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骆云霓画碧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借势翻盘,大小姐太飒了骆云霓画碧》,由网络作家“初点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侯夫人白氏的马车先出发,陪同她的,是她心腹甄妈妈。甄妈妈七岁在白氏身边,而后又做了白氏的陪嫁丫鬟,再后来配了小厮,做了管事妈妈。甄妈妈小时候挨过打,子嗣艰难,丈夫染时疫去世,她孤身一人,一直陪在侯夫人身边。是左膀右臂,是刽子手,是唯一知晓侯夫人所有秘密之人。“……茯苓,我待云霓是不是太苛刻了?”侯夫人心头颤抖。她不忍心。她不喜骆云霓,瞧见她就很烦,可到底是她女儿。给女儿下药,哪怕明知不伤她性命,只是遭一天皮肉起疹的罪,她还是心头难安。内心的情绪,总在与理智背道而驰。甄妈妈握住她的手:“夫人,您这是为了大小姐好。也是为絮儿小姐寻一条路。一碗水总要端平的,大小姐得到太多,水满则溢,您适当给她减减,是替她积福。”侯夫人轻轻舒一口气:“你所...
《重生后借势翻盘,大小姐太飒了骆云霓画碧》精彩片段
侯夫人白氏的马车先出发,陪同她的,是她心腹甄妈妈。
甄妈妈七岁在白氏身边,而后又做了白氏的陪嫁丫鬟,再后来配了小厮,做了管事妈妈。
甄妈妈小时候挨过打,子嗣艰难,丈夫染时疫去世,她孤身一人,一直陪在侯夫人身边。
是左膀右臂,是刽子手,是唯一知晓侯夫人所有秘密之人。
“……茯苓,我待云霓是不是太苛刻了?”侯夫人心头颤抖。
她不忍心。
她不喜骆云霓,瞧见她就很烦,可到底是她女儿。
给女儿下药,哪怕明知不伤她性命,只是遭一天皮肉起疹的罪,她还是心头难安。
内心的情绪,总在与理智背道而驰。
甄妈妈握住她的手:“夫人,您这是为了大小姐好。也是为絮儿小姐寻一条路。
一碗水总要端平的,大小姐得到太多,水满则溢,您适当给她减减,是替她积福。”
侯夫人轻轻舒一口气:“你所言极是。”
又似找补,“要是絮儿如此辉煌,我也会压一压絮儿,给云霓一些机会的。”
“是。”甄妈妈轻声叹道,“絮儿小姐太可怜了,处处低一等。又聪慧、机灵、孝顺,您再如何疼爱她都不为过。”
侯夫人说服了自己,一口气透了出来。
她们走了一路,车夫没发现后面骆云霓的马车不见了,只顾往前。
越往皇城脚下,越是拥挤不堪,坐骑与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骆云霓的马车,从小路挤过来,避开了通往皇城的几条要道,很快到了靖王府后门。
她下车,拿出令牌:“我想见总管事。”
后门当值的亲卫见状,没有叫她稍等,而是立马说:“王妃,您里面请。”
骆云霓微讶。
赐婚圣旨还没下,只是拿了个令牌,准妃都不叫,直接叫她王妃了?
“这令牌,不一般?”骆云霓看了眼令牌。
她带着丫鬟画碧,随王府亲卫往里走,去找王府总管事。
她想让总管事帮忙,带着她从皇城的西北门进去。
寿成宫距离西北门更近。
骆云霓需要赶在侯夫人面前,先见到太后娘娘,免得再生波折。
侯夫人是打定主意要藏她。
她不能露面。
如果说,骆云霓是初升的骄阳,白絮便是晨曦的露水。露水依托花瓣,极其美丽,可一旦骄阳升起,她就会被抹杀。
瑞周侯府的嫡小姐、太后的救命恩人骆云霓,如果先被人认识,往后表小姐怎么行走都在骆云霓光环之下。
侯夫人再想“以次充好”就不太可能了。
为了先入为主、为了混淆视听,侯夫人今天一定会阻止骆云霓出现在寿成宫。
前世,她落水后发烧,大夫给她开的药连退热都做不到,不就是把她圈在家里不准出门吗?
正月春宴,是盛京最热闹的交际。春宴办得好,认识的人多,往后各种节令的宴请,才会被邀请。
今年是白絮及笄后的第一年春宴,对她至关重要。
同样,对骆云霓也如此。
骆云霓想着,便到了王府的正院。
亲卫通禀一声,里面竟传她进去。
骆云霓:?
她来见总管事,到这里做什么?
靖王应该是一大清早就入朝了。正旦的朝会,很早就开始。
骆云霓踏入院门,却瞧见了靖王萧望。
萧望高大挺拔。正旦之日,他着亲王衮冕。衣袖绣龙,是九旒冕,衬托他气质绰约。
眸色深邃明亮,安静落在骆云霓身上。
然后,眉头微蹙:“大年初一,你进宫讨饭?”
骆云霓微讶:“王爷……”
“周副将,去库房找一件斗篷给准妃。穿如此寒酸,外命妇们只当母后苛待了你。”萧望不待她说话,继续道。
骆云霓:“……”
萧望吩咐完了,才问她:“做什么来的?”
“路上太拥堵,怕是赶不及见太后娘娘,想找王府管事,从西北门进去。”骆云霓不敢耍花腔。
萧望:“你随我进宫。”
他们说话时,周副将拿了一件银狐裘斗篷,递到萧望手边。
萧望面无表情,对骆云霓说:“解下,换上这个。”
骆云霓应是,利落解下了自己的斗篷。
银狐裘斗篷不仅轻便,还格外暖和。比骆云霓身上这件舒服百倍,看上去也更加华贵。
她道谢。
萧望带她进宫,让她把车夫和丫鬟都留在王府。
她也答应,没一句废话。萧望眉头舒展几分。
王府从偏门驾一辆黑漆平顶马车出去,十分低调。
骆云霓在车上,问了她的疑问:“王爷,您不去朝会?”
“朝会巳时末才散,本王赶个尾巴就行。”萧望说。
骆云霓:“……”
天家的事,轮不到她管,她没多问。
马车从靖王府出来,不需半刻钟就能到皇城的西北门。
谁是尚未靠近金水桥,前头一辆八乘马车,挡住了去路。
这边路窄,正旦又加了防卫,马车一时过不去。
被堵住,后面又来一辆马车。
靖王这辆四乘漆黑平顶马车,太过于低调,被挤在中间,后面车夫竟厉呵他们:“快滚,让开!”
骂声靠近。
骆云霓聊起车帘,瞧见一车夫走到靖王府的马车前面,趾高气昂:“同你说话,可是耳聋?赶紧让开,你可知后面是谁的马车?”
靖王府的车夫,高大黑壮,闻言只是淡淡瞥一眼:“前面的马车走不开,这厢就走不开。”
“你先让!”
骆云霓待要放下车窗帘,后车的车帘也掀开,她瞧见了两个年轻人的脸。
一男一女。
男人衣着华贵,而且是朱红色,看样子是贵胄世家子弟;女子面颊饱满、眉目精致,只是一双眼看人时从下往上。
“别废话,把这辆车砸了。”女子开了口。
声音委婉动听,甚至带上一点娇嗔韵味。
男子则笑道:“四妹别这么急躁。”
又道,“把这辆车推到旁边,咱们挤过去就行。”
然后高声说,“姑娘,这是燕国公府郑家的马车,你可换过来与我们同坐。”
骆云霓悄悄看靖王脸色。
敢在皇城的金水桥旁边撒野,是郑家的人。
估计是皇后郑氏的兄弟姊妹。
而靖王,对皇后深情不倦,爱屋及乌,应该不会叫郑家人为难。
她待要说点什么,车帘突然被掀开。
紧接着,穿朱红色风氅的男人,把头伸了进来。
他睃向骆云霓,尚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艳赞叹,靖王的脚踢向了他。
骆云霓听到了清脆断裂声。
不是牙齿脱落,就是鼻梁骨折断了。
侯夫人很快处置了宋姨娘的丫鬟俪鹃。
这个俪鹃,给她的任务是撺掇宋姨娘去文绮院要花样子,又陪着宋姨娘去。
在有冰的地方,让宋姨娘摔跤,然后把宋姨娘交给文绮院的人,她去向瑞周侯报信。
事成,有机会提拔她到正院做一等丫鬟;不成,就直接卖了她。
瑞周侯带宋姨娘进府时,没有提前知会侯夫人。
侯夫人事后知晓了,又不能因为一个小妾和侯爷闹。
侯府就一个老姨娘,侯爷此举谈不上多不妥,侯夫人只得咬牙认下。
她安排俪鹃去伺候宋姨娘。
俪鹃一直都是侯夫人的人,卖身契还在侯夫人手里。
宋姨娘小门小户出生,并不知道大户门第的规矩,所以她也不清楚自己身边几个丫鬟的来历。
她甚至不知道讨要贴身丫鬟的卖身契。
这就给了侯夫人机会。
侯夫人拿捏宋姨娘,轻而易举。
一个玩意儿,不是侯夫人亲信,侯夫人是不会同意宋姨娘诞下孩子。
宋姨娘的月事只延迟两天,贴身丫鬟知道,侯夫人就知道了。
她本想悄无声息解决。
为了送走骆云霓,给她安一个“祸害”的名头,侯夫人只得把宋姨娘怀孕的事公开。
再让俪鹃摔一下宋姨娘,孩子哪怕不落地,回头疗养时候的“补药”,也足以把孩子打下。
这个孩子的滑落,算在骆云霓头上。
“明明是如此简单之事,怎么到头来弄得这般复杂?”侯夫人坐在东正院的稍间,慢慢喝一杯茶。
俪鹃被关起来,在柴房“投缳”,已经没气了。
这次,侯夫人的人亲眼看着俪鹃断气,才回来的,免得再生波折。
傍晚时分,侯夫人没有点灯,坐在暗中饮茶。
她脑海中有一点混乱,以及难以置信。
她在骆家钻营二十年,内宅七八成都是她的人。
她只手遮天。
她本以为,将军夫人是她的前途。一个商户女能做到将军夫人,她替娘家光耀门楣了。
却万万没想到,她更走运。
骆云霓这个不起眼的女儿,替骆家谋了爵位——白氏做梦都不敢这么想,居然成了真。
她鱼跃龙门,成了一品诰命夫人。
既然是侯府,更是被她紧紧抓在手里。
骆云霓是唯一叫她不顺心的。
这是她的女儿。
她很憎恶骆云霓,从她落地起就不喜她;可她又是亲骨肉,情绪有时候作祟,叫白氏下不了狠心。
她没有直接送走骆云霓,而是想办法逼走她。
“摔碎观音像、宋姨娘流产”,小年发生这么两件大事,足以让瑞周侯府上下一起惊惶。
侯爷和老夫人会很自然顺着白氏的思路,猜疑骆云霓“不详”;其他人,听风就是雨,一样担心骆云霓给他们招灾。
每个人都希望骆云霓走。
侯夫人一定会在除夕当晚,把骆云霓重新塞上回韶阳的马车。
同时,她还会拼了胆子,年初一带着白絮去给太后娘娘拜年,借用骆云霓的名义。
进了寿成宫,再去解释,相信依照骆云霓对太后的恩情,太后不会刁难骆家。
富贵险中求。
这样,白絮得了太后青睐,往后的路很好走了。
白氏想要对得起白絮,弥补她缺失的十几年。
至于骆云霓……
不是每个孩子都可以得到父母的庇护。给了她生命,已经是天恩了,骆云霓没资格要求更多。
“此事到底是谁暗中搞鬼?”
老夫人那边的李妈妈,侯夫人吩咐她推倒观音像,她说她亲自做到了。
可观音像好好的。
俪鹃这边,又是怎么出的纰漏?
宋姨娘知情吗?
“不会是云霓。她没这个能耐,又是刚回府,对府里的人都不熟。除了她,还能有谁?这内宅靠着我,谁敢跟我作对?”
见鬼!
侯夫人想不通,这才是最恐怖的。
文绮院内,骆云霓坐在暖炉旁,给丫鬟画碧上药。
“……还疼不疼?”骆云霓问。
画碧装那一下,实打实摔在结冰的地面上。
她从小习武。没有名师指点,武艺不算多高强,却比一般丫鬟结实灵活,可以控制力道,不受太重的伤。
“无碍,大小姐。”画碧说。
又担心,“大小姐,宋姨娘会不会出卖咱们?”
收下了金叶子,宋姨娘答应演一出戏。
“侯爷与夫人都来了,宋姨娘应该很清楚,我所言非虚。她有了身孕,夫人容不下她,她与腹中胎儿性命难保。
侯爷时常不在家,内宅由夫人说了算。宋姨娘不算特别聪明,但人都会求生。她不会出卖我们。”骆云霓说。
前世,宋姨娘没有做什么恶。
骆云霓记得,她落胎后精神不太好,病恹恹的,下红始终止不住。
再想到骆云霓自己,风寒高烧都几日不退,可见侯府用的大夫,都是随大夫人心意开药方。
宋姨娘病下后,瑞周侯关切了些日子。
夫人几次提出,把宋姨娘挪到乡下庄子上去休养,瑞周侯不同意。
而后,夫人从余杭娘家弄来一对美貌双胞胎,给了瑞周侯做妾,瑞周侯才丢开手。
宋姨娘去了乡下。
侯府再也没有她消息。
从头到尾,她都不重要,只是棋子。
她没主动害过人。
可后来进府的双胞胎姊妹,心狠手辣,是大夫人的打手,没少替大夫人作恶。
堂妹骆宛,就是死在那对双胞胎姨娘手里的。这是往后的事了。
骆云霓先要顾好自己。
“大小姐。”孔妈妈端了药汤进来。
骆云霓接过来,吹凉才递给画碧。
画碧为她受了伤。前世,画碧也是护她而死。
“大小姐,洪嫂说,老夫人没有查今早的事。不过,洪嫂告诉了盛妈妈。”冯妈妈低声道。
盛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总管事妈妈。
“盛妈妈怎么说?”
“她说,极有可能是李氏。李氏今早进过小佛堂,她专管老夫人小佛堂的香烛。”孔妈妈说。
“那可能性很大,这个李妈妈也是替夫人做事。”骆云霓道。
孔妈妈又压低声音:“宋姨娘的那个丫鬟俪鹃,投缳死了。”
画碧、画心心有余悸。
“就这样死了,她家里人不闹吗?夫人不怕侯爷问吗?俪鹃还没有交代什么。”画心说。
“侯爷发了话,叫夫人严管下人。就是暗示夫人,处理掉俪鹃。”骆云霓说。
下人算什么?
瑞周侯要的,从来不是公道,而是“妻妾和美”。
他不在乎真相是什么。
在整个内宅,他唯一在乎的,大概是他亲娘。所以,侯夫人不怎么敢对老夫人不敬。
画碧、画心与孔妈妈,一齐打了个寒颤。
腊月初六,盛京开始下雪。
到了初八,骆家安排马车时,出行已经有点困难。
可腊八是大节,老夫人必定要去法华寺烧香的。
骆云霓陪同。
侯夫人白氏、白絮以及骆云霓的两位婶母、庶妹堂妹等人,皆要随行。
有人低声抱怨:“路上难走,山路也不易行。”
“好冷。”
不过,法华寺的山脚下,一直有小沙弥与附近村落的施主,不停扫雪。
山路有点湿滑,倒也能行。
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比骆云霓想象中的人更多。
首座讲经的大殿,位置也是要预定的,不过此事两月前就敲定了,老夫人有位置。
老夫人进去后,不少人与她寒暄。
慧能首座瞧见了她手里的佛珠,念了声佛:“骆老夫人好造化。”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贵妇们都认识:当年第一高僧玄妙和尚亲手雕刻的紫檀木佛珠,佩戴了七十年;他一百二十岁圆寂,前一日将其送给崔氏六小姐。
崔氏六小姐次年封太子妃,再顺利封为皇后,为皇族诞下四位皇子、一位公主,帝后琴瑟和鸣,贵不可言。
如今,崔氏乃当朝太后。
命妇们进宫请安,见太后手腕总不离这串佛珠。
今时却戴在骆家老夫人手里,难怪首座都要来见礼。
一瞬间,大殿内人人起身,与骆老夫人寒暄。
包括最鼎盛门阀崔家的夫人。
礼佛结束,崔夫人还盛情邀请:“骆老夫人,您若没有订素斋,一同用膳吧。”
骆老夫人牢记孙女的话,切不可与任何人走得太近,免得“烈火烹油”。
既然得了太后娘娘的佛珠,往后还怕不荣耀吗?
要节制、谨慎。
老夫人摇摇头:“天不好,儿媳孙女都在门口候着,得回去了。夫人美意,愧领了。”
崔夫人不好勉强。
下山时,老夫人忍不住得意,说起方才的事。
骆云霓的母亲白氏忍不住说:“娘,您怎么不同崔夫人用膳?”
白絮也屏住了呼吸。
老夫人看一眼旁边穿着灰鼠皮斗篷的骆云霓,摇摇头:“先回去吧。”
听话,但有点遗憾。
老夫人没有遗憾太久,京里就闹开了。
住在城里,只感觉今年这一连四日的雪太大,却不知道村落房屋倒塌多少、牲畜与人压死冻死多少。
朝廷要赈灾,忙得不可开交。
也如前世,御史台一位机灵的御史,知晓国库不丰,把矛头对准了法华寺与望族,拿着法华寺的腊八节佛礼做文章。
骂法华寺、骂订素斋的门第,逼得他们拿钱出来赈灾。
消息极广,市井坊间都有耳闻。
骆家自然也听说。
晚夕,儿孙到老夫人出用饭,骆云霓的父亲说起此事:“娘,您当时没吃素斋吧?”
“没有。”老夫人说,“原本絮儿订了的。幸好云霓有远见,叫我只拿佛珠、不吃素斋。要不然,今天挨骂的就有你了。”
又道,“咱们这爵位,是云霓受伤后皇帝恩赐的,本就不牢固,没有实打实的功勋。说不定陛下一生气,就褫夺了去。”
饭桌上一时安静得可怕。
骆云霓的母亲,脸色惨白,几乎要动怒;父亲微微动唇,想说点什么,又不好反驳。
其他人,看看骆云霓,再看看白絮。
白絮吓得不轻,立马跪下:“都是我的错,我差点酿成大祸了!”
她眼泪簌簌。
哭起来好看极了,梨花带雨。眼泪似断线的珠子,却不挤眉弄眼的,美得凄凉,惹人怜惜。
“快起来,怎么怪你?”骆云霓的大哥立马说了话。
大嫂去搀扶她:“不是退了吗?一点事也没有,怎么哭了?”
白絮依旧眼泪不止:“我是后怕。”
母亲:“你这个傻孩子。”
众人七嘴八舌安慰她。
也有人沉默看戏,没出声。
骆云霓的母亲心都要碎了,搂着白絮,不停安抚她。
祖母慢悠悠开了腔:“快坐吧,别哭。没说你有错,你是一片孝心,只是运气差了点。”
又对骆云霓的父亲说,“云霓是兴旺之女,运气极佳。她一回来,就替咱们免了一灾。”
父亲颔首:“此话不错。”
骆云霓的父亲,是个武将。然而,并不是每个武将都赤诚鲁莽。相反,父亲这个人,圆滑自私、冷漠寡情。
他在驻地时,与骆云霓一年见不了几次,并无什么感情;回京任职,整日忙应酬、差事,与内宅女儿也见不着面。
所以,他是无所谓的。
直到这一刻。
“夫人,文绮院三日内收拾出来。云霓回京已经快十日了,还在娘这里住,不像话!”父亲说。
饭桌上的每个人,都意识到风向变了。
被侯夫人精心呵护的表小姐,到底只是亲戚。
骆家的嫡小姐回来了。
十天,不哭不闹不抢。温柔、安静,礼数周到等着。
一家之主发了话,她的院子回来了。
兵不血刃。
骆云霓知道大家都在看她。
她微微笑着,对父亲说:“多谢爹爹。女儿倒是愿意陪伴祖母,只是怕打扰祖母。能回去住,自然最好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松口,说可以不要文绮院、去住蕙馥院。
文绮院是她的。
“娘,大伯母为何不喜欢大姐姐?”回去路上,堂妹骆宛问自己的母亲。
二夫人说:“打小就不喜欢她。”
“为何?是亲生女儿。”
“生她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死了。救回来后,手脚半年才能动弹。从那之后,她就看不惯云霓。”二夫人道。
骆宛叹口气:“大姐姐有些可怜。大伯不关心内宅,大伯母把侄女看得比亲生女儿亲。”
二夫人心中也纳闷。
不过,大夫人白氏的确是一直讨厌骆云霓。
二夫人还见过她打骆云霓。
那时候,骆云霓不过五岁,什么也不懂,大夫人用鞋底抽打她的嘴。
此事老夫人不知道。
二夫人是妯娌,依仗长房生活,也不敢做声。
后来大夫人对外说,骆云霓是自己在炕沿上磕肿了嘴。
“云霓变了很多。以前性格急,又承不住。如今长大了,稳重内敛,涵养功夫了得。”二夫人说。
这不,才回来,白絮就被她衬托得有点落魄。
白絮还需要把文绮院还回来。
“娘,大伯母想把侄女当侯府嫡女养,她好大野心。还好大姐姐厉害。咱们家的好处,凭什么给姓白的占了去?”骆宛又说。
二夫人捂住女儿的嘴:“你消停,别叫人听了去。”
除夕,瑞周侯府过得还算热闹。
侯夫人哪怕再不满,也会撑起笑容来操持家务。
她从不敢撂担子。
原因很简单,骆家祖上是有些基业的,不是靠着瑞周侯骆崇邺才发了家,更不是吃侯夫人的陪嫁。
侯夫人的财富,只是收买人心、锦上添花,而不是捏住了侯府的钱帛命脉。
骆家祖上有三千多亩祭田,足够儿孙几辈子吃喝不愁。
若侯夫人不想管家,把账本交出来,她就需要解释,她这些年用骆家的名义替她娘家结交的花销。
这些礼金,骆家本不需要出,是白氏想要来往的,倒贴钱。人家并没有回礼。
而且,她不管家,就断了她娘家往后的路。
白家近十年靠着海路大赚特赚,仍是没有攀上比骆家更高门第的姻亲,可见权阀对商户的轻视。
骆家是他们的唯一。
他们从前还仗着手里的钱,刻意轻视骆家,又妄图通过骆家搭上更好的权贵。
——你是唯一的踏脚石,却又觉得你不够高,看不起你。
骆家现如今有了爵位,白家与侯夫人更是死也不敢放手。
这个道理,瑞周侯、老夫人和白氏是知道的;故而瑞周侯母子面对白氏时,哪怕拿了钱,也不卑不亢。
而白氏,持家很用心,从不懈怠。
其他人则多少有点糊涂,被白氏绕晕了,被钱财迷了眼,看不透本质。
大年初一,外命妇们要进宫向太后娘娘拜年。
侯夫人白氏寅时初就起床,梳洗穿戴。
白絮一大清早就到了,帮衬姑母挑选首饰。
“这套红宝不错,衬托得姑姑您气色好。”白絮说。
侯夫人:“太艳丽了些。”
“进宫朝贺,自然要隆重贵气。”白絮说。
侯夫人想了想,果然选了红宝首饰。
看着侯夫人按品大妆,一品诰命的朝服繁复奢华,白絮眼睛里有无法遮掩的羡慕。
“……姑姑,还是你嫁得好。”她小声说。
侯夫人遣了丫鬟下去,握住她的手:“将来,你会嫁得比我更好。这侯府的爵位、白家的钱财,是你双翼,定叫你飞上枝头变凤凰。”
白絮心口跳了跳:“姑姑,我不敢想。”
“我是余杭商户出身,你能想到我今日要进宫朝贺?”侯夫人轻轻笑了,“咱们命中带贵,身边这些人都是咱们养分。”
白絮面颊滚热。
“哪怕不是王妃,也该是望族少夫人。”侯夫人又道。
白絮眼睛眨了眨:“若真如此,絮儿之前孤孤单单的苦,就算没有白吃。”
侯夫人轻轻搂着她,心疼不已。
寅时末,侯夫人待要出门时,外面的天还是漆黑。
宫里突然来了人。
太后崔氏的寿成宫,来了位太监,宣了太后口谕:“着侯夫人携大小姐骆氏云霓进宫拜年。”
侯夫人跪下磕头,谢恩。
手却在袖底,微微攥住。
她不想带骆云霓出席,免得骆云霓盖过了风头,将来白絮再出面时,旁人拿她们比较。
一旦比较,白絮会落下风。
被吹嘘出来的才女名头、美貌,都不如“侯府嫡小姐”来得实在。
侯夫人打定主意要把骆云霓嫁去千里之外的韶阳。她到时候可以给骆云霓一笔极其丰厚陪嫁,算作母亲的补偿。
现在,太后却命她带骆云霓进宫。
不能违旨。
白絮听说了此事,脸上又有了藏不住的艳羡:“太后娘娘对云霓姐真好,她真走运。”
侯夫人的心都揉碎了。
她实在不能接受白絮羡慕任何东西。
她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给白絮。
白絮没有的,骆云霓也绝不能有。
侯夫人想到此处,立马翻箱倒柜,寻出一个小玉瓶子。
她吩咐丫鬟:“早上熬煮的燕窝粥,端一份来。”
丫鬟应是。
侯夫人把小玉瓶里的东西,悄悄倒一点进燕窝粥里,叫小丫鬟用食盒拎着,送去文绮院。
她也亲自去了。
“……快些吃了东西,梳妆。太后娘娘特旨叫你去拜年。再迟一些,宫门挤满了人,不好进,耽误了时辰。”侯夫人笑道。
她从小丫鬟手里,亲自捧了燕窝粥,递给骆云霓。
骆云霓接过来,嗅到了一股子极淡极淡的香味。
前世,她喝过两次这种燕窝粥。
第一次,浑身发红疹,面颊肿得像猪头,受足两日的苦才消退;第二次,她心生警惕,又觉得母亲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还是喝了。
同样发红疹。
做了鬼,瞧见母亲用此招对付不太听话的双胞胎姨娘,份量大,叫一位姨娘皮开肉绽而死,骆云霓才恍然大悟。
是那么毒的药。
只是给骆云霓的,剂量极少。
两次用药,都是抢了骆云霓的机会,夺给白絮。
想到这里,骆云霓突然笑了笑,捧着燕窝粥递给母亲唇边:“娘,您先喝一口。宫里不赏饭,您别饿肚子。”
侯夫人似乎吓一跳,猛地往后一偏头。
她自己也意识到反应太过,又笑道:“我刚涂了口脂,别沾花了。”
又笑道,“你快趁热喝。”
骆云霓用袖子挡住碗沿,假意喝了一口,把燕窝粥倒一些在袖子内侧。
她拢着袖子,笑道:“现在还不饿,我先梳头。”
她支走侯夫人,叫她去外院厅堂静坐稍候。
而后瞅准侯夫人再次进来催的时机,把碗放在唇边。碗里的燕窝已经倒掉了,她做做样子。
“漱漱口,要上些口脂。”侯夫人满意而笑。
骆云霓果然照做。
临到出门,还遇到了白絮,她要去向老夫人拜年。
她的衣着,比骆云霓的华贵万倍。
骆云霓穿一件素面长袄,绯红色长裙,外面是绸缎斗篷;而白絮,她穿缂丝妆花长袄,淡紫色幅裙,罩孔雀毛织的大斗篷。
“姑姑,云霓姐,你们要出门了?”白絮笑道。
眼神却不住打量骆云霓。
骆云霓微微颔首。
侯夫人似看不见骆云霓衣着淡雅,眼底只有对白絮的褒奖。
白絮太美了,又贵气,像她。
“快去吧,天冷。”侯夫人拍了拍白絮的手,这才带着骆云霓出门。
门口,停靠两辆马车。
侯夫人特意准备的。
“云霓,用这种四乘马车,容易过拥挤,大家的六乘马车去皇城根下周转不开。”侯夫人说。
骆云霓知道这是实话。
正旦拜年的人太多,大家都会用四乘马车,否则无处落脚。
之所以用两辆,是方便中途送骆云霓折返,否则母女俩各自只带一个下人,一辆就够用了。
骆云霓搀扶了下白氏胳膊:“娘,您慢些。”
又露出手背上一点红痕,给侯夫人瞧见。
天色仍是黯淡,看不清楚是红疹还是胭脂,侯夫人也不好细看,瞄一眼,放心上了车。
看着白氏上了马车,她才上去。
她对车夫道:“走安兴坊的近路。”
萧望安静喝一杯茶。
他瞳仁黑,眼眸沉寂,始终不开口,只厅堂弥漫淡淡茶香。
茶水不烫,腊月天寒,却也氤氲出了薄薄水雾。
水雾萦绕着,骆云霓眼前一片混沌,她紧张捏了捏掌心。
“立女户、封郡主?”
好半晌,萧望开口了,语气冷而锋锐,似开刃的剑,直直劈向她,“骆小姐,你要陷本王于大不敬?”
王爷哪有资格给别人封郡主、立女户?
这是皇帝才有的。
“民女不敢。”骆云霓见他没有一口回绝,反而是有点讨价还价意味,心中生出三分希冀。
她理了下思路,从几个说法里,选择一种最安全的。
“王爷是陛下胞弟,又是太后幼子;军功显赫,威望震天下。您向陛下请求,这两样都不算难事。”骆云霓说。
她没有祭出“术数”和预言。
多智近妖,一个能偷窥天机的人,恐怕皇族容不下她。
上次预言隆福殿的灾难,只是想立足,得到太后更一步的赏识,寻一条活路。
太后如今都想让她做儿媳了,她的路有了。
她知道,靖王也有他的难题,只是他从不放在心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他的婚姻,被皇帝、太后、御史台与盛京几大望族紧盯。而他心爱的女人,在他远离京城、镇守苦寒北疆时,嫁给了他大哥,做了皇后。
于外,烦不胜烦;于内,毫无绮思。
骆云霓猜准了他的忌讳,想在这样的夹缝里,给自己身份添一层光环。
她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很好。
“……你估算不错,本王的确可以替你达成心愿。”半晌,萧望再次开口。
骆云霓抬眸看他。
他似不喜她如此大胆,剑眉微蹙。
骆云霓垂首,不与他对视。
“靖王妃要端庄、聪慧。本王不想娶个傻子,成日丢人现眼。”他道。
骆云霓:“民女绝不会丢王爷的人。”
“母后跟前,也要尽孝。”
“太后娘娘一直很赏识民女。不是民女自夸,民女与太后娘娘是有些缘分的。”骆云霓赶紧说。
“若成亲三年后,你起了歪心思,把今日说辞忘到脑后,肖想富贵,本王会叫你命赴黄泉,也会铲平你娘家。丑话,本王先说前头。”萧望道。
骆云霓来之前,只有五成把握。
反正她得试一下。
却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他竟真答应了。
看样子,催促他立王妃这件事,像数百只苍蝇在他耳边飞。他打不着苍蝇、又赶不走,也是心烦气躁。
所以,他才会轻易被骆云霓说服。
渴极了,饮鸩止渴。
“多谢王爷!”骆云霓立马给他磕头。
她很虔诚,磕了三个响头,不给他再反悔的机会。
她找到了厚重靠山。
这靠山当然不是靖王,而是太后。靖王不会耐烦替她撑腰、为她做主。
她要成为太后的儿媳妇了。
“来人。”萧望高声吩咐。
很快进来一名副将。
他低声说了句什么,骆云霓没听清。
她还跪着,已经磕了头,他却不叫她起来。
片刻副将拿了东西进来,萧望示意,放在骆云霓膝前的地面上。
是一张纸、一盒印泥。
纸上,豁然写着“卖身契”。
骆云霓心口一沉,脸刷得白了三分。
“王爷,这……”
“本王不缺幕僚。若你方才所言,句句真心,你卖身于本王为奴。签下这卖身契。在本王跟前,你是低贱奴婢;在外,你是瑞周侯府千金、靖王妃。”他慢慢说。
语气冰冷。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扎在骆云霓心头。
“只要你守诺,卖身契不会拿去官府盖印,此事你知我知。要是你反悔,本王把你卖去做最下等的娼妓。”他又道。
骆云霓身子颤了下。
这是极大的隐患。
此招太狠。
一旦画押,生死便由他人做主了。
原来,天降横运的背后,也是重重危机。
骆云霓僵在那里。
“王爷,民女想考虑……”
“一炷香。”萧望说,“一炷香时间没有做好决定,此事作罢。骆小姐,以你的身份地位,想做亲王妃,是一步登天。
将来假死脱身、立女户、封郡主,更是几世修不来的造化,公主都要羡慕。泼天富贵,你以为容易拿?”萧望冷淡开口。
骆云霓听到这里,拇指按上了印泥。
她是死过的人。
大不了还是一死。隐患将来再说,她活着的每一天,都要活得痛快。
她的母亲、白絮背后有太庞大的财富,而侯府众人没一个心志坚毅的。
骆云霓想要重改命运,少不得要扯虎皮做大旗。
将来闹掰,他用卖身契羞辱她,那她可以去死。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受罪。
骆云霓按下了手印。
副将把卖身契收起来,送给萧望。
萧望静静看着,沉吟片刻后说:“周副将。”
“王爷吩咐。”
“去拿一块令牌给准妃。”萧望说,又对骆云霓道,“起身,坐下说话。”
骆云霓跪得膝盖酸痛,恭敬应是。
很快,周副将给了骆云霓一块玄铁令牌。
“有此令牌,你可自由进出靖王府。”萧望说,“望你谨守承诺,莫要叫本王失望。”
骆云霓慎重捧着令牌,再次应是。
“回去吧。母后那里,本王会派人说。你等着圣旨赐婚。”他还说。
骆云霓出了靖王府,门口还有太后寿成宫的马车等着。
内侍送她回家。
到了瑞周侯府门口,搬下太后赏赐的匣子,里面装着一百两黄金做成的金叶子。
“多谢公公。”骆云霓赏赐了内侍五片金叶子,由丫鬟画心捧着匣子,回了侯府。
路上,遇到了白絮。
白絮与骆云霓的庶妹一起,刚从后花园摘梅花回来。
梅香馥郁。
“云霓姐,这支送给你。”白絮笑着递过来。
骆云霓淡笑:“我不喜这花香,你留着自己玩吧。”
白絮笑容甜美:“好。”
丝毫不以为意,面色都不曾动一下。
她拿着腊梅,去了东正院。
“姑姑,太后娘娘又赏了云霓姐东西。”庶女与婢女退下去后,白絮低声和侯夫人说话。
“是什么?”
“瞧着挺沉手。要是银子,得几百两。”白絮道。
侯夫人:“她又去讨赏。她迟早要被太后厌弃,甚至憎恶。咱们早晚得栽她手里。好不容易得了个爵位。”
无论如何,她都想要保住这爵位。
这是她嫁到骆家没有奢望过的。
天上既然掉了馅饼,就得抓牢。
骆云霓是她生的,骆云霓得到的一切,都属于她。
骆云霓总叫侯夫人觉得“危险”,很想把她再次送回南边庄子上。
要是没有她,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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