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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芳菲尽热门小说段毅笙何韵

段毅笙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是何韵回来了!我刚一动,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别动,我正在给你做心跳检测。”他果然回来了。我眼眶倏地一红,检测仪上的心跳提示音陡然加快。他似乎很无奈,又很开心地叹了口气:“小雅,看见我,这么开心?”我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轻笑了几声,帮我把贴在脖子和四肢上的仪器拆掉,笑道:“只能今天晚上再测了,你见到我这么激动,肯定是测不了了~”见他心情很好,我反而有点不乐意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忙什么去了,解决了吗?”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们来这边比较突然,没有安排好家里的事情,这段时间我把工作安排好了,爸妈……”听到他说起爸妈,我心里一紧,自从我一意孤行要嫁给段毅笙...

主角:段毅笙何韵   更新:2025-05-23 16: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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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段毅笙何韵的其他类型小说《人间四月芳菲尽热门小说段毅笙何韵》,由网络作家“段毅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再次醒来的时候,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是何韵回来了!我刚一动,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别动,我正在给你做心跳检测。”他果然回来了。我眼眶倏地一红,检测仪上的心跳提示音陡然加快。他似乎很无奈,又很开心地叹了口气:“小雅,看见我,这么开心?”我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轻笑了几声,帮我把贴在脖子和四肢上的仪器拆掉,笑道:“只能今天晚上再测了,你见到我这么激动,肯定是测不了了~”见他心情很好,我反而有点不乐意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忙什么去了,解决了吗?”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们来这边比较突然,没有安排好家里的事情,这段时间我把工作安排好了,爸妈……”听到他说起爸妈,我心里一紧,自从我一意孤行要嫁给段毅笙...

《人间四月芳菲尽热门小说段毅笙何韵》精彩片段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何韵回来了!

我刚一动,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别动,我正在给你做心跳检测。”

他果然回来了。

我眼眶倏地一红,检测仪上的心跳提示音陡然加快。

他似乎很无奈,又很开心地叹了口气:“小雅,看见我,这么开心?”

我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轻笑了几声,帮我把贴在脖子和四肢上的仪器拆掉,笑道:“只能今天晚上再测了,你见到我这么激动,肯定是测不了了~”见他心情很好,我反而有点不乐意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忙什么去了,解决了吗?”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们来这边比较突然,没有安排好家里的事情,这段时间我把工作安排好了,爸妈……”听到他说起爸妈,我心里一紧,自从我一意孤行要嫁给段毅笙之后,父母就不再跟我来往了,他们反对我嫁给段毅笙,我知道,是因为乔妙妙的出现,让他们觉得段毅笙这个人不值得我托付余生。

“爸妈知道我把你接到了澳洲,他们很放心,说过段时间,等公司的一些事情安排好后,第一时间过来看你。”

说着,就给我塞了一颗话梅糖,我的心情也在这熟悉的酸甜滋味里,逐渐平复下来,“阿韵,辛苦你了。”

他却忽然握住我的手,有些激动地道:“小雅,你叫我什么?”

我双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他的手:“走开,我要吃早餐了。”

我翻身下床,下一秒,腿脚一软,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熟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贴着耳朵传来:“小心一点,我抱你过去。”

我想推开他,但他速度极快地弯腰,直接将我打横抱起。

“何韵,你快放我下来!”

我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脸已经涨得通红,可他充耳不闻,正健步如飞地往外走。

一想到小珀西总是在早餐的时候掐着点上门蹭饭,我就忍不住哀求道,“哥……大哥,我错了,您行行好放我下来吧……老实点儿,你刚昏过去一次,还想再昏一次?”

他一巴掌拍在我的屁股上,这是小时候我们打闹时最常用的动作,只是此时做起来,突然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尴尬和不知所措。

我们齐刷刷的沉默了,他闷头往楼下走,我也再不扑腾了,老老实实被他放在了餐桌前,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话题,打破这要命的尴尬氛围。

“刘姨,小珀西今天怎么还没有来?”

刘姨走了过来,一边给我布菜,一边感叹:“昨天小姐睡着后,我留了小娃儿吃过晚饭,才送他回去,不过……”她顿了顿,我立刻感觉到不妙,“是不是他的监护人回来了,那个叫雷格的男人?”

刘姨拍了拍我的手,安抚道:“是,小姐别紧张,我送他回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开了门,但脸上有明显的伤痕,看起来像是被刀子划伤的,样子也凶地很,我担心他伤害小娃儿,故意说明天上去把他的衣服给他送回去。”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

我有点着急,连忙转向何韵,“阿韵,我们一起过去吧,正好把收养珀西的想法和那个雷格商量一下。”

“小姐,您今天起的早了,我正要出门您就已经下来了。”

刘姨抽开手,轻声道,“以我看,那位雷格先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不如让我今天先去探探口风?”

我刚要说话,被何韵的声音打断:“刘姨,你带两个保镖过去,把人先接过来。”

说罢,刘姨就领着保镖走了,何韵握着我的手,轻声道:“放心,小珀西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不会让他再跟着那个赌徒的。”

何韵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办到,我终于放下心来。

这时,唇边突然触碰到一片青菜,绿叶的香气混着鱼汤的鲜香涌进呼吸道。

食欲大涨。


在泰勒的治疗和刘姨的精心调理下,珀西的伤势很快就好了,大概第三天他就能下地了,又养了几日,除了骨折的右手,他已经可以满地乱跑,给刘姨使绊子了。

眼看元旦将至,澳洲的天气依然是炎热的夏季,我第一次过这么暖和的年,在阳光下翻着日历,农历的春节在一月十四号。

我想拖着这残躯,挨过这十几日,过完最后一个团圆年,因为何韵告诉我,那一天,父母会从中国飞来看我。

“菲雅,你在看什么?”

珀西趴在我的背上,伸出完好无损的那只手,在盲人日历上摸索着,“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日历。”

我将他的手引到日期上,一边认字一边解释,“三天后,就是跨年了,再往后两周,就是中国的春节,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过年吗?”

他嗷一嗓子,缩回了手,仿佛受到惊吓,从我背上撤走,嚷嚷道:“我要放鞭炮,我还要放烟花,我才不怕怪兽,我要把它烤了吃!”

我似乎能想象他龇牙咧嘴的模样,弯起嘴角。

何韵走到我身边,给我塞了只暖水袋,道:“今天好点没有?”

我双手拢紧了暖水袋,甚至将脸贴了上去,长舒一口气道:“就是,有点冷,其他都还好。”

其实心口的疼痛一直没停,最近几日,甚至从梦中疼醒好几次。

因为疲倦,白天也总是昏昏欲睡,偶尔跟他们说着说着,就昏睡过去,然后被疼醒,反反复复。

我看不见自己的脸色,只能从何韵愈发努力掩饰担忧的语气中,猜测我看起来或许已经病入膏肓。

好在脸上的皮肤早就毁了,总有一大半看起来很恐怖,比病容可怕的多。

这么想着,我竟然不由得笑了起来。

“马上就要过元旦了,挂灯笼了没有?”

刘姨在门外应了一声:“小姐,我正挂着呢,你不是喜欢福禄灯笼吗,我清早起来就写了一对……”刘姨真是万能啊……不仅能缝衣做饭,大力内务,还能帮孩子理发,如今连写对联画灯笼都学会了,我转向何韵道:“哥,咱要不要给刘姨涨涨工资,我感觉她包揽了这个家所有需要做的事情,给咱们省了不少钱。”

“你叫我什么?”

何韵的声音似乎有点不满。

我存心逗他,咧开嘴角道:“哥,表哥!”

紧接着我的头发就被他揉成了鸟窝,我哀嚎一声:“珀西,给我报仇,他欺负我!”

“我可打不过他。”

珀西临阵倒戈,一面讨好似的帮我整理头发。

我挥开他的手,怒道:“你是不是已经跟他统一战线了?

好没良心啊,你忘了是谁带你回家,还给你做一桌子早餐的?”

“明明是大娘给我做的早餐,菲雅你胡说!”

他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我翻了个白眼,这一屋子老小我是管不了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我捧着脸靠在沙发上,将嘴撅地老高。

忽然,一颗话梅糖塞进了口中,何韵笑道:“不闹了,你也帮帮刘姨,家里的佣人都放假了,就她一个人忙前忙后的,太辛苦了。”


再次恢复意识,却没有闻见熟悉的消毒药水味,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缕缕的花香,在鼻尖久久萦绕。

仿佛和梦中的场景连在了一块。

我做了一个梦,我坐在一片花海中央,手里的花环却怎么都编不好,正想放弃,一只漂亮的花环出现在眼前,我接在手里,仰起脸,何韵正朝我笑地很暖。

“小雅,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何韵握住我的手,下意识搓了搓,我这才发现,自己四肢冰凉。

在这个常年是夏季的国家,我竟然感觉到蚀骨的寒意。

“没事,就是感觉有点……”我不知该不该跟他讲,于是话锋一转,“我怎么昏过去了?”

他顿了顿,握着我的手忽然收紧,半晌才道:“你只是太累了,之前上了身,还没有弯完全好起来,最近要好好休养,知道吗?”

他在撒谎。

何韵同我一起长大,知道我的喜恶,同样的,我也很了解他。

眩晕感再度袭来,我强压着心口的窒痛,装作若无其事,点了点头,“我还有点困,想再睡一会儿。”

他给我掖好被子,摸了摸我的头,才道,“我最近有点事情要办,回家的时间会很少,我把刘姨接来了,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好好休养,我下周就会回来。”

话音刚落,我却倏然伸出手,握住了他手。

不详的预感在体内膨胀、疯长,就快要撑爆胸腔!

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一周,我怕我等不了。

何韵,不要走。

我张开嘴,随即死死咬住了嘴唇,。

不能告诉他!

他不在也好,不会亲眼看见我那时候的样子……或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吧。

我努力扬起嘴角,轻声道:“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我想说“等你”,但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

熟悉的气息凑近,额间一热,两片柔软的嘴唇贴了上来,我大脑一懵。

何韵,在吻我……胸腔里的那颗支离破碎的器官濒死一般跳动起来,就连发病最狠的时候,都没有跳地这样快过。

脸“轰”地一下就红了,我从未有过这样窘迫的体验,我从未和其他人有过这般亲昵的接触啊……好在,他没有停留,嘴唇一触即分。

熟悉的气息一瞬间撤地干干净净,他离开时的脚步声竟有些仓皇。

我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可心跳却变得不稳起来,我撑起身子,在床头翻找着药瓶,倒出一小把,数也不数就倒入口中。

靠在床头,等心脏渐渐趋于平稳的过程中,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按在他吻过的额头上。

那里还留有一部分完好的皮肤,摸起来不像右侧脸那么可怖。

如果是我,面对这样面目全非的自己,也无法做到心无芥蒂的拥抱亲昵,但何韵却丝毫不在意。

他仿佛同我一样成了个瞎子,对着我这张宛若恶鬼的面容,竟能吻地下去。

何韵,何韵,何韵……满脑子都是他,空气里有我喜欢的淡淡栀子花的香气,还有属于他的独特的温柔气息。


再度睁开眼睛,一片漆黑。

麻药似乎还没有完全过去,疼痛已经迫不及待碾了过来。

“段毅笙,骨髓……孩子……”我听见自己粗哑的低喃,顾不得这些,循着记忆,摸索到病床边的紧急呼叫按钮,发了疯似的按下去。

不一会,门上一响,有人小跑了进来,我转过身,朝声音方向伸出手,在空气里乱抓,竟抓住了一条纤细的胳膊。

我急切地凑过去,用粗嘎难听的嗓音嘶吼道:“我的宝宝呢?

段毅笙在哪里,我要见他——啊!!!”

护士一把甩开我的手,杂乱的脚步声之后,是瓶瓶罐罐撞倒在地的声响,她尖叫道,“怪物……你的脸……好可怕……”我猛地一窒,颤抖着手抚上脸颊。

左边光滑如初的皮肤让我松了口气,可直到摸到右边……坑坑洼洼的皮肉和凸起的肉瘤盘根虬结,从右边脸颊到脖颈、锁骨、前胸,无一幸免。

只是用手摸,就已经感受到这张脸有多么丑陋可怖。

幸好,幸好我瞎了,永远不用再看见自己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

小护士缩在房间一角拼命尖叫,不一会儿,一道冰冷的声音冲我砸来:“你又在发什么疯?”

意识到是段毅笙,我忽然放下了捂着脸的手,大方的转向他出声的方向,“配型结果出来了吗?

宝宝怎么样了?”

“哗啦”一声,一个什么东西被甩在我身上,我慌忙用手接住,怒喝声炸进耳廓,“你还有脸问?

那个野种根本不是我的孩子,这是DNA检测结果,你自己看!”

不……不可能!

我疯狂摇头,眼圈倏地红了,“我看不见,这是假的,你骗我!”

文件被人夺走,段毅笙冲房间角落里的护士道:“你给他念!”

护士颤抖着嗓音,哽咽地念着鉴定结果——“经我院鉴定,确认该二人并无血缘关系,排除亲生。”

“听到了吗?”

段毅笙的声音如利刃,在我的心口翻搅,“我和你的孩子没有血缘关系,我没有任何义务去做骨髓配型。”

耳边响起一阵嗡鸣,段毅笙说,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他没有去做配型,那……“我的宝宝呢?”

我茫然地低喃,手不住地在脸上抓挠起来。

恒长的静默,空气中只剩下心跳检测仪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快,一声比一声响。

我忽然爆发出一声极为恐怖的尖叫:“段毅笙,我的孩子呢?!”

我疯狂抠着脸上的皮肉,状若癫狂,嘶哑的嗓音一遍遍质问。

忽然,凉薄的声音像一枚钉子,将我死死钉在原地,“他死了。”

我像是听不懂人话一般,直接忽略了这三个字,依旧喃喃自语:“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

“段毅笙,你答应我的,要去做配型。”

“你把他还给我!”

他忽然大吼一声,掐住我的脖子:“林菲雅,那个野种本就不该出生,这是你作的孽,也是你的报应!”

报应?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受这种罪?

他挖走我的眼睛,撕下我的皮肤,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死去!

滔天的恨意将我湮灭,我尖声狂笑,“哈哈哈哈——!!!”

喉间的力道倏然加重,惨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窒息。

我拼命往后退去,却在撞翻床头柜时,听见“当啷”一声,是金属落地的声音。

伸手,居然摸到了一把剪刀!

“别装疯卖傻,林菲雅,你婚内出轨,纵火杀人,你现在所受的一些,都是罪有应得!”

他的声音曾是那么温柔好听,此刻,我却险些吐了出来。

猛地挣脱了他的手,失去光明的双目在这一刻竟能精准地确定他的位置。

我挥动剪刀,在手臂上狠狠划开一道口子,刹那鲜血狂涌,我满意地勾起嘴角。

很锋利!

“你干什么……放下剪刀,别乱来!”

他的声音里竟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下一刻,我的手腕被握住,猛地一拽,重心不稳的我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显然愣住了,手一松,我趁机环抱住他,贴着他的耳畔,用曾经说爱他的语气,极尽轻柔地道:“段毅笙,我要你偿命!”

绕到他身后的手高高举起剪刀,对准他的心窝,用尽全力,狠狠刺了下去。


泪水布满脸颊,我揉了揉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我想去看看他。”

何韵扶着我来到急诊室门口,我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尽管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但直觉告诉我,珀西的伤势非常严重。

愧疚像一条巨蟒,将我吞噬,我再也待不下去,慌忙退出病房。

站在门口默默发呆,何韵让我回房间等,但我一步也挪不动步子。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为什么要让他遭受这些苦难,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我想到了自己,还有我那只来到人间仅仅两天的孩子……我们也没有做任何坏事,为什么要承受这些苦难呢?

如果珀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的能挺过去吗?

心口的疼痛像是夺命的丧钟,一刻不停地催促着,警告着,威胁着。

像是恶魔的低语:“林菲雅,时间到了!”

我狠狠打了个冷颤,就在此时,门开了。

泰勒医生的声音传来:“林小姐,别担心,珀西没事。”

悬在半空的心在这一刻落回了胸腔。

我仿佛也真正踩在了地面上,跌跌撞撞地奔上去,抓着医生的手臂道:“谢谢你,泰勒!”

他抽出了手臂,轻声笑道:“不客气,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泰勒是个英国人,却酷爱中文,时常会用一些不太贴切的成语和俗语。

我没有心思和他贫嘴,连忙奔向房间。

由于速度极快,直接撞到了床沿,一头栽了下去,紧接着,哀嚎响起,“菲雅,你要砸死我了!”

幸好,是珀西的声音!

“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

我忙伸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原本肿胀的左眼彻底被爆了起来,这次连右眼也一起肿了。

脸上包满了绷带,鼻子上插着氧气管,口中含着导血管,脖子上和身上到处包着绷带,一只手上还夹着钢板,我一碰,他就哀嚎起来,“嘶……你别乱动我……”似乎是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才痛呼出声,我意识到不该乱动他,连忙撤回了手道,“泰勒医生说没事了,别担心,我一定会争取到你的抚养权,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我正要退出去,就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他轻声道:“菲雅,你能给我讲故事吗?”

我脚步一顿,便听见他压抑着痛苦的轻喘,心里一酸,忙转过了身,“你想听什么,安徒生还是格林童话?”

他顿了顿,然后道:“马上就要到新年了,我已经快八岁了,你让我听安徒生?”

我歪了歪头,疑惑道:“八岁就不用听安徒生了吗?”

他似乎生气了,语气有点急促:“我要听中国的故事!”

中国的故事……马上过新年了……“你知道什么是过年吗?”

我走到床边,摸索着坐下来,撑着脸冲他笑。

“过……年?”

珀西的中文和英文说的都很标准,保镖查了他的来历,据说是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学的,他学会说话很早,那里的孤儿院有个中国老师,交了他很多中文,只是认识的字不多,只会说。

但他似乎第一次听到“过年”这个词。

或许是在孤儿院,大家都只过澳洲的年,被雷格领养后,也没有再过过年……一想到这里,心口又是一痛。

“对中国人来说,过年,又叫春节……”我一边给他讲,一边听他阵阵抽气,似乎很惊讶,等说到“年兽”的时候,我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吓小孩的冲动,于是神秘兮兮地道,“年兽专门吃你这种白白净净的小孩子,只要抓住了,就不松口,他能一口把你吞掉!”

果不其然,珀西发出一声惨叫,“不要说了,你骗人,啊啊啊,大娘救我,菲雅要吃了我!”


“你俩干嘛的?”

我一口咬碎口中的糖果,愤愤地道。

“我要工作啊?”

何韵撇的一干二净。

“我是病号啊?”

珀西有样学样,连语气都并无二致。

我也是个病号好吗?

但我没有说话,只是无力地点点头,道,“我能做什么?”

“包饺子!”

“包饺子!”

二人异口同声地道,显然是早有预谋。

我小时候就怕和面,面团老是黏在手上,洗都洗不掉,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没有那么反感了。

一只柔软的白面团被塞入手中,我认命地开始劳动。

何韵和珀西并没有离开,而是一左一右,同我一起,不一会儿,在外面挂着灯笼的刘姨拍着手走了过来。

不过她没有加入我们,而是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开始剪窗花。

“小姐,你想剪个什么?”

我听见剪纸的咔嚓声,笑道:“今年是马年,就剪一匹马吧?”

“我想看树懒。”

珀西似乎想去刘姨那边,被何韵拽住了,“不准走,好好和面。”

珀西委屈地控诉:“我们都包一下午了,这么多怎么吃的完啊?”

何韵冷笑:“谁让你这几天逢人就说过年吃水饺,你不知道老外对中国的水饺都有很大的执念吗?

现在好了,你自己看那边?”

珀西立刻发出一声震惊的吸气声。

我疑惑:“怎么了?”

“你问他。”

何韵似乎心累地不想说话。

“不会吧,他们说真的吗?

我开玩笑的啊,怎么办啊叔,我看他们说喜欢吃,我就随口说过年煮了给他们送一点去,他们怎么还当真了啊……”哦,漂亮……原来是这小子到处吹中国年,顺便到处许诺邻居,过年给人送水饺,难怪今天早上楼下那么吵,我睡着几次都被吵醒了。

敢情是附近的邻居串门来了。

我扔下手中的面团,拍了拍手道:“珀西,一人做事一人当,这饺子是你许诺人家的,自己包,到时候挨个送过去,阿韵,有多少家?”

何韵笑了一声,“16户人家,咱们这个街区的全来了,珀西同学,人气不错,加油!”

这风凉话直接把珀西心都吹凉了,他哭哈哈地抱住我的腰,开始耍赖:“菲雅阿姨,救命……”我心一软,又拿起了面团。

行吧,我当不了严母,照这么下去,这小子要被我宠上天。

刘姨剪完了窗花,把楼上楼下的门窗贴了个遍,然后加入我们开始包饺子。

心口的抽痛一点点堆积,我握着饺子,忽然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双手都被紧紧握着,一边是珀西,一边,是何韵。

他们似乎都睡着了,我轻轻动了动,他们都没有动静。

我静静躺在床上,这一刻,我多么想看见他们。

明知于事无补,却依旧努力瞪大双眼,如果能看见他们,让我做什么都行。

心中反复默念着,当然,奇迹不会发生。

乔妙妙拿走了我的眼角膜,但她却没有瞎,那我的眼角膜在哪里,何韵一定去查了,但他却没有给我答案。

或许乔妙妙毁掉了……一想到这,心跟着痛了起来。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如潮水一般涌进耳廓,抬起头,一张张讥笑、嘲讽、探究的脸环绕着我,指指点点。

我挺着肚子,艰难起身,心口的疼痛让我猝然晕眩,险些再度跌倒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心……”何韵从身后接住我,将我扶稳,他皱着眉替我擦干眼泪时,四周的抽气声愈发大了。

他充耳不闻,挥了挥手,遣散人群后,强硬地带我回到诊室,反复确认没有大碍,才亲自把我送回家。

我留他吃过晚饭,等他离开,才翻出B超单子,望着彩超上模糊的人影发呆。

照片里,孩子的鼻子像似乎有点像我,眉眼却和段毅笙极为相似。

我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眉眼,努力分辨它的模样。

如果此刻,段毅笙能陪在我身旁,该有多好……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我摇摇头,不可能的……便在此时,眼前白光一闪,一辆车穿过庭院,正朝大门驶来。

我心中一紧,竟然,是段毅笙的车!

“宝宝,爸爸来看我们了!”

我惊喜地摸了摸肚子,飞快跑到一楼,还没站稳,门就开了。

段毅笙看见我,二话不说,钳住我的手臂往外拽去,“跟我走。”

我踉跄几步,喜悦僵在嘴边。

腕上传来的刺痛让我本能地觉察到危险,我用力挣开他,警惕地道:“毅笙,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猝不及防被我甩开,见我手里握着B超单,冷笑一声,一把夺了过去,揉成一团,“林菲雅,你但凡还要点脸,就跟我去医院,把肚子里的野种拿掉。”

像被当头棒喝,脑海里“轰隆”一声,我茫然低喃:“野种?”

他在说什么?

什么野种?

段毅笙望向我的眼神异常冷硬,语气也掺了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何韵之间的那些龌龊事?”

我狠狠打了个冷战,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冷,“你怀疑我和何韵?”

“今天是不是他送你回来的?

下午回家,三更半夜才离开,你们在屋子里做了什么?”

“你怀孕的这五个月,一直是他接送你去产检,你看看这个!”

一份文件甩在我脸上,我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接在怀里。

第一页上,排布着密密麻麻的照片,有何韵来家里接送我去医院时,扶着我走路的照片;还有我昏厥时,他把我抱到医院的照片;甚至有我躺在病床上昏睡时,他轻轻抚摸我头发,满眼都是怜惜的照片……一张张堆砌在一起,仿佛他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我像被火燎到,猛地缩回了手,文件“啪”一声落在地上。

我上前几步,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毅笙,是谁在造谣?

你难道不知道,何韵是我的表哥,我怎么可能和我的哥哥……”话未说完,一记耳光甩在了我脸上,愤怒的咆哮在耳边炸开,“哥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何韵是你那个生不出蛋的姑姑领养回来的孤儿,你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林菲雅,想骗我,你有这个能耐吗?”

火辣辣的疼痛自脸颊蔓延到脖颈,紧接着头皮一痛,巨大的压力让我跪坐在地。

段毅笙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的脸按近地上的文件,他一页一页翻阅着,贴近我的耳畔,恶狠狠道,“你不敢看?

我偏要你看!”

文件中除了我和何韵的合影,还有他和姑母的亲子鉴定。

翻到最后,一份“离婚协议书”赫然出现在眼前!


在寺庙住的这段时间,每天凌晨四点起床,去大殿诵经,日出时吃早斋,然后我会去钟楼撞钟,每一次心生怨怼,或妄念丛生时,都会敲响洪钟,将纷乱的思绪摄受归一。

何韵将我送到寺庙后,第三天就离开了,他找来一位阿姨,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我不想用盲人拐杖,所以一直是刘姨陪着我。

她将我扶到钟楼,我站在楼顶,寒风猎猎,像刀刃一样刮着面皮,我却不觉得冷。

“小姐,入冬了,我回屋帮你取件外衣。”

我轻声道:“刘姨,我不是什么小姐了,叫我小雅吧。”

她离去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叹了口气,“好……”刘姨曾是林家的一个佣人,后来因为小孩重病,不得已辞职回家照顾孩子,许多年未见,不知何韵是怎么找到她的。

我知道,他是希望我身边有一个熟人,我感到自己像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心中不由升起一片暖意。

凉风入怀,我收起纷乱的思绪,敲响了钟声。

晨钟暮鼓,昼夜清明。

巨大的钟鸣响彻云霄,脚下的木板微微震颤。

我抚摸着斑驳的钟壁,方丈说,这座钟是在一个大和尚那请来的,据说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镌刻的图腾已经被岁月蚕食地迷糊难辨。

我正仔细分辨着上面的字,忽然,有人喊我,“林菲雅!”

熟悉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炸地耳廓嗡嗡作响。

是段毅笙!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心口“咚咚”地狂跳起来,我重重喘了口气,努力平复着愈渐疯狂的心跳。

不……一定是幻觉,段毅笙不可能找到这里。

我死死按住心口,忐忑地等待。

四周静默如迷,就在我将要放下心来的那一刻,钟楼的木质台阶上传来脚步声。

破旧的楼阁被踩地“咯吱”作响,就像生生踩在了我的心上。

他的每一步,都应和着我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强烈的颤栗从脚趾到头皮,过电一般,我竭尽所能地稳住双脚,摸索着往后退去。

脚步声停在我面前时,我已经贴在了一根柱子上。

后背沁出冷汗,浸湿了衣衫,腊月的风一吹,我猛地打了个寒颤。

便在此时,他开口了,“林菲雅,你让我好找!”

不是幻觉,段毅笙真的找到我了。

他没有死,从他稳健的脚步声中能听出,他并没有受太重的伤。

也对,刚刚做完手术的瞎子,能有什么能耐,杀死一个比自己高十几公分的强壮男人?

我讽刺般勾动嘴角,声音嘶哑:“你想怎么样,报仇吗?”

“砰”一声,拳风擦过我的脸颊,狠狠砸进身后的柱子上,钟楼猛地震动几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山风呼啸,我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上炽烈的怒焰。

“你……”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怒喝打断,“段毅笙,你放开小雅!”

仿佛冬夜的一炉炭,给了将死之人最后的温暖,何韵来了!

“哥……哥!”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推开身前的男人,扶着栏杆找楼梯。

腿抖得厉害,走路也跌跌撞撞,我急得眼眶泛红,惶然无措地喊:“你在哪?

哥……”段毅笙追了上来,转瞬之间,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后。

明明看不见,却知道他正伸手朝我抓来,恐惧在这一刻抵达顶点,我猛地一缩,脚下一空,整个人往后仰倒。

“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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