……唐棠的体质也很特殊?
唐棠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信有点长,我迅速扫了一遍,大概了解了信里的内容。
这封信是一个叫做傅婉的女孩子,写给她的未婚夫的。
她的未婚夫姓周,在外打仗三年了,最近就要跟随队伍回到五福镇,两家挑了个好日子,准备周生一回来,就迎娶傅婉过门。
这是傅婉寄给周生的最后一封信,信中满满的都是对周生的爱与思念,以及对未来生活的畅想。
往后余生,他们俩就能永远厮守在一起了。
但很显然,这封信并没能成功寄出去,傅婉出了事。
这封注定永远无法寄出去的信,成了傅婉的执念。
信上满是斑驳发黑的血迹,可让我不解的是,信的右下角却贴着一张当票。
当票是一百年前,一个叫窦安的人死当给当铺的。
傅婉的信,为什么会被窦安死当给当铺?
一封信,又有什么值得他当的?
窦安在这件事情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嘭!嘭!
在我看信的过程中,外面的女孩已经开始撞门了。
凛冽的阴风不断地从门缝中挤进来,傅婉满腹的怨念仿佛全都发泄在了这扇摇摇欲坠的小门上。
我捏紧了手中的信,思绪翻飞,我到底该不该把这封信还给傅婉?
信被死当给了当铺,按照规矩,这封信的归属权归当铺所有,我接手当铺,便有权决定如何处理这封信。
我可以选择将信还给傅婉。
可傅婉拿到信之后,真的会离开吗?
还是会被信刺激,变得更加骇人?
不,如果归还这封信就能平息傅婉的怨念,今天的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想到这里,我立刻将信收起来,冲到房间里,翻出阿婆留下的几张符纸,就朝着小门上贴过去。
阿婆懂一些阴阳、风水之术,她的符纸对付普通的脏东西还是很有效果的。
我也从小跟着阿婆学画符,但功底太薄,空有架子,没什么真正效果。
可那几张符纸一贴到门上便无火自燃,化为了灰烬。
根本挡不住傅婉!
轰咚一声,小门被撞破,傅婉迎面朝着我扑了上来。
十根指甲又尖又长,直直地插向我的脖子。
变故发生太快,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时间,眼看着那尖长的指甲就要刺进我的脖子,一道白光猛然亮起,在我面前形成了一道屏障。
那屏障呈半拱形,表面似布满了银白色的鳞甲,瞬间将傅婉撞飞了出去。
是柳珺焰给我的鳞甲护住了我!
我一手摸向那只鳞甲吊坠,鳞甲此刻正往外散发着阴冷的白光。
柳珺焰他……又救了我一命。
“成了!”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一道男人兴奋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抬眼朝外看去。
雨幕中,傅婉被撞飞出去之后,还没稳住身形,横刺里,一只硕鼠冲了出来,后腿用力弹跳而起,一跃而上,将一张符纸狠狠地拍在了傅婉的头上。
那张符纸是紫色的,法力不知道超出阿婆的符纸多少倍。
傅婉先是被鳞甲法力撞击,魂魄已经不稳,硕鼠趁机出手,傅婉的魂体就那样被钉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她不停嘶吼着,一双血目仇恨地盯着那只硕鼠,恨不能将它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拼命挣扎,用尽全力,魂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淡,眉心之间却隐隐透着一道血光。
我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傅婉的眉心间竟钉着一根棺钉!
那根棺钉显然不是刚才才钉进去的,被符纸重创之后,傅婉魂体不稳,棺钉才显现了出来。
就在硕鼠想要继续攻击傅婉的瞬间,傅婉又是一声嘶吼,冲破了符纸的封印,一掌对上硕鼠。
几招过后,傅婉迅速往西退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江水之中。
一直躲在墙角处的男人凑到硕鼠身旁,担忧道:“灰老,暴雨未停,江水没退,会不会再生变故?”
这个男人我认识,是镇东头棺材铺的老板窦封。
他谄媚地弯腰跟在硕鼠身旁,而那硕鼠并未回答他,反而转头看向了我。
对上硕鼠那一双精明算计的小眼睛的刹那,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更加捏紧了鳞甲吊坠。
这只硕鼠,分明就是昨夜站在灰色轿子上的那一个!
它只是看了我一眼,随后便和窦封一起离开了。
暴雨迅速将一切冲淡,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梦一般。
但倒下的门在提醒我,一切都是真的。
我跌坐在椅子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右手插进口袋,按在那封叠起的信上。
窦封……窦安……这二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只硕鼠……我骤然想起阿婆说的那句‘我被那灰老鼠算计,差点灰飞烟灭’。
是这只硕鼠杀死了我阿婆!
这样说来,我与傅婉有共同的仇敌,不是吗?!
门倒了,我根本不敢睡觉。
外面的天早已经黑透了,暴雨还在下,街面上的水在灯光下泛着粼粼的光。
我坐在柜台里面,一遍一遍地看那封信。
又把当铺经营手册拿出来仔细研究。
一直到半夜,我才弄清楚什么叫阴当。
当铺典当,分为阳当和阴当。
所谓阳当,指的是活人与当铺之间产生的典当关系。
一般的当铺营生,皆为阳当。
而除了活人典当之外,其他,比如魂魄、僵尸等等,凡是不是活人的典当行为,统称为阴当。
阴当事主本不属于阳间,它们滞留在此,大多都是因为执念未了,这些家伙的典当行为,一般也与它们的死因有关。
当铺这个行业,早已经在时间的洪流里被各种新兴行业所取代,五福镇这家当铺之所以能存留下来,恐怕就是跟这阴当有关。
阴当当有所求,不得拒绝。
这便是说,只要有阴当事主求上门,当铺便得帮它们找出死因,摒除怨念。
名为阴当,实则是另一种形式的渡化。
阴当的方式分为两种。
一种是以物置换,就是当铺帮它们伸冤,它们以价值对等的阴物做报酬。
另一种是魂祭。
所谓魂祭,就是事主以自己的命做报酬,为自己换一个公道!
看到这里,我心中五味杂陈。
没想到这间当铺背后隐藏着这么多的秘密,我又有何能力肩挑重开当铺的大任?
哗啦……哗啦……
门外忽然响起了踏水而来的脚步声,步伐有些虚浮。
我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紧张地看着门口。
不多时,我便看清了来人。
傅婉去而复返,静静地站在门口,一双血目直勾勾地盯着我……
慧泉大师打开盒子,看到画上的封印时,愣了一下。
“徽城唐家的困魂印?”慧泉大师问道,“小九掌柜认识徽城唐家暗脉的人?”
我在心里小小斟酌了一下,回道:“唐棠是我的学姐。”
慧泉大师显然是知道唐棠的,笑道:“小九掌柜好造化啊,徽城唐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搭上线的,特别是暗脉那一位,已经好多年不显于人前了。”
我疑惑道:“暗脉?”
“你认识唐棠,应该知道她的父亲唐傲,那可是我国有名的鉴宝大师。”慧泉大师解释道,“但唐家是以盗墓起家的,如今也是有名的憋宝世家,人人都知道唐家有一个鉴宝功夫了得的唐傲,却不知道在唐傲的背后,还藏着一个更强的唐熏。
唐熏此人,孤傲、眼毒,行事雷厉风行,在阴阳这条道上,也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啊,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枚困魂印应该就是出自唐熏之手。”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便坦诚道:“对,前段时间,我与唐姑姑合作,拿下了这幅画。”
慧泉大师更惊讶了,但随之他摸了摸小胡子,笑道:“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我早就看出小九掌柜绝非池中之物,一飞冲天,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被他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慧泉大师收起画,又拿来纸笔,说道:“这幅画我会供在三清像前,小九掌柜放心,现在,让我来看看小九掌柜的生辰八字。”
这次我没有任何犹豫,拿起笔写下了我的生辰八字。
慧泉大师接过去,看了看,然后掐算了起来。
“从这八字字面上来看,小九掌柜命格全阴,凶中带煞,每三年就有一劫,属十八岁这一劫最凶,十死无生……不对,还是不对,十八岁这一劫似有转机,如得贵人相助,噗……”
毫无征兆的,慧泉大师猛地一口鲜血喷出,唇色顿时煞白,像是受了巨大的重创一般,身子都跟着晃了晃。
我赶紧伸手去扶他:“大师,你怎么了?”
慧泉大师稳了稳身形,拿帕子擦掉嘴上的血迹,抬眼盯着我脸上看。
我知道他是在看我的面相,便没动。
看了一会儿,他又看我的手相,手指沿着我手上的纹路慢慢描摹,嘴里一直在嘀咕着什么。
“不对,还是不对。”慧泉大师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问道,“小九掌柜,恕我冒昧,你身体上有什么缺陷吗?少个脚趾头也算。”
我认真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头:“没有啊,我手指头脚趾头都是十个,身上也没有什么很大的疤痕之类的,以前体检过,也不缺少脏器。”
说到这儿,我忽然又想到了柳珺焰曾经说过的话。
他总喜欢摸我背后肩胛骨处,也说过我缺少了什么之类的话。
可我后肩胛骨处明明也好好的,从外观上来看,也没有什么不妥。
慧泉大师还是不死心,又再次掐算起我的生辰八字来了。
“怪了,你的生辰八字明明是全阴命格,但你的面相又显露出纯阳命格的格局,十八岁这一年你的命格走向很乱,有绝境,也有转折,这转折却又不像转折,倒像是某种延续,再往后……呕……”
算到这里,慧泉大师又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整个人眼前一黑,就那样倒在了桌子上。
我被吓坏了,赶紧大声呼救。
小道士进来,跟我一起撑着慧泉大师躺到床上去,又掐他人中又喂水的,折腾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转醒。
我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慧泉大师今天要是醒不过来,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我赶紧说道:“大师,我的八字太凶,出生时接生婆就给我算过的,她说我是孤鶕独只带孝来,会害死身边所有人,您还是别算了……”
再算下去,我都怕把慧泉大师给克死。
“胡说!”慧泉大师冷喝一声,很生气的样子,“我自诩在看八字方面,还是很有一些造诣的,你的生辰八字就连我都掐算不出来,那接生婆懂点皮毛就乱定别人的生死,她凭什么!”
听着这些话,我莫名感动,眼眶瞬间红了。
从小到大,我因为这一句‘孤鶕独只带孝来’背负了太多的骂名,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不能相认。
甚至如今亲人见面跟仇人一般。
一切都因为那一句‘孤鶕独只带孝来’。
可今天,慧泉大师却说这句话是错的,是接生婆乱定人生死,天知道,这对我是怎样的鼓舞!
“小九掌柜,你的生辰八字我断不了。”慧泉大师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我只能掐算出你前十八年的运势,再往后,你的命格犹如蒙着纱,道行没有高到一定境界的人,绝不可能掐算清楚。
不过以我这些年识人断面的经验来看,一般有如此八字之人,都是天命之人,小九掌柜前途无量,切不可因为那些半瓶水之人而妄自菲薄。”
我用力点头。
从清泉观出来之后,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下山打了辆车准备回五福镇。
虽然这次来清泉观,并没能算出八字如何,但却收获良多。
我不是大凶大煞之人,反而很可能是天命之人。
什么是天命之人,我不清楚,但总比大凶大煞好吧?
车子稳稳地向前,我一路胡思乱想着,就在快要进五福镇的那段路口,我的余光忽然扫到路边站着的一个人。
一个扎着高马尾,身穿红黑配色射箭服,手中握着一把长弓的女人。
我浑身猛地一震,立刻半立起身子伸头仔细看去,正对上女人与我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一双眼。
而她的眉心之间,赫然是一枚火红色的羽毛状印记!
她……果然是画中之人。
她是真正的阿狸!
就在我的注视之下,女人握着长弓的手慢慢抬起,对准了我。
出租车一直往前开,速度并不慢,可女人站在路边,身体却一直与出租车呈平行行进状态,诡异至极。
而她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拉满弓弦,对准我猛地一松。
咻!
更让孙来丁恐惧的是,自从那支钢笔出现在她书包里之后,每天夜里,她都会无意识地起床,拿着钢笔在本子上不停地写状纸。
状纸的内容,全都是她奶奶告她偷了她五十块钱。
“姐姐,我好怕。”孙来丁抖着声音说道,“我拿着钢笔去奶奶坟上向她忏悔,求她饶了我,可是没用。
我把钢笔埋在她的坟包里,可是一觉醒来,钢笔就又在我书包里了。
我也试过拿火烧,可是烧不掉;扔进河里,它又自动找回来……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前几天就来镇上找我爸妈,谎称学校要买学习资料,跟他们要了五十块钱,被爸妈好一顿数落,我去坟上把钱烧给奶奶了,可是没用,奶奶还是继续跟我要钱。”
原来整件事情是这样的。
很难想象,这么小的孩子独自面对这样的事情,这一个多月是怎么熬过来的。
怪不得她这么憔悴。
我又问:“那你是怎么找来我家当铺的?”
毕竟当铺刚刚重新开门营业,这个行业早就凋零了,一般人根本也不会找上门来。
孙来丁说道:“前几天我来找我爸妈的时候,经过这儿,看到有个大哥哥来你这儿当了一张纸,我就想着,纸能当,钢笔应该也能当。
姐姐,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但是我刚从爸妈那要了五十块钱,没办法再跟他们要了,我能不能先把钢笔抵押在你这里,就当五十块钱,再给我奶烧一次看看,等我慢慢攒到钱了,我会还给你的。”
听着孙来丁的这些话,我心都要碎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有父母这样克扣自己的亲生女儿!
虽然我小时候也挺惨的,但跟着阿婆生活的这些年,阿婆把我养得很好。
比起孙来丁,我真的幸福多了。
弄得我都有点想阿婆了。
我伸手抱了抱孙来丁,对她说道:“丁丁,这支钢笔我可以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属于阴邪之物,或许对于你来说是个麻烦,但对于我家当铺来说,却是个好东西。”
我想了想,伸出五根手指,说道:“我给你五千块钱,买断这支钢笔,你看行吗?”
“五……五千块?”孙来丁不可置信地直摆手,“姐姐,你不用可怜我,它不值这么多的。”
我却坚持道:“丁丁,当铺开门营业,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相信我,我说它值,它就值。”
这支钢笔的确是阴物,收进来,以后可以用来供奉正堂里的那些脏东西。
至于它到底值不值五千块,我也不知道。
阿婆早早地就为我存了一笔钱,供我读书用。
现在我暂时没办法回学校继续读书了,从里面拿出五千块给孙来丁,却能小小地改善她的生活,至少能保证她以后来月事的时候,有钱买卫生巾吧?
这样,我也觉得值了。
“丁丁,当铺有当铺的典当规矩。”我继续说道,“典当分为死当和活当两种,死当,就是只当不赎,当场钱货两清;而活当,就是我们约定一个期限,以及赎当的金额,你在这个期限内,拿钱再把钢笔赎回去,你选哪种?”
孙来丁毫不犹豫道:“我选死当。”
我点点头,拿出最后一份当票,研墨,仔细填写。
当票一式两份,让孙来丁签字按手印之后,我再盖上当铺的大印。
之后我将其中一张当票和五千块钱交给孙来丁。
孙来丁拿着当票和钱,手一直在抖,眼睛都哭红了,连声感谢我。
“丁丁,这些钱你自己收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合理运用,好好读书,姐姐希望你能越过越好。”
孙来丁直点头:“姐姐,我一定会的。”
但她没有直接拿钱走人,而是犹豫着问道:“姐姐,这支钢笔明天一早会不会又出现在我的书包里?”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
但阿婆懂得阴阳、风水之术,我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一点本事。
我之所以敢收下这支钢笔,也是因为我知道该怎样平息她奶奶的执念。
“丁丁,你奶奶缠着你,是因为她对那五十块钱有极强的执念,你想通过还她钱来了结此事,想法是对的,但方法却用错了。”
孙来丁疑惑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烧给你奶奶的钱,是在阳间通行的货币,你奶奶在阴间用不了。”我解释道,“想要平息你奶奶的怨气,就得给她一些阴间的供奉,只要让她满意了,她的怨气自然就消了。”
孙来丁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急切道:“姐姐,你教教我。”
我想了想,给她列了一个清单:“你去准备鸡鸭鱼猪头肉各一份,香烛、纸钱、金元宝之类的多备一些,我家铺子里就有的卖,今天夜里,带着这些东西去你奶奶坟上供上,如果她接受了,就不会再来找你,如果不接受,你还来找我,我再想别的办法。”
孙来丁一一记下,赶紧去弄了。
我将那支钢笔归档,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中午,孙来丁来了。
瘦削的小脸上满是喜气,说她昨晚按照我说的去做了,夜里她梦到奶奶坐在坟前,一边数钱,一边大快朵颐,很是满足,真的饶过她了。
那支钢笔也没有再出现在她的书包里。
孙来丁千恩万谢,好不容易把她送走,一回头,我就看到廊下西侧的那只六角宫灯里,幽绿色的萤火旁边,多了一点如豆的金光,经久不散。
我心中一动,这莫不就是功德吧?
我帮了孙来丁,积攒到功德了?
心中不胜欢喜,拿来竹竿,我就想把六角宫灯挑下来,供到正堂里去。
柳珺焰需要功德。
可竹竿还没碰到六角宫灯,身后就传来了一声低喝:“别动它!”
我一惊,收回竹竿,转头就看到黎青缨穿着一身黑皮衣,背着一个黑色背包,双手插兜,酷酷地站在台阶下。
我惊喜道:“青樱姐,你终于来啦。”
黎青缨点头。
我收回竹竿,一边迎她进门,一边问:“青樱姐,那盏六角宫灯为什么不能碰?”
“我也不知道。”黎青缨说道,“但灯那么古旧,里面装着功德和阴魄,如果一般人能碰,你觉得它还能好端端的挂在那儿?”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七爷在哪?”黎青缨问。
我带她去后面,打开正堂大门。
不用我说,黎青缨便知道,柳珺焰在那口黑棺里。
她上前点了三根黄香,噗通一声冲黑棺跪下,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七爷,青樱来了,您放心,我会保护好小九。”
将黄香插进香炉,她转身问我:“我住哪?”
我赶紧拿了钥匙,带她出来,指着东西厢房说道:“这些房间你随便选,哪一间都行。”
黎青缨选了东厢房第一间。
那是一个套间,分里外两间,面积挺大。
我帮她一起收拾。
一边干活,我一边把十五要去鬼市的事情跟她说了。
黎青缨显然知道鬼市,她说道:“鬼市在夜里零点准时打开大门,我带你进门,鬼市里有酆都银行,可以兑换酆都币,你有好东西也可以一起带进去,鬼市里有物物交易。”
我一一记下。
十五那天一早,我就在博古架上选了两样纯阴之物,供在了正堂里。
又去银行取了一笔钱,用来兑换之后买当票。
晚上临行前,我鬼使神差地带上了孙来丁当进来的那支钢笔,想着或许能在鬼市里换点有用的小玩意。
一切准备妥当,夜里,黎青缨开车带我去了水产市场后面的一座土地庙前。
那儿已经等着几个人了。
零点一到,不大的土地庙忽然变得巍峨起来,周遭的景象都变了。
土地庙的大门变成了阴红色,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
黎青缨牵着我的手,带我一脚跨入门中。
那一瞬间,我只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像是堕入了梦境,下一刻,我们便站在了鬼市之中。
鬼市很大,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座座风格奇特的建筑错落在街道旁,街道上涌动着很多……奇形怪状的人……也不仅仅都是人。
黎青缨带着我直奔酆都银行,排队兑换了酆都币,在另外一个窗口,我买到了当票。
窗口里坐着的工作人员笑嘻嘻地看着我,感叹道:“好多年了,终于又有人来买当票了,小姑娘,好好干。”
我也回以微笑,嗯了一声。
从酆都银行出来,刚站定,我就听到对面有人叫我:“小九,真的是你。”
我抬眼看去,正对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竟是狐君!
狐君几步走过来,笑着问道:“小九来买东西?”
“买点当票。”我问,“狐君也来买东西?”
狐君点头:“我一直在找一样东西,每个月都会来鬼市碰碰运气。”
我好奇道:“狐君在找什么?”
“一把弓。”狐君若有深意地看着我,说道,“一把没有箭的弓。”
我的,就是你的。
现在,它属于你了。
那可是一片金鳞!它曾与柳珺焰的本命法器融为一体。
柳珺焰竟这般毫不犹豫地将它送给了我,说不喜欢、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去外面试试。”
柳珺焰拉着我去了院子里,我握着镶嵌着金鳞的弓,拉满,松手,嘭……
随着我松开紧绷的弦,一声空响不停地在偌大的当铺中回荡。
今日无风,我却听到前院大槐树枝叶沙沙作响。
就连在整理东西的黎青缨都跑过来了,当她看到那片金鳞被镶嵌在我的弓上时,眼角抽了抽,终究什么都没说,又去忙了。
我十分惊喜:“柳珺焰,有了金鳞的加持,凤梧的爆发力真的强了很多。”
柳珺焰却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满意:“按理说,应该会更强一些。”
“可能是这些年,金鳞自带的功德法力被白老太消耗掉了一些。”我推测着,“也可能是帮我抵挡引雷符反噬力时,损耗太多了。”
“你用引雷符了?”柳珺焰的大手立刻覆在了我的后背上,仔细感受了一下,说道,“小九,你受内伤了。”
唐熏给我喂了护心丹,昨夜又好好休息了一下,今早临行前,唐熏不仅打包好给我调理的药材让我带回来,还送了一些补品给我。
这会儿我并没有觉得很难受。
我就将这些事情说给柳珺焰听:“你不用担心我,金鳞帮我挡去了绝大部分反噬力,我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柳珺焰摸摸我的头,说道:“不急,你先养好身体,然后再慢慢训练,等凤梧与金鳞磨合好之后,法力会更上一层的。”
我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弓,以及弓上的那片金鳞,心中一片欢喜。
柳珺焰告诉我说,这片金鳞属于灵器,它本身所蕴含的功德法力有助于我的修炼,同时,我得到的功德,修炼出的法力,也会反向加持金鳞,共同成长。
我本身肉体凡胎,无法修炼,但拿回凤梧之后,我的体质在凤梧的影响下也在潜移默化地发生改变。
首先就是不需要柳珺焰功德与法力的帮助,我就能自己看到那些脏东西了。
其次就是,我也可以试着修炼了。
虽然时常被黎青缨嫌弃根基不稳,还没找到法门,但只要有根基在,我倒是不急。
聊了一会儿,柳珺焰便催我去躺着好好休息,他叮嘱我照顾好自己,这才回黑棺里去了。
黎青缨也熬好了药,喊我过去喝。
当铺里没啥大事,喝完药之后,黎青缨就把我按在床上休养。
我靠在床头,吃着从唐家带回来的小甜点,刷着手机。
无意中刷到一条新闻,顿时皱起了眉头。
震惊:律政新星陈璐当庭发癫,咬伤原告,恐压力太大,精神失常!
当庭发癫?咬伤原告?
这都是什么鬼词条啊!
这个律政新星陈璐,就是买了我兑出去的那支钢笔的女人。
前段时间她一战成名,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被这些个写手写成这样?
这是得罪人了吧?
可当我看到下面的几张配图时,愣住了。
配图照片拍的法院开庭时的内部场景,照片上,陈璐披头散发,的确是扑上去咬住了原告的脖子!
地上一片血迹。
我的太阳穴顿时突突直跳,怎么会这样?
当初陈璐之所以能力压律政常青树司衡,靠得就是那支被诡匠改造过后的钢笔。
黎青缨跟我说那支钢笔被改造之后成了诡器,但是用诡器是有禁忌的,不遵守禁忌,会受到可怕的反噬。
看来这个陈璐就是被反噬了。
这样说来,这诡器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此后几天,我都待在家里休养。
黎青缨每天给我熬药,盯着我按时按点地喝下,闲暇时候,她还悄悄地去探查了白家的消息。
白家医馆这几天倒是正常营业,但白老太一直没露面,应该也是在休养吧?
“白老太作恶多端,死不足惜,我倒巴不得她这次挺不过去才好!”黎青缨恨恨道。
我却忧心忡忡:“祸害遗千年,她没那么容易死,白京墨不是已经有小动作了吗?”
为了续命,白家这次不知道又要害多少人。
白家的报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
从唐家回来的第四天,蔡斌来了。
他的气色好了很多,千恩万谢,说蔡太太如今恢复神志了,很快便能回归正常生活。
“这里是二十万,”蔡斌将一个小包放在柜台上,说道,“感谢小九掌柜舍命相助,还希望您笑纳。”
说完,又将一个长条形盒子递了过来:“这是那幅画,唐家已经重新做了封印,唐熏让我转告您,封印不能破,最好是找个寺庙之类的地方超度,再供奉一段时间。”
我点点头,接过那幅画,心中微动。
我本以为这幅画唐熏要自己收了。
蔡斌搓搓手,局促道:“我本意是直接给一百万来感谢小九掌柜的,但唐熏说,当铺有当铺的规矩,钱财意思一下就可以,但画一定要当给您。”
我将那个装钱的包推回给蔡斌,说道:“唐姑姑说的对,当铺有当铺的规矩,钱你拿走,我只要这幅画。”
蔡斌立刻又将包推了回来。
我俩你推我往,最终蔡斌无奈收回了那二十万。
我则问道:“蔡先生,这幅画您打算活当还是死当?当多少钱?”
“死当。”蔡斌显然提前做了功课,说道,“就当八块八,你发我也发,嘿嘿。”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生意人的确很讲究这个。
我拿出当票和印章,研磨,仔细书写。
当票一式两份,让蔡斌签字按手印,然后盖上当铺的章。
当票一份和八块八毛钱一起给蔡斌,另一份入档。
至此,我又做成了一单。
我将那幅画收起来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了慧泉大师。
有机会,我或许应该去拜访一下他。
一是为了这幅画,另一个就是,我想再请他帮我看看命格。
毕竟唐棠说慧泉大师是有点真本事的。
让我诧异的是,很快,我与慧泉大师就又碰面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当铺里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六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改良版的唐装,进门就问:“请问,小九掌柜在吗?我想赎当。”
赎当?
当铺重开之后,这还是第一笔赎当生意,我当即迎了上去:“请问,先生想赎什么?当初典当时的票根带了吗?”
“带了。”男人将一张泛黄的当票递过来,说道,“还请小九掌柜过过眼。”
我接过当票,很认真的检查了一遍。
当票是真的,印章也是五福镇当铺的,并且男人要赎当的物件儿,我之前盘点当品时还看到过。
那是一本旌表文书。
只是这本旌表文书的当期,已经过了足有百年了……
金鳞……
我忽然想起,神像碎掉之前,那个女人的声音。
她说她有金鳞护体,功德加身,不应该怕这道雷电。
可为什么原本属于她的金鳞,最终却弃她于不顾,反而护住了我?
“小九,你还好吗?”
唐熏关切的声音响起,我猛然回过神来,强撑着坐直身体,回道:“唐……姑姑,我没事,谢谢你赶来救我。”
“小九,对不起。”唐熏却忽然跟我道歉,“我不是专程来救你的,而是……利用了你。”
“啊?”
我一时间惊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唐熏解释道:“其实我一直在追查这幅画背后的主人,但是每次发现一些苗头之后,再往下追查,线索就断了,直到那天在江边遇到了你,一个计划在我心中悄然生成,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我刚刚遭遇一场重创,现在脑子里还晕晕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一会儿我才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引荐蔡斌去当铺找我办事,是为了拿我做诱饵,调查这幅画?”
唐熏点头:“是的。”
“不对不对。”我还是有些接受无能,“你怎么就确定,只要我插手这件事情,对方就一定会上钩?”
我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难道这尊女神像,真的跟白家有关?”
唐熏就是笃定白家一直想动我,才布了这局棋?
“我并不清楚你与白家的恩怨。”唐熏指了指我手中的金鳞说道,“我是因为这块金鳞才选择了你。”
我更加一头雾水了:“这块金鳞……跟我有关?”
“这块金鳞是七爷的!”黎青缨的声音陡然响起。
她急匆匆地赶来,满头大汗,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的金鳞,笃定道:“我可以确定,这块金鳞就是七爷的,这样的金鳞一共有七块,本来是镶嵌在他的本命法器上的,一百年前全部散落人间,没想到今夜竟有一块出现在了这里。”
这块金鳞竟然是柳珺焰的!
那就对了。
柳珺焰给我渡功德、真气,与我有肌肤之亲,我身上早已经被烙上了属于柳珺焰的烙印。
金鳞不是选择了我,而是认出了它主人的气息,才在关键时刻护住了我!
唐熏皱起了眉头,看看我,又看看黎青缨,显然也有些意外。
看来,她并不知道这片金鳞是柳珺焰的。
甚至她认不认识柳珺焰,都很难说。
“我追踪这幅画很多年了,交手多次,对这块金鳞散发出来的功德气息很熟悉。”唐熏说道,“江边那夜,小九拉弓之时,身上也透露出了同样的功德气息,这才是我选中小九的根本原因。”
原来是这样!
“我自诩自己有些能力,但屡次与这幅画交手,关键时刻,总是会被这块金鳞的力量击退,我带人在这周围不知道绕过多少次了,却始终没能找到小庙的确切位置。”
“今夜,那顶白色轿子从蔡家别墅飘出来之后,我一路尾随过来,才进入了这片荒芜,却没想到差点害死了你,小九,我唐熏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唐家找我,唐家必定赴汤蹈火。”
我赶紧说道:“唐姑姑,之前你与唐棠也救过我一次,你不欠我什么,况且这幅画背后的操控者,应该就是白家,白家与我有仇。”
白家想对我动手,无所不用其极。
我有预感,这幅画迟早会被用在我身上的。
如今不仅误打误撞解决了小庙,我还得到了这块金鳞,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黎青缨蹲下来检查我的伤势,自责道:“是我太掉以轻心了,在蔡家竟着了道,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小九,你好像受了不轻的内伤。”
唐熏说道:“我刚才给她喂了一颗护心丹,再好好调理调理,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走,先去唐家。”
我们也不客气,毕竟唐家就在徽城,深更半夜的回五福镇太折腾了。
黎青缨蹲下身背起我,我指着地上还在不停地冒着黑气的画,说道:“这幅画怎么办?”
唐熏将画卷起来,用一道符纸暂时封印了。
唐熏开车载我们回唐家,她的人手留下来善后。
车里,黎青缨陪我坐在后面照顾我,唐熏一边开车,一边回答我的诸多疑问。
“唐姑姑……”
“小九,你可以直接叫我唐熏。”唐熏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与凤梧是旧相识。”
额……
这次不仅是我了,就连黎青缨都惊住了。
唐熏和凤梧是旧相识?
谁懂这句话的含‘惊’量!
唐熏不是唐棠的姑姑吗?
唐棠比我大不了几岁,但凤梧存在的年月,是以‘百年’为基数的。
唐熏……到底有多大年纪了?
她明明那么年轻,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唐熏笑了笑,说道:“等回到老宅,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都明白了。”
既然这样,我便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了,转而说道:“唐棠是我师姐,我理应随她叫你一声姑姑。”
唐棠要是知道我来一趟徽城就长了辈分,还不得跟我闹啊!
唐熏倒是不介意:“好。”
“姑姑。”我见好就收,继续问道,“白色轿子把我抬来小庙的路上,我被画中的那三个女孩带入了一幕幻镜,她们似乎在向我求救。”
唐熏并不意外:“那三个女孩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我靠着黎青缨认真地听着,唐熏娓娓道来:“她们三个都是旧社会礼教下的牺牲品,她们原本会被像一个物件,甚至一头牲口一样,被父母待价而沽,直到有一个人站出来,告诉她们说,想要脱离苦海,为下辈子挣一个光明的前程,她可以帮她们。
她告诉她们,神明喜欢干净纯洁的女孩子,只要她们在被玷污之前,将自己献祭给神明,神明自会许她们一个光明的未来。”
听到这里,黎青缨冷笑一声:“会劝涉世未深的女孩们自杀的神明,又会是个什么好东西!”
“是啊,这么浅显的道理,她们不该不懂。”唐熏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坚定里带着怜悯,“可是当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是会彻底失去理智的。”
这就是为什么下水救溺水之人时,不能从正面营救的道理。
因为溺水的人有着超乎寻常的求生欲,一旦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也不会松手的。
那种时候,她们全然失去了理智,哪还能考虑到自己的行为是对是错呢?
“她们为了摆脱眼下的困境,为了一个看不见的下辈子,将自己吊死在了小庙里,却不知道,这才是她们噩梦的真正开始……”
那签是红色的,尾端削得很尖,红裙女孩争夺力道太大,那根签飞出来时,竟如一支小箭一般朝我射来。
黎青缨下意识地要去挡,可那俩女孩好胜心都太强了,竟齐齐地飞扑过来,都想抓住那根签。
烟灰女孩撞开了黎青缨,红裙女孩一把抓住了签。
可她用力过猛,身形不稳,握住签的瞬间,整个身体朝着座钟上扑去。
座钟周围全是香火,钟体表面粗糙,上面还挂满了木牌牌。
她这一扑上去,估计得见血。
佛门重地,香火供奉之处见了血,怕是不好。
更何况她还穿着红裙子!
一般诚心拜佛之人,穿着上很讲究,不会穿裙子进庙,毕竟拜佛时要弯腰,要跪,以免不雅。
更何况是如此艳丽的红裙子,裙摆随风而起,内衣都看得见,很是不敬。
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不得不出手,拉了红裙女孩一把。
红裙女孩刚立稳身形,便迫不及待地朝签上看去,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上上签!你们看,我求到了上上签!”
她情绪太过激动,根本没顾及到身旁的我,那根签在她扬手的瞬间,划过我的手臂。
我立刻感觉到一丝疼痛,抬手去看,就看到我小臂侧边被划开了一条口子,不大,却渗出了血珠。
黎青缨也看到了,她一把抓住红裙女孩,让她跟我道歉。
而我就在这时候,看清了红裙女孩手中的签。
很怪。
那根签上,没有签头、签诗和签解,也不是那种标明第几签的签子,上面只有三个血红描金的大字:上上签。
红裙女孩求到了梦寐以求的上上签,迫不及待地跑走,去跟朋友分享喜悦去了。
烟灰女孩一跺脚,气得眼泪汪汪的。
如果不是红裙女孩,那根上上签就是她的了。
黎青缨还想去抓红裙女孩回来理论,我拽住她,摇摇头。
那种人太没素质,我不想在寺庙这种地方闹事。
索性伤口不大也不深,渗出几滴血后已经凝住了。
我们几个并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一路下山,各自上车离开。
回去的路上,黎青缨开车,我坐副驾驶跟她说话,总感觉脖子有点不对劲,凉凉的,伸手去摸,又什么都没摸到。
回到当铺,吃了晚饭之后,我和黎青缨就窝在柜台里叠金元宝之类的。
一边叠一边聊天。
黎青缨问道:“小九,你说从济雨寺回来有话跟我说,是什么?”
我叠金元宝的动作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青缨姐,那个女孩来找我了。”
黎青缨一头雾水:“谁?”
“鬼市,狐君身边那个。”我说道。
黎青缨皱眉:“她来找你做什么?你们认识?”
我摇头:“我也说不好,你还记得唐熏给我的那幅画上,那个戴面具的女孩吗?”
黎青缨稍稍一回忆,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是说……”
我嗯了一声,问道:“是不是很像?”
那天黎青缨也看到那个女孩的侧脸了,一对比,便有了答案。
黎青缨点头:“你这么一说,的确很像,可……那又怎样?”
“柳珺焰心里藏着一个人。”我说道,“他叫她小火狸。”
黎青缨更加震惊了:“你的意思是,那个女孩是小火狸?她来找你,是为了七爷?”
我还没回答,黎青缨又问道:“这事儿你跟七爷说了吗?”
我耸耸肩,无奈道:“没直接说,旁敲侧击了一下。”
“小九,你为什么不跟七爷直接说啊?”黎青缨恨铁不成钢道,“你在怕什么?怕七爷为了那个女孩不要你?”
“一开始是有点这方面的顾虑……”
“你傻啊!”
黎青缨苦口婆心道:“那幅画是凤梧送给唐熏的,画上画的,是她和她的主人,我问你,凤梧的主人是谁?”
凤梧的主人是我。
凤梧是灵器,作为本命法器,她认主。
所以我有可能不是小火狸,但一定是画上戴面具的那个女孩。
再加上后来的梦境,其实我心中也有诸多怀疑。
“那是个赝品!”黎青缨一锤定音,“说不定那就是狐君弄来霍霍七爷的,他又不是第一次使坏了!小九,你应该跟七爷说明的。”
黎青缨对狐君有着很深的先入为主的芥蒂。
可我想的更多:“青缨姐,我不跟柳珺焰直接说,是想保护他。”
黎青缨:“?”
我就将那个女孩朝我拉弓的事情跟黎青缨说了:“柳珺焰还出不了当铺,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再让他做出冲动之举,他为了我,已经冒了两次险了。”
一次是在江边,他顶着天罚伸出蛇尾救我。
另一次则是为了帮我拿回凤梧。
第二次柳珺焰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我不知道,但黎青缨比谁都清楚。
所以我这么一说,她便理解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九,你要自信一点,也要相信七爷。”
我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起了风。
那风来得很突然,我和黎青缨同时感觉到了异样,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这一看,我俩都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穿着白衬衫,搭配一件红色小马甲,下面是蓝布工装裤,脚上是一双蓝布鞋。
小马甲和工装裤上都打着补丁……
这身打扮……分明就是六七十年代的样式。
不过我并不是因为这个而吓到的,毕竟这段时间,我这当铺里来的,各种穿着打扮的都有。
早就见怪不怪了。
让我和黎青缨受惊的是,女孩的嘴上,横插着一根红色的……木签!
那木签形似小箭,从左侧嘴角扎进去,从右侧嘴角钻出来,签身横亘在嘴唇之间,上面赫然是三个血红描金的大字:上上签……
那根签,跟今天白天,我在济雨寺看到的那一根一模一样。
就在我们的注视下,女孩一步一步朝着当铺里走进来。
她一边走,一边抬手,握住木签的一端,用力将木签从嘴上拔了下来!
黑血顺着木签往下流,女孩的嘴角上留下了两个狰狞的血洞。
她握着木签走上前来,将木签放在了柜台上。
她努力地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着一般,艰难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木签封口,她说不出话来。
我当时很紧张,但还是强作镇定,问道:“你是想将这根上上签当给当铺?”
女孩用力点头,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问:“活当还是死当?”
女孩抬手,伸出手指,蘸着血泪,在柜台上慢慢地写下了一个字:死!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